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華山聚會
曉風癡癡,催人夢醒,幾點相思,遺落昨宵,朱簾飄處桃花影,青絲動,香飄零。晨曦一抹映笑容。影影綽綽,似真似夢……
“你終于醒了,這一宵好睡,害地人家真個不快。”紅衣姑娘現身床前柔聲道。
陸嘯天看着她道:“我——睡了多久?”
紅衣姑娘道:“一夜吧!”
陸嘯天心中感激的道:“那你一夜未眠?”
“笑話!你在這睡着,我怎能放心的下。”紅衣姑娘淡淡地一笑道。
“那——我——”陸嘯天仰首望着她,不禁面紅耳赤,不知說甚為好。
“咯咯咯”紅衣姑娘掩唇一笑道:“我叫上官明珠,你呢?”
“在下陸嘯天,能否給我一點水?”
上官明珠又是“咯咯”一笑,道:“好的,稍等。”轉身離去。
陸嘯天松了口氣,目視她在門口隐逝的一剎,突地憶起白月蘭那秀美的倩影,心中真個不是滋味,“可憐月蘭她……此仇不報惘為人……我跟師父十九載,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枉費了恩師多年的教導,還有何顏面回去見他老人家……”他如此自愧自慚,可他哪裏曉得,“戲花狼君”程萬佐乃‘天外一魔’姜浪的嫡傳弟子,武功陰毒,就連他師傅冷江也非他敵手,何況他這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他不知內情,悔恨,悲憤,再次侵占了他火熱的胸膛,玉面寒苦無顏,令人見之與其哀婉。
足聲漸近,朱簾輕挑。上官明珠手托一壺熱茶,輕步入內,盈盈帶笑道:“茶來了。”放置于桌面,倒了一杯,送至陸嘯天面前,接道:“我來喂你喝。”
陸嘯天很難為情地笑道:“讓我自己來吧!”擡左手去接。
上官明珠看了看他羞紅的臉,将茶杯送到他手上,抿嘴兒道:“喝吧!不逗你了。”
陸嘯天喝了口茶,道:“自昨晚至今,一直打擾在此,真不知如何感謝姑娘是好。”
“你不知道,問我好了!”上官明珠一本正經的含笑道:“我孤身一人居此杏花嶺,實在有些寂寞,你就留下來陪我兩年好了。”
陸嘯天沒想到她會如此一說,心中好生為難,自己父仇未報,正當習武之年,豈能在次白白虛度二載時光,可是恩人要求豈有不答應之理,知恩不報豈是君子所為……他思索片刻,果斷地道:“好,我答應姑娘,留此兩年,願朝夕為奴侍奉姑娘,以報姑娘救命之恩。”
上官明珠粉嫩的臉頰微微變色,看着他抿了抿朱唇,道:“一言為定,兩年後你便走人,我們互不相欠,你等着,我去做些吃的。”不待陸嘯天再說什麽,挑簾自去。
陸嘯天目送他出門,幽幽的吐了口氣,一時間心潮翻湧,愁腸百結。
杏花嶺,山明水秀,風軟雲舒。一嶺風景如屏,滿目曲枝似畫。清煙淡淡鳥争啼,麗日融融花草新。杏林中一塊磐石上,陸嘯天與上官明珠并肩而坐。
上官明珠手捧金簫徐徐吹奏,曲調沉悶幽婉,催人生悲。
陸嘯天目視遙遠的空際,神情呆板,借曲思人。
上官明珠一曲吹罷,橫簫于懷前,以一抹燦爛的笑容,掩去雙頰的清愁,美目一掃陸嘯天,道:“謝謝你陪我這三十餘日,這段日子我真的很開心,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萍水相逢,怎好強留你在此白白消磨兩年時光,現在你的傷已經痊愈,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陸嘯天玉面微寒,轉首道:“明珠姐姐怎麽忽然提起此事,我陸嘯天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說出的話豈可反悔?”
