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安即将出現異變,自己必須做些什麽才能讓風暴不波及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

陳靖澤的一片癡心,落在那些工于心計的人眼中可以說非常好笑。

堂堂的大将軍明明城府心計具是上上乘,卻因為一個女兒束手束腳。

本身的劇情中,陳靖澤就是因此被不斷算計,算計,最後跌落塵埃,關鍵時刻,帶給他心靈支柱的女人程珺婳又被嫁給他的替身被壞了身子,如此之後他才信心大變,有了女主流螢郡主的出場機會。

可是劇情在向君華幾人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快速将往後三年間的劇情過往,直接來到最後決戰時刻。

這回到場的“觀衆”可比原本劇情中的人要多的多。

他們以各種各樣的姿态潛伏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着皇位上的那人。

流螢郡主不動聲色的向他靠過去,在刺客差不多都被收服時,又一道寒光從他身旁刺出。

流螢郡主果斷撲上去:“救駕!”

她毫不猶豫的一撲,直接擋在刺客行刺的路線上,身前受創使她倒向皇帝的方向,然後如她所願的被皇帝抱在懷中,一旁的皇後也是發出驚叫。

“花美人你竟敢刺架!”

流螢郡主一聲大喊,注意力全被下方正在被圍剿的刺客吸引的大臣們這才發現,皇上寵愛的美人中居然也有人是刺客。

親眼見到皇上二度遇險,方老大人氣得渾身發抖,就他這個年歲,皇帝都不敢不恭敬,然而此時此刻,他咬着牙恨聲道:“究竟是哪裏來的逆徒,居然還一夥一夥的嗎?”龍頭拐杖重重敲擊在地面,用力的令人心頭發顫。

他的态度代表了殿內大臣們的态度,花美人被迅速抓獲,全程無喜無悲的美人半點兒不見前日還能和皇後鬥個相當的伶牙俐齒,也不見剛剛動手時的靈俊身手,冷漠的仿佛先前的受寵全是刻意僞裝出來的姿态。

花美人深深看了眼抱住流螢郡主,整體氣勢深不可測的皇帝,被人拉走時,默默的垂下眼簾。

她确實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所有的刺殺術僅止于這一劍,也只靠這一劍,就能殺掉皇帝的性命!

Advertisement

然而皇後還有皇帝已經顧不上她了,此時被袖劍穿透心口的流螢郡主虛弱的抽搐着,往外不停滲血的心口害她臉色煞白,但是經過剛剛的動靜,沒人敢讓別的人再度靠近皇上,萬一再來一場突襲可怎麽辦?

好運的躲過第一次,第二次,卻絕不可能命大的躲過第三次!

看着她虛弱的模樣,在場人知道,流螢郡主只能等死啦!

嬌花一樣的年紀,皇後瞧得不忍心,撫摸着她的鬓角哀聲:“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要不是她撲上來,說不得自己就要被皇上拉過去擋劍了,同床二十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枕邊人的心思。

當年那個“宜妃”還活着的時候,自己就差點兒被逼向死路!

這個男人心裏只有他喜歡的,和被他抛棄的,對待像是自己這樣的人,他冷血的讓人心寒!

一時間,說不出的慶幸令她看向流螢郡主的眼神都柔軟了。

乖孩子,謝謝你替我去死。

“你是鎮南王的女兒,鎮南王為我朝立下大功,你不該撲上來的。”

皇帝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因為全程他都在緊繃着臉,好像對刺殺發生這件事怒不可遏的緣故,全場沒人敢去惹怒虎須,陳靖澤算是僅有的那個不怕老虎生氣的家夥。

現下他開口,全場的氣氛不禁沒有輕松,反而越發緊張。

皇後:“陛下!”

皇帝:“皇後不要多說,流螢,你還有何心願,朕能答應你的,朕自然會答應你。”

流螢氣息微弱的靠着他懷中,手掌像是要用力一樣向前擡起,嗓子裏努力想要擠出幾道聲音來。

皇帝就在這番表現下,一次次靠近她,最後耳朵都要貼上她的唇邊,空氣一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聽見流螢郡主口齒清晰的道:“我要你的狗命!”

嘶!

