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體恤
“薛氏惶恐,皇上既然已如此言明,那薛氏也不好再推脫,只是事兒薛氏辦完了,若是皇上不履行承諾,又該當如何呢?”太妃的眼眸一挑,看着蓋碗上精美的花紋,一只手順着紋路慢慢摸着杯壁。
少翊只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卻也好聽:“太妃娘娘若是連這一點都信不過朕的話,那今日之事,權當朕并沒有提起,娘娘也只是來朕這兒用一杯茶,茶喝完了,太妃娘娘随意離去便是。”
柔太妃将手中的蓋碗重重地放了下來,但面上笑地很是開心:“好,那薛氏就信皇上一回,事成之後,薛氏只願能與少誠遠離皇宮,前去封地享天倫之樂,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那是自然,少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說也是朕的弟弟,朕自然會為他打算幾分,太妃娘娘放心。”少翊沖她舉了舉杯子,眉目含笑,“那就以茶代酒,預祝咱們合作愉快了。”
太妃順了順眼眸,也再次将茶盞舉了起來,作勢與他碰杯的樣子:“謝皇上。”
一杯茶飲完,少翊的面色也比之前見薛洺的時候好看了不少,他喚來德福送柔太妃出去,自個兒坐在屋子裏細細思索。
德福送完了柔太妃,剛推門走了進來,就見少翊心情極好的樣子,他心思動了動,開口道:“皇上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呢,可是太妃娘娘說了什麽好話?”
“這柔太妃娘娘倒是難得的聰明人。”少翊誇了一句,擡眸瞧了眼殿裏的陳設,“去把這花兒撤了吧,瞧着女氣。”
德福轉眸看向那花瓶裏的花兒,為難道:“可這空放個花瓶,也太……”
少翊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道:“朕讓你撤你就撤,難道花瓶裏就必然該有花嗎?在建章宮內殿裏拜訪花束,旁人還以為這是怎麽了呢,料理政事的地方,出現這麽些個女人家的玩意兒,朕從前不說是不把她放在眼裏,可如今瞧見了,就必要除去的,德福你說是不是?”
德福先是一愣,總覺着這話裏還有一層別的意思,可使勁琢磨了幾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剛想擡頭發出疑問,就見少翊端坐在哪裏,眼神堅定地看着自己,猛地就打了個激靈,福□子就開口:“是是是,奴才這就把它拿下去。”
他一手抱起花瓶裏的花兒,小心翼翼地轉移着話題:“若說這柔太妃娘娘,也算是咱們宮裏難得的人了,從前要不是先帝爺的淑妃娘娘提拔,她哪有今日的局勢,出身也不過是個罪臣家的,長相還……陛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說起來,太皇太後娘娘也不喜歡她呢。”
“怎麽?太皇太後娘娘不喜歡的人,朕就都不能親近嗎?”少翊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把玩着腰間玉佩上的璎珞。
“奴才哪裏是這意思,只是太皇太後娘娘不喜歡的人,自然有不好的地方,從前皇上還住在太皇太後娘娘身邊的時候,不是也不喜歡這柔太妃娘娘的嘛?怎麽如今……”德福擺弄着那幾朵花兒,心裏覺着可惜,都是上好的枝節,擺在殿裏也好看,怎麽說撤就撤了。
少翊将玉佩從腰間扯了下來,随手扔在了案幾上:“朕不過是與太妃娘娘閑聊兩句罷了,能有什麽大不了的,德福你最近也是越來越奇怪了,朕倒不知你是壽康宮的首領宦官,還是朕這建章宮的了。”
德福一驚,連忙跪倒在地上,手裏的花兒也拿不穩了,他額前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哎喲奴才嘴笨,說錯話兒了,還請陛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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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朕也沒說什麽。”少翊撇撇嘴,懶得再看他一眼,“平日裏說話做事自己長點兒心,朕看你是和傾璐呆久了,把她那套口無遮攔的本事也學了個幹淨。”
德福聽少翊的口氣,像是沒打算定罪,這才松了口氣,換上了笑容:“奴才惶恐,傾璐姑娘性子活潑,這幾日在建章宮裏人緣也是極好的,奴才便是想學,也得有個說話的機會不是?傾璐姑娘一離了皇後娘娘,就被一群小丫頭圍着的,奴才連個近身的機會也沒有。”
少翊聽了他這句,饒有興致地上下仔細地打量着他:“我說怎麽的,最近巧克力這麽奇怪,聽你這話的意思,倒像是有意與傾璐親近,只是不得機會,心中有些苦悶啊。”
“奴才……奴才……”德福鬧了個大紅臉,頭再次低了下去,少翊低低地笑出了聲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女之情本就天經地義,說出來,朕又不會阻攔你。”
