第21章 (12)

來,毒液不要錢地往寒拾噴射而去。

可是,寒拾的速度那裏是它能及得上的?

幾個起落,寒拾将那只小五毒獸抱在懷中,連看都沒看那根應該蘊含了天下最可怕的毒素的毒瘴靈氣。

那些黑線從五毒獸身上落在寒拾手中,晃了晃,竟然就這麽消失了。

那一方小小的不起眼的黑石頭,就這麽靜靜待在那兒,仿佛整個安陵之山的異變和它沒有半點關系。

“唧——”五毒獸似乎恢複了一小點力氣,沖着寒拾又叫喚了一聲。

寒拾擡起手按在五毒獸的腦袋上,全身開始散發淡綠色的光芒。

洛昭言睜大雙眼,看着寒拾。

這種光她記得,在歸墟界督凝聚出來的幻境當中,寒拾就是用這種力量給兩人療傷的。

可是這一次,洛昭言卻莫名有一種糟糕的感覺。

這次的光太盛了,幾乎到刺眼的地步。

寒拾根本不在乎蟾蜍的攻擊,事實上,在綠光亮起之後,蟾蜍的毒液根本就無法進入綠光範圍,傷害到寒拾。

“呱——”終于,不安的蟾蜍召回了剩下的三只蟲獸,它們放棄所有防禦直撲寒拾。

然後……它們徹底消失在寒拾周圍的綠色光芒當中。

與此同時,寒拾懷裏抱着的五毒獸突然動了起來。

它似乎漸漸恢複了力氣,很快連身子都開始發生了變化,它的颚下漸漸長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背上的翅膀也逐漸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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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會兒,五毒獸飛了起來,從寒拾懷裏飛出,抱起一旁裝石頭的毒瘴,直撲那只罪魁禍首蟾蜍。

即使蟾蜍已經吸收了許久來自毒瘴的靈力,依舊不是成年五毒獸的對手。

尤其是拿着毒瘴的五毒獸。

雖然裝了石頭,但毒瘴對于竟然被蟾蜍利用五毒獸捆縛在此的事同樣不爽,故而小小的将力量借給了和自己頗有淵源的五毒獸。

頃刻間,蟾蜍灰飛煙滅。

而五毒獸則抱着毒瘴以奇特的規矩來回飛舞數圈。

随着它的飛舞,周圍的瘴氣竟然開始變淡,逐漸消失。就連那些叫嚣着的蟅落也紛紛落地死亡,毒蟲徹底退散。

一連串的變化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瘴氣褪去後的山林露出它們支離破碎的殘存面貌,讓所有與蟅落戰鬥的安陵之山生靈們難受得想哭。

好在,毒素已經全部褪去,幾十年,幾百年,安陵之山總能恢複過來。

至于洛昭言等人,現在卻無法松氣。

寒拾身上的光芒始終沒有散去。

她仿佛整個人變成了淡青色的光,看不到實體。

洛昭言心底糟糕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她走到寒拾身邊,拉住寒拾的手——還好,她還能握住寒拾:“已經沒事了,寒拾。”你也可以恢複回來了。

寒拾眨眨眼,低頭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沉默了片刻搖頭:“我——”她頓了頓,懊惱地垂着腦袋,“我好像變不回去了。”

洛昭言心跳一滞:“怎、怎麽會,寒拾,這可不好笑。”

寒拾又沉默了一下,扁扁嘴巴,再開口也帶了點哭腔:“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埋名說若是遇到五毒獸,以春滋的生長之力讓五毒獸成年,能解決安陵之山的毒瘴……”

“……”埋名又是怎麽回事?洛昭言覺得,她這輩子是拿這兩人沒辦法了。等等,她剛才聽到了什麽,“你說什麽,春滋?!”

“嗯。”寒拾點頭,“我、上次宿何告訴我了,我是……春滋的一部分泉魂。”

“!”洛昭言的心沉了底,她寧願寒拾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豹孩,泉魂……難道現在,寒拾要變回春滋了?!那她怎麽辦?

想到這,洛昭言已經顧不上其他,她緊緊攥着寒拾的手:“不,你剛才還說,你只會是寒拾!”

