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谷藥王
黃昏漸盡,薄幕低垂。
和悅客棧一間客房中亮着燭光,陸嘯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長安城裏醫術有名的孫唐大夫端坐床前為他診斷傷勢。
上官梅雪滿面憂苦立身一旁。
少時,孫唐搖了搖頭,起身道:“這位壯士身中劇毒,內元大傷,恕老夫無能為力,壯士另請高明吧!”
上官梅雪急道:“孫大夫您再仔細看看,你是遠近聞名的大夫,一定會有辦法救他的。”
孫唐道:“不用看了,老夫确實救不了他,看他現在的傷勢,多說還能活七日,壯士盡快尋高人急救吧!”說完,匆忙離去。
上官梅雪失神地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喃喃地道:“小妹已将城中幾位有名的大夫都請過了,沒人能治你的傷,可讓小妹如何救你呀!”明眸一眨,兩行熱淚滾落雙頰。
“我徒兒怎麽了?”陸雲龍突然入室問道。
上官梅雪吃了一驚,轉身問:“前輩尊姓高名?”
陸雲龍沒有回答,走到床前,看了看陸嘯天的臉色,皺眉道:“他中了毒?”
上官梅雪道:“他中了‘假書生’張頂天的掌毒,解藥已經服下多時了,卻不管用。”
陸雲龍道:“這小子受的內傷太重了。”伸手将他扶坐起,上床坐在他背後,以深厚的內力為他療傷。
上官梅雪靜靜地守候在床邊,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陸雲龍收起雙掌,調息片刻下床。
上官梅雪忙把陸嘯天放躺在床。
陸雲龍從懷裏取出一個黃布包,道:“明日你就送他去百草山,到長春谷找‘藥王’金峰,這個,等他醒來交給他。”說着遞上黃布包。
上官梅雪接過,道:“多謝前輩指點。”
陸雲龍沒再言語,闊步出門而去。
上官梅雪忙将門關好,回到床前見陸嘯天臉色不那麽難看了,心中有了希望。自語道:“去長春谷找‘藥王’金峰,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位世外神醫呢!”微笑着打開手中的黃布包,見裏面是一冊書,皮上書着“飛天雪劍”四個大字。她不禁心神一顫,道:“原來那個怪老頭是五龍怪客中的陸雲龍,難怪他那個樣子。陸三哥真是有福氣,能拜五龍怪客為師,将來定是一代名俠,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她笑着自語了半天,将劍譜重新包好放入懷中,見桌上的蠟燭即将然盡,起身換上新燭,坐在桌旁,望着陸嘯天發呆。
夜色深沉,上官梅雪不知不覺地伏桌入夢。驀地,由窗外飛進一顆小石子,“噗”,打中她的麻穴。她不禁身子一顫醒來,可是全身麻木動彈不得。急地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房門一開,“灰狼”鐵飛滿面淫蕩地笑容走入室中,進前伸手摸了摸她的粉腮,得意地道:“漓江九妹,你可讓鐵飛大哥好找呀!為了你,昨晚險些将命丢掉,今晚總算找到了你。只可惜在下身上有傷,不能與你盡興同歡,不過你不要急,只需幾日在下的傷便沒事了。到時候保你快活得死去活來,你等着,在下去找人來抱你離開這裏。”語畢,含笑離去。
上官梅雪不言不語,而是在用獨門沖穴法運功沖穴,鐵飛一走,她立刻全神沖穴,希望能在他返回之前将穴道沖開。連急帶累,很快便滿頭大汗直流。不多時,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那一聲聲腳步,如同一重錘在猛擊着她緊張的芳心,她盡力穩定情緒,堅持沖穴。
鐵飛帶着一個健壯的店夥計走入房門,停身她近前,鐵飛盯着她的粉面,冷冷地道:“臭丫頭還想沖穴,鐵大爺的點穴手法哪那麽容易沖開,真是不自量力。”伸手就要為她複點穴道,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觸及到她的衣衫時,上官梅雪猛地沖開穴道,身形一則,“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脈門,冷冷地道:“不自量力的是你。”手臂一擰一送,“咯吱噗”,以他的斷臂骨刺進了他的心口。鐵飛口冒鮮血,雙目瞪得老大倒在地上,絕氣而亡。她殘酷地手法,吓地那夥計抖作一團。
上官梅雪看了他一眼道:“不要怕,在下雖然出手狠了點,還不會亂殺無辜,這個人的屍體你弄出埋了,不要聲張給我找麻煩,我絕不會傷害你的,去吧!”由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扔給他,那夥計連聲答應,扛起鐵飛的屍體出門離去。
上官梅雪将門關好,松了口氣,喃喃地道:“好險,這些王八蛋真是防不甚防,這覺是不能再睡了……”
次日天剛亮,上官梅雪便租來一輛馬車,帶陸嘯天趕奔百草山。
李府中,李曦茜、上官明珠、仲孫婉兒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找尋陸嘯天。
房門一開,司馬玉娟蹦入室中,道:“你們是怎麽搞的,我才離開幾日就什麽都沒有了?陸嘯天那個混蛋哪去了?”
