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節課上課的時候,美琳就已經打探到了沈嶼的系別和班級
結束了上午的課,安安和她一起守在了他上完課回寝室的必經之路上。
局促不安地在木椅子上坐着,遠遠的,安安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生,背着一個水藍色的雙肩包,步履很快地從前面林蔭道上走來。
想到自己的全部身家,就在他身上,安安連忙沖過去,雙手張開,擋在了他的面前,“沈嶼!站住!”
沈嶼被突然蹿出來的她吓了一跳,“同學你幹什麽啊?!”
看他迷茫的樣子,似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擋住他去路的人,到底是誰。
安安氣喘籲籲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昨天下午不小心拿手機砸了你的那個,你還記得嗎?”
美琳也湊過來,沒頭沒腦地他說話,“你昨天打籃球的模樣,真的超帥的。”
沈嶼得了誇獎,看着美琳笑起來,安安則指了指他的書包,“我的手機,是不是還在你那裏?”
沈嶼從背上取下自己的書包,想起她來了,摸着自己的後脖頸說:“是啊。”
安安向他攤開左手,“請你還給我。”
頓了頓,她覺得自己這樣的語氣似乎不太禮貌,又補充:“關于昨天下午不小心拿手機砸了你的事,我向你道歉。你現在還好嗎?如果不好,我願意賠你醫藥費。”
沈嶼看着她笑,“你這人還真有趣。”
又說:“我現在呢,身體是沒有大礙,不需要你賠醫藥費。”
安安松了一口氣,滿以為他會将手機還給自己。卻聽他換了一種語調,又兇又笑地說:“但是,我當時受到的精神創傷,你打算怎麽賠償?”
“啊?”安安不解,直接問出口,“你能有什麽創傷啊,昨天下午,不是你們贏了比賽嗎?”
“贏是贏了,但我贏得不爽啊!”沈嶼無賴地笑起來,報了自己的手機號,暗搓搓地暗示安安,“我現在肩膀酸得不得了,你要是把我按舒服了,我就還你手機。”
安安咬牙,半天沒回應。
他一笑,甩着他那個藍色的雙肩包,揚長而去。
美琳說:“這個人帥得痞痞的,壞壞的,好有魅力哦。”
安安斜了她一眼,“美琳,你清醒一點。”
***
美琳通過沈嶼告訴她們的手機號,加上了他的微信。
好幾天他都沒有動靜,周五那天下午,他忽然發了一條微信過來,約安安晚上七點多,到學校網球場後的草地上按肩膀。
安安覺得他圖謀不軌,本來不想去的,但美琳說:“去吧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再帶上一瓶辣椒水,怕什麽呢!他要是敢對你怎麽樣,我一腳踹死他!”
安安想了想,點頭道:“要不,還是帶兩瓶辣椒水吧!”
學校網球場後的草地偏僻又陰暗,平時很少有人去。
走在路上,手裏緊緊地攥着辣椒水,安安心裏已經篤定,他就是個圖謀不軌的小人。
她對美琳說:“一會兒他要是不願意交出手機,我們就用辣椒水往他臉上噴。把他摁倒了,直接拿走東西!”
美琳笑了一聲,“安安,你好暴力哦。”
安安咬着下唇,“吃草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嘛!”
她們手挽着手,一齊走到了網球場邊。
但見網球場後的草地上,影影綽綽的竟有火堆的影子。
遠遠的,還飄來烤肉和孜然的味道。
更有歡笑的人聲,順着風飄過來。
安安和美琳面面相觑,磨磨蹭蹭地走到草地上,傻了眼。
沈嶼不是一個人來赴約的,草地上,或蹲或坐或站,至少得有十來人。
他們都圍着一個燒烤架子,熱火朝天地烤着燒烤。
見她們來了,沈嶼從草地上站起來,從燒烤架子上取了兩串烤腸,笑着向她們走來,先一人遞給一串,“來了?坐下一起吃吧。”
不是說,用按肩交換手機嗎?