寒拾擡頭看着洛昭言,雙眼簡單而剔透,接着露出一個笑容:“錯啦,是昭言的寒拾。”她站了起來,組成身子的綠色光芒似乎淡了一些,甚至能透過她看到她身後正玩耍的五毒獸。

此時,暮青和明繡已經站在不遠處看着二人,閑卿被打發回去馭界樞傳遞消息,她們留下來,想着也許能幫上忙,或者以防萬一。

沒想到,寒拾還真有需要她們幫忙的時候。

“暮姐姐,帶我去春滋祭壇吧。”她對着暮青說。

神農九泉之一,春滋,司掌萬物生長之力,自古便在安陵之山,以其靈力滋養綿延數十萬裏的山脈生靈。

夫諸遺族,自古奉命守護春滋祭壇,受春滋福澤,故而生存至今。

十數年前,熱海遭受血縛已有數百年,造成天下靈脈失衡,九泉也因為發生了些許異變。

作為萬物生靈的生長之力源泉,春滋有一縷泉魂自泉眼脫落,因其自古見證萬物生長,最終化作人類幼兒,卻因緣巧合被豹子叼走撫養,直至被撿入洛家,成為寒拾。無人知曉寒拾入洛家是巧合,還是天意。

洛埋名自洛昭言被寒拾咬傷時,感應到寒拾體內深藏九泉之力,故而說服洛望平留下寒拾。

其後,毒瘴自魔界毒谷中無故消失,出現在安陵之山,為蟾蜍發現。

借鲲血縛霧魂造成的靈脈動蕩,蟾蜍捕捉五毒獸幼獸,借助五毒獸解毒之力吸收毒瘴之靈力,催生蟅落與毒物為禍安陵之山。

“昭言,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變回去,但是我只想做你的寒拾,所以我得去見春滋。”

洛昭言沉默地看着寒拾,她來自春滋,如今因為過度使用九泉力量,竟然無法再維持人形。

要想找到方法,只怕也只有前往春滋這一條路。

“我與你同去。”終于,洛昭言下定了決心,握着寒拾的手始終沒松開。

“……你不怪我殺人了嗎?”寒拾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問。

洛昭言嘆了口氣,搖搖頭:“以後你與我一道,我不會再讓人肆意辱罵于我,我們一同償還你之前造下的業障。”

“好啊!”寒拾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也不會随便殺人的!”只要沒人讓昭言委屈,她才不惹昭言生氣呢。

“那……我們去祭壇?”好不容易等兩人說完,暮青看着說開了的這兩位,莫名覺得有些羨慕,“我們先要去找族長,只有族長知道祭壇的位置。”

“多謝。”道謝的當然是洛昭言。

“不用。”暮青立刻擺手,轉頭看向明繡,“明姑娘……也和我一起去吧?”一起才好啊。

明繡看着暮青,眼底有什麽一晃,終于還是點頭:“好。”

“昭言昭言,我一定會順利變回去的!”

“當泉魂多無聊啊,一動不動呆着,只能看天下生靈的生老病死。”

“昭言,等我變回人身,我們去各處看看吧?不要過得像以前那麽辛苦了。”

“好,都依你。”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嗯,正文就完結在這兒了~不要意外,打敗BOSS的英雄就是咱們萌萌噠五毒獸!

以及,寒拾的身份,感覺如何?

接下來會有一點日常型番外

再就是:新坑9月9日開,中間的空檔會更新神棄者以及嘗試弄點存稿;至于新坑開的什麽,專欄裏待開的幾個坑中,除去“迷途者之寒霜的征途”外,其他幾篇文哪篇收藏數最高開哪篇,有興趣的可以去挑選。

番外一

春滋司掌萬物生長之力,天下萬物生靈的生長、進化,皆離不開春滋或多或少的影響。而這些生靈的一切演變,也會在最後重歸春滋。

與提供生命力——水源的熱海不同,春滋自古以來便在人界的安陵之山,從神農大神手中接過春滋鑰環的第一任春滋守護,率領從屬她的夫諸一族定居于此。

春滋守護命夫諸建造了祭壇,世代守護春滋祭壇,但春滋鑰環卻在她死後,再也不見了蹤跡。

[你回來了。]

“嗯。”

[九泉動蕩,不得已分出你,送你入人界均衡泉脈,如今熱海已回歸天道,你也可回歸本源。]

“不要。”

[你便是我,是春滋泉魂,回歸春滋乃是天道,不可違背。]

“天道?那昔日春滋守護将鑰環與靈魂融合,最終跳入春滋。這算不算違背天道?我乃是一縷泉魂,為何其他八泉沒有泉魂?”