仲孫婉兒喜道:“娟姐你回來就好了,我們都快急死了。”
司馬玉娟一努紅唇,道:“不會是為我着急吧!”
李曦茜道:“娟妹引那張頂天走了,多日不歸,我們當然會急了。只是現在嘯天也出事了。”
司馬玉娟道:“嗨!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做不成官了嗎?那個破官不做也罷。”
上官明珠道:“不是的娟姑娘,嘯天他突然失蹤了。”
司馬玉娟撲哧一笑,道:“不會吧!他又不是美女,說不定會被菜花賊扛去,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失蹤呢!你們別哄我了,快說他在哪,我還有筆帳要跟他算呢!”
仲孫婉兒道:“娟姐,我們說的是真的,前日晚來了個黑衣老人……”
司馬玉娟聽完事情的經過,面色沉着,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道:“嘯天哥受了傷,一定是被熟人巧遇救了,茜姐你快去叫人把城裏有名氣的大夫全請來,問一問他們,或許能得到嘯天哥的消息。”
李曦茜道:“那好,我這就去。”疾步出門。
司馬玉娟三人室中坐等。過不多時,大夫一個接一個的到來,司馬玉娟挨個詢問。得知了陸嘯天在和悅客棧的消息。四女飛奔而至。
司馬玉娟第一個入門,一把揪住掌櫃的,問道:“店家,昨晚入住的那個病人還在嗎?”
店掌櫃吃了一驚,不悅地道:“一大早就坐車走了。”
李曦茜道:“您可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店掌櫃不耐煩地道:“不知道。”
司馬玉娟“噌”拔出長劍架住他的脖子,喝道:“說,他去哪了。”
店掌櫃面色慘變,忙道:“姑娘饒命,我說、我說,聽說是去百草山找什麽藥王了。”
司馬玉娟冷冷地道:“是不是真的?”
店掌櫃連聲道:“是真的、是真的,那個人病得很厲害,可能是要死了。”
“放屁!”司馬玉娟罵了一句,“啪”,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轉身便走。
李曦茜三人随後跟出。
李曦茜道:“嘯天怎麽會傷的這麽重呢!莫非我走後他又遇見了什麽人?”
仲孫婉兒道:“如此看來,他一定是遇見仇人了,本就受了傷又傷上加傷,才會變得嚴重的。”
司馬玉娟道:“那個孫大夫說他中了劇毒,多數是遇見那個該死的張頂天了。”
上官明珠急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司馬玉娟道:“我看這樣吧!婉兒你和茜姐留在家裏,我與明珠姐去一趟百草山。”
仲孫婉兒道:“不行,我也要去,讓我留在這,非地急死不可。”
司馬玉娟道:“可是你一走就的帶上絮兒,行走不便呀!讓你把孩子留下,你舍得嗎?”
仲孫婉兒呆了一下,道:“茜姐,你能不能幫我照顧絮兒?”
李曦茜道:“你實在想去就去吧!我能照顧好絮兒。”
仲孫婉兒笑道:“茜姐,謝謝你!”