德福捏着衣角,面色紅潤,平日裏也鮮少外出,養得一身的白皙肌膚更顯出顏色來:“皇上快別笑話奴才了,奴才一個宦官,哪裏配得上傾璐姑娘,傾璐姑娘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若是哪一日放出宮去,還不是多的公子哥兒追求,奴才這……這……”
他越說聲音越小,頭都快埋進胸裏去了。
少翊這才想了起來其中的關節,德福終究是個宦官,雖說也能娶妻,但還是為難了傾璐,再者說傾璐自個兒也有喜歡的人了,這若是真配起來,傾璐怕是不會樂意的。
他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德福的肩:“巧克力啊,你放心,朕自會給你找個好的,你也不必想太多,這世上許多事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看開些吧。”
德福笑了笑,搖着頭道:“陛下不必安慰奴才,奴才自打進宮那日開始,就都已經想明白了,奴才自個兒選了這條路,心裏還能沒個數兒嘛,傾璐姑娘哪裏是奴才高攀的上的,只要能說說話兒,奴才心裏就很滿足了,像奴才這樣的人,哪裏還好意思去糟蹋好好的姑娘家。”
“話不是這麽說……”少翊剛想繼續安慰他幾句,就聽門外的小內侍通傳道:“皇後娘娘求見陛下。”
少翊擡眸看了眼門外,再次擡手拍拍德福的肩膀,算是安慰,邁開步子,往門口走去,盈之由傾墨攙扶着,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少翊。
少翊眉頭一皺,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手怎麽這麽涼,朕讓你好好在屋子裏休息,瞎跑什麽,還想不想好了?”
盈之哪裏怕他這套,半福了福身子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趕緊起來,身子弱還行什麽禮。”
少翊連讓她福□子的機會都沒給,直接穩穩地攙扶住了她,盈之低着頭,面色瞧起來比之前好了不少:“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個兒還會沒有數兒嘛,臣妾方才聽說柔太妃娘娘過來了,就想着一同過來看看,也好問問九月十九的事兒,不過看着像是不巧,太妃娘娘已經走了?”
少翊一臉不贊同地将她拉進屋子,一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柔夷,寬厚的掌心傳來的溫度緩緩地溫暖着盈之的手,而更多地,是她冰封已久的心。
“這事兒你別多操心了,朕會命人辦好的,自個兒的事情還沒辦完呢,就只想着操心別人。”少翊不滿地嘟囔着,放開她的手,命令道:“另一只手拿來。”
盈之看了眼殿裏的宮人們,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伸出手來,少翊可不管這麽多,直接拉過,就繼續替她溫着:“你氣血不足,才會手腳冰冷,朕囑咐小廚房給你做的棗粥喝了嗎?紅茶喝多了也傷胃,從今日起就用朕給的方子泡茶喝,知道嗎?”
“臣妾都聽陛下的就是了。”盈之點點頭,複又擡眸小心翼翼地問道,“臣妾聽說平南王殿下又病了?方才柔太妃娘娘來可有說什麽嗎?”
少翊嘆了口氣,點了點盈之的額頭:“你啊,讓你別操心你還操心。柔太妃說了不過是舊疾,不礙事的,朕也不好上趕着派人去瞧,想來少誠這麽多年都挺過來了,已經長到了如今這歲數,應是沒有什麽大礙的,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這也是臣妾份內的事兒啊。”盈之縮回了被少翊握住的手,“臣妾沒事的,陛下不用這樣……”
“拿來。”少翊理都不理她,一手撈過她的雙手,一齊握在手裏,“連秋天都還沒到呢,你就這麽冰冷,到了冬天還得了?別的事兒你別多想了,朕說了會辦好就會辦好,你還信不過朕嗎?”
他說着,轉頭看向一旁待命的傾墨:“看好你家主子,在屋子裏好好養着身子,除了平日可以在院子裏散散步意外,哪兒都別瞎跑,宮中賬目事宜也一并別讓她管,若是讓朕再發現了,朕為你是問。”
“奴婢遵旨。”傾墨沒有被少翊的口氣吓到,反而抿了抿唇邊,笑着應下了命令。
“陛下……”盈之總覺着自個兒有些丢了面子,不服輸地再次開了口,卻被少翊堵住了嘴,“得了,別用這語氣叫我,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又欺負了你呢。”
少翊白了她一眼,盈之的雙手已經漸漸有了溫度,少翊也不矯情,松開了她的手,接過德福送上來的蓋碗往她面前一放:“喝點吧,這方子朕是知道的,并不難喝。”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 最近陛下氣場暴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