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蹊跷

“皇帝你這話什麽意思?哀家的宮女,哀家自然會管好。落吟看着你長大,情誼深厚,你怎麽可以這麽同她說話?”

太皇太後這會子很是護短,也或許是想要留下顏面,所以才這麽硬撐着與少翊針鋒相對。

盈之一直沒有說話,她輕微地皺了皺眉頭,伸手扯了一下少翊的袖子,對着他搖了搖頭。

少翊反握住她的手,開口道:“朕是天下之主,怎麽就管不得一個奴才了。太皇太後您向來公正廉明,是後宮典範,朕也時常與皇後說起您,讓她多學習您。可落吟以下犯上,先是仗着自己是壽康宮的掌事嬷嬷,對皇後出言不遜在先,如今又插嘴朕和皇祖母您的話兒。”

少翊說到這裏,眼眸動了動:“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別人只會說是落吟仗着皇祖母您的權勢,在後宮中作威作福,有礙皇祖母名聲,朕作為孫兒,怎麽可以坐視不理?”

“落吟,朕看在你伺候皇祖母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自然會從寬處理,你可有什麽怨言?”少翊不留空隙地說完一席話,直接打算給落吟定罪。

落吟顫顫抖抖地跪了下來,眼裏充盈着淚水:“老奴一心伺候太皇太後娘娘,為各位主子分憂,何時作威作福,仗着太皇太後娘娘的權勢在後宮縱橫?老奴是看着皇上長大的,皇上難道真的疑慮老奴嗎……?”

“正是因為落吟你看着朕長大,朕也不忍多加責難于你,可你作為壽康宮掌事嬷嬷,如今是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了,連主子們說話也敢插嘴,從前朕不說,是因為朕念着小時候的情分,可你現在變本加厲,目無尊卑,朕怎可再忍?”

少翊洋洋灑灑地說完這些,一拂袖子怒道:“朕意已決,不必多言,德福,把落吟帶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送去與王嬷嬷學規矩,什麽時候學好了,什麽時候回來。”

“奴才遵旨。”德福跪□子,畢恭畢敬地接了旨意,他走至落吟身前,緩聲道:“落吟嬷嬷,奴才得罪了。”他說着就要伸手上去拉。

落吟回望了一眼太皇太後,見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裏不禁悲涼,她推開德福的手,看着從前巴結過自己的宦官,如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勾起了一絲慘笑:“落吟年紀是大了,可還不至于走不動路,看不清人。”

她說着穩穩地站起身來,不用任何人攙扶和拉扯,步履緩緩地往屋子外走,臨了轉過身,再次跪了下來,朝着太皇太後磕頭:“老奴此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侍奉太皇太後娘娘,就此拜別,還望娘娘珍重。”

太皇太後的心還是肉做的,她猛地推開鐘昭儀的手,踉踉跄跄地往門口走:“哀家在這裏,誰敢把你帶走?!”

“娘娘。”落吟重重地磕了個頭,“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奴婢的确失了規矩,皇上責罰也是為了六宮安寧,奴婢認罰。只是奴婢走後,已經沒有什麽娘娘熟悉的宮人再來伺候您了,奴婢懇請皇上開恩,讓奴婢将娘娘的飲食習慣,生活作息寫下來,交予日後的掌事嬷嬷,好讓娘娘舒心。”

盈之回眸看向落吟,她的影子在太陽的照射下拉得長長的,盈之忽然覺得落吟好老,這麽一個老仆就這樣跪在屋子門口,微微躬起的背脊,帶着銀絲的鬓發,和滿是皺紋的額頭都被陽光照了出來,看了個仔細。

“皇上,落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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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不必多言,朕也念她一片忠心,就準了她這個請求,帶下去吧。”若說盈之有倔脾氣,少翊何嘗沒有呢,他強硬地轉過頭,不再看落吟一眼。

太皇太後像是一刻之間,蒼老了數歲一樣,她的身子倚靠在身後快步跑來的鐘昭儀身上:“皇帝,哀家從來沒想到,你會與哀家離心至此……”

少翊勾了勾唇邊,痞痞地笑着:“哪裏?孫兒是關心太皇太後,才出手整治了這老刁奴,落吟跟着您的日子也久了,孫兒知道您舍不下她,孫兒這才替您做了主,以免日後傷及太皇太後娘娘您的名聲。”

“……滾!”太皇太後閉着眼睛,身體的重量盡數壓在鐘昭儀身上,半晌,她才輕悠悠地吐出了這個字,然後,語氣又猛地加重:“給哀家滾!”

少翊也不惱,他拉起盈之的手,将她從太師椅上拉了起來:“那孫兒就不打擾太皇太後娘娘您休息了,皇後的身子也不大好,孫兒就帶着她走了,娘娘日後若是覺得缺了人照顧,大可與建章宮的奴才說,偌大後宮,朕怎麽會找不出能伺候好您的人呢?”

