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好像雪地上的紅梅,朵朵鮮豔清絕。

但是比起這種小傷,最值得矚目的還是她剛剛挑起的靈線斷掉了。

沒錯,代表這個秘境一段段“劇情”的靈線被劇中之人斬斷了,這原本絕無可能出現的狀況,偏偏就這麽出現了!

梅蘭沉下臉,再一次向潭水中探出手,但這次她用出相較起平時多出十倍的力量方将這一條重生的靈線挑起在掌心,仔細翻看。

這一眼——穿越時光,空間,落到重塑的“命運”上。

瞳孔驟然收縮,梅蘭冷清的眼底首度浮現愕然的情緒。

“……還真是……出乎意料……”

“終于注意到了嗎?”

當這個秘境被衆多“大人物”關注,就連本該沒有靈智的劇中人也生出了反抗天命的勇氣。

修士一生逆天而為,但凡和修士沾邊的存在,遲早會走上這條荊棘之路。

溫池舟收回視線,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了,此時也該輪到他來“收官”了。

一局棋,唯有在即将決定勝負手時才出現收官的字眼,到時兩位對局人心照不宣,各施渾身解數,力争最後一子……如此酣暢淋漓的戰鬥他已經罷手許久,若非當年那件“事”,他本該……

垂下眼簾,如畫眉目之間一時竟是浮現出少許陰鸷。

這與衆不同的一面恰好落入向君華眼裏,古怪的既視感再度浮現。

短暫沉浸入舊日的篇幅中是溫池舟少有的溫情表現,大多時候他鐵血冷酷的叫人敬畏不已,所以他回神的速度很快,有一種幹脆過頭的無情漠然。

大殿中的所有人此時都成了他落下的棋子,重視也不重視,明明幾米開外就象征着一個國家,一個時代,整個天下的中心,無數動亂兵燹由此而起,可偏偏圍繞在他身旁的,唯有冰冷如霜的寂然,只有高山空谷吹來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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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距離,隔開了兩個世界。

到達他們這個境界的人,早就看破真實虛假的界限,不會一味将此地發生的一切當成畫中人的演繹。因為但凡他願意,他都有辦法一拂袖,将此地演變成天啓境內的真實國家。

渡劫期的大能大多有這個本事,擡手間翻天覆地,憑空造界,不然也不是有陸地仙人之稱的大能力者。

外界的修士,本地的住民,在他們眼中本就沒有多少差異,如果拘泥于真假,那麽他們一輩子都窺不到上界風景,只能孤零零的呆在自己所以為的巅峰踯躅一生。

不過話說回來,正因這些大能本就有此覺悟,才不會冒冒然去挑戰別人境中真假,一般到他們這個境界的人看的都很開。連生死都能視若往常,那麽想來,應該也沒有什麽能徹底打動他們這些人心目中的生死輪回。

越是修行,越能察覺到天地間的真相,凡人生死自有一套陰陽運轉。不成仙終究受制在這片天地之下,但凡有實力窺破天境之謎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

而且修真界還有這麽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那就是過往越桀骜不馴的人,在跨過渡劫期這道門檻之後,越會特別老實。

過去有無數名聲響徹大地的枭雄能人,各個叫嚣着天不與我,我必伐天的狂士,最後的最後,大多都讓自己的盛名消散于歷史的塵埃之中。這些人中或許有時運不濟隕落入六道的悲劇,但剩下的幾乎全是有意為之的老怪物。

