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夫人是個男人

徐府,張燈結彩。

十四歲的餘安丘面對十八歲的徐慕華,這是他的夫君,按照當代來說這是他的天、他的王、他的一生。

可惜,他們的婚姻在就是一場欲望橫行的交易,他們如置身于洪荒掉入地獄,一個如履薄冰,一個如臨深淵。

徐慕華穿着大紅錦袍,生着一張流連花叢的臉,餘安丘想興許十年以後這張臉會更加有韻味,更易讓花叢醉倒,“餘安丘嗎?”

見徐慕華也看着他,餘安丘慌忙的避開眼,低着頭,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嗯。”

徐慕華濃眉頭皺的緊緊的,好似很不喜歡他這個樣子,他的聲線偏低沉像狂風的嘶吼,“你嫁的不是我,我娶的也不是你。”

餘安丘依舊唯唯諾諾應了一聲,“嗯。”

十年後。

徐府,五月,豔陽天。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巍峨的徐府又一次吹響了號角,鏡頭推過去,只見一藍衣小童穿過長廊,跪倒在徐慕華棋桌前,氣都沒踹均勻便急聲道,“大少爺,二…二夫人和四夫人又打起來了。”

聞言,徐慕華落子的手一頓,旋即黑子落下,定了輸贏。

白容令抿了口氣茶,不甘心說道,“又輸給你了,不玩了,真沒意思。”頓了頓,他繼續道,“徐慕華,你好沒意思。”

徐慕華稍稍擡眼,目光落在白容令白袍上的金色刺繡,他挑唇輕笑,“我有沒有意思,你不是最清楚嗎?”

白容令面色一紅,瞟了一眼地上的小童,并不避諱,“徐大少爺,我們分手……”白容令掐指一算,他故作深沉的望着徐慕華,“嗯,有些年頭了。”

長郡國是個理想的國度,男人之間可以相愛甚至可以娶回家,但是不能為正室只能是偏房。

所以,他們年少之間那段風流往事,從前人盡皆知。

“你是忘了吧。”徐慕華毫不猶豫戳穿白容令,他一向糊塗,徐慕華故作哀傷的嘆息,“真是薄情寡義。”

白容令,“……”。

徐慕華的嘴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說話總是入骨三分。

得到答案,徐慕華抿了口已經涼掉的茶,才擡起精神問一直跪着不敢插話也不敢多言的小童,“你說二夫人和四夫人,怎麽了嗎?”

藍衣小童道,“打起來了。”

“死了嗎?”一副司空見慣的語氣。

藍衣小童聽了這話,冷汗掉一地,雖然早知公子心性薄涼,可這樣說話也實在太不厚道了吧,管好自己的嘴,是做下人的本分也是生存的正道,他如是道,“具體的小人也不清楚,是三夫人讓小人來禀告大少爺的。”

徐慕華揉了揉額頭,白容令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揶揄他,“是不是後悔了”

徐慕華置若罔聞。

“人在哪裏?”

“後花園。”

徐慕華起身朝後院走去,白容令緊跟在後面,藍衣小童半天才才踹過氣來,接着跟上去。

徐府後花園,好不熱鬧,明明是三天一來的戲碼,人人都看津津樂道,大膽的丫鬟在小聲的議論着,“你猜這次誰會贏。”

黃衣服小丫鬟道,“我押四夫人,四個銅板。”

“我押二夫人,二個銅板。”

“我押全滅,十個銅板。”

兩個小丫鬟齊齊的望過去,即使不願意也立馬做樣子恭敬道,“夫人好。”

對于這個“夫人”,徐慕華娘親用了八個字,“恭敬如之,避而視之。”

哄子也做樣子道,“夫人好。夫人看起來是下了血本啊,十個銅板。”哄子盯着是個銅板在盤算今晚可以給自己加個餐了。

聞言,餘安丘慢慢吞吞的點頭,目光挪向後花園,那一場精彩的大戲。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二夫人和四夫人又一次因為小事兒吵了兩句,兩人都氣哄哄不歡而散,然後就聽說二夫人在洗澡的時候洗出兩條死蛇,當場把二夫人吓暈過去。

