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了我的屁股!”安安蹙眉,“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單摸我啊,變态當然會有變态的想法,正常人根本沒辦法站在變态的立場上想問題。而且那個時候在公交車上,我的周圍除了他,沒有其他男性。不是他摸的,還能是誰啊?!”
說得上了勁,安安猛喝了一口紅糖水,咒罵起來,“她們根本不知道,這個新來的景雲深其實就是個死變态,人面獸心,衣冠禽獸,高分低能,不得好死!”
……還、還挺押韻的。
陳瀾一猛咳了一聲,“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別說了,不要計較這些小事了。”
安安怒,正要反駁,她猛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厲着聲音、小聲提醒,“別說了!他就在後面!”
安安驚詫回身,果然看見景雲深站在後門,臉上出了不少汗,額前的劉海,稍有些濕噠噠地聯結在一起。
但仍舊面無表情,渾身散發出高冷的氣場。
陳瀾一抿唇笑,用力按下安安,拿起水筆在自己手掌中間寫下字給她看:“你剛才罵他的話,他應該都聽到了。”
安安:……
還不是因為看臉(04)
安安頭一次覺得,學校裏“叮鈴鈴”的下課鈴聲,聽起來這麽急促,這麽刺耳。
景雲深顯然極其清晰地聽到她剛才罵他時的妙語連珠了,坐下以後,一改之前的高冷、冷靜,臉繃得緊緊的,不停地喝水,不停地拿餐巾紙擦拭臉上的汗水。
其他跑步歸來的同學三三兩兩地從前後門魚貫而入,景雲深終于喝夠了水,打開抽屜,看到裏頭端正躺好的三封粉紅色/情書,神情無變,徑直将它們拿了出來。
對這種事情,他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了。
安安以為他至少會打開看一看,誰知他竟連捆綁在三封信外的粉紅色蝴蝶結都不解開,直接将它們用力揉成一團,投籃似的,扔進了垃圾桶內。
情書進了垃圾桶,他有些淩厲的眼神,才溫和了許多。
好像完成了一件讓他頗有解脫感的事情。
陳瀾一眼看着他完成這一連串連貫的動作,連着“啧啧啧”了三聲,暗暗斥責那三個女生道:“我們來學校,就是要來好好讀書的,搞七搞八地做其他不該做的事情,最後還不是害自己傷心?那麽喜歡他,他卻把她們寫的情書當垃圾呢。”
她為她們不值,搖頭道:“但一碼歸一碼,那六十塊錢可不能少了我。”
下一節課是葉老師的語文課,知道她習慣課前提問,陳瀾一也沒時間管其他事情了,飛快回了自己座位,翻開書開始複習上一節課的知識。
安安轉回身,覺得景雲深,可真不尊重人。
順帶不知怎麽的,總覺得自己背後有兩道刀鋒似的眼神,在她背上刮來刮去,鈍鈍的疼痛感,讓她渾身難受。
她奇怪地回頭,卻又見景雲深低着頭,眼神牢牢地釘死在課本上,完全沒有向前看。
一定是幻覺,安安想,她又沒罵錯他,他憑什麽拿眼神剮她?
