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托了你以前那個學生的福,不然,那個景雲深,也不會幫咱安安整理知識點啊。孩子她爸,你知道嗎?小林她……”

“小林?”安安的爸爸扭過身,把筆記還給安安,讓她回自己房間複習,“你怎麽會和那個孩子還有聯系?”

原來她媽媽,一直都沒有把在補習班遇到了他曾經學生的事情告訴他。

安安抱着筆記本和一沓試卷回自己房間,關上房間門前,聽到她媽媽說:“景雲深他叔叔,就以前我們大學,教專業課的那個景老師,患了不孕不育的毛病了呀。小林一直想要一個她自己的孩子,急得都快不行了……”

景雲深他叔叔,居然,不孕不育?

安安震驚的同時,非常同情起景雲深他們家這個家族裏的中年男性來。

大哥癌症晚期,二弟不孕不育,他們家的男丁,莫不是受了什麽詛咒?

然後開始擔心,景雲深可別邁上他們的老路,畢竟,無論是得癌症,還是得不孕不育的毛病,都挺凄慘的。

甚至開始纾解自己,倘若景雲深中年以後,也像他的叔叔和爸爸那樣,得了其中一種病,她也不會嫌棄,乃至抛棄他的……

***

“小井啊,吃完這一頓,我們就得到明年才能見面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別亂跑,馬路上那些汽車可危險了,千萬別靠近它們。要是餓了,就去飯店前讨點吃的。但是那些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店主,你可別去!你放心,寒假的時候,如果可以,我會帶着狗糧來看你的。”

唠叨完一大堆,安安放下手中所有的狗糧。拍了拍她之前用廢棄的衣服,幫小井在公交車站附近的草叢中盤好的狗窩,上了公交車。

小井似乎知道自己要有一段時間看不見她了,沒有像平時一樣,她一上公交車,它就躲回灌木叢中,而是站在垃圾桶邊,眼巴巴地看她離開。

安安轉過身不再看它,眼睛有點濕潤。

早就已經站在公交車上了的景雲深問:“為什麽不把它帶回家裏養?”

“我爸媽不可能同意的。他們最讨厭長毛的動物。”安安把湯盅遞給他,換回一張餐巾紙,“如果我貿然把小井帶回家,它肯定會被他們扔到鄉下處理掉。到時候,我就永遠見不着它了。”

景雲深看着低着頭的安安,發現她額前的劉海有些亂,手在空中握成虛拳,又松開,“劉海亂了,理一下。”

安安小幅度甩頭,算是整理了劉海。

他說:“你爸媽在你心中的權威真大。”

安安沒聽出他的這句話中,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颔首道:“是啊,從小,我就是不論什麽事情,都聽他們的。就連報考F大附屬高中也是,其實,我原想去F市的另外一個高中。”

景雲深聽着,沒有表情變化,“今天的考試還剩最後四門,加油。”

語氣和臉色都是冷冷的,心意卻是暖暖的。

安安感覺到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又想到期末考試,如果自己能進年級前二十,就可以和他一起過生日,瞬間元氣滿滿,“嗯!你也要加油哦!陳瀾二最近瘋了一樣學習,說要考第一名,你可別被他超過去了!”

就像運動會,長跑比賽最後沖刺時一樣……

安安沒好意思把這句話說出口。

景雲深颔首,提醒她,“到學校了。”

***

學校把語文安排在最後考。

寫完作文的最後一個字,畫好一個飽滿圓潤的句號,安安放下筆,正好聽到提示考試結束的哨聲,由教室外響起。

原先安靜極了的考場內,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監考老師收卷完畢,安安整理着文具袋,陳瀾二從後頭沖上來,憑空做了一個投籃的姿勢,“安姐安姐,你覺得這回考試,你能考第幾名?”

景雲深這個天才,居然能在考試前半個月,就大概押到期末試卷上的題目。早已将他給她的那本手寫筆記本看得滾瓜爛熟,這次考試,安安其實感覺很好。

但她怕傷了陳瀾二的心,所以過分謙虛道:“像平時那樣的程度,應該能有吧。”

畢竟他那麽用功地複習,想考年級第一名。

“安姐謙虛了。”陳瀾二看穿了她,笑着說,“我的感覺就很好了,我覺得,我這回應該,不,是肯定,能考到第一名!”