其中真相如何,哪怕是有金手指的向君華,恐怕也只有超越如今的地境,收獲天柱神通時,才能摸索出幾分真意。

如今的他,還是只能當個和溫池舟風格相似,但境界不同的旁觀者。

溫池舟的“看”,在上述中已經解釋的清清楚楚,那是居高臨下的一種俯視,地位崇高者的雲淡風輕。

向君華的“看”,更酷似一種棋盤之外的冷眼,為河中泥不污染到自己鞋上的自利,還有一分總歸要揪出所有真相的執意。

可以說格局方面,兩個人沒法比,但他身上也并不是一無是處。

起碼他是一個好人。

不管怎麽說,來自現代的他就算失去生死觀念這個大前提,唯有這一點依舊是毫無疑問的。

所以當這個世界到處都是狠狠心就可殺人的劊/子手時,他融入骨子裏的“和平”信念也就變得彌足珍貴。

不過無論是溫池舟,還是從開始看戲到現在的幾位“大佬”,欣賞的從來不是這一份與世無争,他們看中的是向君華身上的另一個特點。

從來行事都是以一石二鳥為最低标準的溫池舟,只有在一件事上面“例外”過,所以受他看重到如此程度的向君華,也在這個标準的範圍內。

躲在一開始就被忽略的角落,之後更是退到暗處,本就稀薄的存在感越發不引人注意。

溫池舟主動增強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隔閡,這很容易,原本他就是偷渡進來的,只需要釋放出一點點來自外界的氣息,就足以引起這方小天地天道的警覺,所以他消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發現。

向君華或許是唯一的意外。

最近越來越有用的系統主動将溫池舟消失的過程編著成容易理解的文字,向君華一目十行的掃完,又看了逐漸消失在衆人視野中的大豐皇子,兩眼一眯,熟悉感越來越重。

這種隐藏在幕後的作風……

這種一臉我什麽都知道,而你什麽都不知道的笑容……

這種皮白心黑,滿肚子黑湯的既視感……

是誰?

會是誰?!

向君華抓心撓肝的急,可平時靈活好用的大腦在這時偏偏不給力啦!

而不過是這麽一段時間的走神,殿中形勢又發生新的變化。

神秀和尚強勢登場,佛音梵唱引來金蓮開路,展現佛門法力無邊之妙相。

光影錯亂之間,仿若奇跡一般的巨佛擎天而起,萬丈佛身将空中鬼氛驅散一空不說,神聖妙法展現出的彼岸梵蓮一接觸到那些銅皮鐵骨,以人血為生的僵屍之時,立刻将之焚化成灰。

佛光對僵屍呈現出壓制性的強大,大豐皇帝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好膽!”

神秀無視從皇帝那裏傳來的怒喝,手掌平擡,又是佛光閃耀。

無數經文從天而降,那些被震撼的一臉恍惚的人下意識向天空伸手,光芒在接觸到手掌的剎那間暴增出鋪天蓋地的架勢,整個大殿都仿佛被佛光鍍上一層金色,而身處變化中心的神秀和尚,更是被光芒襯托的通體剔透,宛若琉璃金身成形,好像眨眼之間就可以得道前往西天極樂之地。

這等景象,就算在修真界也是難得一見,遑論此時面向的觀衆是這些沒什麽見識的凡人?

那一個個幾乎将全身心交付給佛祖慈悲的模樣,相信神秀和尚此時接收到的信仰之力一定超乎想象。

“哈!”

怒喝一聲,萬丈巨佛再度擎天而起,金剛怒目之相不加掩飾的對準大豐皇帝,寶身,神光,八臂,護法大神之姿震懾人心!

如果大豐皇帝再不掏出底牌,可能這出戲就這樣散場了也不一定?

向君華如是想道。

誰也沒想到,區區一個劇中人物會在關鍵時刻做出這麽大的逆轉,這裏這麽多人,很有可能最後成就了他一人。“這樣可不行啊。”

忽然有人呢喃道:“如果這樣就完了,豈不是白費了我在大豐籌謀這麽多年留下的心血?”

這道聲音乍聽起來很是陌生,但似乎只不過是一種掩飾。

“陛下,稍安勿躁,這不過是叛臣逆黨收買人心之舉,事态仍有轉機!”

關鍵時刻,剛标榜過自己是皇帝忠誠的陳靖澤站了出來,深深的看了眼不似人貌的神秀和尚,緊張不失條例的行使起臣子的本分。

那就是勸誡!

幸好大豐皇帝終究繼位多年,有用的建議還是聽得進去的,當然,關鍵還是神秀沒有殺他的意思,動手的對象也不過是一些距離活人過近的僵屍。

冷靜下來的大豐皇帝呵斥道:“和尚,你是要與朕為敵嗎?”

神秀和尚沉靜的回道:“還請陛下回歸正道。”

“你是一定要多管閑事了?”

大豐皇帝沉聲道:“殿上這些人,和尚你若是喜歡,朕大可以送你,太陽升起之前,朕也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帶領他們離開長安城,但是剩下的人,朕絕不會放棄!”