也是奇葩。
***
周四周五期中考試,安安一起床,就被她媽灌了一碗魚湯。
這魚的內髒好像沒有徹底清理幹淨,魚湯腥得不行,但怕被她媽唠叨,安安還是捏着鼻子,稍有些痛苦地喝了小半碗,“媽,我太飽了,喝不下了。”
“吃魚補腦。”她媽滿懷期待地托腮看着她,“昨天晚上看書看到那麽晚,大腦一定很累了。現在一定要趁考試之前,多喝一點下去,補補腦子。”
又被灌了小半碗。
實在喝不下去了,安安半彎着腰,沖到玄關邊拎起書包,“時間快到了,我該上學去了。”
她媽忙起來找車鑰匙送她出門,到了公交車站,安安知道她媽鐵定要唠叨成績的事,連忙主動先說了,“媽,你放心,這次考試,我一定認真仔細,争取不掉出年級前二十五。”
他媽滿意地點點頭,放她下了車。
站在公交車站臺上,迎着凜冽的寒風,安安那顆緊張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她想給那只總是等候在垃圾桶邊的小土狗喂食,嘴裏發出“咄咄咄”的聲音許久,卻遲遲沒有等到那只小土狗。
可能是去別的地方了。
只好把剝好的白煮蛋扔進垃圾箱。
她側頭看到馬路的另一邊,有幾個年輕白領在給流浪貓喂食,一個拿着貓糧,一個嘴裏喊着“小苗”,不過多久,她們在等那只流浪貓,果然豎着尾巴,“喵喵喵”地沖出草叢,向着她們走來了。
她也應該給那只小土狗取個名字的,不然,倘若它也在附近草叢中,聽到她喊它的名字,也會默契地走出來吃食了。
思緒紛雜中,她等的公交車來了。
眼見景雲深早已站在後車廂過道上了,安安連忙戴上耳機,裹緊圍巾。
今天這趟公交車上的乘客,比之前幾天還要多。到處都是人擠人,人推人,好好的一輛公交車,硬生生擠成了一個沙丁魚罐頭。
安安一開始就沒占住上車門附近的寶貴位置,以至于公交車每停一站,她就被新上來的乘客,擁着往裏面走。
一直到了景雲深的前面。
她的屁股,與他垂着的手,僅剩下五六厘米的距離。
安安一陣惡寒,想逃想躲,四周圍都是乘客了,根本動彈不得。雖然周圍有男有女,但她已經咬定,景雲深就是變态鹹豬手。
為防患于未然,她轉過頭,擡起下巴,惡狠狠地瞪了站在身後的景雲深一眼。
回過身,悄無聲息地挪了挪背上書包的位置,好讓它擋住她稍顯扁平但最起碼也是一只屁股啊的屁股。
公交車磕磕碰碰地往前開,罐頭裏的沙丁魚們,随着它剎車或起步的動作,搖搖晃晃地向前傾或向後倒。
人潮擁擠,安安仍能敏感地感覺到,有一只手,悄悄地掀開了她的書包,似有“啪”的一聲,一只手掌,結結實實地罩在了她的屁股上。
果然!即使是扁平的屁股,也會有被變态光顧的時候!
猛地轉了身,安安急于抓到景雲深鹹豬手的證據,還是慢了一步。
他早就好整以暇地收回手了,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果真是一個經驗極其豐富的變态鹹豬手!
安安氣得直咬牙,胃裏一陣一陣地泛寒惡心,想趁着他們之間這麽近的距離,伸手給他一巴掌,又考慮到自己和他畢竟是同班同組同學。
他又那麽高大,她的頭頂甚至不到他的肩膀,來硬的,肯定打不過他。
五指齊齊張開的一巴掌,揮出去之後,只好軟軟地斜過他的衣襟,化作一個只存警告意義的中指。(〝▼皿▼)
景雲深的嘴唇,明顯可見地稍抖了抖。
安安抿着嘴不甘地收回手,感覺到公交車要停下來,連忙攏好圍巾,不管不顧地推開堵在下車門前的人群,沖了下去。
公交車迅疾開走,決定剩下幾站用走路去的安安,真是一身舒暢!
果然不用背書包,兩個肩膀就是輕松。
等下,書、書包?!Σ(⊙▽⊙"a
看着疾馳而去的公交車,安安簡直欲哭無淚,恨死景雲深了!
***
還好跑得快,沒有遲到。
安安空着兩只肩膀,頹喪着走向教學樓。
教材沒了還好說,再買新的就是了,書上她辛苦做下的筆記,可怎麽辦。
大概得連補好幾個周末。
稍擡起頭來看今天特別藍的天空,安安真的連想把景雲深活生生撕碎的心都有了。
她低着頭聳着肩到了教室門口,原先不想走後門的,卻被陳瀾二喊住,“安安!安姐!看我這兒!”
安安猛一擡頭,“怎麽?”
見他黝黑的臉上滿是疲憊,他兩手各握一杯咖啡,正輸液似的給自己猛灌咖啡。
不用細想,安安就知道,他肯定是為了今天的考試,昨晚上熬了一夜了。
“今天怎麽來這麽早?還把書包放我桌子上了,趕緊拿去啊!”陳瀾二灌完咖啡,扔掉空瓶,和她傻笑。
哈?書包?!