安安有些反應不過來,美琳卻已經速度極快地将她手中的辣椒水塞給安安,然後融入進了他們燒烤聚餐的熱烈氛圍中。
安安一手握着烤腸,一手握着兩瓶辣椒水,看着在火光下沖他笑的沈嶼,露出了有幾分尴尬的笑容。
沈嶼說:“別幹站着啊,來,坐下說。同學,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跟在沈嶼身後走了幾步,安安踢到一小塊石頭,踉跄着向前沖了一步,手裏的兩瓶辣椒水,就“骨碌碌”地滾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去撿,卻見沈嶼已經先她一步,從草地上撿起了兩瓶辣椒水,疑惑道:“這什麽東西?”
他好心請她和美琳來吃燒烤,她們卻帶了辣椒水準備對付他?
安安覺得自己的這個險惡心思不能被他發現,連忙從他手中搶過兩瓶辣椒水,往燒烤上噴:“辣椒水,給燒烤調味用的。”
一緊張,就噴太多了……
沈嶼看着被她噴得火紅火紅的烤腸,笑出聲來:“你居然這麽能吃辣?”
又看着她,慫恿道:“嘗一口看看。”
安安:……
敬青春一杯酒(06)
壯着膽子咬了那根烤腸一口,安安瞬間被辣得涕泗橫流。
沈嶼一面大笑,一面帶着她去找冰可樂。
安安低頭捂着嘴,扔掉烤腸,拿出兜裏的餐巾紙往臉上一頓胡抹。
扔掉皺巴巴的餐巾紙,她從沈嶼手中接過冰可樂,“咕咚咕咚”地往下喝了不少,胸中那股竄來竄去的熱辣感,瞬時被翻騰的二氧化碳氣泡消滅下去許多。
她拿手背擦擦嘴,沖沈嶼笑笑,“我叫栩安安。”
沈嶼問:“言午許?”
安安搖頭,“栩栩如生的栩。”
他笑:“這姓氏很少見。”
又說:“我叫沈嶼。島嶼的嶼。”
安安颔首:“我知道。昨天在體育館裏,我聽到你隊友喊你的名字。”
沈嶼稍呆了一秒,食指指背在鼻尖迅疾地擦了一擦,帶着安安到燒烤架邊,“想吃什麽,自己烤。”
安安雖然感謝他邀請自己和美琳來吃燒烤,心裏卻挂念着自己的手機,“我的手機呢?能還給我了嗎?”
沈嶼站在燒烤架前,兩條長腿岔開,燒烤攤老板似的,語氣很慢地說:“別急啊,吃飽了再說。手機嘛,我總會還給你的。”
安安咬着唇,趁夜色黑,瞪了他一眼。
她原想拿到手機就趕緊閃人的。
但看現在形勢,是要陪他吃飽喝足,才能拿到手機了。
從她們到達網球場後的草地到現在,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性格大咧咧的美琳,已經和草地上的各人,混得很熟,加了微信了。
見沈嶼和安安站在燒烤架子邊,她走過來,硬生生将安安從沈嶼身邊擠走,遞給他幾串玉米,“烤這個吧,這個好吃。”
說着就不由分說地,指揮他烤起玉米來。
安安被擠到一邊,吸了一口煙氣,被嗆得直咳嗽。
還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在草地上,四處找沈嶼那個藍色的雙肩包。
沈嶼悠閑自得地烤着玉米,忽然說:“別找了,你的手機在我這兒呢!”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穿着的牛仔褲的褲兜,“還挺重。一會兒我吃飽了,可就不願意拿着它了。”
安安呆着站立了幾秒,以手作扇扇走鼻間的煙氣,又站回了他的身邊,不情不願地拿了幾串烤肉來,“我幫你烤,你多吃點!”
沈嶼咧嘴一笑,索性松開兩手,“再好不過了!”
他離開燒烤架,往回走,重新坐在了原屬于他的塑料椅子上,頤指氣使地說:“栩安安,加把勁,大夥兒都等着吃呢!”
安安回頭看了一眼大爺似的躺着的他,還有他那些,和他形象如出一轍的狐朋狗友們,瞬間明白了他邀請她和美琳來的本意。
他們根本就是既想吃燒烤,又不肯自己動手烤吧!
