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色靜谧，街邊路燈發出昏黃的光，映着燈下人的容顏，寧靜柔和。
林沈和唐頌并肩沿着街道朝家的方向走，偶爾停下來買點路邊的小吃，心情很好。
在路邊買了炸酸奶，林沈端着小盒子吃，滿足的眯起眼睛，唐頌站在他身後細細觀察他一會兒，開了口：“林林。”
腮幫鼓鼓的林沈擡眼看他，眼睛圓睜的樣子像極了倉鼠。
唐頌的心不自覺就柔軟下去，伸手輕輕在他鼓着的臉頰上方輕觸一下，笑起來：“吃貨。”
林沈把盒子裏最後一塊酸奶吃掉，擡頭瞪他一眼。
唐頌瞬間被萌煞，笑一笑，接過他手中的空盒子丢掉，而後從口袋拿出紙巾，細細給他擦拭沾油的手指。
神情細致，動作溫柔。
林沈低頭看着他的眉眼，許久，別過頭，忍不住笑起來。
一路邊走邊吃，等到家的時候，林沈也飽了。
唐頌打開門，看着他胡亂換了拖鞋跑到沙發坐下，笑一笑，上前去摸摸他的肚子：“嗯，看着大小怎麽也有三個月了。”
林沈拍開他的手，往旁邊挪一挪。
唐頌笑眯眯：“要不要再吃點水果，讓它發展成五個月？”
林沈抽抽鼻子，看他一眼，最終很沒出息的別過頭：“吃。”
果盤裏都是林沈愛吃的水果，被切成很規整的方塊，林沈拿了竹簽叉一個送入口中，滿足的嘆口氣。
他滿足的模樣很容易影響別人，唐頌心軟成一片，只覺着對着這樣的人，怎麽寵都寵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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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他的視線太灼人，林沈擡頭看他一眼，縱然已經和唐頌相處了很久，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中，還是覺着耳朵有些發燙。
他低下頭，叉了一塊水果胡亂遞到唐頌嘴邊：“快吃，看我做什麽。”
唐老鬼有顆極其悶騷的心，上前把水果咬緊嘴裏，笑一笑，帶着微弱涼意的舌頭繞過竹簽，在林沈指尖輕輕略過。
溫度微涼，觸及心上卻是灼熱的。
林沈迅速收回手，臉頰也染上紅色，唐頌低頭靠近他，聲音低沉沙啞：“想什麽呢？”
“想你為什麽這麽不正經。”
“因為你太誘人，讓我把持不住。”唐頌十分理所當然：“所以你得對我負責，對不對？”
這樣的歪理，粗略聽上去居然還有幾分道理。
林沈無言以對，看着他很久也沒能說出話來，最後還是唐頌笑起來，伸手揉揉他的頭發：“好了，快吃吧。”
笑笑鬧鬧，夜色漸濃。
十點鐘的時候，林沈心滿意足摸摸肚子，拿了睡衣去了浴室，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再出來，發現放在置衣架的睡衣已經被唐頌換掉了。
林沈黑着臉看一眼睡衣，在裸奔和穿上之間猶豫三秒，咬着牙拿了起來。
從浴室水聲停止開始，唐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偷偷觀察浴室那邊的動靜，看到門被打開，眼眸深處亮光一閃而過，不動聲色看過去。
呆萌頭發微濕，臉頰泛着粉色，站在那邊，好看的不像話。
唐頌目光在他的臉上描繪一會兒，向下，看到他身上的睡衣。這是唐頌偷偷給他買的小熊睡衣，米白顏色，帽子上有兩個耳朵，後面還有一個毛茸茸的團子尾巴。
林沈原本就生得幹淨，如今剛沐浴出來，穿着這樣的睡衣站在那裏，眼眸一片水色的模樣，特別像……動物情丨趣內衣誘惑。
他這麽想着，內心就蠢蠢欲動起來，眼睛亮晶晶。
他的目光太露骨，林沈低頭看看自己毛茸茸的睡衣，很不明白為什麽有人看着這樣嚴實的衣服都能露出那樣……一言難盡的眼神。
只能說內心蕩漾的人，眼裏是沒有正經事物的。
雖然心裏極度饑渴，但唐頌多少也算是有頗多閱歷的老鬼，一本正經給林沈吹幹的頭發，便帶着自家呆萌進了卧室，關燈，扯過被子。
此時是冬天，唐頌微涼的體溫遭到了林沈極大的嫌棄，唐頌也不惱，死皮賴臉蹭過去，如此數次，林沈終于耐不住，伸腳試圖把後面不安分的鬼踹下床。
腳卻在剛剛擡起的一瞬間就被握住了，唐頌握着林沈的腳踝，微微一笑，低下頭。
溫潤的觸感瞬間劃過林沈腳踝。
這對二十多年都沒談過戀愛的呆萌來說，尺度不是一般的大。
林沈徹底傻了。
唐頌臉皮很厚，又十分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将林沈露出來的腳重新塞回被子裏，笑容很是溫柔：“林林。”
被叫了名字的人呆呆看着他，沉默了三十秒，突然悲憤轉身，把臉埋進枕頭。
幹了壞事的流氓在他後面吃吃笑，最後伸手摸摸他的頭發，低聲開了口：“林林，今天你和許江說的話，其實我都聽到了。”