上官明珠嫣然一笑,道:“你不要硬撐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你有心事了,逾期在此空消磨,不如找點正事做,人生何其短暫,你該懂得珍惜……”
“明珠姐姐不要說了。”陸嘯天打斷她的話,道:“我若連此諾都堅守不住,還能做成什麽事情,姐姐盡可寬心,明日我就砍柴去鎮上賣,賺點日用銀錢,還不成問題,我……”
“你真是個呆子。”上官明珠不悅地道:“只是一句話而已,何必這麽認真,懶得理你!”說罷,飛身回了居舍。
陸嘯天嘆了口氣,自語道:“真是個怪脾氣,忽冷忽熱、忽喜忽怒,不知她整天在想什麽?”起身緩步走回居舍。他的卧房臨時安置在柴房裏,床鋪簡單。
他剛入室坐下,上官明珠走進門來,神情嚴肅地道:“你可想聽,我為什麽一個人孤居于此?”
“當然想聽。”陸嘯天起身道:“小弟一直想問此事,只是未敢開口。”
上官明珠稍呆片刻,坐在他身邊,道:“那好,我就說給你聽,我是在此等我師兄韓秋雨,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相親相愛,私訂終身。十年前,因我們相愛觸犯了門規,被我爹一怒之下,逐出金簫門。從那以後,我們便在江湖流浪,因做了一些得民心的事,江湖朋友捧稱‘金簫雙俠’。五年以後,我們都感到流浪累了,在此建舍隐居下來,我們都很想有個孩子,只可惜一直都未能如償所願,此事令我們都很沮喪。三年前,我們突然得到金簫門滅門的噩耗,我經受不住如此大的打擊,昏死過多次。後來得知,是因金簫門一名弟子,得罪了平盧節度使安祿山,被那狗官以剿匪為名,帶重兵圍剿。可憐金簫門一百多名弟子無一幸免于難,此仇此恨深若海,重如山,一場惡怒,使我病倒了,一病月餘不愈,師兄明白我的病根,讓我安心養病,他去提安祿山的頭來給我。我本不願讓他孤身涉險,可他執意要去,我攔也攔不住,結果一去三年未歸,我下山找尋他多次,一點音信都沒有。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他回來,五年、十年、或者幾十年,我都要等下去……”說到此,她凄然的笑了笑,接道:“這就是我的心事了,如果你想報恩,就在江湖上幫我打聽一下,韓秋雨這個人,我就感激不盡了。”說完,不待陸嘯天說話,起身離去。
陸嘯天心中不禁一陣酸楚,暗道:“真是個癡情人,三年未歸之人,多數已不在人世了,還傻等什麽呢!豈不是枉費青春,我該如何勸一勸她……”
暮色四合,一派朦胧。
陸嘯天平步出門,望着上官明珠舍中的燈光,發呆片刻,進前剛要入門,忽從門縫見到上官明珠正在伏桌悲淚,清麗的臉頰,惜惜淚眼柔光慘淡,這一刻不知有多少凄涼的往事,萦繞在她孤苦的心中……
陸嘯天看在眼中,心裏好生難過,本想以其男子漢的堅強氣魄,去安慰她受傷的心靈,可是一想起程萬佐留給他的那段恥辱,他就無地自容,羞愧難當,沒有勇氣給她什麽依靠了。他緩緩扯足欲走,忽聞上官明珠道:“偷看了我半晌,何不進來?”
陸嘯天見她發覺,只好入門。很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有意偷看姐姐的,我是有話要與姐姐說。”
上官明珠拭去雙腮殘淚,眨着微紅腫的雙眸,看着他,問:“你想說什麽?說吧!今晚是你在這的最後一個晚上,把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吧!”
陸嘯天明白她是真心趕他走了,不想再與她争論,微一嘆息,道:“我只是想勸姐姐離開這裏,不要再等下去了,韓大哥他不可能……”
“你不要說了,”上官明珠憂顏搶道:“我今生只有這一點希望了,你又何必破壞它呢!”
陸嘯天聽她如此一說,心中不禁一陣凄涼感,看着她幽婉的眼神,道:“姐姐如此想豈不太悲觀了,你才不過二十六歲而已,大好人生年華剛至,怎能如此消沉下去?”