他說完這句,面色冷了下來:“皇祖母好好養着身子,缺什麽短什麽便和宮娥們說,孫兒自然會孝順祖母,也請祖母不要為難孫兒,前朝還有事物,孫兒先行告退。”

太皇太後沒有睜開眼睛,她就這樣靠在鐘昭儀身上,鐘昭儀死死地咬着下唇,努力地支撐着太皇太後的身子,不讓她倒下去。

她這才看見太皇太後眼下的烏青,與深深的倦容。

“娘娘,娘娘?”鐘昭儀有些慌亂地喚了幾句,得到的是太皇太後輕聲的話語,“扶哀家上榻。”

鐘昭儀招手,喚來自個兒的兩個婢女,三人齊力,才把太皇太後挪上了床榻。

她站在榻前,看着太皇太後的面容,心裏泛起了漣漪。

而另一邊呢,少翊強硬地攥着盈之的手,讓她怎麽也甩不開:“陛下,您松手。”

“不松。”少翊板着臉,将她直接往自個兒的肩輿上甩:“朕一松,你就便又逃了。”

盈之坐在肩輿上,想要起身卻被很快按了下來:“皇上這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少翊挑了挑眉毛,坐在了盈之的身旁,“朕就是理,朕說合就合。起輿!”

四個小內侍哪裏敢多說話,應下了命令:“喏。”

肩輿被穩穩地擡了起來,盈之縮着身子,想要盡量避開少翊,卻被他攬入懷中:“你躲什麽?給你想了這麽多日,還沒想清楚?”

“臣妾不是……”盈之嘟着嘴,聲音細小如蚊子,“皇上松開臣妾,這兒好多人呢。”

少翊不以為然地假意環顧了四周,無視掉侍女與內侍:“哪兒有人?朕是皇上,你是皇後,皇上抱皇後,有哪裏不對的嗎?”

盈之羞紅了臉頰,擡手推了他一把:“皇上別說了。”

“為何不說?朕哪兒說錯了嗎?”他含笑着說完這句,肩輿上罩着的層層帷幔随着微風緩緩飄動,輕撫過盈之的臉頰,将她的面容遮地若隐若現,更是平添了一份美意。

少翊就這樣看了她一路,看得盈之的臉像是紅彤彤的蘋果。

肩輿落在了建章宮外,少翊拉着盈之走進自己的寝宮,卻仍然不松開她的手。

“陛下,該松手了。”盈之再次出聲提醒,少翊卻恍若未聞,只是遣散了宮人,貪婪地看着盈之的臉龐。

盈之垂下眼眸,嗔怪道:“陛下,您再這樣,臣妾就回去了,臣妾還沒問您太妃的事情呢!”

“太妃?”少翊低低地笑開了,“朕在別人面前做戲而已,起先還真以為你生了氣,後來轉念一想,便覺得蹊跷了。”

盈之聽了這話,努了努嘴:“臣妾原先的确是生氣來着的,可是後來回了鳳儀宮……”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少翊的手堵住了嘴:“不提這些,怪沒意思的。”

盈之眼眸動了動,羽睫輕顫:“這事兒不說便罷了,可臣妾今日覺得太皇太後倒是奇怪得很。”

“奇怪?她不一向都是那副讨人厭的樣子嗎?”少翊譏諷地笑了笑,像是不願意提起太皇太後的樣子。

盈之搖搖頭,皺着眉頭正經地說了起來:“不是這樣的,臣妾從前也并未怎麽接觸過太皇太後,一開始并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只想着是太皇太後不喜歡臣妾,可是方才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

她擡起頭,看向少翊的眼睛:“陛下您想想,一個輔佐了三朝皇帝的太皇太後,行為做事會這麽沒有分寸嗎?皇上您就不覺得奇怪嗎?太皇太後年輕的時候叱咤六宮,步步為營至此,怎麽會這麽沉不住氣呢?”

“這有什麽?人年紀大了,腦子就不活動了呗。”少翊依舊沒有把盈之的話放在心上,他更多的是想岔開這個話題,“老提她做什麽,無趣。”

盈之見少翊這副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可還是争取了幾句:“臣妾就是覺得奇怪,而且越想越奇怪,太皇太後這麽厲害的人,怎麽現如今行為做事,越來越急躁了呢?臣妾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跷。”

“有個屁蹊跷,我看你啊就是想太多,才會養不好身子。”少翊忍不住爆了粗口,“讓你別想你還想,這人年紀大了,腦子轉不過彎兒來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裏有什麽好奇怪的?她在後宮裏這麽多年,享受慣了權利,自然不肯放手,權這種東西,是會讓人改變的。”

盈之眼神複雜地看着少翊,許久才接了話:“真的嗎?那陛下呢,陛下您也會變嗎?”

“切,我和一般人能一樣嗎?o( ̄ヘ ̄o#) !”

作者有話要說:群麽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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