涼意瞬間泛上頭頂,冷汗嘩一下就下來了。

方老大人三度大喊:“快救駕!她是刺客!”

然而還是晚了,只見流螢郡主靈活的從皇帝懷中翻下來,她心口上的袖劍被她滿不在意的一拔,取而代之的是皇帝心口正有一支箭尾出現在衆人眼中。

方老大人眼前一黑,當場昏厥,身旁的兒女大臣當即亂成一團。

他們現在可就靠方老大人擰成一股繩呢,老大人現在承受不住打擊昏了,他們立刻又失去主心骨,驚慌震怖的盯着這幫大逆不道的逆臣亂黨。

沒錯,就是逆臣!

因為不只是流螢郡主的刺君,在那之後,随着流螢郡主幹脆果斷的一聲“動手”,武将之中也出現好幾個人反手将刀刃刺穿身旁的同僚體內。

一片驚愕中,所有人都被亂黨控制。

來勢兇猛,環環相扣,從最初的一波刺客,再到花美人的異軍突起,最後由流螢郡主動手,直到衆人被叛臣包圍,這代表京中,朝野,皇室,後宮,全成了反賊藏身之處!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歷,何以有如此誇張的勢力!

“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失魂落魄的大皇子向後退到溫池舟身旁,被他淡淡掃了一眼。

剛才幾個皇子試圖反擊,結果遭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他們什麽都做不到,反倒被朝中的南朝餘孽趁機結果了性命。

但這一切已經結束了嗎?

“不,這才是開始。”

那些真正隐藏在幕後的角色,全然沒有因為皇帝遇刺瀕死的意外動搖,目光冰冷的看着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

皇帝看似搖搖欲墜的身體慢慢挺起,眼裏一片波瀾不驚的深沉,他沉聲,自有君臨天下的霸主氣魄。

“就是這些嗎?太讓我失望了,南朝餘孽!”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正在鼓動周圍同僚動手的大豐忠臣們眼眶一熱,就差高喊,陛下萬歲!

可是除了這些不明真相的群衆,真正洞悉皇帝本質的人卻是一個勁兒在發抖。

比如皇後。

她看皇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在作者群聊了聊,聽說有作者因為評論的緣故被讀者人肉了,我???現在的人都是法盲嗎,人肉是犯法的啊!會坐牢的啊!為何想不開!!!

感謝在2019-12-13 21:50:19~2019-12-14 22:45: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流水淙淙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79、誰都走不了

八十三

皇後沒有君王之威深如海的感覺, 她只對這個剛剛還依靠在自己懷裏的男人充滿恐懼。

心髒明明是已經被洞穿了的!

他倒下來時, 自己分明看見那只袖劍全部沒入他的胸口!

可他站起來了。

完好無缺……

皇後一瞬間被心底泛起的寒意淹沒四肢,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究竟變成了怎樣的邪物?

還在歡呼自己的君主逃過一劫的大臣不知皇後心中的驚駭,場中的刺客也不懂明明是完美無缺的計劃為什麽會失敗?

最難以置信的是親自動手的流螢郡主, 她驚愕的看着皇帝心口的位置, 再看向幹幹淨淨的劍刃,回憶剛才的手感,她此時方察覺, 那絕非人體的觸感, 她感覺自己捅到的更像是一塊木板,石塊之類的死物!

“察覺到了嗎?還不晚。”

流螢郡主古怪中透出駭然的神色落入眼底,向君華輕聲呢喃, 然後仿佛若有所覺一般, 望向現場唯一活下來的皇子。

溫池舟沒有故弄玄虛的移開視線,頗為友好的笑了笑。

向君華面露古怪, 他不是很清楚這個僅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皇子, 不斷沖自己示好是要作甚?

難不成看上小爺我的美色?

那可就太糟糕了,小爺是絕對不會防止性騷擾就換一張臉的!

眼看着自己等人因皇帝無事而大受鼓舞的武将們圍逼到角落陷入危機之時, 流螢郡主忍無可忍的沖陳靖澤大喝。

“你還要裝老實到什麽時候!”

“勝者王,敗者賊,這不是郡主您常挂在嘴邊的嗎?”