上官明珠妻美的一笑,道:“你認為我還有的選擇嗎?女人的情愛你們男人如何曉得,我無法與你解釋。”
陸嘯天道:“我明白失去所愛的痛苦,但也要面對今後的生活吧!人這一生除了情與愛,還有許多事要做,姐姐也應該去嘗試面對新的生活。”
上官明珠凄然的笑了笑,道:“我雖然只有二十六歲,但我的心已經很老了,沒有勇氣再去面對新生,謝謝你的衷勸,此事不要再提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嘯天見她如此執著,也不好再多說,幽幽地吐了口氣,道:“姐姐執意要趕我走,我餘下要說的就是謝謝姐姐的救命之恩,今生若有機會報答姐姐,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上官明珠以一種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嘯天望着他幽怨的眼神,稍呆了一下,道:“有,只是小弟不敢直言。”
上官明珠面色微喜,幽深地黑眸中充滿了渴望,看着他道:“怕什麽,你倒說來聽聽。”
陸嘯天道:“我還是想勸姐姐離開這裏,希望……”
“好了,你不要說了。”一抹清愁抹殺了她雙眸中的渴望,凄苦地一笑道:“我不想聽這些,你去吧!”
陸嘯天見她表情一下子冷淡下來,也不好再多言,道了句“姐姐好睡,小弟告辭了。”轉身離去。上官明珠目送他消失在門外,兩行熱淚湧下雙頰,顫抖着伏在桌上。
陸嘯天回到居舍無心入眠,孤坐桌旁,獨自惋嘆。
夜很深了,柔風欲吹無力,月明星稀。
上官明珠輕移蓮足走出房門,一雙盈盈淚眼,呆望着陸嘯天的房門,良久她才移眸望月,喃喃地道:“難道今生真個無緣,老天為何要如此戲弄于我……”說到此玉手掩唇跑回房中……
清晨,陸嘯天正伏在桌上小睡,被一陣沉悶幽婉的簫聲驚醒,他稍待清醒,起身信步出門,首先到溪邊洗了個臉,聽着簫聲走入餐舍。他一進門,簫聲立止。
上官明珠置金簫于桌邊,滿面歡顏地道:“你這懶鬼,若不是我吹簫喚你,還不曾起來,快坐下品一品,我的手藝如何!”
陸嘯天聞言,方見舍中滿滿一桌炒菜,足有二十餘種,清香撲鼻。不禁驚道:“這麽多菜得做多久?家中又不曾有菜,姐姐真是辛苦了。”
上官明珠柔婉地笑道;“我辛苦一點沒什麽,讓你飽餐而去,日子久了,忘記了我這個老太婆,至少哪天餓了,還能記起在這寂寞之地,吃過一餐。”
陸嘯天聽她此言,不禁一陣凄涼傷感,辨駁笑道:“我陸嘯天豈是無情無義之輩,姐姐此話……”
“小小玩笑,何必作真。”上官明珠含笑道:“快坐下吃吧!菜都涼了。”
陸嘯天很清楚,那句話絕非玩笑,但其中深意他還不能完全體會。顧作出一副笑臉,道:“那好,小弟就細細品嘗了。”坐于桌邊,持筷吃起,邊吃邊贊好。
上官明珠雙手扶腮,呆呆地望着他。
“姐姐為何不吃?”陸嘯天看着她問。
上官明珠笑道:“我邊做邊吃,早已飽了,你快吃吧!”
陸嘯天雖不相信她邊做邊吃,卻想到她一氣炒出這麽多菜,被油煙嗆地哪還吃的下,忍住心中的感激情緒,低頭盡可能多吃。
上官明珠就那樣一直望着他。
飯後,上官明珠将一個青布包袱,送到他面前,柔聲道:“這裏面是幾件洗換的衣服和一些銀子,你路上用吧!不知弟弟欲往何方?”