沉重的氣氛逐漸凝滞起來,尤其是伴着那一句“和尚,朕不是退步,也不是攝于巨佛之威,只不過魚死網破,對你,對朕都沒有好處!”在大殿內傳蕩開來,終于有人承受不住精神壓力,大聲哭訴。

“陛下,您為何要将吾等棄之如敝屐,吾等有何處對不起陛下?”

看他涕淚橫流的模樣,可能在今日之前,正是一位大豐忠臣,朝中骨幹。

誰知大豐皇帝用奇異的眼神看他一眼,竟是嗤之以鼻。

“對不起朕?看樣子你們似乎都有這個疑慮,那朕就不妨說給你們聽聽,好好聽聽!”

一聲輕嗤,低沉的磁性嗓音仿佛火山爆發一般,将這殿中各位的信念震撼的地動山搖。

大豐皇帝莞爾道:“呵呵,朕的大臣,朕的天下……哈!錯了,錯了,分明是大臣的朝廷,大臣的天下,你們當真以為,你們背後裏做的那些蠢事,朕當真一無所知嗎?”

暴怒!

從大豐皇帝身上傳來的前所未有的狂怒,在這一刻席卷了所有自喻朱氏忠臣的大臣們的心。

一些心裏有鬼的家夥更是恐懼的心肝顫抖,最沒法形容的是,這樣的人差不多占據大豐重臣的九成數量。

“就算是沒有今日,大豐也早晚亡于爾等賊子的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小可愛建議我用語音,我嘗試了,忍着羞恥嘗試了,然後悲傷的發現,東北口音無解,一句話十個字錯八個,還比不上我單指戳呢!

82、另一個好人

八十六

大豐是一個如同明朝晚期一般的王朝, 看似繁華實則早就糜爛到骨子裏。

大豐皇帝可不是給自己找什麽借口, 實在是他看的太清楚了!

坐在王權的高位,實際手底下的權利全都被朝臣們架空,空有天地玄黃四衛, 但對上掌管天下輿論的文人, 他們彪悍的戰鬥力生生讓剛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舉步維艱。

再加上拼盡全力努力了八年,卻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失去了……

後宮那個埋葬不知多少香魂的巨大墳墓中,有一段獨屬于當今天子和他寵妃的故事。

龍鳳雙環佩。

彼時, 你親手為我佩在腰間, 整個天下唯有你一人對我的信念堅定不移,誰又能想到,不過八年……八年!

你沒等到我親手為你戴上鳳冠, 反而等來一杯毒酒。

昔年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年輕太子在她面前堅信自己繼位後可以一掃朝綱,重令天下海清河晏, 然而數年過去, 不再年少的天子艱難的維系着充滿庸碌無能之輩的朝堂,但朝堂碾壓從不會因為為君者的堅持就有所減弱。

那些已經把皇權當做自己的東西來使用的大臣, 無所顧忌的将手伸向後宮。

那些出身不凡的高門貴女,肆無忌憚的玩弄着不見光的陰私。

那些蠅營狗茍之輩,自持“仁義禮信”,卻幹着天底下最肮髒卑鄙的行徑。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失去了她。

被逼的,被迫的, 誰讓她是皇帝喜愛的女人,誰讓這個女人擋了他們女兒的路,誰讓這個女人不識趣……

文人的筆不客氣的将妖姬之名冠在屍骨未寒的她身上,天底下都在傳唱紅顏禍水的故事,取代了溫柔賢惠的妃子夜夜伴在皇帝身側,支持他勵精圖治的真相。

自那之後,登基之時立志為天下帶來太平的皇帝沉默了下去,心中的那一點兒火光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刻骨的恨意。

他恨這些将國家歸為私有的大臣,他恨這些打着忠孝仁義的旗號,自持德藝雙磬卻從未考慮過天下百姓一分一毫的自私之輩,他更恨這些人同流合污,連自己也不放過的狠毒昏聩。

年輕的天子和他們戰鬥了八年,最終敗北,也變成了過去自己最讨厭的模樣。

只不過這位皇帝比世人所以為的更為剛烈。

既然你們想讓我成為亡國之君,讓我背負這一世罵名,那你們也別想拍拍屁股走人,清清白白的留名史冊!

