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前奏響的序曲(下)

“學長!學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剛才我到了這裏卻沒看到你的時候……我……太好了,你平安無事。”激動萬分的林覺摟住宋寒章的脖子,就差整個人挂在他身上了,在接連的刺激之後,再次見到宋寒章的激動之情将他徹底淹沒在狂喜之中,哪怕要再面對一次那種怪物都無所謂了。

林覺足足抱了兩分鐘才在顧風儀和宋寒章嚴肅的談話讨論中放手,實在是因為他像個樹袋熊一樣抱着一棵一心交流情報的“樹”不太好看。

“你來的時候剩餘人數是幾人?”宋寒章問顧風儀。

“5人。”顧風儀皺眉道。

“看來這一輪是沒有新人了。”宋寒章看着剩餘人數和剩餘時間的顯示牌說道。

“這一輪的開局就很突然,而且很詭異,當時像是突然降臨的世界末日一樣,周圍一下子進入到了黑夜中,而且建築也變異了,簡直像是突然進入到了裏世界。”顧風儀蹙着眉,語氣不甚友好,“是你們做了什麽嗎?”

“陸刃突然大開殺戒,超出了秩序自我修複的極限,它發現事态已經失控,我們也發現了世界秘密,所以開始着手對付我們了。雖然不清楚它打算做什麽,不過這一輪肯定會和之前不太一樣。”宋寒章說。

“它是誰?”顧風儀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我也不清楚,應該是一個類似于‘系統’或者‘主宰’的意志吧。哦,順便告訴你,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一個新手村,而且是一個和主世界失去了聯系的新手村,編號0708……”宋寒章沒有刻意瞞着其他玩家的意思,很快将他和林覺在地鐵中發現的一切告知了顧風儀。

“這麽看來可能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想辦法利用這個無法連接主世界的BUG,回到現實世界去,另一種就是修複BUG進入主世界?”顧風儀思索道。

宋寒章冷冷道:“最大的可能是第三種,我們都死在這裏。”

這話十分冷場,顧風儀都沒法接話了,幸好蛇感再次拯救了尴尬的氣氛,她驚喜地看向身後:“清清來了!”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柳清清丢下手中的撬棍,和顧風儀擁抱在了一起——這場面有點熟悉——柳清清都激動哭了,梨花帶雨的讓人好不心疼。

“風儀,我差點就回不來了……好不容易打死了怪物,還遇到了單凉,我……我把他殺了。”柳清清蜷縮在顧風儀懷裏哆嗦了一下,仰起哭得慘白的臉。

“沒事了,他死有餘辜,要是我遇上了肯定也會做掉他,說不定還會砍了他的腦袋拿來給你踢着玩。”顧風儀安慰她。

柳清清破涕為笑,腼腆道:“我也是運氣好,剛從一個幻境裏出來就遇到了單凉,他受了傷,我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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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柳清清忐忑地看着顧風儀:“我沒做錯吧?他不是什麽好人……做事也鬼鬼祟祟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怎麽會有這個膽量……”

顧風儀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你沒錯,殺得好。”

宋寒章神色一動,問道:“單凉的屍體在哪裏?”

林覺沒說話,他感覺得到,宋寒章對柳清清還是有疑心的。

柳清清對答自若:“距離有點遠,待會兒我帶你們去看看好了。”

幾人簡單交流了幾句,确定這一輪要一起合作後,顧風儀就催他們趕緊去領取獎勵了。柳清清女士優先,拿回了上一輪自己的火焰圖騰,可以有間隔冷卻地釋放火系魔法,還幸運地抽到了另一個土系的魔法,可以釋放陷阱和障礙,算是非常有用的技能了。

“我除了上一輪的蛇感,還拿到了一個潛行技能,雖然要偷襲的話會很有用,但是在這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有怪物偷襲我們的份,哪有我們偷襲它們的時候?”顧風儀抱怨了一句。

“這可未必……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宋寒章目送着去領取道具的林覺,淡淡道。

林覺站在抽取獎品的高臺上,将手放到了那個懸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上,一陣炫目光影之後,他重新拿回了上一輪帶有腐蝕性的長槍,以及本輪的獎勵:【巫妖命匣:綁定巫妖命匣的玩家,只要命匣不被摧毀,死亡後将不會被清除,但會失去所有游戲中獲得的能力,并掉落所有游戲中獲得的道具。持有綁定後的巫妖命匣的玩家,只要獻祭3名玩家,即可複活巫妖命匣中的玩家作為隊友。剩餘使用次數1/1,獻祭人數0/3(未開啓)。】複活道具!

