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于成均見這兩名女子口中再也問不出別的, 便吩咐玉寶将她們安頓下來,預備往後慢慢打聽她們的家人去向。

二女得知此事,那紅衣女子甚是激動, 說道:“俺們那爹, 只曉得賣俺們為事。就是尋着了他們, 保不齊哪日又被他賣了!橫豎, 他已把俺們賣了, 俺們是不認他了。俺看得出來,王爺您是個好人, 俺們姐妹倆往後就跟着您, 伺候您好了!”

于成均失聲笑道:“這也未免過于兒戲了, 本王一個男人, 帶着你們兩個半途而來的姑娘,算怎麽回事?這話傳出去,于你們的聲譽也是不好。”說着, 心中細細思忖了片刻,便說道:“也罷, 你們暫且在這裏,本王一時半刻也還不會離開。”

當下, 玉寶領了這兩個姑娘下去,送她們回了住處, 又把驿承叫到跟前,恐吓訓斥了一番。

驿承當着人面前,也不敢發作, 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去了。

玉寶又走回飯廳,只見于成均正在桌前坐着,以一口大碗喝水。

他快步上前,低聲回道:“小的照王爺的吩咐将那兩名姑娘送了回去,又把驿承訓斥了一番。小的看得出來,那驿承臉上假裝恭敬,其實心裏不屑,眼裏還有兇光。”

于成均笑了笑,将碗放下,說:“你一個王府小厮,居然訓斥朝廷命官,他心中當然怨怼。然而,本王要的就是他怨怼,如此一來,今兒晚上大約有好戲了。”說着,又問道:“那兩名姑娘叫什麽名字?這沒名沒姓的,往後也不好稱呼。”

玉寶回道:“小的都問了,姐姐叫紅姐兒,妹妹叫來娣。”

于成均颔首道:“等琴姑娘回來,就把她們都托付給她,送到京城王妃處。此事,她們算是個見證,倒不能随意放了。”

玉寶答應了,于成均又道:“你去車上取塊臘肉,替爺到廚房炖一碗臘肉粥來。這桌上的飯菜,找兩個人過來,一一收好了,不要亂動。”

玉寶應下了,卻滿臉猶豫,半晌說道:“王爺,橫豎人家已經把飯菜端來了,您好歹吃一些。這一路奔波勞碌,再吃得不好,身子怎麽吃得消呢?王爺若生了病,王妃定然不會饒了小的。”

于成均卻道:“怎麽,才出門幾日,爺就使不動你啦?”

玉寶連忙賠笑:“王爺說哪裏好,這哪兒能呢,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

于成均喝道:“那你還不快去!他們擺下這一桌飯菜,明顯就是個圈套。本王若當真吃了,一則吃人的嘴軟,往後再說不得他們;二來,他們便要四處宣揚,本王前來赈災,卻勒令地方官員置辦宴席招待,甚至還要美女伺候!這話傳到京城朝廷,可不掀起軒然大波?”一席話畢,朝着玉寶屁股上踹了一腳:“快去,別杵在這兒,惹爺生氣!”

玉寶這方明白,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兒跑了。

那驿承回至自己房中,越想越憋氣,在地下轉來轉去,暗自忖道:這肅親王當真是不将人放在眼中!即便他是親王,好歹我也是朝廷命官,也不曾失了禮數。他不賞臉也罷了,倒這等羞辱我。末了,竟還使了一個執鞭提凳的小厮來訓斥于我,當真是欺人太甚!再說,他自己又是什麽好人了,假做清高,那些酒菜不還是留下了?那兩個女子,他不是照單全收?!

此人在這地方當土皇帝久了,早已慣了頤指氣使,突然間來了個肅親王,不止不理會他的殷勤奉承,甚而還将他大大羞辱了一番。他越想越發的惱恨,忽然惡向膽邊生,暗道:橫豎事情已經敗露,他已然起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他殺了。上方即便問起,就說災民沖擊驿站,不料竟殺了肅親王。到時候,随意抓他二三十個災民上去充數也就是了。

這主意一定,他便招來幾個心腹屬下,細細商議了一番,打定了算盤。

晚夕時候,于成均叫玉寶打水伺候着洗了腳,就在客房床上躺了,閉目睡去。

玉寶吹熄了燈燭,在外頭的小床上也睡了。

許是趕路辛苦,于成均一行人才入夜便都熟睡過去。

子夜時分,驿站門口忽然傳來人聲鼓噪,喊殺聲響震天。

于成均一骨碌自床上躍起,雙眸清澈,無絲毫惺忪之态。

玉寶自外頭奔入,手中提着一口鋼刀,口中大聲道:“王爺所料不錯,今夜果然有人攻打驿站!”

于成均冷笑了一聲,問道:“可知道來人是誰?”