陳靖澤含笑回道,手中一杆雕龍百戰槍揮舞的虎虎生風,槍尖一勾一點,寒光如同流星飛墜, 剎那間斷送數人性命,銀龍一抹,又有數人避之不及,躺倒在槍下。

附近幾名和他同殿為臣的武将倒抽口涼氣,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從他身旁讓開,目露警惕。

被他下手的那些可全都是戰場上的宿将,成名之時遠比陳靖澤要早的多,然而他這一次突然襲擊,令那些老将們的輝煌駭然而止,使這些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現在早已不是他們的天下。

“陳靖澤!你是打算背叛大豐嗎?”

在看清陳靖澤都做了什麽之後,立刻有人出聲喝罵。

對此,陳靖澤桀骜不遜的一笑。

“大豐?陛下在上,本将軍忠誠的唯有陛下一人!”

原本因陳靖澤臨時反水而松了口氣的南朝一行馬上又黑了臉。

你小子什麽意思?

流螢郡主惡狠狠的瞪他,手裏一柄袖劍混在衆多的攻擊之中,每次出手都能出其不意的摘掉一人的性命,尤其是此時此刻,她看起來非常想摘掉陳靖澤的腦袋!

“陳——靖——澤——!”

陳靖澤不以為然的甩掉槍尖上的殘血,挪步到一言不發的皇帝身前,面不改色冷聲道:“郡主殿下,不如束手就擒如何?爾等的勾當早就落入陛下眼裏,自始至終都未曾逃出陛下的掌心。”

流螢郡主一字一頓,已然怒極。

“叛徒!”

陳靖澤淡然的神色不見變化,目光幽深平靜。

“不曾效忠,談何背叛?”

流螢郡主:“啊啊啊啊啊啊啊————!!!”

“況且,在座各位今日誰都走不了。”

此話一出,空氣突然凝重。

那些武将雖然在戰鬥但幾乎都有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到陳靖澤與流螢二人間的對峙上,更別說那些閑的沒事只求不拖後腿的文臣了。

陳靖澤漠然的語氣全無保留的被他們聽到,心裏“咯噔”一聲。

有什麽事情超出掌握。

也恰恰是在這個時刻,皇帝慢聲開口:“靖澤,你多言了。”

陳靖澤立刻以最恭敬的姿态回複道:“請陛下贖罪,眼見陛下多年謀劃即将功成,屬下喜不自勝……”

“呵,也就只有你會欣喜吧?”

皇帝意味深長的看向自己的得力幹将,再看向不知不覺已經停下手的雙方,揮揮手,讓護衛着自己和皇後的将士們退開,他自己無視危險,大步走了下來。

宮中內衛雖然還在聽從皇帝的命令,但神色之間的茫然人人可見,遵從命令,似乎僅僅是本能。

“在這裏有忠誠于我的臣子!”

大豐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文臣武将心頭一緊。

“在這裏也有想置我于死地的仇敵!”

流螢郡主等人面沉似水,恨不得撕碎皇帝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皇帝這時已經來到大殿的中心,順理成章的成為衆人視線的焦點。

“也是有意思。”

溫池舟輕笑一聲,總算起身。

他一動作,向君華若有所感的望過來,正好看到他在向陳靖澤打手勢。

向君華眉頭一挑。

感情你不光是雙面間諜啊?

先前陳靖澤和流螢郡主和皇帝的對話隐隐透露出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看似正直的男主角小哥,實際上是在翻車的邊緣來回橫跳的間諜小哥,在真相被揭露出來之前,大家都以為他是自己人,然而看被狠狠坑了一把,吐出血來的南朝一衆就知道,陳将軍好像一直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至于為什麽說是好像呢?

因為他剛發現,他似乎和五皇子也有悄咪咪的眉眼官司。

不提劇情如何,這裏頭的人物關系實在亂的夠嗆。

然後問題來了,啥時候輪到自己出場?

其實為了防止被不知不覺的算計進去,向君華一直是游離在外,沾手的劇情大多被他推到馮曉身上,故而若命運有因果,他身上唯一的因(女配),所牽連的唯有一個果,也差不多改到時候發揮威力了。

果不其然!