狂喜之情湧入林覺的大腦,可是仔細一看,這個複活道具竟然需要獻祭三條人命,他們現在總共也才5個人!再代入一想,如果學長死了,想要複活他就得殺掉顧風儀、柳清清和陸刃……先不說他狠不狠得下心對無辜者痛下殺手,光是要幹掉陸刃這一條就不太現實。

林覺的心涼了下來,苦笑了一聲往回走,宋寒章正走上來抽取獎勵,見他一臉垂頭喪氣:“怎麽了?”

林覺把巫妖命匣遞給了宋寒章,宋寒章倒是比他樂觀:“這個不錯。”

林覺沒什麽信心地掂量着命匣,目送宋寒章走上了高臺。宋寒章很快拿回了前兩輪的匕首和治愈技能,又抽取了獎勵,回來時他走得極快,幾乎一來到林覺面前就說:“命匣給我。”

林覺茫然地看着他,乖乖交出了命匣,只見宋寒章一手托着命匣,另一手按在手腕上的兩圈圖騰上——上一輪的時候這裏只有一圈圖騰,第二圈應該是這一輪才得到的。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這個命匣之上竟然又浮現出了第二只命匣,随着第二只命匣由虛變實,宋寒章手腕上的第二圈圖騰顏色也正在慢慢褪去,終于徹底消失。

這是什麽?複制的技能嗎?

“綁定,現在。”宋寒章将其中一只遞給了還在目瞪口呆之中的林覺。哪怕在驚訝之中,林覺還是本能地聽從了宋寒章的命令,在他的意志傳遞到巫妖命匣的那一刻,他的腦中浮現出了一條提示:【巫妖命匣,綁定成功,綁定人:林覺。】這個綁定就相當于鎖定了命匣可以複活的對象是誰,但是綁定卻不影響命匣的去向,無論交給誰持有可以,只要持有人在被綁定人死亡後獻祭三個玩家,就可以将被綁定人複活。

宋寒章拿過另一只:“我也綁定了,我和你交換持有對方命匣,就算一方身亡另一方也可以有一個挽回的機會。”

林覺捧過宋寒章的命匣,頓時覺得重逾千金。

顧風儀和柳清清知道林覺和宋寒章的獎勵後,頓時流露出豔羨之色,可惜命匣已經綁定,羨慕之後就只剩下了不安和戒備。

“希望不要有機會用上這個。”顧風儀說,否則他們原本就脆弱的合作關系就會瞬間分崩離析。

“我也希望如此。”宋寒章說道。

現在是20:31,剩餘人數依舊停留在5人,剩餘安全時間還剩34分鐘,前兩輪的猶大法則也顯示着:【當進入游戲的玩家死亡後猶大出現,随機選擇一位死者複活,借用其身體,繼承其部分記憶和能力,不計入存活人數中。】【猶大不可以直接殺死玩家。】

林覺久久地看着猶大法則,喃喃問道:“這一輪沒有新人,還會有猶大嗎?”

“任何時候都做好最壞的打算。”宋寒章說。

顧風儀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一字形燙痕:“對了,你們手上也多了這麽一條痕跡,這個有什麽含義嗎?”

“這是殺死怪物後出現的,應該和擊殺怪物有點關系。”宋寒章說。

“對的,我殺掉了一個怪物,所以手上會有一條燙痕,我記得單凉的屍體上也有一條。”柳清清回憶道。

宋寒章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林覺摸了摸手背上的燙痕,忍不住回想着那滿地血淋淋的羽毛究竟是在隐喻着什麽,他心靈中的怪物,真的和宋寒章有關嗎?