他用最決絕的方式,讓整個大豐與自己一同陪葬,內心深處已然化為妖魔,但性情之中卻不失凜然傲骨。

所有人因主君的質問鴉雀無聲,巨佛還在半空中,駭人的邪物仍舊從殿外不斷湧入。

大豐皇帝硬朗桀骜的面容蒼白如雪,兩眼通紅仿佛随時會流下血淚,致死也要拉着他們一同摔下地獄。

終于有人開始崩潰了。

他們撲倒在地,瘋狂磕頭懇求原諒,整個人仿若瘋癫。

大豐皇帝見狀,嘲諷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後悔……你們後悔了?朕覺得十分可笑,十年前,朕每時每刻都在期望着你們會後悔,你們會願意看看雙手下的血腥,可你們不看,不聽,黃金閃耀的光芒迷了你們的眼睛,忘記這黃金底下有多少人貪贓枉法,害人害民!權利帶來的快感美妙嗎?偷竊來的權利被你們用來欺壓在原主頭上,是不是滋味更妙?”

“朕!從沒有今日這幫爽快過,為什麽?因為你們這些大臣,連朕的嘴都堵上了!”

“和尚!”大豐皇帝驟然咆哮,“你說這些人,這座長安城,這個大豐,誰才是主人?他們嗎?我嗎?”

陰狠的視線透出大豐皇帝此時此刻的癫狂,神秀和尚若是為殿內這些人着想,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說白了也不是什麽好人,會站出來,為的不過是信仰,越絕望的環境,信仰之力才會越純粹。

有這個前提在上,神秀會怎麽做,用屁股都想得出來。

只聽他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陛下!”

大豐皇帝狂笑:“哈哈哈哈——那我要他們死又有什麽不妥?”他将矛頭之間指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名大臣,不管他來時何等衣冠如新,風度翩翩,此時的他在巨變和瘋狂的皇帝眼裏已經脆弱不堪,比外面任何一個身份低賤的販夫走卒還要不堪。

他顫抖的求饒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大豐皇帝冷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都是你們說的,這個時候又不承認了嗎?”說到這裏,他還不屑的踹了他一腳,将人踢到一旁。

抖抖寬大的袖子,大豐皇帝喘着粗氣指着殿內唯一一個聽命于自己的活人吩咐道:“靖澤,将他的腦袋摘下來!”

“是!”

刀光一閃,搶過宮中內衛的長刀一下枭首的陳靖澤面無表情的将那名大臣的頭顱奉上。

大豐皇帝滿意的提起那個死不瞑目的人頭,哈哈大笑的丢到僵屍堆裏,不出半盞茶的功夫,那顆人頭就被饑腸辘辘的邪物分食殆盡。

如此殘忍恐怖的景象,一下子吓壞那些被養在深閨中的小姐們,各別婦人也是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各個暈倒的非常有規律,連姿态都有那麽些許相似之處。

大豐皇帝見狀,眼裏浮現出一絲不屑,但也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思。

剩下的人到了這個時候總算不再心懷僥幸,望向曾經效忠的主君的眼神仿若仇敵。

誰知這樣一來,大豐皇帝倒是笑了。

“對,你們和我的關系就該是這樣,有本事的就沖過來殺了我,這樣你們自然就安全了,沒本事的,就和他一樣!”

不過眨眼之間,剛還指揮陳靖澤動手的皇帝陛下居然親自動手,搶過來的劍把一個大臣穿胸而過,濕淋淋的鮮血順着劍尖滴落大地。

宮中大殿具是用上好的石料打造,此時這些青石表面粘上血水漸開的血花,場面再度失去控制。

一個大臣瘋了一樣拔出随身佩戴的寶劍,像是這種皇家席面,大臣們也要配置相應的儀仗,所謂文治武功,雖然在本朝武将已經勢微至極,但為表示自己文武雙全,為國之棟梁,大多臣子還是會佩劍來朝。不過為了表示對武功的輕蔑,多數使用的都不是真刀真槍。珠光寶氣的劍鞘,基本砍不死人的輕飄飄“劍刃”,好看多過實用。

也許是這名大臣和守衛們一樣,已經失态的忘記自己不是什麽用劍好手,拿着一柄堪比棒槌的“寶劍”想要捅死皇帝,結束這狂亂的一夜,卻在半途就被陳靖澤一槍貫胸。

陳靖澤冷冷的看着他倒下的屍體。

“不自量力。”

“嗚……嗚嘤嘤……”那名大臣的妻女哭泣着抱住他的屍體,平時也是雍容華貴的貴婦人,這會兒卻是一點兒形象都沒有了。

殿中到處都回蕩着悲戚絕望的哭聲,幽幽傳入耳中,大豐皇帝仿若聽見宮人新編著出的琴曲,滿足的笑了起來。

“和尚,你同不同意朕的提議?”