安安一驚,快步從教室後門口走到他的桌子前,拽起他桌子上的書包猛看,真真切切,還真是她丢在了公交車上的那個。
陳瀾二瞎揉她頭頂的碎發,“來這麽早還一副便秘的痛苦表情,今天早上又被你家那兩位小學老師輪番轟炸了?”
“沒有。”安安推開他的胳膊,抱着書包,喜開顏笑,“然而,謝謝你啊。”
陳瀾二呆愣,“謝我幹什麽?不是你自己把書包放我桌子上的嗎?”
又說:“喂喂喂,把rl分清楚好吧?老子叫瀾二,不叫然而!”
安安也沒多和他解釋,拿了自己的書包,眼神瞟到景雲深那兒。
他直直地坐着,一手擱在桌子上,另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
這書包,應該就是他幫她從公交車上拿到教室裏來的。
原來這人,良心也還未泯啊。
對事不對人,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經過景雲深那兒時,安安停下腳步,輕聲和他說:“謝謝你幫我拿回書包。”
……對方沒有一點反應。
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安安尴尬極了,只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挪着步子快速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面紅耳赤,心跳得特別快。
和變态鹹豬手說謝謝,真刺激。
***
期中考試結束,周六的早上,安安依舊六點鐘起床。
她媽不斷催她吃早餐,她爸坐在沙發上看F市晨間新聞。
安安間或聽到幾個關鍵詞“公交車色/狼”、“鹹豬手”、“當場抓獲”、“當事人采訪”……
她爸從眼鏡後面向着安安坐着的地方閃過一道視線,“六路,終點站是F大附屬
高中,安安,這就是你每天早上坐的那輛公交車啊。這個鹹豬手被抓獲是上周四的事,你之前有遇到過他沒有?”
安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景雲深被警察當場抓獲了?報應來得這麽快?
她放下手中瓷碗,沒控制好力度,瓷碗和大理石的桌面一碰撞,發出“砰”的一聲。
還好沒碎。
沒來得及理會她媽的怨言,她沖到她爸身邊坐下,往前看去,但見那個被抓獲的公交車鹹豬手,有一頭油膩膩的短發,低垂着頭,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但這被抓的人竟不是景雲深。
難道她之前一直認錯人了?!
安安汗顏。
電視裏,抓獲他的便衣警察,手裏拎了一頂劣質的女性假發,和記者介紹,這個鹹豬手,平時是如何裝扮成女人,混在人堆裏,對公交車上那些看起來柔弱無害的女性下手的。
安安抿住了唇,回答她爸之前的問題,“沒有,爸,我沒遇到過他。”
她爸放心地點點頭,她媽沖她喊:“安安,快點呀,還幹什麽呢!媽媽要送你去補習班了呀!”
安安忙灰溜溜地站起來,正要走,又見新聞裏那記者采訪了事發時,正在公交車上的乘客。
——一位不願意透明姓名但臉部沒做馬賽克處理的景雲深同學。
眼看着景雲深簡單明了地和記者介紹着鹹豬手被抓時他看到的情景,安安屏住呼吸,臉上慢慢洋溢起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假笑。
她真的認錯人了,鹹豬手确實不是景雲深,而是那個假扮女人的矮個子油膩中年男。
之所以她會誤将景雲深認作鹹豬手,是因為他很不湊巧地,每次都站在鹹豬手身邊而已。
安安開始回憶,懷疑自己第一次遇到鹹豬手時,如果不是景雲深帶着那堆人群往後退,自己很可能會被摸第三次、第四次……
在去補習班的路上,安安小心翼翼地問她媽:“媽,要是錯怪了別人了,該怎麽辦?”