司馬玉娟道:“那好,我們回去收拾一下,立刻起程。”
三女點頭相繼上馬,奔回李府。簡單的帶了些衣物,匆忙趕奔百草山。
三人一路打聽着曉行夜宿奔了兩日,這日晌午走進商州縣城,入一家飯莊簡單的要了些吃的,匆匆進食。吃着吃着,司馬玉娟忽道:“菜中有毒,我的肚子好痛……”“噗”一口血噴了出來,緊接着,仲孫婉兒與上官明珠也相繼噴出血來。
此時,樓上有人一陣狂笑,走下樓來。三女抱腹忍痛轉首望去,見那人赫然是在芙蓉門與陸嘯天,為司馬玉娟而決鬥敗走的程萬宇。
司馬玉娟切齒道:“是你這混蛋,快拿出解藥。”
程萬宇進前淫笑道:“我的娟妹妹,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也舍不得讓你死。”伸手擡起她的下颌,道:“你真是越來越迷人了。”
“滾開!你這畜生。”司馬玉娟罵了一句,擡手猛地打開他的手,腹中一陣劇痛,使她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程萬宇曲身一指點了她的穴道,将一粒藥丸賽入她的口中,道:“吃吧!我的好師妹,這是解藥。”陰險地笑着直起身,看着仲孫婉兒與上官明珠,道:“你們有兩個人,可是我只剩下一顆解藥了,你們誰搶到就誰吃吧!”揮手将解藥丢在桌上,二女看了看誰也沒去搶解藥。
程萬宇大笑着道:“搶啊!怎麽不搶啊!不吃解藥很快就會死的,哈哈哈……”
仲孫婉兒咬了咬下唇,道:“程萬宇,你好卑鄙,你不會有好下場的。”話音未落,突地起身,“噗”一指點了上官明珠的穴道,伸手拿起解藥。在場之人都認為她是要自己吃,然而她只是看了看卻為上官明珠賽進嘴裏,哭着道:“幫我照顧陸大哥和絮兒……”“噗”一指解開她的穴道,回身抓起桌上的長劍,猛刺向程萬宇。
程萬宇稍一愣神,側身閃開,回手一掌,“呯”擊中她的前胸,她向後飛摔出丈餘遠,口噴鮮血當場昏死,氣若游絲。
司馬玉娟與上官明珠望着仲孫婉兒倒地,同時哭喊:“婉兒……”
上官明珠撲身進前将她扶起,連聲呼喚,可她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程萬宇又是一陣瘋狂地大笑,惡狠狠地道:“是陸嘯天的女人就一個也別想活。”挺劍剛要刺向上官明珠,忽聽門外有人高喊:“助手。”一群官兵呼啦一下子闖入廳門。
程萬宇丢下上官明珠,抱起司馬玉娟飛身破窗而逃。
“抓住他,他是殺人兇手。”上官明珠急喊了一句,衆官兵相繼出門追去。
上官明珠抱起仲孫婉兒,流着淚跑出店門,飛奔進一家醫館,大喊:“大夫,快救救我妹妹,她中了劇毒,快一點。”
大夫是個中年漢子,他看了看二人,道:“随我到客房裏吧!”帶路走進後堂,上官明珠急忙抱着仲孫婉兒随進,将她放在床上。
中年大夫進前一摸仲孫婉兒的脈搏,立刻松手不悅地道:“人都死了還救什麽,真是晦氣,快走快走,別影響我的生意。”
上官明珠臉色劇變,俯身一探仲孫婉兒的鼻息,真的死了,不禁淚湧如泉,“婉兒……”抱着她的屍體大放悲聲。
中年大夫厲聲道:“好了,出去哭去,不要在這裏大吼大叫了,我還要做生意呢,快走快走!”