陸嘯天雙手接過包袱,感激欲涕,深情地看着她,道:“小弟胸懷無邊仇恨,欲往何處尚不知曉。今日與姐姐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望姐姐多多保重,他日小弟複仇後,若還僥幸活命,定會來此看望姐姐……”
“好了,大丈夫做事別婆婆媽媽地,快上路吧!”上官明珠強忍住欲出眶的淚水,凄美地笑着道。
陸嘯天抱拳道:“姐姐教訓的好,小弟告辭了。”轉身出門便走。
上官明珠未走出門,雙目已被淚水模糊……
陸嘯天離開杏花嶺,懷着郁悶的心情,趕奔華山。不覺一日匆匆而過,踏着夜幕走進一座距華山不遠的繁華村鎮。他一連投了幾家客棧,都已客滿,無奈只好轉入小巷,投了一家低等客棧。坐于廳中等待食用晚餐。
突聽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臨門,緊接着,一位紅衣姑娘與一位粉衣少女,相繼入門。
陸嘯天面向門口,看得清楚,但見那粉衣少女,中等身材,面似粉桃。雙眸明淨如泉,光芒柔和調皮。鼻如玉蠶,薄唇紅潤,猶如花瓣含露,嘴角為凹,隐約挂着一抹天真活潑的笑意。秀發亮澤,長垂于臀下,梳成十幾條小辮子,分披肩背,手提彩鞘長劍。入的廳來,目光流滾,乖巧好動,着實可愛至極。
紅衣姑娘與她完全不同,但見她粉面細潤,彎眉如黛,目似寒潭。鼻挺唇紅,甜笑迷人。一頭柔絲如瀑,傾斜于背。手裏也提着一把長劍。
陸嘯天看罷二人,不禁暗道:“好一雙标致美人,比明珠姐姐還勝幾分……”
那粉衣少女左右環顧,忽然以手掩鼻,道:“哎呀!好臭,這如何住得人,換換換!”掉頭便要走。
紅衣姑娘忙攔道:“娟妹,你不要挑剔了,就湊合住一晚吧!大家都快被你折騰死了。”
“這麽誇張,哪就那麽容易死掉?”粉衣少女小嘴兒嘟起老高,道:“算了算了,就住這裏好了,真是倒黴,出門逢陰雨,住店遇陋房。”
紅衣姑娘柔美地一笑,道:“娟妹總算乖了一次,我去叫師父他們進來。”疾步出門。
粉衣少女寧着鼻子在陸嘯天左側一桌旁,以袖風撣拂長凳殘塵,曲身坐下。水汪汪地美目,有意無意的看了看他。
一陣腳步聲臨門,相繼入廳七人,除了紅衣姑娘,另有兩位姑娘,同樣是容顏娟好,美色怡人。只是年紀較大些,衣着青藍兩色,餘下四男子,為首一人,年過半百,須發花白,目似寒星;咄咄逼人,一攏黑衫罩身,步伐鋼勁,威風凜然,其後三青年,一色青衫,面目倒也英俊,各拎長劍,舉止不凡。七人分男女兩桌坐下,點叫了飯菜,低語等待。
陸嘯天打量後來六人一番,斷定八人必是哪個門派的掌門及弟子。無心多想,見店小二送來熱面,接過便大口嚼起來,吱吱有聲。
粉衣少女聞聽,一蹙柳眉,不悅地道:“一碗破面吃這麽大聲,真是惡心!”
陸嘯天閉嘴擡頭,看向她。
“玉娟,不得無禮。”黑衫老人突道:“快向這位壯士道歉。”
玉娟姑娘十分不悅,嘟唇道:“我有什麽錯,他本來就吃的聲大嗎!”
黑衫老人面色一寒,剛要發怒。
陸嘯天搶先道:“并非姑娘之過,在下屬實是令人讨厭了些,這位前輩不要為難令嫒了,在下默食便是了。”語畢,小心而食,心中暗道:“這位姑娘性子特別,真個惹人喜愛,今生若有緣一聚,每日定會盡得歡欣……”他正自呆思。
那黑衫老人呵呵一笑,道:“這位壯士氣宇非凡,量大過人,實在難得,敢問壯士貴姓高名,欲往何方?”