二夫人一琢磨就前兩天和四夫人發生了不愉快就猜測是四夫人做的,于是讓人去給他的飯菜下了三倍的瀉藥,差點把四夫人拉虛脫了。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兩人緩過勁兒來,殺氣騰騰的要找對方報仇,結果在後花園偶遇了,這裏果然是打架的好場所,夠寬夠有味。

“張藝,你打賤女人,居然敢在我的飯菜裏下瀉藥,今天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目露兇光,神态潑辣、身穿粉衣的娃娃臉少女,就是四夫人,柳笑。

人如其名,她不撒潑的時候笑起來十分可愛,笑聲宛若風鈴。

平時徐慕華待他不錯,當然僅限于适可而止之類。

他是當朝吏部尚書柳大人的第五個女兒,由于母親是個丫鬟緣故,她在家裏地位并不高,要不然他親爹能有錢這個理由送他來做妾嗎?

被叫張藝的的女人,柳眉、杏眼、白皮、水蛇腰,生的嬌柔媚媚,連打架這種髒活,她做起來骨子裏都帶着柔弱媚态,“喲,那是誰在我的玫瑰花瓣沐浴裏扔了兩條蛇,你知不知道差點害死我,我沒給你下□□就不錯了,讓你拉兩天肚子算是同情你了。”

張藝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從小就養尊處優,來這裏也有些年頭了,不免沾染上些許世俗的味道,她有一個巨大的特長,就是兩秒落淚。

柳笑一耳光扇過去,打得張藝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張藝捂着臉兩秒落淚。柳笑哼了一聲,“你有證據嗎?在這裏胡說八道,我可是親手逮着你的人在我的飯菜下藥的。”

張藝眼淚刷的落下來,掙紮着從地上起來,居然說了一句名言,“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想以牙還牙給柳笑一巴掌,一不小心折了腰,摔在了地上。

大約是太嬌柔了。

柳笑叉腰大笑,看熱鬧的人也紛紛憋笑,畢竟是夫人,下人們都不敢太過嚣張。

旁邊看熱鬧的大夫人連忙将張藝扶起來,嘴裏還不停的勸說着,“都是自家姐妹,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兒傷了和氣,改明兒我們大家夥一起賞花,在吃頓飯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打架一邊倒的張藝,終于哭倒在大夫人懷裏,“姐姐,明明是她欺人太甚,我一直退讓,現在是忍無可忍。”

這位大夫人來頭可不小,不然怎麽能做大呢,她是大将軍的齊遠山的女兒,齊越。

齊越長的很是一般沒有柳笑的俏亦沒有張藝的媚,且比徐慕華還長兩歲,她能屈尊嫁給徐慕華,除了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外,就是為了那說不清楚的尊嚴。

齊越這人其實蠻有趣的,不算好人更不算壞人。

見大夫人做說客,柳笑明顯不敢那麽嚣張了,但是潑辣的性子依然是改不了的,“大夫人,既然你現在暫時管理後院,煩請你主持公道,別站在哪裏說官腔。”

被将了一軍,大夫人将懷裏的張藝交給三夫人和凝,三夫人扶着張藝用手帕輕輕為她擦臉,張藝感激的看了和凝一眼。

她和凝報以溫柔的笑,和凝是個奇女子她既貌美如花也不勤儉持家才華背景更是談不上,因她持一份與生俱來的從容淡雅,才被徐家老太太相中待會府中給徐慕華做妾,在府中餘安丘是一個不顯眼的,和凝也是。

但和凝好歹端了夫人的名頭,加之徐家老太太确實很喜歡她,所以混的自然比現在做下人的餘安丘好。

大夫人盤算了一番,理了理袖子,笑道,“笑笑,你素來心直口快,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姐姐必然給你們一個交代,今天就不要鬧了,鬧開了免不了讓別人看笑話,慕華臉上也挂不住。”

大夫人握住柳笑的手,力道不輕不重,“笑笑,你說是不是。”