上官明珠緩緩地抱起仲孫婉兒流着淚走出醫館,雇人買來棺木将她裝殓,葬在東城門外的荒草坡柳林中,立了一塊木碑,上書:“賢妹仲孫婉兒之墓。”待埋棺的衆漢子離去。
上官明珠雙膝跪于墳前,哭訴道:“婉兒妹妹你安息吧!不要挂念嘯天與絮兒,我和娟姑娘、茜姑娘,會照顧好他們的。但願來生我們還做好姐妹……”她哭訴了良久,拭淚起身道:“婉兒,我還得去找娟姑娘,改日再來看你吧!”提起包袱匆忙離去。
她剛離開,林中走出一個削痩的老乞丐,他紅光滿面,臉上連一條細紋也沒有,然而卻須發全白,飄飄灑灑,身着一攏灰色長衫,早已千瘡百孔,腳上穿了雙破草鞋,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直盯着墳堆自語道:“如此俠肝義膽的女子世上能有幾人,老夫活了一百多年,救人無數,也自愧不如啊!丫頭你可以不死。”語畢,只見他輕輕一揮袖子,埋着仲孫婉兒的土堆被一股強風拂去,現出棺材蓋,緊接着那棺材蓋子相繼飛落一邊,仲孫婉兒的屍體直挺挺地自棺材中立起,迎着他的手掌飄飛出墓穴,前胸緊貼在他的手掌上,剎那間只見一團紅光将她籠罩,她淩亂的秀發向後飄揚而起,一顆脆弱的芳心又開始了跳動,肺腑也有了呼吸,蒼白的臉頰逐漸紅潤,一滴一滴地黑色毒液不斷從她的十指尖滴出。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老乞丐收起手掌,扶她躺在草叢中,道:“丫頭,好好活下去吧!老夫傳了你三十年的功力,以後沒有人再能欺負你了。”起身飄然而去。
仲孫婉兒聽到有人說話,睜開一雙迷人的美目,起身四下張望,看到的只有那具空蕩瘆人地棺材,面色驚變,自語道:“這是什麽地方?我死了嗎?”一腳踩到了那塊墓碑,“賢妹仲孫婉兒之墓”六個大字向六把利劍一般刺入她的眼眸,“我真的死了,”她雙手捧起墓碑顫抖着,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一定是神仙救了我,不然我怎麽會死而複生,陸大哥,看來我們今生緣分還沒有了結……對了,玉娟姐和明珠姐呢!”扔下墓碑,飛跑入城門。
程萬宇扛着司馬玉娟出城不遠,便甩掉追趕的官兵。他沒有停下,一邊跑一邊笑着道:“娟妹,你終于是我的了,我們盡快趕回去成婚,爹娘都在盼着我們回去呢!娟妹你讓我想的好苦啊!我不能沒有你……”他唠唠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司馬玉娟恨他入骨,不理他說些什麽,暗自運功想沖開穴道,可是忘記了沖穴之法,怎麽也沖不開,只累地通身是汗。暗怪自己平時不用功,光知道玩耍,後悔的不得了。
眼見日落西山,前方一片蒼茫,不見一村一莊。
司馬玉娟終于忍不住說道:“你還是放下我,解開我的穴道,我們一起走吧!你走這麽慢,天黑之前我們就投不了客棧了。”
程萬宇已累得滿頭大汗,冷笑一聲,道:“我還沒那麽傻,放開你,你不跑才怪。”
司馬玉娟道:“還說自己不傻呢!我看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你既然是真心喜歡我,怎麽能這樣對待我,像扛口袋一樣,我都快死掉了。”
程萬宇聽了她的話,呆了一下,道:“對啊!我怎麽能這樣對待我喜歡的人呢!”
說完将她放下肩頭,抱在身前,道:“這樣好些了吧!”繼續前行。
司馬玉娟此時才發覺,他的腦子有問題,已不是以前那個精明的程萬宇了,心中暗喜,笑了笑道:“這樣舒服多了,只是怕累壞了你,看你滿頭是汗。”
程萬宇看着她,道:“你怎麽這麽關心我,你以前不是很讨厭我嗎?”
司馬玉娟道:“以前是,但現在不是了,以前我是喜歡陸嘯天的,可後來他娶了別的女人,我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你,現在能與你在一起了,我真得高興極了,不如我們馬上就拜堂成親吧!”
程萬宇用力搖了搖頭,直盯着她,道:“不行,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怎麽拜堂呀!我要回家拜堂。”
司馬玉娟道:“傻瓜,我們現在拜堂就是夫妻了,你不想早些日子生兒子嗎?”
程萬宇仰面一陣大笑,道:“對,早拜堂早生兒子,那我們現在就拜堂。”
司馬玉娟笑道:“好,那你快給我解開穴道吧!”