不出幾分鐘,場上形勢再度發生變化。

明黃龍袍的皇帝張開雙臂,袍袖無風自起,仿若有正體不明的邪魍被他喚來此地,宮中大殿明明富麗堂皇,此時卻卷起陰風陣陣。

不提那些面色凝重的大臣,那些受邀前來的臣子家屬才是真正的慌了神。

原本大喜的日子突然冒出刺君的謀逆之事就已經夠駭然的了,眼下又好像被卷入什麽驚人的陰謀當中?

本來皇帝犒賞衆臣,惠及家屬是一件無上光榮的好事,幾乎朝中各位人人拖家帶口,不少老人更是不顧年邁,帶着小輩進宮蹭一份喜氣,然而事到如今,昏倒的老人可不止方老大人一位。

大殿內卷起的陰風,以恐怖的速度剝奪掉活人身上的生機,老人身上陽氣本就衰弱,再經此一劫,殿內各處都回蕩起悲痛的驚呼。

“老太君!”

“快來人啊!老太君昏過去了!”

“救命!誰來救救我娘!”

“嗚——”

……

哭喊聲此時彙聚到一起,皇帝舒适的呼出口氣。

“果然,讓你們加入是正确的選擇。”

在這個所有人都六神無主的當下,方家不愧是出過數名重臣的棟梁之家,硬是在老太爺昏過去後還能穩下動搖的人心,顫抖的向皇帝發問。

“陛、陛下,你究竟想做什麽?”

盡管方家已經是所有官宦人家中表現最好的一個,但他的表現依舊不是很讓人滿意。

其中顫抖的聲線幾乎就是明擺着的,這個時候誰放上去一根稻草都能壓垮剛剛穩定下來的人心。

沉迷于絕望的皇帝陛下當然不介意做這樣一個人。

“還看不明白嗎?方愛卿,在這裏的所有人都将是朕通往長生的祭品,為此感到榮幸吧,你們将親眼見證自己的血肉,化為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哈哈哈哈哈——”

倍現癫狂的狂笑将大殿內的扭曲烘托到頂點,一股能将正常心志頃刻間摧毀的狂亂歡呼雀躍的登場。

不用任何人去教唆,也不用罪魁禍首再去做什麽,驚恐過度的人們第一時間做出攻擊自己身旁人的舉動,仿佛只有通過純粹的暴力,才能發洩自己心中的恐懼。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處都出現了慘叫。

溫潤賢淑的大家閨秀瘋子一樣摘下自己頭上的發簪紮進老人的眼眶裏,年輕力壯的公子哥搶過侍衛的武器瘋狂亂砍,找不到家人的孩子跌坐在地上發出哭嚎……

一夕之間,此地便成了人間煉獄。

這種能力……

“是怨氣。”

一直沒什麽卵用的系統在向君華準備做出回想的時候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框框內,所有人頭頂都被标上名為怨氣的負面狀态。

僵屍因怨氣而生,五行不滅,超脫天理輪回,所以這是……

大BOSS出場前置CG?

正當向君華這樣想的時候,佛音仿若晨鐘暮鼓般忽然響起,狂亂中的衆人心中一震,神色之間的瘋狂頓時少掉幾分。

向君華啞然:“最先動手的居然是他?”

馮曉詫異的望向阖目誦經,一副寶相莊嚴模樣的神秀佛子。

這家夥有問題。

早在碰上時他就知道。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位佛子真的會有一副慈悲心腸,願意普度衆生!

摸摸鼻子,馮曉暗暗嘀咕:“瞧瞧人家!一個二重身都比你表現的要像個和尚!”

不用說,會被馮曉不客氣的批判的,也就只有受困地宮中的覃越澤。

之前他們就讨論過了,這種困境絕非誰來幫一把手就能解脫的,困住他們的不是什麽實體之物,而是此間天地形成的規則。

想打破這個規則,一是打破向君華透露出的角色劇情,減弱這個世界對修士們的約束力,二則韬光養晦,關鍵時刻一擊絕殺!