淡綠色的世界一片寂靜。

寒拾靜靜地漂浮在這一片綠色的世界中,到她快要不耐煩了,這世界才有了一絲波動。

有兩個“人”出現在寒拾面前。

她們長得一模一樣,長發垂于地面,身着青色長裙,只那臉上的神态明顯不同。

右邊的神情柔和無害,左邊的卻挑着眉梢,看着寒拾的眼中帶着不滿。

“看不出來,你竟然還能想到這點。”說話的自然是左邊的那名女子。

寒拾的态度也沒比她好上多少:“所以,你就是春滋守護?”

“你以為在這春滋中,我就拿你這抹泉魂沒有辦法嗎。”左邊的女子眼神一凝,當即就要發難,卻被右邊的人牽住手制止。

“鸾,她的出現多少也與我們有關。”她的聲音竟然也和左邊的女子一樣,只是語調明顯有差。

“哼。”名為鸾的女子不屑地輕哼,終究沒有再對寒拾動手。

“九泉各司其職,本不該有自我意識,然我看遍萬物生長演化,加之安陵之山自古為修行絕佳之所,不少上神曾在此講道,故而我也茫茫然聽了一些。”這話聽來,想必右邊的這名女子,才是春滋本體,“莫名有了些許靈識,神農大神憐我不易,最終将此事藏住,只留了鸾為春滋守護。”

“與她說那麽多作甚?”鸾——本體青鸾,不爽地扁嘴道,目光一掃寒拾,“她說了,不願回歸,該怎麽辦?”沒等春滋說話,她便立刻又接了一句,“若是輕易放出去,天道必會有所察覺,我斷不會同意的。”

若是天道察覺一個有意識能到處跑的小春滋存在,春滋擁有泉魂一事很可能也被察覺,青鸾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大不了,将我的春滋之力抽回去,我只要能存在便好。”寒拾立刻說。

“抽完了,你還剩什麽?”青鸾毫不客氣地嘲諷過去,瞄了寒拾一眼。沒見全身都在發光麽,本來就是一縷泉魂,抽走了不就沒了。

“……”

眼看沒有辦法,寒拾也有些着急了。

她睜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另一邊似乎好說話很多的春滋,帶上了一絲哀求。

“其實,也并非沒有辦法。”終于,春滋還是開了口。

鸾自然知道寒拾的小動作,瞪了她一眼後看向自己身側之人:“你可別被她看心軟了……”

春滋微微一笑,打斷鸾的話:“她的出現也有很大一部分在于我們,若是以萬物生靈之說,她算得上是我們的孩子。”

“……”喜當媽的青鸾一時無言以對。

最終,寒拾還是得以離開春滋,以人的身份與洛昭言在一起。只不過,這生老病死皆同人類相若,再得不到任何春滋力量的幫助。

看着寒拾高高興興的離開,鸾還是覺得心情有些複雜——這算送閨女出嫁了嗎?

在她滿心糾結間,春滋側過身,擡手揉開軟的眉心:“鸾,你怪我自作主張嗎?”

看着春滋眼底的不安,青鸾搖搖頭,舒展開一個笑顏:“不會,不過是百餘年時間罷了,縱使有萬一,反正我總是和你一道的。”

青鸾最初從神農手中接過春滋鑰環,頗為自傲。

然而在無意間,她發現了春滋懵懂的神識,顯示好奇,再是接近,直到那日春滋終于得以化出泉魂,竟然是她的模樣。

當時的青鸾是滿心的歡喜。

直到壽限将至,青鸾擔心春滋擁有神識一事為他人利用,着手布置祭壇,命夫諸一族傾力守護。

越是準備,青鸾越意識到,她放心不下春滋。

她任了數百年的春滋守護,擁有大功德,若是再入輪回定能在修行路上更上一層,青鸾以為她是在乎的,可看着春滋,她才意識到那根本不算什麽。

所以,青鸾在将一切布置完成後,用秘法靈藥将春滋鑰環融入靈魂,讓鑰環不會在後世為任何人所得,也讓她的靈魂可以投入春滋。

從此,她伴着春滋,千萬年如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個番外是打算主寫昭言寒拾來着……不小心又寫出了一對新CP