***
一直在草地上逗留到快到宿舍門禁時間,沈嶼和他那一堆朋友,終于吃飽了。
還有幾個喝了太多啤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和美琳一起清理了草地上的垃圾,見沈嶼直着身體準備回宿舍,安安連忙喊住他,“沈嶼,我的手機,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沈嶼不往前走了,回過身,一只手從褲兜裏掏出她的手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這時候,他的那些朋友,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草地上,只剩下了他和安安,以及走到遠處去扔垃圾的美琳。
安安盯着他手中的手機,攤開手,“請你還給我。”
沈嶼做出一個要還她手機的動作。
卻是假動作。
他很快高高地舉起手,讓那手機處于不可能被安安觸摸到的高處,笑着低頭看她,“栩安安,我發現,你長得還挺可愛的。”
安安無語,他又說:“這樣,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把手機還給你。”
……
這人果然不懷好意。
安安有些生氣,下意識地将雙手抱在胸前,“沈嶼,你是不是把燒烤都吃到腦子裏去了?我是不小心拿手機砸了你,但你也不用這樣吧?”
沈嶼笑起來,“我怎樣了?怎麽?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嗎?”
安安咬唇,知道他這是在故意耍流氓,也不願意再理會他,甩了甩手,“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個手機嗎?我不要了。就當是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賠給你吧。”
她轉身就要離開,沈嶼追上來,笑着在她耳邊說話:“別啊,我就開個玩笑嘛,你還當真了?”
安安無話可說,美琳拿着她自己的手機,走到了他們身邊,和沈嶼說話:“這種玩笑可開不得,我們安安已經有男朋友了。”
她竟然一直躲在暗處,偷偷看他們的動靜。
安安挽住了美琳的手,“美琳,我們回去吧。和這種言而無信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沈嶼快步走到她們面前,大張開兩臂攔住她們的去路,不可置信地問:“什麽?你有男朋友了?這麽快?什麽時候的事?”
美琳帶着點驕傲地點頭道:“就是在那天下午的籃球賽上,和你打球打得不可開交的陳瀾二。人家是醫學院的學霸呢,長得又好看,還和安安訂了娃娃親。安安哪裏還會看上你啊?”
安安無語,但這個時候,除了拿這個理由搪塞沈嶼的無理要求,似乎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聽到陳瀾二的名字,沈嶼低低地咒罵了一聲,“這家夥真是陰魂不散!”
他将手中手機扔還給安安,“你的手機,拿去!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轉身要走。
美琳笑着扯住他,“沈嶼,你別走啊!你要是真那麽缺女朋友……你看我,我怎麽樣?”
沈嶼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我不喜歡皮膚黑的女孩子。”
雙手插在牛仔褲褲兜裏走了。
美琳捂着自己的臉,一時間還不能接受他的嘲諷。
安安則捧着自己的手機,輸入密碼打開了,查看了裏頭的重要資料,發現什麽都沒有丢,才放了心。
她拉着美琳,要回宿舍。
她忽然說:“安安,剛才你男朋友在微信上問我,你在做什麽。我就拍了視頻,發給他看。”
剛才?視頻?
安安滿頭黑線,“別告訴我,你正好拍到了剛才沈嶼拿手機要挾我的那一段,還發給了陳瀾二看。”
美琳點頭:“你男朋友,到現在都還沒反應呢。是不是被氣傻了?”
安安無奈地瞥了她一眼,“美琳,以後我和陳瀾二之間的事,麻煩你不要插手,好嗎?我和他之間……關系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
美琳悲痛極了地點點頭,忽然捂住嘴問:“該不會,你是被迫和他訂娃娃親的吧?你們是現代包辦婚姻的犧牲品?天吶,你們老家那邊也太落後了吧?!”
安安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再瞎想和瞎說話。
她從她手機裏複制了陳瀾二的手機號,打電話給他。
不然,她怕他已經在來揍沈嶼的路上。
幾年前景雲深被他痛揍後的凄慘模樣,她還記憶猶新。
***
和陳瀾二的這次通話,最終以不歡而散收場。
安安無奈,刷着微博,看到首頁有人在推薦一部青春電影,似乎質量上乘,于是說:“周末你想看電影嗎?在電話裏,很有多話都說不清,總之,請你不要亂來。”
陳瀾二憤憤的,“你現在的語氣像我姐。”
安安一愣,想起陳瀾一沒有來B市讀大學。
在高中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在想,高考以後,要到B市來紮根立足。
誰想,倒是她和瀾二來了這裏。
想到這,安安的語氣溫和了許多,“然而,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我讓你不要亂來,還不是怕你沖動犯錯嗎?”