“陸刃來了。”顧風儀的蛇感第一個發現了來人,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勝過在場任何一個人。

“喲,大家到得真早啊。”陸刃笑眯眯地向他們走來,手上還拿着一把短刀,正是他在游戲開始前大開殺戒時用的那一把,林覺盯着刀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三道刻痕,恰好是一個寫了一半的“正”字!

“三個?”宋寒章問。

“嗯哼。”陸刃哼了一聲,大步越過他們走向抽獎的地方,取回了他那把标志性的唐刀,然後是一個奇怪的罐裝物——這是他第二輪得到的獎勵,最後才是本輪的獎勵,光點在他的手腕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林覺猜測那應該是一個技能。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宋寒章問陸刃。

陸刃回了一個标準的露齒一笑:“多寫幾個‘正’。”

無論見到多少次,林覺依舊無法理解陸刃這種發自真心的愉悅,他對自己身處險境這件事并不在意,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陸刃可以為了這份滿足從容赴死,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正常人的心态。

“你可以走了,午夜再來。”宋寒章冷淡地趕人。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陸刃反倒是不急着走了,“随便說點什麽吧,你對這一輪的看法,對這個游戲的研究,哪怕猜一猜誰是猶大都可以啊。你肯定有什麽事情沒告訴我,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林覺斜睨了陸刃一眼:“和你沒關系。”

“看看你養的兔子,都跟你一個鼻孔出氣了。”陸刃的語氣很輕松,仿佛在和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拉家常,但是當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唐刀忽然揚起,筆筆直地滑向林覺的下巴!

又是那道璀璨到刺眼的殺戮光弧,這毫厘之間的一剎那,林覺的身體快過了大腦,緊握在右手上的長槍以迅雷之勢扣在了唐刀的刀刃上——“锵”的一聲,金屬和金屬撞擊在了一起,林覺的力氣不比陸刃,倉促之下長槍脫手飛出!

飛起的長槍被一旁的宋寒章握在手中,直直地抵在陸刃的腰間,而那把寒光四溢的唐刀停在了林覺的下唇上,再也不向前走上一寸。

輕微的刺痛傳來,幾滴鮮血滲出,沿着刀刃緩緩往刀柄的方向滾落,那凜凜寒光中的一點紅色,豔麗至極。

與鮮血一起流出的,還有額間的冷汗。這不到三秒的交鋒中,鋪天蓋地的殺氣像是山岳一般壓住了林覺,壓迫感遠勝那只血羽之中的怪物。

“反應不錯。”陸刃笑着收刀,也不管宋寒章手中的長槍還會不會往前送上一送。

他仿佛在稱贊林覺,又仿佛在稱贊宋寒章,甚至說不定在自戀地稱贊自己,總之他已經滿足了,既不給自己找個動手的理由,也不理會要怎麽收場,只是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反正也沒有人阻止他離開。

林覺松了口氣,一旁的顧風儀和柳清清也松了口氣,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個人,而是簡單讨論了一下關于本輪游戲的猜想。

因為沒有新的彩蛋提示,也沒有再見到經常在這裏主持游戲的莉莉絲,他們不好妄加猜測,顧風儀提議四個人一起行動,但被宋寒章拒絕了。

“擊殺怪物會留下痕跡也許是個暗示,殺死的怪物數量恐怕和這一輪游戲有什麽聯系,我提議盡可能地多擊殺怪物,所以還是分頭行動更合适,這樣遭遇怪物的機會也會更大。”宋寒章說。

這個提議最後得到了通過,四人兩兩一組行動,在午夜左右回到廣場交換一下各自的情報,再為下半夜做打算。

“還有單凉的屍體,麻煩帶我們去确認一下吧。”宋寒章說。

柳清清點了點頭,帶着三人向廣場外走去。

前去确認屍體的路上,林覺想過很多種可能,他有可能會見到單凉的屍體,也有可能會見到一攤來歷不明的血跡——是的,他其實是懷疑柳清清的,他考慮過柳清清已經死了,然後猶大借由她的屍體複活的可能性,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

原本應該是單凉陳屍之處的地面上沒有屍體,卻有一攤血跡。

而這攤血跡旁用血寫了四個字:她是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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