她媽沒多想,“知錯就改,去和她道歉呀。怎麽?你和班裏同學起沖突了。”
“嗯。”安安開始編瞎話,“上周三,我以為瀾一把我的試卷弄丢了,說了她幾句。昨天晚上才發現,其實是我自己把試卷落在家裏了。”
到了她要去的補習班所在的大樓前,她媽踩了剎車,回頭看她,“瀾一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吧?這樣,下周一,你先和她道個歉,然後再買點零食給她,算是賠禮。”
安安咧唇點點頭,“我知道了媽。”
背着書包下了車。
陳瀾一确實不是小氣的人,但那個景雲深……卻好像是。
一幕幕回憶着之前自己錯怪景雲深,甚至怒罵他時的情景,安安按電梯上樓去補習班時,直感覺自己的腳重得灌了鉛似的。
根本擡不起,也挪不動。
好不容易到了補習班門前,她打了卡,找到自己班所在的教室,推門進去,見有人站在黑板前。
背部挺得直直的,穿了一件黑色風衣,比她高出很多,是個男的。
他背對着她,手上持着黑板擦,正在擦拭、修改黑板上的一道複雜幾何題。
她看不真切他的全部長相,只覺得僅從背影看,這人的氣質頗好。
“老師,抱歉。”以為他是新來的老師,安安下意識地和他說話,“我今天遲到了。”
站在黑板前的男人放下黑板擦,轉過身來,眼神清冷,“我不是老師,你也沒有遲到。”
安安拉開椅子,正要坐下,見這轉過身來說話的人,居然是景雲深!
一下沒坐穩,連人帶椅子摔在了地上。
還不是因為看臉(05)
從前一見着他就臉紅心跳,是誤把他認作公交車鹹豬手,給氣的。現在見到他臉紅心跳,卻是因為知道自己認錯、罵錯了人,所以羞愧無比。
以極其難看的方式摔坐在地上,安安半天沒有臉爬起來。
景雲深氣定神閑地從講臺邊走到她前頭的那張課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筆直的背挺在她面前,像一座陡峭的山峰。
這個時候渾身散發出“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氣場的他,真讓安安理解了,她平時只敢躲在新華書店偷瞄幾頁的言情小說中的冰山男主,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補習班的老師抱着一卷講義從門外走進來,見安安癱坐着,關心問道:“怎麽摔倒了?是地上太滑了嗎?我讓阿姨過來,拿抹布把地板擦擦幹。”
“不,不是,這地板不滑的。”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安安兩手硬撐着椅子要站起來。
結果一下沒撐穩,人沒站起來不說,這個補習班為學員特制的輕質椅子,還順着她用力的方向,“哧溜”一聲滑了出去,“哐”的一聲撞在了牆上。
安安尴尬到想哭,最後還是補習班的老師,憋着笑幫她搬回了椅子。順便叫在外無事嗑瓜子的阿姨,來将濕滑的地面拖幹淨。
景雲深全程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只認真做着自己手中的試卷。
整理好自己的緊張情緒,也安靜下來做題。
安安聽着前面不斷傳來的,水筆快速地與紙面碰觸,而發出的“刷刷”聲時,不知為何,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特別有一種舒心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
“我再講一種簡便方法,但是需要先在這裏加一條輔助線……”
補習班的老師明明離自己不遠,但隔了一個景雲深,安安偏偏覺得,老師的聲音那麽幽遠,仿佛是從山谷中傳出來的,根本聽不清楚。
她蹙眉,想看看老師到底把那條萬能的輔助線加到哪裏去了,一擡頭,就見一座峻峭的高山。
她側身往左邊看去,好不容易見着了黑板的正中心,結果沒過多久,那山也跟着她傾斜的角度動了起來,把她能看到的視線範圍,擋了個結結實實!
她往右邊側身,那山一樣也跟着動,頗有一種不擋住她的視線,就誓不罷休的巍峨氣勢。
安安簡直氣急,覺得這景雲深身高得有一米八,卻厚顏無恥地坐在第一個位置,擺明了就是和她這個小矮子過不去!
她想扳回一局,于是伸起手,想向正滔滔不絕講題的老師要求換座位。
……結果景雲深擋得實在太嚴實,老師根本沒看見她舉起來的手。
直到她忍無可忍,“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委屈道:“老師,新來的景同學長得太高了,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見黑板了。”
那老師這才後知後覺地停了下來,注意到安安确實被景雲深擋得嚴嚴實實的。
補習班內空着的課桌椅頗多,他搬了幾張課桌椅上前排列整齊,用手指了指,“不如大家都坐到第一排來。雖然擠了點,但至少都能看清楚黑板。”
沒有人有異議。
安安連忙收拾了自己的全部家當,占了第一排視野頗好的一個座位。
更重要的是,這個位置,可比她之前坐的那個,距離景雲深遠得多了。
一節課結束,課間休息時,其他人都去補習班為學員提供的茶水間吃東西休息,安安仍坐着,補上自己之前被景雲深擋住,沒有看仔細的筆記內容。
有個其他學校的女生蹭到她身邊,神秘兮兮地問:“欸,安安,那個新來的,你好像認識?”