景雲深也在整理書包,安安朝後瞥了他一眼,看向陳瀾二自信極了的笑臉說:“你确定?”

陳瀾二摸着後腦勺笑了,“其實也不是特別确定。”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也整理書包去咯!今天晚上還得跟我爸媽去郊外蔬菜大棚進蔬菜呢!安安,寒假歡迎你來我們市場找我買菜啊!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是賣菜潘安了!”

安安笑着颔首,看見在另一個考場考試的陳瀾一,喪着一張漂亮的臉,兩手垂着,從教室前門走進來。

一見到她,她就把她抱了個滿懷,聲音裏帶着哭腔,“安安,怎麽辦呀,這一次,我肯定完蛋了。我作文沒寫完……”

還不是因為看臉(13)

陳瀾一越說聲音越低,安安感覺到自己肩頭一片濕潤,她是真的傷心得哭了。

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肩,安安寬慰她:“瀾一,別這麽傷心嘛,也許,最終結果,沒有你想的那麽壞呢?”

陳瀾一吸了吸鼻子,搖搖頭,從她桌面上抽了一張餐巾紙,拿在手裏擦眼淚。

一面恍恍惚惚地往自己座位上走,一面低聲說話:“不會的,我連作文都沒有寫完,肯定考不到110分以上了。”

陳瀾二整理好了自己的書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姐,我還以為你要不及格了呢!不就沒考到110分嗎?這算什麽事啊?!大不了,咱不讀了,回家賣菜去!”

陳瀾一似被他戳到了痛點,呼喝起來:“放狗屁,要賣菜你自己賣去,我不可能放棄讀書的!”

陳瀾二被她罵得有點懵,安安背了書包,走到他們身邊:“好了好了,整理了東西,我們就回家吧,我媽還在學校外面等我們呢。”

陳瀾一點點頭,把眼淚一擦,又恢複成從前漂亮大方的模樣。

陳瀾二卻嘟起了嘴,“你們去吧,今天時間還早,我要坐公交車回家。”

“啊?”安安不理解,“坐公交車多麻煩呀?你還要轉車。我媽可以直接把你們帶回家的。”

陳瀾二癟着嘴不說話,背起書包,直愣愣地先走了。

安安拿胳膊肘戳了戳陳瀾一,“你們吵架了?”

“別理他,他就是個神經病!”陳瀾一氣憤地把書往書包裏塞,“家裏爸媽到底偏向誰,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整天喊着讓我退學打工養弟弟,都把我當成什麽了?女兒,還是賺錢機器?想讓我退學?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安安抿嘴,心想,瀾一和瀾二家裏,一定是在不久前,發生了一次大争吵。

她拍拍瀾一的肩膀,看着她利索地背上書包,往門外走。

陳瀾二卻還站在外面,見她們出來,他說:“他們要是敢讓你退學,我也不讀了!不論你去哪裏打工,我都跟着去。就算你去夜總會,我也要跟着!”

陳瀾一給了他一記重拳,紅了眼睛,“快滾!從我的視線範圍裏消失!”

陳瀾二捂着被她砸痛的胸口,果真很快消失了。

安安琢磨着,應該是他們家的財務出了問題。

她知道的,他們的爸爸,是個爛賭的賭鬼。

但陳瀾一不和她細說,她也就沒問,攬着她的胳膊,一齊向着她媽停在校門口的,那輛白色的車子走去。

上了車,安安坐上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她媽問她:“小景呢?出來了嗎?”

景雲深?

安安疑惑地回頭看陳瀾一:“瀾一,剛才我們走出教室的時候,他是不是還在理書包?”

陳瀾一點點頭,打開車窗,指向外面,“喏,他走來了。”

安安忙向外看,見景雲深背着一個單薄無比的書包,繃着臉,稍低垂着頭,向着校門口走來。

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偷偷看他的花癡女同學。

她媽媽讓她喊他,“小林同學和他叔叔都出門了,他家裏沒人。她讓我捎他先回我們自己家,你喊他一聲。”

讓她,喊景雲深,回她自己家?

這……這怎麽好意思開口?