陸嘯天忙放下飯碗,道:“前輩過獎了,晚輩陸嘯天,欲往華山走走。”
“明日武林個派聚會華山,誰人不知,還說什麽走走,真是虛僞之人。”那玉娟姑娘一撇小嘴兒,道:“我看你全身上下也沒幾斤重,根本不配參加武林大會,找個地方涼快去吧!不要去……”
“玉娟,你怎麽如此無禮?”黑衫老人怒道:“一個女兒家亂說亂道,成何體統,不許你再講話。”
玉娟姑娘很委屈似的垂首不語,心中好個不服。
陸嘯天含笑道:“玉娟姑娘伶牙俐齒,聰慧過人,以後若有機會,在下倒有興趣與姑娘鬥一鬥口。”
玉娟姑娘白了他一眼,怕父親責罵,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黑衫老人道:“小女年幼無知,任性胡鬧,陸壯士就不要由着她撒潑了。”
陸嘯天看了看玉娟姑娘,道:“晚輩倒不如此認為,怕玉娟姑娘不愛聽,我就不多說了,晚輩剛剛離開深山一日,确實不知武林大會之事,還望前輩不辭厭煩講來聽聽。”
黑衫老人稍一打愣,疑惑的道:“壯士竟不知武林大會一事,那,老夫也不妨說一說,當今武林盟主陸天良,與兩月前去世,死因不明,轟動武林。衆多武林人士一致想推舉出下一任盟主,于是老夫休書給武林個大門派,訂于明日華山聚會。”
陸嘯天聽罷,想到被害的父親,心中不禁一陣酸楚,輕輕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明日晚輩也有幸相識衆位武林前輩了,晚輩鬥膽請教老前輩貴姓高名?”
黑衫老人呵呵一笑,道:“壯士不必客氣,老夫乃‘芙蓉門’掌門,司馬英龍。”
陸嘯天聞言起身,驚喜道:“原來是司馬前輩,晚輩久聞前輩大名,如雷貫耳,難得今日一見,請受晚輩一拜。”躬身便是一禮。
司馬英龍忙起身道:“壯士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陸嘯天直身抱拳道:“小弟請教衆位兄臺,女俠貴姓高名?”
年長的青年首先起身道:“在下,白華。”
面色有些輕狂的青年接道:“在下,岳群。”
年紀較小的青年道:“在下,東方春。”
青、藍、紅衣三位姑娘相繼道:“小女子,趙素雲。”
“小女子,呂雪君。”
“小女子,趙依婷。”
唯有司馬玉娟努唇不理他。
陸嘯天抱拳道:“‘芙蓉十三俠’中的六位,久仰久仰,玉娟姑娘不報芳名,在下也知道姑娘名司馬玉娟了。”
“知道又怎樣,馬屁精!”司馬玉娟瞥了他一眼道。
趙依婷撲哧一笑,道:“行了娟妹,看你就好像跟人家有仇似的,初次見面就吵個沒完。”
司馬玉娟玩弄這小辮子,道:“我一看到他就來氣,以後他若是落在我手裏,看我怎麽收拾他。”
陸嘯天含笑道:“但願有機會能與玉娟姑娘做個知心朋友,切磋一下武學之……”
“去死吧你,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了。”司馬玉娟冷冷地道:“與我做朋友,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癞蛤蟆一個……”
“娟妹,你別胡鬧了。”趙素雲笑道:“飯來了,快吃吧!”