不愧是大将軍的女兒,壓迫感是與生俱來的。

柳笑看了齊越半響,才點點頭。

大夫人替她整理好衣服,擦了擦她的臉,“笑笑,你年紀最小,凡事多體諒我們一些。”

柳笑再點頭,心下不免盤算一番。

徐慕華在旁邊看了半天,也沒靠近。白容令看着齊越,對于徐慕華能娶到這位将門之女,“齊越真是不簡單,你有這麽一位賢良淑德的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這就是有錢人的待遇,你體會不來。”

白容令噎了一下,“你……”。

徐慕華不理會他,大步向前,丫鬟們見到大少爺自動開了一條路,很快徐慕華就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的四個人,發型淩亂的柳笑,發型衣衫皆淩亂的張藝,假惺惺且有威嚴的齊越,好脾氣的和凝,這幅景象足夠讓徐慕華失眠半個月了。

四個女人除了和凝他勉強看的順眼,其他的都是老娘硬塞給他的,老娘時常教育他,多子多孫多福氣,開枝散葉很重要。

可快三十歲的徐慕華,娶了四個老婆一個男人還和丞相之子有過深沉的暧昧,如今膝下仍舊沒有一兒半女,這在臨都大街可謂是一樁美談。

為此他老娘很是傷心,一年前徐老太太在祠堂深思熟慮一夜後,想自己勞心勞力的将徐慕華養大有給他娶了這麽多為老婆,也算是鞠躬盡瘁了,跟徐老爺商量後,兩人就出去散心了,散着散着覺得江南很是不錯,就在哪裏住下了,現在都沒回來,偶爾會跟徐慕華通個信。

忘了說,餘安丘不是徐慕華老娘塞給他的,是老爹塞給他的。

四人見到徐慕華,連忙行禮,饒是潑辣的柳笑也是一副恭敬的态度,徐慕華掃了他們一眼,像是看煩了這種戲碼,厲聲道,“阿一,二夫人關馬房,少水少飯不許探視。”

“阿二,四夫人關柴房,少水少飯不許探視。”

“阿三,大夫人和三夫人關禁閉,少水少飯不許探視。”

“看熱鬧一幹下人,這個月月錢免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呼,張藝挂在臉上的淚還未幹涸立馬又掉下新的淚珠,敢怒不敢言,想說不敢說的模樣,讓人看了十分不忍,徐慕華走上前,拿過和凝手中的手帕,替她擦臉,張藝一陣感動,徐慕華輕輕道,這聲音卻足夠在場所有人聽到,“你們不是想要真相嗎?不是相互懷疑嗎?如果我不把你們統統關起來,怎麽能查清事實的真相呢。”

張藝擡頭看他,身體微微顫動,徐慕華溫柔撫慰她,“乖,等我給你們查清楚了,自然就放你們出來了。”

柳笑一頓酒足飯飽的話,卡在喉嚨,猶如芒刺。

大夫人恭敬道,“是。”往越院走去。

三夫人也恭敬道,“是。”往凝院走去。

柳笑愣愣的被阿二拉走,送往了柴房。

張藝被阿一送往了馬房,至于看熱鬧的下人,瞬間都散了。

餘安丘心底蔓延着笑意,從哄子手裏拿走了二十個銅板,哄子眼巴巴望着煮熟的雞腿就這麽飛走了,抹着眼淚幹活去了。

花園內就剩下徐慕華,白容令,還有遙遙相望的餘安丘。

白容令拍手叫好,“徐大少爺,如果我說你尖酸刻薄,毫不留情,看在這麽多年情誼,你應該不會打我。”

徐慕華望向遠處的餘安丘,霎時覺得十分陌生,“謝謝你這麽誇我。”

餘安丘亦知道徐慕華在看他,恭敬的沖徐慕華點頭,然後消失在走廊。

白容令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只看到一個纖長的背影,看起來其貌不揚,可看徐慕華的眼神,他不由得好奇道,“他是誰?”

良久,徐慕華才道,“我夫人。”

這個詞語,說起來并不是太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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