安安一怔,竟就眼睜睜地錯過了景雲深走出校門時的好時機。

他不僅已經走出校門口,而且站在公交車站臺邊,馬上要走上公交車了。

她連忙打開車門沖下去,“景雲深!別上去!”

又氣喘籲籲地沖刺到他身邊,拽住他胳膊,“別上去!”

景雲深垂下眼眸,看着她用力拽着他胳膊的手,冷冷道:“車上有炸/彈?”

……他講的這個笑話真的很冷。

安安搖頭:“不是。”

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就拉着他往她媽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今天下午你家裏沒人,你嬸嬸讓你先跟着,跟着我和我媽媽回家。”

她差點把這句話說成“跟着我回家”,羞恥心一來,臉上開始升溫。

拉着他到了車前,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安安又懵了,“瀾一,你怎麽坐這兒來了?”

陳瀾一沖她眨眼,“反正我要先下車的,坐在這裏更方便。”

她這是,故意讓出位置,讓她和景雲深坐在一起的意思啊。

安安臉上更紅,景雲深倒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後座。

所以……她又和他并排地坐在一起了。

而且因為期末,課桌裏的雜物都要帶回家,車後座放着她碩大無比的書包,空間變得比平時窄小了許多。

她和他,幾乎腳挨着腳,膝蓋挨着膝蓋……

***

送陳瀾一到了家,安安她媽媽順便下車去買菜,車裏只留下了她和景雲深。

車子裏沒有了暖氣,又大開着一扇車窗,安安覺得有些冷。

她裹緊了身上的棉外套,側頭看外頭的天,見陰沉沉的雲聚成一大堆水墨畫似的群山,好像快下雪了。

下雪……

她偷瞄了身邊安靜坐着的景雲深一眼,腦海中,瞬間盈滿了各種言情劇中才會有的浪漫情形——天上下着小雪,男女主牽着手漫步于皚皚的雪原中,什麽也不說,就那樣走着。忽然站立,對視一眼,就已詳細地述說了他們之間的種種情愛……

越想越入神,安安傻笑起來,覺得如果雪下得更大了,男女主在雪中打雪仗互相投擲雪球的場景,也很有愛。

更別說他們玩耍結束,男主心疼地握住女主的手,放在自己下巴邊,低頭問道:“你冷不冷?”

安安正肖想得起勁,忽然冷不丁的,耳邊響起了景雲深低沉的聲音:“你冷不冷?”

渾身一個哆嗦,安安清醒了過來:“冷。”

景雲深稍稍側過身體,向着她坐着的地方,靠了過來。

難道他要和她相擁取暖嗎?

安安緊張地咬住了下嘴唇,想着自己要不要矜持地躲一躲,卻聽他說:“我也冷,把車窗關上。”

“哦。”安安冷靜地答應了,動作麻利地關了車窗。

景雲深說:“留一道縫透氣。”

安安照做了,他也回歸原位,斜斜地靠着自己那邊的車窗坐着。

沒過一會兒,她看見她媽媽拎着菜回來了:“陳瀾一的爸媽真小氣欸,我每天晚上送他們孩子回家送了一個學期了,剛才我去買菜,她媽媽連根小蔥都不願意送給我的。”

她把菜放下,坐上駕駛座扣安全帶,回頭和景雲深說:“小景,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們家吃晚飯了。你叔叔和嬸嬸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家呢。”

景雲深沒有拒絕,冷漠而又客氣地道:“謝謝,麻煩阿姨了。”

……原來他也有嘴這麽甜的時候,安安還以為,無論誰都撬不開他這張嘴呢。

讓景雲深到她家吃一頓晚飯而已,安安原本沒想那麽多,直到他到了她家門前,她媽媽讓她給他拿拖鞋的時候,她才想起來,他們家玄關處的牆壁上,挂着一張……她的裸/照。

其實早在讀初中的時候,她就要求過自己的爸媽,将它從牆壁上取走。

但做的都是無用功。

她爸媽覺得這張照片上的她特別可愛,非得挂着,只是照顧到她的廉恥心,給照片加了個簾子,但凡有客人要來時,就遮上。

不久之前,那個簾子壞了,最近也不是過年期間,沒有客人來訪,安安也就沒有過問。

誰知道,景雲深會來她家吃晚飯。

她很用力地試圖用自己瘦小的身軀遮蓋它,景雲深反而因為她欲蓋彌彰的動作,特別注意到了玄關處牆壁上挂着的照片。

“是你?”他問。

安安不好意思地點頭:“是我的百日照。”

又說:“你別看,這張照片上,我都沒有穿衣服。”

景雲深無視了她的要求:“照片上的你在哭。不喜歡拍照?”