程萬宇搖頭道:“不行,解開穴道,你跑了怎麽辦。”
司馬玉娟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怎麽會跑呢!再說了,你的武功那麽好,我哪裏跑得了嘛!”
程萬宇笑道:“對,你哪裏能跑出我的手心,那我們馬上拜堂吧!”放她站好,為她解開穴道。
司馬玉娟心中喜不勝收,活動了一下筋骨,笑道:“好,跪下吧!先拜天地。”
程萬宇滿面笑容,“撲通”跪在地上。就在他跪下去的一剎那,司馬玉娟猛地飛起一腳,“砰”踢中他的後惱,将他踢翻于地,轉身便逃。
程萬宇大叫着爬起,捂着後腦轉了幾圈,随後便追。二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卻說上官梅雪護着陸嘯天,一路上日夜馬不停蹄,換租了三輛馬車,奔波了三日夜。這日上午,一座大山遙遙在望。
上官梅雪催車夫疾行,又過了半個時辰已來到山下。但見:山中古木蒼生,巉岩絕壁甚多。流泉處處,鳥語花香。一條彎曲地羊腸小路伸向兩峰之間的深谷。車夫将馬車停在路口,下車道:“壯士,車只能到這裏了。”
上官梅雪抱着陸嘯天跳下馬車,将他放在草地上。由包袱裏取出車夫應得的銀子遞給他。車夫接了銀子,調轉馬車離去。
上官梅雪将包袱背好,抱起陸嘯天順小路疾奔而上。少時便到兩峰之間,小路通向一條幽谷。她順路奔下,只見谷內寬闊,到處長滿奇花異草。鳥、雀、蜓、蝶,不斷穿梭花叢之間。微風中飄蕩着馥郁地芳香,醉人心魂。
上官梅雪身臨其境,立感心情舒暢了許多。遠遠望見谷底幾株大樹下有幾間茅屋,她足下生風,眨眼間便停身屋前。朗聲道:“晚輩上官梅求見金前輩。”
屋門一開,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少年,他打量二人一番,道:“我師父采藥去了,這位公子是不是病了?”
上官梅雪道:“他是中了毒,又受了很重的內傷。特來求金前輩醫治的。”
青衣少年道:“那你們進屋等一會兒吧!”
上官梅雪道:“謝兄臺!”抱陸嘯天入室。只見滿屋的木架子上,瓶瓶罐罐全是藥。一股濃濃地藥氣直刺鼻子。地中橫設一張木床,她忙将陸嘯天放在床上。
青衣少年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驚道:“這位大哥傷地這麽重,我師父還沒醫過這麽重地傷呢!”
上官梅雪聞聽此言,心裏又緊張起來。這時。“當啷”一聲傳自藥架後。
青衣少年喜道:“我師父回來了。”轉入藥架後。
上官梅雪心中納悶:“怎麽沒見進來人,跑到藥架後面去了?”
只聽那少年道:“師父你快去看看吧!那位大哥傷得很重。”
一個細而尖地聲音道:“我不看,老夫最讨厭那種以假面目見人的小人了,明明是個母的,卻偏要裝個公的。當我藥王是瞎子,快叫他滾蛋。”
上官梅雪心中一驚,暗道:“真是個高人,我都沒見人家如何進門的,人家卻已将我看好了。”想到此,忙柔聲道:“金前輩請息怒,晚輩女扮男裝只是為了在江湖上行走方便,并非有意欺瞞前輩,望前輩見諒。我兄長已昏迷了三日,求前輩快些為他醫治吧!”