陸嘯天看了看司馬玉娟俏麗的臉頰,微微一笑,沖司馬英龍抱拳道:“司馬前輩與衆位兄臺、女俠請慢用,在下先行告辭了。”
司馬英龍含笑道:“陸壯士請便。”
白華等人同道:“陸兄請便。”
陸嘯天提起包袱出廳,直入後院客房。
店夥計已事先點燃油燈,他入室關門将包袱放在桌上,回想着司馬玉娟的頑皮之處,自笑了好一陣。手觸包袱又想起上官明珠來,輕輕展開包袱,見上面是內外兩套衣服,全是新做的。他撫摸着新衣,心中很不是滋味兒,暗道:“我陸嘯天真是有福之人,處處有人照應,難道真如火狐貍所說,會有很多位姑娘喜歡我嗎?只可惜月蘭她……”想到傷心處,又不禁一陣傷感。
良久,他發現衣服下面除了幾錠銀子,還有一本書,他自幼讀書不多,但卻很愛讀,忙拿起借燈光來看,只見書面上書“金簫譜”三個大字。首葉還夾着一封書信。他連忙展開,但見上寫:“嘯天弟弟,今朝一別,不曉何年再見,姐姐很是放心不下,莽莽江湖無情,望弟弟好生珍重。姐姐看得出你是有志之人,但願他年相逢,你已名揚四海,威震江湖。姐姐出身貧寒,沒什麽可送你的,就将這本祖傳的‘金簫譜’給了弟弟吧!此譜記載着我金簫門,三十六式簫法和十幾支曲子,弟弟閑下來時練一練,會對你習上乘武學有所幫助。姐姐心有千言萬語欲訴,一方紙箋,難效我心,願他年重逢,捧簫飲酒對明月,彼此傾吐心聲。‘野嶺孤魂’上官明珠留字。”
陸嘯天看罷心中無限感激,喃喃地道:“姐姐放心,小弟不在江湖揚名立萬,絕不見你。”語畢,伏桌細看“金簫譜”。
麗日東升,鳥雀戲檐。
陸嘯天一覺醒來,驚聞鳥語,轉眼見天已大明,連忙起床洗漱一番,到前庭用餐。經打聽司馬英龍等人早已離去。他猛然想起,今日武林群雄聚會華山,不可錯過。匆匆吃了一些東西,急忙趕路。
華山雄風疊翠,煙雲萦繞,茂林郁郁,修竹森森。密葉藏軒檻,幽亭仙鶴唳。窮谷猿啼,花香鳥語。
武林群雄,雲集華山青雲閣,争先恐後,論武暢談。
陸嘯天一路奔來,滿身大汗。自入華山之境,路上武林人士如行雲流水,你争我趕,源源不斷。看得他心潮翻湧,激情飛揚。見到順眼的就與其聊上幾句,交個同行之友,了解一些江湖是非恩怨。待來到青雲閣附近,只見人山人海,萬頭撺動,笑語驚天。想入閣內真個不容易,他左擠右擠,連累帶熱,汗流如洗,也沒踏入青雲閣半步,根本聽不到群雄之首說些什麽。無奈只好又擠出人群,細想如何能進入閣內,突見有很多人都爬上了青雲閣附近的大樹,心中立刻有了主意,縱身三丈餘高,落足一棵大樹的橫枝之上,舉目探望。
見青雲閣院內同樣是擠得滿滿的,見不到一個正主。他稍作停留,施展出在山上抓松鼠時常玩的功夫,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接二連三,由衆武林人士頭頂輾轉而過,一直跳到閣牆外一棵古松上才停下來。舉目由敞着的廳門內望,第一眼見到的人卻就是,那個調皮任性、純真活潑的小姑娘司馬玉娟,她站在司馬英龍身邊,正不耐煩的東張西望。
陸嘯天看在眼中,心裏歡喜,暗道:“她若看見我就好了,引她出來逗逗嘴,免得寂寞……”
說來也巧,司馬玉娟偏偏一眼就見到了他,小姑娘立刻變了臉,轉身便往門外擠。
因昨晚她看不起陸嘯天,趙依婷說她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不要小看于人了。她心中不服,當晚就要去找陸嘯天比試,被父親硬生喝住,一直滿懷不快。此時見到陸嘯天,怎肯再放過機會,出的門來,見衆武林人士死堵着門口,行走不便,她又死不願意讓那些滿身汗臭的男人接近她。
“噌”的拔出長劍,向衆人揮去。
門口衆人大吃一驚,呼啦一下子向後退開三四步,一陣喧嘩沸騰。
最前面一位風度翩翩的彩衣公子,一見她的俏麗容顏,不禁為之一呆,手搖彩扇看着她,含笑道:“姑娘貌美如花,劍姿迷人,可否賜教幾招?”