“我不記得了,我那個時候只有一百天大。”安安的臉徹底紅透了,索性不與他繼續糾結這張照片的事情,低下頭,穿上拖鞋就往客廳裏走。

景雲深遲遲沒有跟上來。

安安疑惑,回頭去看,他說:“你穿走了我的拖鞋。”

……又紅着臉退回去,把拖鞋還給他。

她用餘光瞥見,他似在微笑。

吃完晚飯,安安覺得天氣似乎更冷了。

特別是站在料理臺前洗自己的碗時,水龍頭裏流出的水,簡直冰涼徹骨。

景雲深吃完飯來放碗,安安聽到她媽媽大着嗓門和他說話:“小景,把碗放那兒就可以了,讓安安洗!”

安安:……我不想洗。

但景雲深利落地把碗放下了,看意思,是真的好意思讓她洗他用過的碗。

安安憤憤地,洗了自己的碗放在一邊,開始洗他的。

他沒有立即離開,忽然打開了料理臺前的窗戶。安安被外面灌進來的冷風吹得心煩意亂時,他低聲說:“下雪了。”

還不是因為看臉(14)

雪,在常年溫潤的F市,是異常金貴的物件。

安安放下手中才洗了一半的碗,往窗戶外看去,只見一片郁郁的黑色。不遠處孤立着的那盞路燈,散發出一片昏黃色的燈光,仔細看,倒能看出小沙子一般的雪,稀稀落落地下着。

不過幾分鐘,那雪忽然大了起來。片片如鵝毛,落在地上,好像有“啪嗒”的聲音。

小區綠化帶裏灌木叢的葉片上,很快聚集起了一層薄薄的雪。

安安幾乎看呆:“真的下雪了,好大。”

景雲深沉默着,幫她關上了身前不斷灌進冷風來的窗戶,安安伸手去打他的手腕,“別關,我還沒看夠呢!”

他語氣冷淡地說:“雪,在B市很常見。”

“那是在北方,在我們南方,多少年才見一次雪啊!”安安語速極快地反駁着,伸着胳膊要重新打開窗戶,卻見他的手腕上,不小心沾染上了她手上的洗潔精泡沫。

她瞬間慫了,也沒有心思去開窗了:“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不小心把洗潔精泡沫弄你手上了,我幫你擦擦吧。”

“沒事。”景雲深自己把那坨泡沫拍去了,回身和身後人說話,“阿姨,我叔叔他們,什麽時候來接我?”

他就這麽急着走嗎?

又聽到她媽在和他說話:“正巧,你小嬸嬸打電話給我了,說正好在小區外面等你呢。”

她仰着脖子喊安安:“女兒,別洗碗了,帶小景到小區外面。他不一定認得的。”

能到外面去看雪?

安安急忙沖去手上的洗潔精泡沫,連她媽喊她拿傘都沒有理會,跑到玄關邊換鞋子出門。

景雲深早已經換好鞋子,站在門外等她了。

這一次的雪,下得真的很大。

也就二十多分鐘的時間,樓外的地面上,已經積成了一片稍厚的雪。

安安激動地邊走邊搜集葉片上的白雪,捏在手裏,插上樹枝,嵌上忍冬的紅色果實,就成了一個極小極小的雪人。

但晶瑩剔透,霎是美麗。

開心到了極點,她像幼童一樣攤開手掌,給景雲深看她掌中的小雪人:“你看,雪人!眼睛是紅色的,是不是特別可愛?”

炫耀勝利成果,語氣裏帶着滿滿的驕傲和滿足。

景雲深停下腳步,從上至下地看着她:“幼稚。”

……安安歪了歪嘴,眨眨眼睛:“幼稚就幼稚了,像你這種在北方長大的人,根本不懂雪對我們南方人來說,意味着什麽。來,往這邊走,小區大門在這個方向。”

景雲深不說話,沉默地走在她身邊,到了小區大門前的傳達室旁,他擡起頭,看到了自家叔叔的車子,忽然說:“送給我吧。”

安安一愣,“什麽?”