故意将犯錯兩個字的發音,咬得很重。
陳瀾二果然冷靜了下來,“周六我有實驗要做,周日,我來你們學校找你。”
安安隔着手機屏幕點頭,“早點睡吧,晚安。”
那邊回了一句:“你早點睡吧,我還有作業要補。”
才挂了電話。
放下手機,安安足足呆了好幾秒。
美琳說:“你剛才好溫柔哦。”
安安一回頭,看到她慘白慘白的臉,吓了一大跳,“今天怎麽塗這麽白啊?!你往臉上抹了多少珍珠粉?”
美琳翻了一個白眼,“剩下的全部。”
又斜了斜嘴角,“我不想再被男生說皮膚黑嘛。”
感情她居然那麽在意沈嶼說的無意義酸話。
***
周日中午,與遠道而來的陳瀾二一起在學校的食堂裏吃過午飯,安安和他一起去看電影。
陳瀾二說:“我們兩個學校隔得太遠了,我坐公交車過來,居然花了一個小時,才到這裏。明明都是在B市,卻像在談異地戀。”
安安咳了一聲,“然而,我們不是男女朋友。”
陳瀾二說:“早晚會是的。”
有了一天時間的緩沖,他的急躁心情,已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別讓我再遇到那個沈嶼,否則,有他好看的。”站上去影視城的電梯時,陳瀾二說,“我不是讓你沒事別去惹那個沈嶼嗎?你為什麽還和他一起去吃燒烤?”
責問的語氣,很是嚴厲。
安安低聲回答:“我想拿回手機嘛。”
陳瀾二說:“就不能再等幾天嗎?!要是有我出馬,他敢對你說那種流氓話嗎?”
安安側頭看他,見他炸了毛的樣子,像極了桀骜不馴的野貓。
她擡手摸摸他的下巴,“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已經把手機要回來了嗎?”
走下電梯,她去取了電影票,交給陳瀾二一張,和他一起進影廳。
這電影是很俗套的青春電影,索幸演員顏值都不錯,安安看得也算盡興。
她發現裏頭有個演配角的男演員,長得很是好看。
戲份不多,演技卻上乘,很抓人眼球。
她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他。
大概是帥氣的男演員們,長相都有些趨同吧。
電影結束,陳瀾二的氣已經全部都消了,安安也笑嘻嘻地去找張貼在影廳外的,這部電影的海報。
她想看看那個演配角的男演員叫什麽名字。
碩大的海報上,那個男演員的人形,只占了一小塊地方。
安安看了,卻再也走不動路了。
景雲深……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海報上那個男配角形象的身側,寫着一行小字:景雲深飾雲珉。
敬青春一杯酒(07)
安安一開始覺得電影中的這個男演員,可能只是和景雲深同名同姓。海報上的人影看得久了,卻直覺得景雲深挺着背,正向她走來。
他的臉型和五官與從前沒有太大的區別,衣着和發型,卻和以前有雲泥之別。
站在一大群黯淡的普通人中間,他好像在發光。
安安看直了眼睛。
陳瀾二猛拍了一記安安的肩膀,聲音粗粗的,好像是一把利刀,刺進了她的胸膛。
“栩安安,你發什麽愣呢?”他的大手自然地攬住了她纖細的肩膀,帶着她往前走,“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學校吧。我先送你回宿舍,再自己回去。”
身體被陳瀾二帶着往前走,安安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地往後回頭,看那張電影海報。
進了電梯,再看不見那張海報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陳瀾二,“然而,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部電影裏的男二,有點像我們以前的一個同學?”
陳瀾二歪着頭,“哪一個是男二?看起來特別娘炮的那個?”