司馬玉娟一向最愛聽有人誇她美,定睛見他風度翩翩,英俊潇灑。甜美的一笑,道:“眼下沒空,一會兒再理你。”縱身由衆武林人士頭頂越過,如同一道閃電,疾刺向古松上的陸嘯天,看其情形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陸嘯天見她持劍刺來,心中不解。忙閃身到另外一棵樹,急問道:“玉娟姑娘這是何意?”
“我要與你比武。”司馬玉娟冷冷地道了一句,單足在古松上一借力,“唰”,又一劍刺出。
“姑娘不可,刀劍無眼,彼此傷到誰也不好,還是不要玩這種游戲了,快住手吧!”陸嘯天一邊飛身躲避,一邊說道。
司馬玉娟刺不到他怎肯罷休,怒道:“哪個在與你玩游戲,今天本姑娘不刺你幾個窟窿,就不叫司馬玉娟。”語畢,依舊窮追猛刺。
陸嘯天不願與她動手,仗着樹多,躲避容易,與她在林中飛射。樹下衆武林人士仰頭觀看,不斷贊嘆二人輕功絕妙。
陸嘯天與司馬玉娟追逐着,不知不覺遠離了青雲閣,跑出了武林衆人的視線。前方是一道高崗,古木長藤甚密。
陸嘯天于樹叢中竄來竄去,喘息着笑道:“玉娟姑娘不要鬧了,我快躲閃不開了。”
“玉娟也是你這混蛋叫的?看劍!”司馬玉娟冷言冷語,還是一劍接一劍的刺。
陸嘯天無奈,只好繼續逃。眼見奔上山崗,飛身縱向最高處一棵千年古松,欲借力前奔,突見古松那邊是無底深淵,不禁吓得他魂動神搖,面色驚變。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司馬玉娟飛身一劍刺來,他忙閃身急道:“小心山谷……”
司馬玉娟聞聽已晚,慌忙抓住古松的一根枯枝,哪知她沖力過猛,松枝難受其力,“嘎巴”一聲中斷。
司馬玉娟驚叫着摔下懸崖。
陸嘯天見她摔下去,急忙出手一把抓住她一只手臂,相繼“嘎巴”一聲,他左手抓把的松枝也被扯斷,二人一同驚叫着摔下深谷。
此時,那彩衣公子匆忙奔上山崗來,他是見司馬玉娟美色,故來尋其相識,在崗下聽到司馬玉娟的驚叫聲,心覺不妙,飛步疾上。奔至崖邊,不禁大驚失色,由崖沿拾起司馬玉娟的長劍,向崖底望了望,慌忙奔回青雲閣。
青雲閣內,司馬英龍與各大派掌門人,幾經讨論,最終決定于次年九月初九重陽日,在華山比武論劍,定奪武林盟主。大事訂下,正自閑聊。忽聽門外一陣喧嘩,有人喊道:“司馬掌門晚輩有急事求見,司馬掌門……”
司馬英龍聞聽,回首對二弟子白華道:“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白華應了聲轉身出門,見一個彩衣公子要進門,守門的不讓進。忙進前問道:“怎麽回事?”
彩衣公子急忙進前,道:“在下有急事要見司馬掌門,煩勞兄臺通禀一聲。”
白華打量着他,道:“司馬掌門是我師父,有什麽事對我說吧!”
彩衣公子蹙了一下眉,道:“也好,司馬姑娘與一個白衣人,一同摔下山谷去了,生死不明……”
白華聞言變色,急問道:“怎不麽會這樣?是哪個山谷?”
彩衣公子道:“在西面,你馬上禀告司馬掌門,在下帶路好了。”
“閣下稍等。”白華急道一句,匆忙入廳告知司馬英龍。老英雄聞此兇信,險些當場昏厥,強打精神連聲道:“快、快去找……”起身大步流星便往門外奔。衆掌門相繼離座,與其同行。衆多武林人士聞此消息,也一同前往尋人,整座華山一片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