一直沒有行動,就這樣冷眼旁觀大豐皇帝恐吓之舉的神秀和尚緩緩睜開雙目,原來他在皇帝動手之時就将雙眼閉起,一副不曾看見,不曾聽見的模樣。

大豐皇帝見狀,更是譏諷一笑。

“和尚你很懂嘛。”

沒看見就是不知道。

沒聽見就是無耳聞。

不知不道則無怪。

還真是符合出家人不沾因果,獨善其身的世外作風。

只不過你這表現是不是婊了點兒?

大豐皇帝嘲笑的眼神神秀和尚不是看不見,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本來嘛,他站出來就是另有目的,所謂慈悲普度不過是賺取信仰的假象,說他虛僞也好,左右大家都不是什麽好人。現在信仰之力到手,以神道那種吃幹抹淨,轉頭就走的作風,神秀已經開始考慮退路了。

畢竟神秀他非常清楚,只有擁有離開這個世界的資格,他才能是佛子“神秀”!

有這個大目标在前,他能做出任何人眼裏的卑鄙小人的行徑,哪怕被咒罵質問也不為所動。

“陛下可願意放過這些人?”

不過形式上還是要過一遍的,神秀眼也不眨的問道。

大豐皇帝嗤笑一聲,不緊不慢道:“朕不願意,他們是朕用來血祭的祭品,我這樣說,大師可有異議?”

神秀和尚點點頭,随後看向馮曉的方向。

“貧僧并無異議,倒是另一位施主如何以為,貧僧認為,陛下也應該同等視之。”

卧槽!

躲在暗處的馮曉猝不及防的就被神秀賣了!

他愕然的望着那個光頭,這禿子明明開大了,最後卻慫的相當果斷。

為毛,你又不是打不過?

顯然,神秀認為,比起犧牲自己去斬除魔頭,還是讓敵方陣營送一波人頭更為合算。

這個狡猾的家夥!

馮曉眨眨眼睛就領悟到了二重身的險惡用心,不愧是自家弟弟的分/身,心腸黑透了,之前怎麽沒發現呢?

這貨的人品分明和覃越澤不分上下的賤!

不給馮曉反應的時間,神秀和尚果斷收起神通,失去佛光籠罩,僵屍群再次開始蠢蠢欲動,無視“信徒”再度絕望的視線,冷漠的仿佛一尊域外邪佛,安寧的剪斷代表希望的蜘蛛絲。

傳說,慈悲的佛祖見地獄中時遭受苦難的靈魂不忍,遂垂下一根象征希望的蛛絲,但是地獄中的人們拼命的順着這根蜘蛛絲向上爬時,蜘蛛化作的魔鬼一刀剪斷了希望,使罪惡的靈魂重新跌回地獄。

此時的神秀無疑正在扮演這個角色,而且經過剛剛才遭受過的“欺騙”,馮曉不得不站出來的時機非常不好。

不只是大豐皇帝的眼神十分不善,那些被佛祖抛棄的罪惡靈魂,也不憚于用最惡毒的想法詛咒他。

馮曉這時可謂吃力不讨好,被坑的非常之怨念。

“我就不該站出來是吧?”

他郁悶的抖抖肩膀,好像想抖落那些露骨的惡意,雖然非常之不情願,但他終究還是站了出來。

事實證明,一個習慣了獨善其身的狡猾之輩會風格大改的當個好人,原因正是因為,他身邊有着另一個好人。

向君華在旁邊看着,說實話,還挺欣慰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聖誕節啊?!

來自對所有節日都後知後覺的作者的感嘆。

大家聖誕快樂,我會努力單手戳鍵盤更新的!

83、我不會幫你

八十七

以向君華最開始對馮曉的認知, 這貨一旦被點名, 九成九就該裝死啦,這回居然沒裝死?向君華抱以十二萬分的欣慰。

太不容易了!

馮曉平時幾乎将貪生怕死四個字寫在臉上,網名都是“馮小心”個簽遇事小心的家夥, 這回居然沒慫, 反倒冒着風險站出來啦!