不用說,看覃越澤現在還沒出場,就證明他選擇第二個,他準備做那把關鍵時刻洞穿BOSS心髒那把匕首。

順便,他的小情人流螢郡主選的是第一種,但悲傷的是,她寄予厚望的對象(向君華)生生将她的出場時機拖延成第二種,也是個悲傷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左手沒法動了,叫腱鞘炎,有興趣的可以去查查看,現在作者正在擦萬特力,只能說效果一般,左手手腕從又疼又癢又腫,勉強變成可以移動的狀态,拜此所賜,我起碼能碼字了。

看到這麽多拖欠的替換,我的心好痛,比手還疼,我苦啊!!!

感謝在2019-12-14 22:45:23~2019-12-15 15:37: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時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80、以人心為芯

八十四

神秀不是真正的“神秀佛子”, 他只是這個世界為限制覃越澤強行創造出的一種名為“二重身”的枷鎖。然而當衆生遭受苦難之時, 他卻是第一個站出來的,這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馮曉先是感嘆,随後皺眉。

“這家夥在搞什麽鬼?”

此時正在地宮中的覃越澤, 麾下金蓮舒張開合, 朵朵金花飄蕩在空氣中,又在呼吸之間粉碎成金色星光,點點零落。

無數佛音梵唱陣陣回蕩, 不斷從幾扇門戶中走出來的行屍走肉不及靠近便跌倒在地, 池水沖蕩,它們就滾落在蓮花座下的流水中,皆被浮沙掩蓋。

“阿彌陀佛。”

雙子連心, 從馮曉那邊傳來的疑惑, 覃越澤略作思考便輕輕一笑。

“想以這種方式取代我嗎?”

“小手段終歸是小手段,成不了大氣。”

忽然之間, 覃越澤眉心蹙起, 沉聲道:“不對,雖然是不值一提的二重身, 但我豈能小看我‘自己’?我就算愚蠢也不會愚蠢到以為動些小動作就能推翻正牌貨,好好想想,如果我是‘他’,又會趁機圖謀何事?”

首先,‘他’既然打着神秀佛子的名頭,想來是以這個身份取而代之……

神秀佛子……

琉璃印……

佛寶……

……

神道。

覃越澤目光深凝, 短短時間便對神秀佛子的謀劃洞若觀火。

世間衆多成仙法門中,唯有神道千變萬化,因人心偏邪,信仰香火中也能孕育魔性。

如果神秀佛子以大毅力成全佛子佛性,以琉璃重寶取信世人,再用人心信念為芯,點一簇人間煙火,那麽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假貨,真有可能借這一縷煙火化虛為實,改天換日。

到時他成了真,我自己便成了假。

這等不動聲色就可取而代之的手法實屬巧妙,非機敏巧思之輩用不出來!

覃越澤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二重身好本事,煙火本就是人間陽氣雜念所成,他借助煙火塑身不僅沒有問題,反而有許許多多的好處。

至于以此等異法成事又是不是邪魔外道的作為,這在覃岳澤看來完全不是個事。

神道本來就是仙道以外的法門,這麽多年以神道為根基建立山門的門派不知多少,之前沒有一杆子将神道打入邪門,就已經變相承認了神道的正統性。

況且,神道作為和仙道一樣流傳下來的兩大修仙派系,經過無數天之驕子代代修煉,變化多一些,立場模糊一些,再正常不過。

所以哪怕神秀佛子利用神道意圖取代自己,覃越澤也能站在公正的角度,沒有大開地圖炮,炮轟神道一脈。

然而會這樣想完全是因為覃越澤本身思考方式就不怎麽正常。

事實上,由于人心雜念衆多,心中生魔的例子自古有之,所以神道這種收集衆生信仰,彙聚法力的偏門,特別容易在修煉途中出岔子。

一般修行者到了這個地步,不是堕落為魔,就是自身受雜念所制,苦苦堅持。

故而和大行其道的仙法相比,神道終究還是偏小衆流傳,實在是風險過大,不得不小心謹慎。

可是真正讓神道受到歧視的,卻絕不是以上幾點,而是因為但凡經手過神道的修士,幾乎沒有幾個能把持住本心,堕落成魔,幾乎是所有人的結局,因此才有人心偏邪的說法。

信仰之力再怎麽虔誠,終歸出自人心,一顆人心歷經幾十寒暑,又有誰能堅若磐石,風雨不改?