番外二

柷敔是一只鲲,一只已經活了很久很久的鲲,久到她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多少歲了。

她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是什麽樣的,在她還是一枚卵時,她的“母親”就已經飛升天際,将她留在茫茫大海中,變成一條小魚,不斷長大,直到有一天她感覺到全身難以忍耐地疼痛。

從傳承的記憶中,柷敔明白,她這是要化鵬了。

從一條魚,變成一只鳥,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難以忍耐的痛。

就好像把全身所有的東西都全部打碎重組。

所以柷敔如同先輩們所為,找了一處冰冷而安靜的還低,靜靜地躺着,讓自己陷入千萬年的沉睡。

柷敔前一半的鲲生,就是在生存、修行當中不斷重複,她身為世間唯一的鲲,沒有交流的必要,更沒有如同萬物生靈般需要尋找伴侶進而繁衍生息。她不懂這些,也不需要懂。

這是鲲一族的天命,天道不會容許這世上出現另一個如此強大的存在。

柷敔以為,她這一生會和以前所有的先輩那樣,待得沉睡足夠的時間,一朝化鵬,留下下一代之後飛升天際。

然而,即使是天道,也會有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

千萬年的睡眠時間,作為鲲的她因為沒有過任何其他的想法,就連夢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在某一天,那一片寂靜無音的黑暗中,柷敔突然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的神識在靠近。

那就像是……曾經無數次擦肩而過的海中游魚,小心翼翼地觸碰她,卻又很快離開。

只是這一次,這條小魚的好奇心和膽子似乎都大了不少。

化鵬的時間還沒到,柷敔只是在睡夢中确認那條小魚沒有惡意,便又睡了。

可是,小魚卻因為柷敔的縱容,膽子更大了些。

終于,在幾次被吵醒後,柷敔不爽地用神識拍了那搗亂的小魚一下。

那小魚嗖得一下跑了。

柷敔愣了一會兒,随即感覺到一股從沒感受過的情緒,柷敔從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她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直覺覺得并不壞。

吓跑了小魚之後,柷敔繼續睡覺。

她以為那小魚不會再來了,沒有什麽生靈敢挑戰鲲的權威,可不過幾天,那小魚竟然出乎意料地又出現了。

這一次,不僅是簡簡單單地觀察觸碰,柷敔分明聽到了那小魚在對她說話。

“你好,你醒着嗎?”

柷敔沒有回答,她想看看這小魚到底是想做什麽。

片刻之後,鲲聽到了小魚的自言自語。

“睡着了啊,那我下次再來吧……”說完,小魚的神識整個撤了。

柷敔有些好奇,這小魚究竟是想要做什麽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什麽好奇。

糟糕的痛覺還在,不過這對柷敔來說還能忍受。

她沒有等多久,那小魚便來了。

這一次,她們終于對上了話。

“我叫聆夜,是禹族的公主。你叫什麽?為什麽會在我族天晴之海附近睡覺?”

禹族?柷敔想了會兒,終于想起來是有這麽一種妖族,只能生活在海中。

聆夜的聲音很明亮,聽着就讓柷敔莫名想到海面上的天空。

“吾名,柷敔。”終于,在以為自己又要被無視時,聆夜等到了這感覺很強大的神識的回答。

聆夜身為禹族公主,禹族未來的女王,自幼便修習了通靈之術,能通過神識與其他神識接觸、溝通。

她對這很感興趣,直到有一日發現了在禹族的家園、天晴之海附近這一無比強大的神識。

還好,神識在沉睡。

她擔憂這個神識可能對她的家園造成危害,所以悄悄地接觸,終于得到了回應,出乎意料地發現那神識異常的單純,單純到可愛。

在互換名諱之後,聆夜更積極地去找柷敔玩了。

大多數時候,都是聆夜說話,柷敔聽着。

聆夜告訴柷敔,這大海的景色,大海中生靈們的故事,她的族人們發生的有趣事情,她告訴柷敔,喜怒哀樂這些情緒是什麽樣。

柷敔不知道其他的,但她漸漸明白,聽聆夜叽叽喳喳地說着外面的事情時,她心底那種不壞的感覺,應該是高興。

柷敔的生命已經過去十幾萬年,但在于聆夜相識後的短短十幾年中,她卻知道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柷敔喜歡聽聆夜熱熱鬧鬧地說話。