不管他出于怎樣的心思,向君華都願意為他改觀一次。

堪比浪子回頭一般的事跡,不服不行, 真的不行!

之後馮曉用連珠炮的小劇場證明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全怪那個臭弟弟!

馮曉滿心絕望的将自己置身在衆多視線之下, 害羞的他就差扭捏兩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

蒼天見的,他習慣了當個小人物溜須拍馬,背後搞搞事情, 卻沒學過怎麽站出來當一個背負榮辱的英雄。

現在這情況應該是需要一個救世主的時候吧?

神秀下場的時候也是一副光芒萬丈的樣子。

然後問題堆積到馮曉腦門。

他幹過禍害英雄的活計, 但沒仔細思考過怎麽發光。

惡有惡報這話在他這裏不管用,他見多了賤人越活越長命的案例。

最近的一個, 就是那個和他做交易, 讓他幫忙,找他頂鍋的臭弟弟覃越澤。

小眼神飄到流螢郡主身上又飄到大豐皇帝身上, 最後定格到向君華的方向。

目光對視,向君華指指自己,然後沉默幾分鐘,用一個爽朗不失委婉的笑容沖他比劃一個大拇指,做口型。

“加油!”

氣炸他的肺喽!

馮曉好想撂挑子不幹!

可是他掰着手指頭數數。

不說別的,覃越澤那邊是他自己接下的鍋, 弟弟雖臭,但不能不管。同理,弟弟用來炫耀的女人,流螢仙子也不能當不存在。

說到底,若非有這兩個人摻和進來,向君華也沒法随心所欲的指使他。

馮曉承認自己對向君華有好感,尤其是煉獄苦海那一遭,恩是恩,情是情,他記在心裏頭,但這不足以讓他從一介自由人,變成向君華的小弟。

他倆的關系終歸是平等互助,頂多自己多占了不少便宜。但是這些便宜,馮曉自認自己只要在秘境之中乖乖受他指派,出門之後,各走各的陽關路就足夠了。

這原本是心照不宣的情況,只不過當時誰都沒料到中途會發生意外。

誰能想到,會有別的秘境的人混進來,還是一副考驗失敗的受困狀态?

如果這倆人和自己沒關系,信不信馮曉直接趁機下黑手,除掉兩個競争者?但現在這兩個人都和自己有關,他就要開始考慮要不要瞞着點兒向君華。

人有遠近親疏,他終歸是沒法做到徹底信任向君華,将弟弟的安全交到他手上。覃越澤之前和他商量,請自己搭線然後跟向君華合作的要求也被他置之腦後,他有自己的考量。

因為在雙方碰面之前,向君華已經答應援手流螢仙子。甭管他有什麽底氣說出這等大話,但在向君華做出成績之前,馮曉還是打算瞞下去。

原因說不出來,太多了。

出于散人玩家的自覺,他不願意欠向君華太多,目前的這些,出了天啓境,大家還可以好聚好散,繼續欠人情下去,他擔憂自己早晚需要賣身還債。

馮曉比他弟弟好的一點兒就是恩怨分清,不是分明,他或許會坑人,但坑的都不是熟人,雖然現在承認起來有些故意的嫌疑,但向君華終歸不算是外人,就算和親弟弟的地位不能比,那也是一個“好人”。

馮曉從小受到母親教育,他能坑壞人,惡人,賤人,但絕不會坑一個好人!

更別說這個好人還救過自己幾次命!

另外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他隐約意識到,自家那個老弟和向君華碰面之後,八成不會出現喜聞樂見的好事。

別人不清楚,覃越澤內心深處的小怪獸馮曉還是一清二楚的,哪怕是同胞兄弟,并蒂雙生,他們兩人的性格終究還是有着微妙的不同,這一部分不同也造就了兩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若說覃越澤是狼,馮曉就是一只沒有完全退化的王,有節操和沒節操的行為處事差別可就大了!

馮曉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靠自己的能力解決覃越澤的問題,反正覃越澤想和向君華聯手,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幫流螢仙子擺脫困境,但在此之前,流螢仙子已經和向君華達成協議,那自己更沒必要多此一舉。

話說回來,作為英雄站出來迎接的卻是惡意的眼神,這待遇未免太糟糕了吧?再這樣下去我要鬧啦!