安安不在意地點頭,“嗯,他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
“那,既然如此……我剛才看他上課時候一直在回複短信,你能不能幫我要個他的電話號碼啊?”
又來了一個被景雲深的臉所蒙騙的傻白甜姑娘,安安正想回答她自己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便聽這女生說:“景同學,你們班這位栩安安同學在向我問你的電話號碼呢。我說我哪知道呀,不如你自己告訴她吧。”
安安感覺自己被耍,擡起頭,見景雲深正站在教室門口,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們。
她的眼神與他的一交彙,手上握着的鉛筆猛地一拐,筆尖一下子就斷了。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景雲深拿起粉筆,在黑板一角,速度極快地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放下粉筆,連手上沾着的粉筆灰他都沒有管,直接走到座位前,拎起書包,要出門。
那坑了安安一把的女生着急問他:“接下來還有好幾節課呢!你不聽了?!”
經過門邊時,景雲深的腳步一頓,但終是什麽都沒有回應,拎着書包,走出門,拐過走廊,消失無影了。
曲折要到了他電話號碼的女生捧臉做花癡狀:“這個景同學好帥好神秘呀,好像智商還很高的樣子。看他用的手機也挺潮的,說不定還是個富二代呢,嘤嘤嘤人家好喜歡……”
安安無語,拿筆尖斷了的鉛筆在草稿紙上亂畫。
畫着畫着,就鬼使神差般,默寫出了他的電話號碼……
***
周日不用參加補習班,安安已經通過自家那個極其擅長人際交往的媽媽,知道了自己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
全年級第25名。與第26名,僅有0.5分之差。
她媽長嘆一聲,“太驚險了。”
又笑着和正在完成周末作業的安安說:“媽媽要獎勵你這一次沒有辜負爸媽對你的期望,下周日,媽媽帶你去吃大餐、看電影,怎麽樣?”
有的吃有的玩總比在家裏做題好,安安點頭答應,又聽她抱怨:“你們班主任葉老師也真是的,一個期中考試而已,也弄得神神秘秘的,就是不告訴我,年級第一到底是誰。”
怕她媽媽繼續念叨,即使覺得陳瀾一這一次能考到年級第一,安安也沒有和再和她說話。
她媽識相地沒再打擾她,自己在書房裏找了個位置坐下補工作日記,安安卻被她的話挑起,開始胡思亂想——景雲深能考第幾名?
看他平時雖然一副很拽的樣子,但畢竟沒有在他們學校經歷過真刀真槍的比試。
要是這次考試,他考得比她還差,那就真的打臉了。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通,她回過神來,見自己一邊瞎想,一邊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竟畫了一個男生的背影出來。
短頭發,個高,背部挺得很直,這擺明着畫的就是……景雲深。
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受自己意識控制,安安捂住嘴,仰頭長嘯了一聲。
她媽吓了一跳,轉身看她,“怎麽了?好好的叫什麽叫?”
看她有向自己這裏走來的趨勢,安安連忙把這張畫了景雲深背影的草稿紙夾進手邊的一本書中,順手拿過另一張打滿草稿的草稿紙,故作崩潰地揉了揉自己額前的劉海,“我算了好久,現在才發現,其實這道題的第一步就算錯了,好崩潰啊!”
她媽果然沒有再走過來,“仔細一點。”
回了原位坐下。
安安也舒了一口氣,沒敢去看那本藏有景雲深背影圖的書,加快速度寫回家作業。
***
周一到校,班級裏皆是一片哀嚎聲。
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績,安安顯得尤為淡定。
陳瀾二差點爬上講臺。
“不是吧?!不可能吧?!老子居然是第十一名?!”他一人嚎出了哀鴻遍野的感覺,“這怎麽可能啊?安安,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眼睛壞掉了?!我這次考得這麽穩,怎麽可能掉出年紀前十?!”