壽命短暫的凡人尚且如此,那麽經過修行,一顆道心打磨通透,一念而過千百年的修士呢?

想要在紅塵中一成不變太難,不知何時就丢失了本心。

古來早有聖賢看穿人心易變,所以才有警告流傳後世。

神道,若心術不正,那麽作風再怎麽慈悲公正,也終究是培養出一顆妖邪的種子。

二重身神秀佛子利用神道的多變性,操控在場衆人對他生出信仰之心,借助這一時的虔誠喚醒琉璃佛寶中的神性,加強自己的存在強度,之後再以大覺悟點燃這一簇信仰之火。

到時那些信奉他的信徒就是他的“錨點”,他可以随時随地成為世人眼中的神秀佛子,相當于從覃越澤身上硬生生奪走了這個身份!

覃越澤看穿之後,第一時間發出贊嘆。

實在是這心思實在是巧的很,完美的避開他這個“本體”施加給他的壓力,不管怎麽說,二重身想成人,和自己主體為敵是沒法避免的,他們天生就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神秀佛子不像流螢郡主一樣困住本體,那就要實打實的和覃越澤在正面對上。

然而瞧瞧他這一番布置?

不說出來,誰又能想到他居然能另辟蹊徑至此!

借這大殿一幹人等于絕望中迸發出的求生信念,成全自己這一道虛假魂魄。

妙!妙的很!

而且神秀佛子此人聰明就聰明在,他甚至算計到覃越澤就算推測出自己的目的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使絆子。

因為他想要的佛子之位,其實是覃越澤本人不要也不屑要的那一部分。

他相當于當着主人的面拿走,還不怕被打死。

擁有如此算計人心的本事,已然超過在場衆人,相信誰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營造的局面,已然成就了一名不在計劃中的“小角色”。

覃越澤想着想着就笑了。

“不愧是‘我’!”

雖然二重身和本體是敵對關系,但那也是‘自己’。以覃越澤的腦回路,自豪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但是他想通了,殿中人還處于困惑當中。

這些被殿內的詭異氣氛逼迫到絕境中的衆人,迷茫的望着不知何時出現的和尚。

青年頭頂無發,寶相莊嚴,一身樸素的月白僧衣包裹着清瘦颀長的身形,雙掌修長,檀木佛珠懸挂在指尖,顆顆堅硬,質地宛若墨色玉石,襯得手指骨節白皙如同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寶物。

鬼氛喧嚣的大殿,此時竟是襯得他猶如寺中佛陀,散發出瑩潤寶光!

這光芒令陰風休止,怪氛消散,距離他比較近的那幾位大臣家屬,不自覺的就安下心來。

“大師……”

一名年輕的少女無意識的哀求出聲,“求您救救我祖母,她剛才昏倒了,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阿彌陀佛,施主不要擔心。貧僧神秀,這就來為施主解憂。”

神秀這次和女施主說話時,沒有在唇邊挂上一貫的輕浮弧度,慈悲的神色從雙眼中流露出來,少女鼻中一酸,險些在他面前落下淚來。

顯然,從進宮之後遭遇的一切已然令這名溫婉柔弱的大家閨秀不堪重負。

“和尚!看來那些藏頭露面的鼠輩只有你願意出現在朕面前,也好,叫朕看看你的本事吧!”

制造出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大豐皇帝龍目冷凝,玩味的審視此時站出來的神秀。

打量的視線冰冷毫無溫度,仿佛冰刺簇擁着紮上無力抵抗的肌膚,寒意随之滲透入骨子中,打從心底泛起的戰栗感從這一刻湧遍全身……

“果然!陛下早已不再是凡人了!”

神秀輕語道,好像從這等感受中領悟到了什麽,望向大豐皇帝的目光何等悲憫。

大豐皇帝挑起眉梢,自負的說道:“朕自然不是什麽凡夫俗子!”

神秀聞言,神色間的悲嘆再添三分。

“陛下,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大豐皇帝冷笑:“你以為光憑你自己就可以打動朕?朕會因為你寥寥幾句言辭就罷手?”