被杯子團成一團的人沒說話。
“忘記一個放在心上許多年的人，會很難，我都知道。”
“所以，謝謝你還願意給我陪你走下去的機會。”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有着難以忽略的認真。在這樣的聲音裏，林沈沉默着，逐漸感覺被子被掀起，一只手小心翼翼探了過來，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
微涼而潮濕。
身後唐頌的聲音溫柔：“林林，晚安。”
林沈窩在被子裏，沒有抽出手，許久，低聲說：“……晚安。”
或許是今天外出一天疲倦，也或許是對許江說清了一切心裏放松，林沈很快睡着了。
他睡得很熟，所以，也就不知道，背後有雙眼睛，帶着最深沉的眷戀，看了他一整夜。
日子輕緩，等到清風略過白雪，窗外新綠覆蓋，就又是春天。
這年春天回暖很快，人們早早脫下了厚重的衣服，這種時候是唐頌最喜歡的時節，和林沈一起出去買了一堆衣服回來，看着自家呆萌穿着自己親手挑的衣服，就很有成就感。
林沈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戳破，任由他去，慢慢的，就有種淡淡的，幸福的感覺。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幸福也越來越多，後來某天林沈下班回家，在路上碰到許江和她的女友，彼此打了招呼，林沈突然發現，從前見到許江時那種隐約的酸澀感覺，居然已經沒有了。
那天許江和林沈在路邊聊了很久，從小時候的水火不容說到後來的形影不離，到最後，許江笑着，像從前許多次那樣敲敲林沈的肩膀：“看樣子他把你照顧的不錯，從視覺來看你至少胖了五斤……”
語氣和神态都與從前無二。
他這樣坦然，林沈愣了愣，而後輕輕笑起來，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聲。
也與從前沒有一點差別。
這樣就很好，林沈想。
他與許江一起長大，認識二十多年，互相都是彼此生命裏不可缺少的存在。
所以現在就很好，許江能承擔起他的責任，他也能坦蕩去牽另一個人的手。
多麽好。
那天他們一直到很晚才分開，林沈和許江告了別，轉身的時候，聽到後者用很輕的聲音在後面開了口：“……對不起。”
林沈一愣，笑一笑：“許江，其實你從來沒有虧欠過我，真的。”
你只是沒有勇氣，但從來沒有欺騙，或者作踐過我的感情。
他和許江認識這麽些年，有些東西一句話彼此就能理解。聽到林沈的話，許江沉默一會兒，突然揚眉笑起來：“林沈，我和婷婷估計今年就要結婚了，到時候你做伴郎，記得把自己打扮的醜一點，可別搶了我的風頭。”
林沈忍不住笑起來，白他一眼：“去你的吧。”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眼睛裏盡是釋然。
晚上回去，林沈對唐頌說了許江的事，而後一人一鬼窩在沙發看電視，不久手邊的手機亮了起來，林沈瞄一眼，是許江的短信。
他拿起手機戳開，上面只有兩個字，謝謝。
林沈笑笑，沒有回複他，倒是唐頌看到了，小心眼的皺眉，而後趁着林沈不注意，不動聲色摸過手機，删除了短信。
林沈沒戳穿他，看看時間，站起來去了卧室，唐頌厚着臉皮跟上去，擠上床，眼神很亮。
林沈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睜着眼睛想了很多事情，想他這麽些年來的掙紮，想他遇到唐頌之後的點點滴滴，想以後未來的一切一切。
唐頌陪着他失眠，很久很久，直到外面已經慢慢泛白，才用很低的聲音開了口。
“林林，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四周一陣沉默。
年齡不知道多少歲的老鬼難得感受到緊張和忐忑，看着林沈，一動不動。
這樣的沉寂一直持續了很久，久到唐頌以為林沈已經睡着，根本沒聽到的時候，溫潤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響了起來，清淡而認真。
“好。”
唐頌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沈，然後就看到眼前的被子團突然動了一下，被他放在心上許多年的人坐起來看着他，溫潤的眼眸深處滿是認真，伸手覆上唐頌的手，用最是堅定的語氣重複說。
“好。”
短暫的驚愕過後，是難以抑制的狂喜。
唐頌看着林沈的臉，一雙眼睛內情緒變換，柔軟的光點在深處聚集，慢慢浮現。
最終流光溢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