“雪人。”

要這個做什麽?

雖然不理解,安安還是諾諾地交出了掌中的小雪人。

他接過:“你可以再做一個。”

安安問:“你要這個做什麽?”

他回答:“拍照給在B市的朋友看,告訴他,南方人見到雪時的幼稚。”

安安:(╥╯^╰╥)

她看着他單手捧着那個小雪人,上了他叔叔的車,然後才轉身回自己家。

雖然被無情地嘲諷了一番,但漫天大雪,早已将她心中的失落空缺處填滿。

***

期末考試才過三天,在她和景雲深生日的前一天,安安就通過她媽媽知道,期末成績已經出來了。

葉老師把登記了全年級學生成績和名次的表格,發在了班級Q/Q群中。

安安是沒有資格開電腦登Q/Q的,她媽幫她代勞,打開那張表格時,她看得心驚膽戰。

生怕鼠标得拉到很後面,才能看到她的名字。

但沒有。

在第一頁上,在學生名字的最前端,安安看到了“栩安安”三個大字。

數學和物理将近滿分,語文和英語這些文科科目,考得也尚屬優秀,最終她的名次是……

全年級第八。

她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媽?我有沒有看錯啊?這一次,我真的考得這麽好?”

她媽比她還激動:“乖女兒,你總算沒給媽媽丢臉。媽給你報了那麽貴的補習班,錢也沒白花。”

安安抖抖嘴唇,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看向第一名所在的位置,果不其然,是景雲深。

瀾一和瀾二,一個是第十,一個是第二,都異常優秀。

果然……真的學霸,就算作文沒有寫完,也能考到高分。

把成績單看了一圈,自己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安安開始提要求,“媽,這可是你說的,只要我這次期末考試考得好,就讓我和景雲深一起過生日。明天就是我們的生日了。”

“媽當然記得。”她媽站起來,要給小林同學打電話,“我先和她嬸嬸商量一下,明天帶你們去哪裏過生日。”

安安激動得差點踢翻腳下的凳子,她沖出書房,要去打開廚房裏,被她媽塵封許久的烤箱,“媽,我要用烤箱!你幫我想一下,我該準備什麽禮物,給景……”

她媽打斷她:“什麽?”

她連忙機智地改口:“當然是給敬愛的媽媽您,準備禮物了。十六年前,如果不是您忍痛生下我,哪會有現在的我啊。”

她媽放心颔首:“烤點餅幹吧,媽愛吃。”

“好嘞!”安安一路沖到廚房找材料,已經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烤的餅幹,呈給景雲深了。

***

安安她媽媽,和景雲深他小嬸嬸,最終把他們過生日的地點,放在了景雲深他叔叔家。

安安揉着烤餅幹用的面團,聽她媽媽說:“小林同學畢竟是小景他後嬸嬸,多少想要在他叔叔面前表現表現的。這次你們生日,就讓她去安排吧。這樣,她在他叔叔心裏,形象會好很多。”

難道小林同學和景雲深他叔叔結婚,不是因為愛情嗎?還需要做這些事情來提印象分嗎?成年人的世界真是讓人覺得難以捉摸。

安安忍着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把面團壓進餅幹模具內,準備放進烤箱裏烤。

她媽說:“我們只要帶着禮物去就好了,其他都不用管,多好啊。媽媽最讨厭洗碗了。”

安安點頭,沒有不答應的。

對她來說,只要能和景雲深一起過生日,去哪兒都行。

生日那天傍晚,懷裏抱着一只碩大的蛋糕,手腕上還挂着一袋自己烤的餅幹,站在景雲深他叔叔家門前時,安安既忐忑又期待。

原來他住的地方,就在她家所在小區的附近。

怪不得坐公交車,她總能遇到他。

她媽扣起兩指,在門上連敲兩下,不過多時,有人來開門了。

一個和景雲深眉眼相似的中年禿頂男人。

安安一愣,下意識道:“叔叔好。”

贏得她媽一個贊賞的眼神。

她自己則親切喊着景老師,和安安她爸爸一起,提着禮物進了門。

安安抱了一個大蛋糕,眼前的路就看不真切了,一步一頓似企鵝地進門,忽然感覺身前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景雲深穿一套黑色棉質運動服,取下了她懷裏的蛋糕,放在餐桌上。

安安咧嘴沖他笑,伸出挂着餅幹的那只手:“景雲深,生日快樂!”