“貧僧還沒有這般狂妄。”神秀低語,平靜的目光掠過全場,一張張充斥着祈求和希望的面孔落入眼底,“阿彌陀佛,陛下,這些人也是您的子民……”

“曾經是!”

大豐皇帝豪言道:“不過朕如今的‘子民’是它們!”

轟——!

話音落地,一道沉悶的仿佛棺椁落地的聲響随之從後殿傳來。

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悄無聲息的泛上殿中各位的心頭,使他們驚恐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覺不寒而栗。

神秀見此仿佛猜到他的做法,一聲嘆息,一聲佛名。

“阿彌陀佛!”

說不出的慈悲!說不出的肅穆!

腳尖輕輕點地的聲音,伴随衣物的窸窣聲自兩扇宮人很少走動的牆門後“走”出來。

一蹦一跳,越來越近。

所有人漸漸看清“他們”的面容。

這一刻,真正的恐懼降臨全場,活人在屍者的獠牙前,驚懼的身體僵硬,漸漸忘記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

過去一段可能很長,又可能很短的時間,終于有人精神崩潰的尖叫出聲。

他失去往日裏竭力維持的體面,不顧一切的向門外跑去,似乎只有這麽做才能逃離噩夢,然而就在他跨出殿門之後,一道駭然而止的慘叫剎那間加重殿內每個人心中的恐懼,随之而來的咀嚼聲,叫她們各個臉色慘白,已然失去任何自救的能力。

“這是噩夢嗎?”

跌坐在地的貴婦人也沒有繼續保護自己雍容得體的儀态,呆滞的目光落到前方那塊地面上,嘴裏不斷呢喃着聽不懂的言語。

對她而言,對在場所有人而言,這些怪物,這個突然變成怪物一樣的君主,他們造就的現實就是她們想要擺脫的噩夢。

如此,在神秀帶給他們希望的時候,信仰才會由此而生,且越是絕望,得救之後産生的信念越是堅定。

這個時候,向君華也反應過來,他望着神秀所在的方向,眉梢輕輕挑起,俊朗不凡的面上浮現一絲意料之外的訝異。

“原來這才是他想要的,看樣子,這麽多人算計來,算計去,反倒成全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好像不會寫文了,茫然。

感謝在2019-12-15 15:37:27~2019-12-16 20:1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時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81、他是個好人

八十五

二重身看似擁有真身的一切條件, 但實際上除了開局比較便利以外, 他們全程處于不利的位置。

因為什麽呢?

因為這個世界絕不會給他們真身的一切,這是規則一旦成立後必然形成的制約。

說白了,二重身實際上是低配版, 想和真身鬥, 困難不說,很大可能就是白給。也因此,他們必須全力維持本體的受困狀态, 這樣才能達到所謂的“勢均力敵”。

這一切是從他們“誕生”那刻就“設定”好了的, 即作為劇情的一部分,也是“作者”揮毫潑墨,即興而成的那一段“靈感”所致。

按照常理, 劇中人物無法以任何方式反抗自己造物主(作者)留下的設定, 但是神秀特別不一樣,他将自己的全部都利用起來, 再加上突破性的“創新”, 完美的打破“次元”之間的屏障。

最後的結果就等同于作者看到自己筆下的人物擅自行動,或者出現在自己面前。

很奇妙對不對?

很有野心對不對?

看穿之後, 那是連他的本體覃越澤也不禁發出贊美之聲的絕贊逆襲,讓人不禁舉起雙手,奉上致敬的掌聲。

向君華将這一切想通之後,也是為他驚嘆不已。

不論結果如何,起碼在結果出現之前,神秀拼盡全力去反抗自己的命運了, 最驚嘆的是他居然還真的找到了這麽一條出路!

而同樣目睹這一幕的溫池舟,比向君華,覃越澤等人知曉的更多。

身處現場的他僅憑目光就穿過秘境世界的規則堡壘,同時一絲靈光直接從梅蘭手中的靈線中迸出,落到她身前的水池中,掀起一道預料之外的浪花

無視被打濕的裙擺,她陰晴不定的看着被留下一道血線的掌心。

梅蘭的皮膚本就膚白勝雪,所以這一抹紅色十分顯眼,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