那是一只很有意思的禹族,有着金色的長發,白皙的肌膚和漂亮的金紅色尾巴。說到高興的時候,臉紅撲撲的,藍色的眼中是一目了然的喜悅。

她活了那麽久,第一次有了熱鬧的感覺。

這熱鬧也是聆夜教她的詞語。

後來,聆夜成為了女王。

聆夜來找柷敔的時間變少了一些,因為她需要處理族中的事物。

而平時那些好玩的趣事也更多的變成了禹族的庶務。

“柷敔,我說的這些是不是會讓你覺得很無聊?”終于,有一次,聆夜将自己的擔憂問了出來,“我每次都擔心這個,可總是說完了才想起來。我好像太習慣于什麽都找你說了。”

“無妨。”柷敔的回答很淡,但她從來不說謊,“什麽都可以。”

只有聆夜在就好,不管是說什麽,柷敔只是發現不想回到原來沒有任何聲音的世界了。

那應該是聆夜教的另一個詞,孤單。

災難發生在極其意外的一刻。

柷敔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已經到達了臨界,她的身體已經作好了化鵬的準備。

在某一日,聆夜再次以神識過來與她交流時,柷敔告訴她,她将要飛升。

那一刻,柷敔分明感覺到從聆夜的神識中傳來的驚愕和不舍,可是聆夜卻背過身擡手,再轉回來時,臉上是欣喜的笑容。

“那我可得恭喜你了,這可是大好事。”

柷敔覺得有點悶悶的難受。

但化鵬的進程不會終止。

在聆夜回去後,柷敔凝聚起力量,讓神識重新掌控身體,龐大的身軀逐漸蘇醒。

趕走了所有的族人,将自己關在禹族大殿,聆夜在獨自與柷敔作最後的道別。

她不能為了自己,阻礙柷敔的飛升。

可是,沒等聆夜難過完,可怕的震動突然出現。

整個天晴之海陷入混亂當中,周圍的建築開始崩塌,禹族在震動中東倒西歪。

天崩地裂。

聆夜立刻跑出大殿,看到仿佛地面開始出現可怕的裂縫,天晴之海——這座禹族耗費多年建成的家園竟然在逐漸上升。

“女王!”禹族大将軍跑過來,“屬下已命人去查看,說是天晴之海下方有巨獸動作!”

聆夜腦中閃現靈光,她的臉色煞白,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我立刻以通靈之術溝通,你替我護衛!”聆夜轉身回到大殿,二話不說閉目溝通。

因為沒有靜心便強行施展通靈之術,加之要突破柷敔已經徹底蘇醒的意識屏障,聆夜不過一會兒便大吐鮮血受了嚴重的反噬內傷,但聆夜不敢停下,她的族人此刻正面臨滅頂之災。天晴之海已然被底下的巨獸帶着不斷上升,重傷的族人無數。

最可怕的是,海面越來越近。

離開水,禹族無法存活!

終于,聆夜不斷的呼喚,傳到到了将集中精神鵬化的柷敔耳中。

而柷敔也終于知道,原來聆夜的家園和族人居住的天晴之海,那個聆夜說,被稱為海中明珠的天晴之海,竟然是在她的背上。

鲲的身軀太大,在海底沉睡的數萬年時間裏,塵土逐漸掩埋她的身軀,遷徙到這裏的禹族沒有察覺到這其實是一頭巨大神獸的背脊。

鵬化消耗了柷敔太多的力量,全身也在進行最後一次劇烈的疼痛過程。

可聽着聆夜呼喚聲中的焦急和絕望,柷敔努力凝聚起最後的意識,調動周圍的水源将整個天晴之海包裹。

在巨大的水球形成的那一刻,柷敔的龐大身軀也破開了海面,開始升空。

她的魚鳍不斷伸長,身體也開始變得扁平,她的鰓已經變小了一半,若是此刻回到海中,那些鰓無法提供給她足以生存的氧氣。

她已經無法變回鲲了。

鲲化鵬的動靜引來了海底生靈的窺探。

而背上的禹族靠着柷敔竭盡全力凝聚的水球茍延殘喘。

聆夜臉色煞白,她以通靈之術與柷敔聯接,同樣也感受到柷敔那頭傳達過來的難以忍受的疼痛感。

她在做什麽?!