放眼所及,到處都是一群活着不如死去的“屍骸”,他們也許在今日之前都曾威風八面,主宰無數人的命運,但此時此刻,經歷過連番“玩弄”,精神狀況已經瀕臨崩潰。

還清醒的人随時可能變成屍體的一部分,昏迷的人也不見得會有什麽好下場。

馮曉在出來之前就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可他不能不來,就算躲着,神秀也不會放過他。

哎呀!就不能讓我輕松點兒嗎?

涼薄的眼神瞥向收斂起神跡歸于平凡的神秀和尚,俊秀溫文的臉上哪裏還有先前的寶相莊嚴。

思及此,馮曉不禁感嘆道:“來之前我可沒看出你有這份心思!”

神秀笑笑,不以為意。

“施主,莫要見怪。我與‘那位’的差距,絕非這一點點兒‘進補’就能抵消的。”

馮曉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你和‘他’的差距有多大我不管,我想說的是,你夠黑的啊!世上最狠毒之事,不外乎贈予希望又将之收回,你更狠,不止親手打個粉碎,還在人背後推了一把,前頭就是萬丈高崖!這裏有多少人能挺過這一波打擊都是個未知數!”

神秀玩味道:“這是貧僧的錯?”

馮曉看看他,最終目光落到大豐皇帝身上,嘴巴裏一直沒有停止不滿的抱怨。

“別和我打嘴皮子,你懂我的意思。”

神秀溫潤道:“阿彌陀佛,一切都是我佛慈悲。”

既然生者的世界如此苦厄,何不就此遁入西天,享受真正的極樂?

向君華仿佛從但笑不語的神秀臉上看到這樣一句話,說實話,來到這個世界時間不長的他還沒見識過修真界本土的佛家弟子,但前頭這個神秀卻怎麽瞧怎麽不正常。

他甚至覺得,現代電視劇裏那些一口一個“去和佛祖解釋吧”的暴力和尚說不定都沒他這麽危險,透過這層斯文秀美的外殼,他好像看到一個狂信徒的靈魂正在誕生。

就這樣放置不管是不是不太妙?

一定程度上,喪失掉正常生死觀念的向君華居然生出就此扼殺掉他的念頭。

其實這是很容易完成的操作。

神秀作為覃越澤的二重身,本身所擁有的能力不過是個殘缺版本,真正的境界不過是剛到元嬰期,還是非常不穩定的僞境,剛剛通過吞食這麽多人的信仰,實力暴增到元嬰後期,但因為還沒完成元神的蛻變,增加的修為不過是加重了神魂方面的不穩定。

如此半吊子的修為,別說不知不覺已經突破到大乘後期的向君華可以輕松處置他,較真起來,不管是流螢仙子,還是他的本體,或者馮曉,在座各位亂入的修士其實都有辦法搞定他。

之所以他能這麽張揚的和這些天之驕子同臺競技,不外乎是占了個主場便宜,外加每個人的狀态都不完全。

別說實力如何,向君華他們這一組還一人套了個女裝殼子,再加上這個秘境幾乎沒有靈氣可以使用……大家夥的感受都是同一個。

很傷!

放到外面輕易就可奠定局勢的大寶貝掏不出來,真正的實力備受壓制,最糟糕的還是莫名其妙背上的懲罰bebuff。

睜開眼睛就發現狀況不妙的妙境闖關者差點兒嘔出血。

太不講道理啦!

可又沒有辦法,不得不咬牙潛伏,還要看着二重身在外頭耀武揚威。

不過處境雖然特別不妙,但終究是各大門派壓箱底的寶貝地址,養氣的功夫很是不賴,按兵不動硬是等來了轉機。

沒人發現,剛開始還受到關注的流螢郡主這時一副恍惚的模樣,本來敢于給皇帝設下連環套,還一擊必殺的郡主殿下應該是接下來改朝換代中間最閃亮的那個崽兒!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皇帝爆種,讓這一系列計劃付諸東流。

沒給她靜靜的時間,寄予厚望的陳靖澤又突然背叛,爆出他其實是雙面間諜的角色,這怎麽不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流螢郡主無法接受?

若非她心思深沉,早就一口血嘔出來怒吼蒼天不公!

可若只是如此,也不過是一次謀反失敗,她的結局最多不過是打入大牢秋後問斬,可是皇帝爆種後的發展,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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