景雲深好久沒有反應過來,淡然道:“你也生日快樂。”

然後又說:“我沒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沒關系啊。”安安捋下手腕上的餅幹袋子,塞到他的懷裏,倔強道,“反正,這餅幹,我也只是順便給你的。就當是,謝謝你期末前,送我那本手寫的筆記本。畢竟,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不可能考得那麽好。”

景雲深輕輕颔首,順手把餅幹也放在了餐桌上。

後來看着那袋子她特意為他烤的餅幹,被圍坐在一起的衆人,當做前菜墊肚子時,安安直覺得心裏酸酸的,比白醋還酸。

小林同學準備了一大桌子菜,腰上挽着圍裙,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為大家夾菜斟酒。

兩位小壽星被特意安排坐在一起,餘光總是瞄到景雲深的臉,安安渾身不舒服。

小林同學來為她倒冰可樂,安安局促地挪開一寸,讓一些空間給她。自己就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景雲深所在的地方。

肩膀碰着了他的上臂。

她甚至聞到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

她感覺到自己身後的景雲深,仿佛低下了頭,須發碰着了她的耳廓,癢癢的很是難受。

她想躲,手慌亂地碰着了面前的玻璃杯,“哐當”一聲,裏頭小林同學倒得滿滿的冰可樂,都灑了。

安安忙去撿掉在地上了的玻璃杯,強笑道:“杯子沒碎。”

景雲深卻拉起她:“你身上都是可樂。”

拍下她用力握在手裏的那只玻璃杯,拽着她的手,拉她去衛生間處理。

安安瞪大了眼睛低下頭,竟發現,他是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拽着她的。

十指相扣……

她的臉上,“蹭蹭蹭”地升起溫來。

拿幹淨毛巾給她的景雲深,發現她的臉紅得吓人:“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安安接過他給她的毛巾,手忙腳亂地低頭擦拭自己衣服上沾到的可樂,磕磕巴巴道:“可、可樂太燙了。”

還不是因為看臉(15)

“可樂,燙?”

景雲深因為她剛才胡亂說出口的話大笑起來,安安看得幾乎癡傻。

自她和他認識,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樣開懷。

他從前總是不笑,即使笑,也只是小幅度地勾勾唇角,整個人看起來冷峻異常,難以接近。

如今一大笑,就成了溫暖帥氣的鄰家小哥哥。

會和她一起在周末偷偷離開家去郊外,上樹掏鳥窩。回頭還幫她背鍋,處處袒護她的那種……

她傻看他看得不能自已,手中幹毛巾都掉在了地上。景雲深彎下腰,撿起毛巾,在盥洗臺前洗了擰幹,伸手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像從前那樣,想碰觸她又收回手。

左手握着幹淨毛巾,右手輕輕扶着安安的後腦勺,把毛巾按在她臉上,仔細地幫她擦了臉,他聲音裏有笑意,“臉上也有可樂,你沒有感覺到?”

安安木木地搖頭,他揶揄她道:“可樂那麽燙,你也不怕它燙傷你的臉?”

原本臉上的兩坨緋紅已經平緩下去很多,被他這麽一嘲弄,瞬間又火山爆發般故态複萌。

強硬地從他手中搶過毛巾,安安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我自己來。”

他松開了手,長腿往外衛生間邁,向外望了一眼,又回頭和在衛生間裏,動作局促地擦臉的人說話:“動作快一些,蠟燭都點着了,等我們許願。”

安安注意到,他說的是我們。

她連忙放下毛巾,拿冷水沃了臉,沖出衛生間。

景雲深自己則慢慢地走在她身後,見她咋咋呼呼地坐下,才走到牆邊,先把燈關了。

房間內燈光一暗下來,大蛋糕上的燭光,就顯出它影影綽綽的美來。

看着那一片飄搖的,仿佛不真實的燭光,身邊又站着景雲深,安安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很長很長沒有盡頭,劇情卻異常美好的夢境。