柷敔在這件事上沒有錯,這是她們禹族在定居時就定下的災難,她卻讓柷敔為此承受不需要承受的災難。

那可是上古神獸鲲啊,在她眼中,萬物生靈都那樣渺小,她何須在乎?

可是,在聆夜陷入遲疑當中,柷敔卻沒有半點猶豫。

“吾感應到九泉霧魂就在附近。”她與聆夜溝通,告訴她她找到了辦法,“霧魂司掌時間之流,吾可以借霧魂之力延緩鵬化,聆夜,吾總會找到辦法保你一族無恙。”

柷敔說得篤定,聆夜還是第一次聽柷敔一下說了那麽長的話,卻是在這種時候,在安慰她。聆夜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柷敔卻不需要聆夜說任何話。

她決定了幫聆夜,要守住聆夜在意的家園和族人,她希望聆夜不要像現在這樣害怕難過。

所以,柷敔很快找到霧魂所在。

短短的時間裏,柷敔已經想好所有要做的事。

她迅速依照古法血縛霧魂,在霧魂的守護反應過來之前,将霧魂束縛,并且借助霧魂之力将自己鵬化的時間流速徹底放緩。

當霧魂守護趕到,柷敔已經徹底将霧魂掌控,甚至利用其中的力量将背上的天晴之海徹底凝成水球。

剩下的事情,再簡單不過。

霧魂在她手中,霧魂守護耐她不得,只能接受她的條件。

為一己之私擾亂天下靈脈會遭受天譴責罰,柷敔明白這一點,她無意讓天下混亂,所求不過是禹族能從這場災難中緩過來,治療重傷瀕死的禹族族人,至少恢複到足夠讓他們重回大海能夠休養生息的數量。

未免柷敔胡亂汲取九泉之力引起靈脈動蕩,禍及六界,贏旭危只好答應助柷敔獲取靈力,條件是留下能制約柷敔的武器。

柷敔很快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贏旭危取走了柷敔的一點血肉,造成了足以對付她的武器——另一只鲲。

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對付鲲呢?

只有鲲。

這同樣是柷敔意想不到的,她的認知中,鲲的生死輪回,讓這世上只存在一只鲲,沒有哪只鲲能工見到自己的同類,母親或者是女兒。可她,柷敔,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另一名鲲——在柷敔心中,那誕生于她血肉的,是她的女兒。

贏旭危沒有讓柷敔親眼見到他們培養出來的那只鲲,她被禁锢在容器中,處于永恒的沉睡,只要柷敔不失控,遵守諾言,她的這個“女兒”,不會有蘇醒的一刻。

柷敔在知道這些時,說不出這到底是什麽感覺,但就是覺得胸口發悶。

所以,柷敔将這事告訴了聆夜。

聆夜沉默許久,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其實,為何要說對不起呢?

明明,皆是心甘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說明:聆夜是禹族的女王,但在正文時間線時,聆夜已經死了,柷敔因為答應要守住禹族,所以暫代女王之位,直到正文中禹族之難解決。

番外三

我是閑卿,一頭活了一千多年的狼。

沒錯,我是狼妖。

身為妖,最大的好處就是能活很長時間,所以能見到很多難得一見的事。

比如神農九泉,我有生之年,竟然直接間接地見了六個。

哈哈,三生有幸。

所以說,活得久,總是有好處的。

在我幼時,不少前輩曾苦心勸誡于我,要刻苦修行,提升修為。

那時候我還問,為什麽呢?

前輩答,不至于因為弱小任人宰割。

這句話很有道理,所以我刻苦修行,終于成了那一方的大妖,無人敢輕易招惹于我。

可是,修行似乎也沒了意義。

修行是為了變強,不至于妖生被他人掌控,那麽當我已經足夠強了,我為何還要那麽辛苦修行?