安安抿唇笑了笑,“對。”
他說:“沒覺得。”
她便安下了心。
但他們兩人一起坐上回她學校的公交車時,陳瀾二看着公交車站臺外張貼着的大幅電影海報,忽然說:“安安,海報上這男的,怎麽長得這麽像那個王八蛋景雲深?好像還真是同一個人。”
安安這個時候正珍惜地舔着陳瀾二買給她的甜筒,聽他這麽一說,手上的力氣忽然全部消失了。
甜筒翻了個個兒,整個兒掉在了地上。
陳瀾二立即彎腰去撿,摔得支離破碎的甜筒,被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她身邊,他強笑着看臉上表情全部凝固了的安安,“你還沒有忘記他。”
肯定的語氣。
安安低下頭。
陳瀾二便把胳膊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沒事,我願意等。”
安安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陳瀾二忽然又低下頭,湊近了她的耳朵,故意低着聲音說話,“你嘴巴邊沾了點冰淇淋。你要是再不擦掉,我就幫你吃掉。”
……
安安擡起頭,手忙腳亂地胡亂擦幹淨了自己的臉。順便往窗邊挪一挪,輕輕地撣去陳瀾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可是然而,我不喜歡你。”
陳瀾二重複:“沒事,我願意等,等你栩安安喜歡我的那一天。”
安安側過頭去看窗外,沒再回答他。
***
在宿舍樓下,和她說了再見以後,他忽然用力掰過她的肩膀,親在她的臉頰上。
安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聽得周圍幾聲噓聲,再回頭,陳瀾二早就邁着一雙長腿,消失在宿舍樓前陰暗的林蔭道上了。
她捂着臉回了宿舍。
美琳正刷着牙,她一進來,她就眼尖地發現了她的異樣,“哇,栩安安,你男朋友對你做了什麽?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啊?!”
“沒,沒什麽。”安安矢口否認,沖進衛生間去洗臉,“我臉上好像過敏了。”
美琳半信半疑,“那你要去看看醫生哦。”
又八卦起來,“或者直接讓你男朋友幫你看看啦,他不就是學醫的嗎?”
安安無聲地笑了一笑,“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以前的同學。”
美琳立即甩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實在是很想弄清楚電影裏的景雲深,到底是不是就是那個曾經讓她哭腫眼睛好幾次的景雲深,安安不再理會美琳,徑直打開了電腦,在網上查景雲深的資料。
一查就看到了那張看起來無比眼熟的照片。
運動會。
在跑道上,陳瀾二扮成老巫婆,景雲深扮成白雪公主。一個黑一個白,一個笑得燦爛,一個臉色陰郁。
有網友在這張圖片下備注說明,當初,正是因為這張被無意發布在天涯社區的照片,才給了景雲深出道的機會。
現今,他已不再是無名小卒,而是某某異常出名的娛樂公司簽下的小生。
公司正在力捧他,他紅到發紫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安安的心和手都冷了下來。
美琳“啪嗒啪嗒”地往自己臉上拍化妝水,走到她身邊,瞥見她正在浏覽的網頁上的內容,語氣誇張地說:“哇,這個男演員怎麽這麽帥啊?!景雲深是吧,粉了粉了粉了。”
伴随着她臉上不住的“啪嗒”聲,安安盯着電腦屏幕,眼中淚水,也“啪嗒”一聲落在了鍵盤上。
美琳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安安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力合上筆記本電腦,本想說幾句讓自己寬慰的假話的,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蹦出來。
胸口酸得不行,連喘氣都困難極了。
她趴在書桌上,一動都不想動。
美琳識相地走遠了,不再過問。
許久以後,安安睜開紅腫的眼睛,看到陳瀾二給她發了微信:【我到宿舍了,早點睡,晚安。】
一看時間,原來已經十一點多了,美琳早已上了床。
安安磨蹭着,摸了一把臉,也準備睡覺。
美琳忽然從手機熒光前挪出一張大臉來,說:“學校運動會,你想參加嗎?還有好幾個項目沒有人報,輔導員都急死啦。”
安安冷着臉問:“有沒有那種,可以讓人累到不能再思考其他事情的運動項目?”
美琳猶豫了一下,“女子一千五百米?”
安安斬釘截鐵:“我報名!”