玉寶說道:“那些人蒙着頭臉,自稱是災民。”

于成均霍然起身,自包裹之中抽出弓箭箭囊,大步朝外走去。

踏出廳堂,果然見外頭火光沖天,四處都是嘈雜的兵器碰撞聲,喊殺聲。

混亂之中,忽聽一人尖聲大叫:“王爺,此地危險,您請速速回房躲避!!”

于成均濃眉一皺,順聲望去。

只見驿承那胖大身軀,連滾帶趴的朝自己這邊奔來,身後還跟着一群明火執仗的蒙面人。

那些人一見了他,立時鼓噪起來:“殺了這狗王爺,朝廷赈災的糧款,必定都被他吞沒了!”

于成均冷笑了一聲,不慌不忙,搭弓一箭,就朝那驿承射去。

驿承只覺破空有聲,一支利箭朝自己襲來,頓時吓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下動彈不得。

而那箭矢卻徑直越過了他,撲哧一聲,幾乎射穿了他身後一人的胸膛。

幾滴溫熱的水滴落在驿承頭頂,泛着一股鐵鏽味兒。

驿承伸手一摸,只見滿手的血紅,他當自己的腦袋被射穿了,臉色如土,雙眼一翻,竟昏了過去。

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騷臭味兒,玉寶一看那驿承的□□就樂 ,大笑道:“這個胖厮,竟是吓尿了!”

于成均手持□□,立在臺上,身軀如鐵,火光之中,有如一尊殺神。

他大喝一聲:“本王不知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膽敢刺殺朝廷的王爺,可是剝皮淩遲的死罪。爾等,可想明白了?!如若受人蠱惑,當下束手就擒,還能網開一面,饒爾等不死。但若執迷不悟,那可莫怪本王大開殺戒!”

這等人原就不是什麽勇武的死士,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仗着灌了幾兩黃湯,便來幹此事。

此刻,眼見驿承已然暈倒,已有一人被肅親王一箭穿胸,早已吓破了膽子。

但聽外頭殺聲震天,不出片刻功夫,一隊親兵便押着一夥蒙面人進來。

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禀告王爺,亂黨已全部拿下,除三人頑抗,已被斬殺,其餘無一人逃脫。”

于成均冷眼看着地下衆人,道了一聲:“好,本王倒要瞧瞧,什麽難民竟有這樣大的膽子,又有這樣的力氣,手持刀具,敢來攻打驿站,行刺本王!”

說罷,他大步上前,揭下其中一人的面罩。

火光下,只見這人生着一臉絡腮胡子,面有血污,狼狽不堪,卻正是這驿站兵丁!

白日裏,他随着驿承前來迎接過肅親王一行人,衆人都是見過的。

這人眼見揭穿,目光躲躲閃閃,滿面尴尬。

于成均倒不意外,冷冷一笑:“本王就說,災民常日食不果腹,哪有力氣厮殺,又哪來的刀具!果不其然,是你這幫亂臣賊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刺殺親王!”

這絡腮胡子閉口不言,躲開了他的目光。

倒是他身後一人忍不住,支吾開言道:“王、王爺,我等都是受了驿承指使,豬油蒙心,不然哪裏來的膽量,敢刺殺王爺!此事,都是驿承同王監理決定的,小的們只得奉命行事,還請王爺明察!”

這絡腮胡子,就是他口中的王監理,聽了這話,回頭啐了一口,罵道:“你求饒,他就能饒你了麽?!咱們一塊幹下的死罪,誰也別想僥幸!”

他原是想以這番話震懾衆人,好叫這些人死了這條心,別妄想供認上方來逃罪。

熟料,他這點點把戲,如何瞞得過于成均?

于成均笑了一聲,大聲道:“責其首,寬其從。若能交代清楚,且此事果然是你們被人蒙蔽,本王可網開一面,饒你們不死。但如心存包庇,不肯實說,這刺殺朝廷親王,攻打驿站,是意圖謀反,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這些人也不過就是些喽啰,又大多是左近村民,賄賂了驿承,謀了這個差事,見過什麽世面?

被于成均三五下的一恐吓,各個吓破了膽,争先恐後的供認起來。

那王絡腮胡子氣的七竅生煙,連連大罵,卻無可奈何。

玉寶聽得不耐煩,便撿了一把枯草,塞進他嘴裏。他便呵呵出氣,再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自白日那姊妹倆口中的話語,于成均便發覺此地事情并不簡單,雖是個小小驿站,卻與京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蓄意激怒那驿承,又令玉寶去羞辱他,以靜制動,看那驿承如何行事。

這驿承果然沉不住氣,夜間竟率領一種兵丁來刺殺于他。

他本就心存提防,手下的衛士也早得了號令,各自一夜未睡。

于成均是沙場悍将,麾下侍從各個勇武非常,對付這些烏合之衆那是輕松十分,不出片刻功夫,就将人全部抓獲了。

當下,于成均吩咐将這些人押入暗房,挨個審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