所以,當我正無聊時,有個人類闖入我的地盤,我觀察了他數日,明明已經到達極限難以支撐,卻似乎還有什麽東西硬撐着他堅持。

于是,我勉為其難見了他。

看到我的那一刻,那個人類煞白了臉,終于露出絕望的神色,有趣的是,哪怕明知一定打不過我,他還是對着我舉起了武器。

人肉的味道,我一直不怎麽喜歡。所以我不打算吃他。

我問出了我的疑惑,那人類顯然非常詫異,但還是回答了我。

所以我知道了,他的力量來自于家中的幼女。他希望能找到讓他的女兒活下去的辦法。

妖界對人類的評價都不太好,他們都說,人類是狡猾的生物,比狐族更多的花花腸子。

我沒與人類接觸過,難得見到一個,我便與他做了約定。

我将我五百年的修為給他,他帶回去救了女兒之後,再回來将命給我。

那個男人沉默了片刻,點頭答應。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但他的神情似乎有那麽點可信。

可惜……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那個人類一去不回。

倒是我,因為失去了五百年的修為,本該閉關療傷,卻不曾想被老對頭虎妖知道了這消息,打上門來。

我輕信人類,給出了修為,所以死在虎妖手裏也是我自作自受,我倒也沒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恨。

只是沒想到,竟然是人類救下了我。

那個人叫顧寒江,總是板着臉教訓人的老學究,肚子裏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嗯,棋藝不錯。

我因為重傷,留在了寒江兄居住的與青山休養,平日裏只以狼型度日。

相較于人類的形态,我還是喜歡本體,人類沒有我那麽多毛,一點都不舒服,更不暖和。

寒江兄心系蒼生,有事沒事會離開一陣,我習以為常。

反正在這山上亦或是以前的林子裏,我都是一頭孤狼,獨來獨往慣了,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大約一兩年後,寒江兄帶了一個粉嫩嫩的人類小女孩回來。

那小女孩啊……一點都不可愛。

剛來的時候,聽聞她家中遭遇妖獸禍害,母親死于非命,身世凄慘心情低落,我閑來無事還陪她玩耍,放棄我妖狼的自尊打滾逗她笑。

可是,當她知曉我乃是妖,那小臉黑的喲。

啧啧,當真翻臉無情。

我還不稀罕跟她一人類小姑娘玩呢,哼。

不過,看在她最後主動來找我示好的份上,我就原諒她了吧。

畢竟我也比她年長了那麽多歲,怎麽好跟小丫頭片子計較呢。

說實話,小丫頭手藝不錯,煮的肉比寒江兄好吃多了。

寒江兄似乎對小繡兒的性格有些擔心,要我說啊,他也未免杞人憂天了。

怎麽樣不是活呢?小繡兒不願與人交流,不管是何原因,也不必強求,順其自然便好了。

我還一頭狼的就過了幾百年呢,有見我出什麽問題嗎?

當然了,最後小繡兒還是像人類那樣找到了夥伴。

一個叫洛昭言的——大約也是緣分,她爹便是那日一去不回的人類,讓我知曉原來那件事并非對方欺騙與我,這個真相還是讓我小小的高興了一點。

一個叫寒拾的——這個來頭就大了,竟然是春滋泉魂,只不過最終為了和洛昭言一起,将力量全還了回去,還和洛昭言綁定了生命。要我說,這其實狡猾得很。雖然無法使用春滋的力量,可她還是泉魂啊,你有聽說過泉魂有壽限的嗎?這兩人的壽命一綁,可不就是永生了。

還有一個,叫暮青——如今整日裏跟在小繡兒身後,還死皮賴臉對着寒江兄叫上了師父,如果她是我們狼族,只怕尾巴都搖上天了。啧,要真是我們狼族,我可得先拍她一頓教訓教訓才好。

哎,眼看着小繡兒如今和暮青同進同出,昨日還煮了暮青喜歡的素菜,清湯寡水的連點肉星都沒有,我真是無比傷心。

這是不是人類所說的嫁女兒的感覺?

可寒江兄為什麽能一直笑眯眯的,還指點暮青的武藝?

哎……所以說,身為妖,有些人類的想法,我還是弄不清楚。

不過,活着不就是那麽回事嘛。

我和他們相交,因為欣賞他們的品行。

他們身為人類,壽命不過是我的一小點,待得他們百年之後,我自又回去我的妖生,或者繼續去弄我的修行,又或者換個地方,遇到有趣的人了,再停下來玩一玩。

做妖,沒必要那麽辛苦。

随心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是我眼裏閑卿設定最适合的路線,他喜歡這幾個人類,看他們,幫他們,也受他們幫助。待人類死後,他依舊是那個大妖。

番外四

西風呼嘯,漫漫黃沙。

有三兩只駱駝緩緩走來,駝鈴聲聲。

前方是一處殘垣斷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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