敬青春一杯酒(08)
陳瀾二來安安的學校吃午飯,一邊吃一邊數落她:“你腦子是不是長泡了?一千五百米?就你這小身板,能跑得動嗎?你忘了,高中的時候,你跑個接力賽都進了醫務室。”
安安皺着眉頭,一直無言。
直到陳瀾二嘴邊的一粒米飯,落在了她的面前。她擡頭,“然而,食不語。”
陳瀾二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尴尬地擡手想擦嘴,手懸在半空中,許久沒有動作。
安安遞給他一張餐巾紙,“沒事,我有在練習跑步,這一回,不會再暈倒了。”
陳瀾二擦了嘴,見她站起來,也跟着往前走。
安安卻在食堂前方的大液晶電視機前,停下了腳步。
景雲深。
電視裏正在播放的綜藝節目,那個愣生生站在一邊發呆的高大男藝人,就是景雲深。
他看起來,好瘦。
***
運動會正式開始那天,美琳不停地在安安身邊打退堂鼓。
“一會兒你要是堅持不住了,一定要和我說!我幫你叫120!”
安安都懷疑,是不是陳瀾二買通了她。
她在跑道邊做拉伸動作,美琳歪着頭問:“欸,我就是不明白了,你為什麽非要參加這個一千五百米呢?”
安安低着聲音,“我就是想看看,我行不行。”
景雲深當年跑過的……
“行什麽行呀?!”美琳嘟嘴,“就你這稱稱不過九十斤的小胳膊小腿,還行?”
說着話,她忽然捂住嘴,從眼裏透出閃爍的光芒來,再也不說話了。
安安疑惑,側頭看,原是沈嶼正從前方走來,要去參加一會兒的男子長跑。
他長胳膊長腿的,身材不魁梧,卻有肌肉。又穿了露得很嚴重的運動服,也難怪美琳會忽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美琳貓腰跟着他走了。
安安繼續做拉伸運動。
不過一會兒,又覺有人在敲自己的背。
她以為是美琳,沒理會,“不去跟着沈嶼了?”
那敲她背的手,力氣忽然大了些。
安安吃痛,回頭一看,竟是陳瀾二。
她吃驚,“你不是說今天要在學校裏做實驗嗎?怎麽出來了?”
陳瀾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偷偷出來的。”
他輕觸了觸她的肩膀,“準備得怎麽樣?”
安安腼腆一笑,沒說話,也算是回答了。
陳瀾二不介意,摸了摸她頭頂軟絨絨的頭發,“安安,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喜歡你呢。你就是我的命。”
安安一愣,感覺在這種人聲鼎沸的場合,他忽然說這種話,着實有點奇怪。
美琳離開,陳瀾二坐到原屬于她的位置上去了。
安安見他今天來,應當不是來阻止她參加一千五百米長跑,也就沒再在意,他剛才說的奇怪話。
“砰——”一聲,男子長跑比賽開始了。
沈嶼如同箭一般從起跑線射了出去,一同出去的,還有美琳。
她竟傻乎乎的,沒有了知覺似的,跟在他身後一起跑了出去。
……安安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她想去拉下此時的美琳,但見不過多時,跑得奇慢無比的美琳就已經被沈嶼剩得看不着影子了。
美琳也就放棄了與沈嶼之間的這場追逐賽。
……仿佛她和景雲深。
從前,他是不熬夜也能考高分的學霸,她是用力學卻沒辦法的學中。
而現在……她還只是編導專業的大一學生,他已是小有名氣的新生代演員了。
對于他,她一直都是望塵莫及。
***
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忐忑,結果真輪到了她跑步的時候,那股忐忑勁,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在第二跑道。
左手邊有一個高大無比的女生,右手邊則是一位和她一樣嬌小的女生。
開跑前,安安聽到她們互相讨論:“好緊張哦。我跑不動的。一會兒你們都等等我。”
結果真開跑了,就屬她們兩個跑得最快。
就像拉彈弓。
安安這個處于最中心位置的,反而被遠遠地落在了後面。
跑完兩圈,她已經氣喘籲籲。
眼前的視線,被汗水淋得模糊極了。
心髒跳得很快,嘴裏出現了甜腥味,肺也快呼吸不過來了。
安安想,這大概就是作死。
恍惚中,搖搖擺擺撐着自己兩腿沉重的大腿往前跑的時候,安安看到自己身側
,忽然多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陳瀾二。
她幾乎脫口而出:“你別攔我!今天就算是死在這裏,我也要把一千五百跑完!”