金峰道:“死人老夫也能醫活,何況他還有一息。徒兒快過來給師父理理胡子。”
那少年應了聲再無動靜。
上官梅雪真是哭笑不得,她急地心如火燒,人家師徒倆卻在理胡子。她想去藥架後求他,卻又有點不敢,正在猶豫,忽聽金峰“呀”地一聲尖叫,罵道:“小兔崽子又梳掉了一根,這已經是第八根了,着打。”
“啪”,青衣少年好象挨了一巴掌,“哎吆”一聲,從藥架後跑出來,縱身逃出門去。緊接着,上官梅雪覺得眼前一花,少年身後跟上一個小矮人向谷外奔去。
她蹙了一下柳眉,喃喃地道:“原來‘藥王’是個小锉子。”轉眼間,只聽金峰喊着:“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站住……”師徒倆又奔了回來。
上官梅雪暗自佩服二人的輕功。少年跑進屋裏,險些被金峰抓住,他忙躲到上官梅雪背後,乞求道:“公子快幫幫我,不然他非打死我不可。”師徒倆一個跑一個追,圍着上官梅雪折騰了起來。如此一來,上官梅雪才看清金峰的面目。只見他身高不足四尺,發如山頭積雪,一張紅瓷一樣的臉龐,閃着亮光。雙目生就左大右小,神光逼人。二尺餘長的銀須飄灑前胸,身着一件補丁挨補丁的灰衫,腰紮黑布帶,走路無聲無息。
上官梅雪被他師徒倆轉的頭都暈了,忙道:“前輩快消消氣,停下吧!”
金峰邊跑邊道:“小兔崽子不停下我就不停下。”
上官梅雪又道:“小兄弟你快停下吧!”
少年大喘着粗氣道:“師父不停下,我哪敢停呀!”師徒倆依舊轉個沒完。
上官梅雪無奈忙伸手猛地攔住金峰,柔聲道:“前輩你就不要跑了,求您快給我兄長醫治吧!”
金峰雙臂往懷前一抱,白了她一眼,道:“小妮子你敢幫他,叫你兄長去死吧!”
上官梅雪急道:“前輩,我沒有幫他呀!”
金峰道:“你不幫他,那好,馬上替老夫賞他十個耳光,老夫就救你兄長一條命。”
上官梅雪稍一遲鈍,道:“那好,一言為定。”
金峰道:“老夫言出必行,快打。”
上官梅雪道:“那我就打了。”
青衣少年哭喪着臉,道:“姐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可輕一點打呀!”
上官梅雪道:“這也怪不得我,是你師父一定要打得。”語畢,雙手左右開工,“啪啪啪”眨眼間十個耳光打完。打得少年“咯咯”直笑。
金峰一見,立刻嚷道:“不算不算,沒用力打。”
上官梅雪道:“前輩事先并未說要用力打呀!您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金峰撇了撇嘴,道:“當然算數,算你厲害。”轉身看着床上的陸嘯天,接道:“我看着臭小子,活着也是受你的氣,讓他死了算了。”說着,突地縱起一屁股坐在他的胸脯上。
陸嘯天雙腿一蹬,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金峰連忙跳開,道:“死鬼,臨死還想弄髒我的衣服。”
上官梅雪先是一驚,怕他将陸嘯天坐死。見他吐出淤血,不禁暗自欽佩他的奇特醫術。
金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紅葫蘆,倒出一粒指肚大小的黑色藥丸,給陸嘯天塞進嘴裏,擡手在他胸上點了幾指。道:“下山買棺材吧!”
上官梅雪心神一顫,驚道:“買棺材幹什麽?”
金峰背着手走回藥架後道:“死了。”
上官梅雪聞言忙走到床前,一探陸嘯天的鼻息,真的沒氣了。她不禁花容變色,淚水唰地湧了出來,剛要放聲哭喊。
青衣少年道:“姐姐不要急,我師父吓唬你呢!快去買棺材吧!他自有辦法救活他。”
上官梅雪半信半疑,拭去淚水道:“是真的嗎?”
少年道:“錯不了,快去吧!”
這時,金峰又道:“小妮子快去快回,時辰久了,變了味兒可別怪我給你扔出去。”
上官梅雪此時也不得不信了,道了句“我很快就回來。”疾奔出門。一陣風似地下了百草山,百草山到近鎮至少有五十裏路,一直到太陽下山,她才帶着四個大漢擡着一口棺材回來。叫四個漢子将棺材放在門口,她匆忙入室,道:“金前輩,棺材買來了。”
室內沒有回音,她轉到藥架後,見架後還有一張床。不知那少年哪裏去了,金峰一人仰卧在床上“呼呼”大睡。
上官梅雪忙喚道:“金前輩,棺材買回來了,金前輩……”連呼數聲,金峰依舊大睡不醒。
上官梅雪見他的樣子,真想揪住他的胡子,把他拖起來。可是有求于人,又不能太放肆。轉念一想,有了注意。走回架前突地喊道:“哎呀!起火了,起火了。”
金峰一生最愛他的藥材,猛地蹦起來,喊着:“快救火,我的藥,快救火。”跑到架前急問道:“哪着火了?”