他說着大邁步走到安安身邊,胳膊向前伸直,手裏的成績單,甩到了安安眼前。
安安也正疑惑他怎麽只考了第十一名,從他手中接過成績單,仔細看,才發現成績表格拉得很大,一張紙上只容得下十個人。
他給她的這張上,“陳瀾二”這個名字,正在第一個位置,但總分後面跟着的排名,确實是“十一”。
“第一張成績單呢?”安安覺得陳瀾二大概是被這次成績打擊得腦子有些糊塗了,“你只給我第二張,我怎麽看得出端倪?”
“哦。”他拉長調子答應了一聲,往後頭喊,“姐,第一張成績單,是不是在你那兒?!”
陳瀾一點點頭,将手中成績單,遞給身邊同學。
那個人又傳給前一個,大家都似在傳遞什麽珍寶似的,終于把成績單傳到了陳瀾二手中,陳瀾二将它遞給安安。
安安低頭一看,傻了眼。
他們班同學的實力都很強,占領年級前面幾位的人,幾乎就是入學考時的那一批人。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硬生生擠了進來,空降了第一名的位置。
這才将原先能考到第十名的陳瀾二,踢出了前十寶座,成了屈辱的第十一名。
那個空降成第一名的人,就是……
景雲深。
還不是因為看臉(06)
因為期中考試的失利,一連好幾天,陳瀾二都沒有從挫敗情緒中走出來。
坐在食堂餐桌前,陳瀾一往陳瀾二嘴裏塞了一個油炸大雞腿,“行了行了,不就是沒考到前十嗎?用得着在意那麽久?姐姐我每天晚上複習到零點,不也只考了第十名嗎?仔細想想,其實還不如你這個考試前一天晚上抱佛腳的呢。”
安安單手将靠近自己這一側的湯盅推給陳瀾二,“山藥排骨湯,味道還可以。”
陳瀾二一邊啃雞腿,一邊喝排骨湯,心情好了許多。
陳瀾一羨慕地問:“安安,你媽又給你加營養了?”
安安笑着點頭,“我不愛喝。”
但其實……這湯是她自己前一天晚上就準備好材料,給電飯鍋定好時間,煲好的——為了給景雲深賠禮道歉。
這幾天,她每天早上都帶着一盅不重樣的熱湯坐公交車,每天都在盤算,自己該怎麽開口,将這湯塞給景雲深。
只可惜,她簡直慫到家了。
眼看着景雲深就站在離自己不大遠的地方,稍稍伸出食指,就能碰到。她都沒有勇氣,輕拽一拽他的衣角,問他要不要喝湯。
就這樣一直到了周五的早上,安安背着書包,提着熱湯,心裏想着,自己今天,怎麽着都得把這湯送出去。
眼睛一直盯着駛來的公交車,昂着頭上去時,她覺得自己像個天不怕地不怕,即将英勇就義的烈士。
只是一上了車,看見景雲深今天居然有座位坐,她胸前的一腔熱火,就被猛然間鑽出來的“慫”水給澆滅了。
還帶着“滋滋滋”聲音的不甘掙紮。
低着頭,她順着車內人流的走勢,站到了景雲深的身邊。空出來的手握住金屬欄杆,冰涼徹骨。
景雲深原本也低着頭,見她站到了他的身邊,臉上神情未變,卻迅疾站了起來。
安安還以為他要給瘦小的自己讓座,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你讓座,我身體很好,站着就行。”
習慣性地咧嘴傻笑起來。
景雲深沒有理會她,眼神越過她的頭頂,直接看向站在後面的人,“坐我這兒。”
安安斂住笑容回頭,原來是她的後面,顫巍巍地站着一位頭發全白了的老太太,看模樣,得有七、八十歲了。
景雲深剛才站起來,就是為給這位老奶奶讓座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看着景雲深扶那老奶奶坐在了原先他的位置上,安安站着,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想插/進外套口袋中,偏偏今天她媽讓她穿在校服外面的羽絨衣,是不做口袋的。
手指在光滑的羽絨衣表面幾度摩擦,找不到可以擱置的地方,只好堪堪地擱在外面,最後折轉,終于找到救命稻草,握住了身邊的金屬拉杆。
景雲深的聲音自她頭頂發出,“你叫栩安安?”