換來了陳瀾二低低的笑聲:“你要死是吧?我陪你一起死。”
過度的疲勞讓安安愣了好久,才意識過來,陳瀾二正做着的是什麽事情。
陪跑。
她在跑道上跑,他陪着她,在跑道內側的綠茵地上跑。
跑得很慢,卻很認真。
安安鼻間一酸。
不再看他,如耕牛一般,慢慢地向前跑去。
距離一千五百米結束,還有七百米。
***
汗水已經将她全身淋透了。
就連運動鞋裏,都滿滿的是汗水。
身上又酸又臭,別的運動員早已經到終點了,連裁判員都快離開。
只有她,還有身側的陳瀾二,仍在堅持着。
安安緊咬着牙,看到美琳在終點沖她揮手,“安安加油!快點過來,再堅持一下!”
她蹦蹦跳跳的,像一顆又大又黑的氣球。
……或許更像是黑珍珠。
想到這一點,安安暗暗笑起來,她側頭看了一眼陳瀾二,慢慢的,慢慢的,又提起了膝蓋,向前面“跑”去。
終于到了空無一人的終點。
因為女子一千五百米是今天的最後一個項目,現在,連整個操場上,都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安安已經累癱,也不管髒還是幹淨了,一到終點,就癱倒在了跑道上,急促地呼吸。
陳瀾二站着,看着她傻笑。
安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伸手給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麻煩你扶我起來吧,我實在沒有力氣了。”
“好啊!”陳瀾二開心得像只哈士奇。
敬青春一杯酒(09)
B市的冬天又幹又冷。
雖然已經換上了說是保濕效果最好的護膚品,安安的臉上,依舊控制不住地起幹皮。
一個學期結束,她拎了一個行李箱,和陳瀾二一起,坐在火車站候車廳內,等着開往F市的火車到達。
候車廳內人擠人,時不時的,從某個人的腋下,飄來陣陣莫名的臭味。
安安皺着眉頭,有點不大習慣。
陳瀾二發現了她的不安,輕輕将她往自己身邊攬了一攬,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再等一等,火車馬上就到了。”
安安沖他笑了笑。
他說:“安安,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坐火車回家了。我會勤工儉學,賺了錢,我們以後都買飛機票,坐飛機回家。”
安安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學業那麽忙,哪裏還有時間勤工儉學?”
陳瀾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是啊。”
頗有些無奈。
他說:“真想時間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等我畢了業,就能帶着你在B市立足了。到時候,我們都是B市人,我是醫生,你就在家裏踏踏實實地做全職太太。”
安安望了一眼候車廳內長長的隊伍,沒說話。
她不喜歡做全職太太。
***
終于上了火車。
卧鋪,上下兩張床。
陳瀾二讓安安睡上面這張床,“安靜,沒有人打擾。在下面,總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他指了指車窗,有些激動,“還能看看風景呢!”
安安點點頭。
上車時已是午夜一點,現在她累極了,只想休息。
再醒來時是中午,安安給自己爸媽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雙方都是無言。
最後還是她先說話,“我明天中午十二點到F市火車站。”
她爸爸說:“我和你媽媽來接你。”
又是無言。
挂了電話。
陳瀾二擡頭看她,傻笑,“下來吃泡面。你想吃哪個口味的?”
窄小的桌子上,擺了兩盒已經泡好的方便面。
安安随手指了一下,慢步下了床。
陳瀾二一直在下面張開雙臂,怕她摔下來。
她慢條斯理吃泡面時,他說:“我給我姐打了電話,他們學校放得早,她早就已經回家了。”
頓了一下,他問:“寒假裏,你想見見她嗎?”
安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說:“我告訴她,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安安皺了眉頭。
陳瀾二立即說:“算了算了,你不想見她也沒關系。你可能不知道,自從高考失利,我姐就跟丢了魂似的,無論見誰都沒有好臉色。我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