她閉上眼睛低下頭,雙手握緊,擱在下巴處,在心中默念自己的願望——考上好大學,然後和景雲深在一起。

數秒後,燈光大亮,她睜開了眼睛,見景雲深也剛剛睜開眼睛。

小林同學在對面起哄,“小景,安安,兩位小壽星,一起吹蠟燭吧。”

安安羞澀地颔首,頭往前湊,兩唇努在一起,用力一吹。

到底肺活量不夠,她只吹滅了蛋糕上一半的蠟燭。

景雲深幫她吹滅了另一半,開始拔蠟燭。安安急忙動手,也去拔那蛋糕上的蠟燭。

兩只手一同覆蓋在蛋糕上,安安才發現,原來他的手,比她的大那麽多。

……修長程度也是。

和他的手一比,她自己的手簡直像平扁的楓葉。

還好她皮膚白,所以即使手很瘦小,也不至于太難看。

見蛋糕上的蠟燭已經快被處理幹淨,小林同學特別積極地從廚房裏取了面包刀,叉子和盤子來。

她今天化了淡妝,一笑,就露出兩顆沾上了口紅的門牙,“小壽星一起分發蛋糕吧。”

蛋糕刀被遞過來。

安安和景雲深,四手同握住了那把長柄的蛋糕刀,安安不敢有動作,就由景雲深主導着,将蛋糕分成異常均勻的六塊。

……安安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在切蛋糕之前,在心裏計算過切割它的數學公式?

為了表現自己對景雲深的關心,小林同學在為他遞盤子盛放蛋糕的時候,語氣輕緩地問:“小景剛才許了什麽願望?想考上很棒的大學嗎?”

問生日願望?不是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安安正想提醒景雲深,他卻冷淡地擡起眼眸,瞥了小林同學一眼,“爸爸盡快恢複健康。”

四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凝滞了。

小林同學歪歪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定會的,有小景你這麽孝順的兒子挂念,景教授一定會馬上恢複健康的。而且他做的只是小手術,小景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接你回首都了。”

可是景雲深他爸爸,不是癌症晚期,已經時日無多了嗎?

怎麽可能……恢複健康?

明白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景雲深,都知道,他爸爸永遠不可能再接他回B市,安安的眼中瞬間罩了一層霧氣。

她無助地望向自己媽媽,她提醒她閉嘴。

景雲深忽然低聲說:“蛋糕,切完了。”

安安忙收回雜亂的意識,低下頭,果真見他們面前的大蛋糕,早已經被瓜分完畢。自己的雙手,卻還被景雲深的包裹着。她不松手,他也不好直接松開她的。

畢竟面包刀稍有點重。

……現場還有四位家長看着。

在臉上擠出一個假笑,安安松開手,坐了下來。

景雲深也放下蛋糕刀,面無表情地拿叉子戳眼前盤子裏的蛋糕。

安安知道,剛才小林同學過分的關心,肯定戳到了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那次生日聚會以後,直到除夕夜前一天,安安都沒有再見到景雲深。

照理,他應該和自己一起參加補習班的寒假加強班。

明白無故失去了很多與他相處的時間,安安很是不悅。

但她忍着沒去向自己媽媽打聽,忍了将近小半個月,終于忍不住了。

她媽果然早就已經知道原因了:“小景啊?回B市去醫院裏照顧他爸爸了呀。”

安安默默點頭,不欲再問,她媽卻追着要和她講八卦:“安安,你有沒有覺得,小林同學這個後嬸嬸,做得也太不盡職了。小景這麽聰明,她還給他報補習班,雖然是一片好心,但這不是明裏暗裏給他添亂嗎?小景寄人籬下,也不好拒絕她的好意。”

安安想起景雲深在補習班上常常顯得百無聊賴,深感自己媽媽說得對。

但她不想再聽她唠叨,于是往書房裏躲:“媽,我去預習下學期的新課了。補習班老師留了好多作業,我也沒寫呢!”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

因為前一次期末考試考很好,屬于超常發揮,這個寒假,安安渡過得很是愉悅。

正式開學前一天,她坐公交車,繞道去了陳瀾一他們家所在的市場,□□筍。

今天正好輪到陳瀾一守攤,她幫她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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