第一次聽他喊自己的名字,安安呆滞回身,擡起頭,只看見一張冷冷的撲克牌臉。
“語文書借我看一下,我忘記拿了。”
……安安抖了抖嘴唇,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喊自己的全名,居然是為了提出這種要求。
她想起今天第一節課就是語文課,昨天放學前,葉老師布置了古文背誦的任務,今天早上就要默寫。
他忘記拿書,當然就只能現在這個時候臨時抱佛腳了。
低下頭,稍彎下腰,安安就要去書包裏找自己的語文書。
“幫我拿着這個。”兩手一起找更快些,她把左手裏提着的湯盅遞給景雲深。
一頓心煩意亂的翻找後,終于在書包的角落處,找到了目标物。
她頗有些得意的,把這語文書遞給景雲深,順手聳肩背上書包。
景雲深一只手上還提着她的湯盅,只好單手接書,一時只捏住了書的一角,書裏頭夾着的紙片,翩翩然飄落在地。
是那張被她瞎塗亂畫過的草稿紙!
安安瞪大了眼睛,蹲下身體伸長胳膊要去撿,卻慢了一步,景雲深早已彎下腰,帶着好奇,将這紙撿了起來,仔細查看。
安安恨不得把自己整張臉都埋到胳膊肘裏去。
未幾,他說話了:“還挺像的。”
像?!像什麽像啊?
安安漲紅臉否認,“我畫的不是你!”
又企圖岔開話題,從他手中拿過湯盅,“你、你、你,你喝湯嗎你?”
景雲深板臉拒絕:“不喝。”
倒也識相地沒再提起這幅塗鴉,将這紙徑直夾進了她的語文書中,自己則往一邊一靠,默背起古文來。
安安站直了身體,沒敢再去看站在自己身後的他。
只一直握虛拳輕敲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他又沒說她畫的到底像誰,指不定是說像某部漫畫上的人物呢?
她怎麽就自己先招了呢?……
***
周五的這盅湯,還是入了陳瀾二的肚子。
安安為自己早上的丢臉長籲短嘆。
體育課練完八百米,陳瀾一陪她逛操場,“嘆了一天氣了?受什麽委屈了?”
“也沒受什麽委屈。我只是覺得,自己最近老是做丢臉的事情。”安安低頭,百無聊賴地踢着塑膠跑道上的一顆小石子。
“你哪裏有做丢臉的事情?”陳瀾一不解,“我覺得你這幾天的表現都很正常啊。除了,上個星期,在教室裏大罵新來的景雲深同學,還被他聽到……”
安安忙捂住陳瀾一的嘴,查看周圍情況,“你別亂說。”
還好,景雲深沒有像上次那樣,正好撞到她們背後說他閑話。
陳瀾一被她吓了一跳,她松開手後,她有些惱怒地說:“你幹什麽呀?一驚一乍的。”
安安又低下頭,雙手握住陳瀾一的,拖着她往操場邊僻靜處走,“瀾一,我身邊的朋友,就屬你最聰明了。我問你呀,如果一看到一個人,就臉紅心跳,算是怎麽一回事?我會不會是,患上心律不齊的毛病了?”
陳瀾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神經病,好好的,你怎麽可能得那個病?我們之前不是剛體檢過嗎?如果你真得了那個病,體檢的那個時候,就該被查出來了。”
安安頗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陳瀾一來了興致,聳肩撞她的胳膊,“欸,你一看到誰就會臉紅心跳呀?”
安安扭捏着不好意思告訴她。
她說:“我沒告訴過你吧?我這人開竅得早,初三的時候,喜歡過我們原來學校的一個學體育的男生。一看到他,也是臉紅心跳的。不過後來他連高中都沒有考上,去了職高。我最讨厭沒腦子還不努力的人,所以之後再見到他,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安安癡癡地“啊”了一聲,眉毛瞬間皺了起來。
她在心裏對照了自己看見景雲深時的表現,和現在陳瀾一說的話,默默道:“那我可能……喜歡他。”
聲音很輕,陳瀾一仍舊聽清楚了。
她八卦地問:“你喜歡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