上官梅雪道:“是我心裏着火了,看花了眼。”
金峰一甩胡子扭身走入架後,倒床便睡。
上官梅雪忙跟進,急道:“前輩,棺材買回來了,該怎麽辦?”
金峰猛地坐起,閉着小眼,瞪着大眼,厲聲道:“笨妮子,這還用問,有了棺材當然是埋了,難道還讓他臭在我的屋裏不成。”說完,倒身又睡。
上官梅雪心如亂麻,不知他所言真假,暗想:“難到三哥真的就這樣去了?不,不會的,他不會抛下我的。老瘋子,我就聽你的,萬一三哥真的……我不會放過你的……”轉身抱起床上的陸嘯天,雙眸注視着他慘白的臉,熱淚湧下雙頰,緩步走出房門。擡棺的漢子擡開棺材蓋,助她将陸嘯天放入棺中。
上官梅雪依依難舍地看着他,良久才示意大漢蓋好。她拭去淚水引四漢擡着棺材走到谷口,停在一棵大樹下。四漢一起動手挖了一個墓穴,将棺材放入穴中。
上官梅雪呆呆地望着棺木被土沙埋沒,心裏不知是悲傷、是惋惜、還是仇恨。痛苦的她身子不住的顫抖着。待四漢将棺木埋好,給了他們應得的銀子,四漢下山離去。她孤單單地站在墳前,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呆如木雕。
夜幕緩緩地自天際垂落,模糊了她美麗的面頰,她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突然,一陣“唰唰”地腳步聲由遠而近,來人是那青衣少年,他停身在她身邊。笑了笑道:“姐姐不要傷心了,回谷吃點東西吧!我師父說那位大哥到活過來時,自會破棺出來的,你不要在這守着了。”
上官梅雪凄苦道:“你師父能保證他出來嗎?”
少年撓了撓頭,道:“這,師父可沒說,不過,姐姐請放心,我從小在師父身邊長大,凡是來找他的病人,沒有一個死的。師父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別看他對你沒好言語,他就那個臭脾氣,姐姐別聽他胡說就是了。”
他話音剛落,只聽金峰在谷中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見了女人忘了師父,竟敢在背後罵我,看我不打你一百個耳光才怪。”
聲音遠遠傳來,卻形同響自耳邊。
少年聞聽立刻哭喪着臉道:“這下慘了,又得一頓好打。”說完,拔腿就跑。原來金峰已來到。師徒倆一個跑一個追,圍着上官梅雪和大樹一圈一圈地轉起來。金峰每轉一圈兒,就在陸嘯天的墳頭上踩一腳,很快便将土堆踩平。上官梅雪看在眼中,很是擔心陸嘯天活過來出不來。剛想起身阻止他,忽覺他每踩一腳,地就震動一下,不禁心中一驚,明白了他每踏一腳都用上了奇強的內功,決不是在踏着玩。所以她原地未動,細細地感覺着他踏得每一腳。只聽金峰邊跑邊道:“好小子,你再能跑三百圈老夫就免你一頓打。”
少年本已累地大喘粗氣,一聽能免打又來了勁,立刻快起來嘴裏一圈兩圈的數着。
金峰又道:“小妮子躲遠一點,小心老夫踩碎你的骨頭。”
上官梅雪此時已不敢再輕視于他,雖然他的話不好聽,但她想一定有他的道理。忙起身走開四五丈遠,目不轉睛地看着金峰師徒倆跑圈。
此時,夜已入深更。金峰師徒倆又跑了一陣子。
少年突道:“三百圈夠了,挨不了打了。”轉身跑到上官梅雪身邊。
只聽金峰高聲道:“一千九百九十九,出來。”
“砰”,在距陸嘯天墓穴兩丈遠的地上猛地跺了一腳,緊接着,“砰”的一聲大響,一條土柱由地裏蹿出,高達四五丈,“劈劈啪啪”一陣破碎的木板落地聲,塵土飛揚之中,一條人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