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意外
“娘娘,咱們今日帶這個金鳳步搖吧,奴婢聽說上頭鑲的紅寶石是藩國進貢的,只此一顆,也壓得住娘娘您的身份,襯着這鳳冠剛好,後頭的流蘇墜子極是好看,娘娘您瞧!”
傾璐手裏捧着金鳳步搖,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它,上頭的流蘇墜子随着她的手晃動起來,煞是好看,盈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又回眸瞧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倒也是有段時間沒有這麽隆重地打扮過了。
鳳冠的重量生生地壓住自己的脖子,好像随意往前一傾,就會墜落下來一樣。
她接過那根步搖,自個兒插入了鬓發之間:“行了,可別再拿別的出來了,若是再往頭上添東西,我這頭可要掉下來了。”
“呸呸呸,娘娘可別瞎說。”傾璐跺跺腳,替盈之正了正那步搖:“娘娘您瞧,奴婢就說好看的,這步搖是皇上特意命人打造的,娘娘平日裏都覺着招搖,不肯佩戴,奴婢看它躺在妝奁裏,連奴婢都心疼了,還好今兒終于戴了出來。”
盈之與傾墨對視一眼,後者将她從椅子上攙扶起來,罩上了皇後朝服,寬大的衣擺上繡着金色鳳凰,暗紅色與深紅色相間的裙擺更是迤逦了一地。
“娘娘,外頭的肩輿已經備下了,娘娘可要現在就過去?”簾子被聽竹卷了起來,她低垂着額首,打扮地也格外幹淨體面,傾璐傾墨更是換上了新制的宮裙,發髻也盤的一絲不茍。
盈之最後順了順腰間玉佩上的流蘇,皇後朝服很是華貴,卻也很是厚重,她略有些吃力地邁開腿來:“咱們先去吧,去晚了若是讓太皇太後知道了,不免又是一番風波。”
傾璐與傾墨一邊一個攙扶着盈之,盡量讓她少花些力氣:“娘娘多慮了,太皇太後身子抱恙,說是今兒就不出席了,全權交給了太後娘娘。”
盈之的步子一頓:“不出席?這麽大的事兒,太皇太後若不是病重,怎麽會……”
“奴婢也不知道,壽康宮剛傳來的消息,壽寧宮那頭正忙着呢,太後娘娘剛得了冊子,估摸着等她準備妥當了,也得有些時候了。”傾墨輕聲說着,又替盈之撫了撫衣袖。
盈之輕微地點了點頭,鳳冠的重量讓她不敢做過大的動作,唯恐一個不小心折了脖子:“那皇上呢,皇上那頭怎麽說?”
“皇上沒說什麽,只是命人去了壽寧宮将事物盡數交接給了太後娘娘,也特意委派了嬷嬷從旁協助,不過咱們早些去也是好的,若是太後娘娘有個什麽吩咐,娘娘也好幫上些忙,奴婢聽聞得了這個消息,慧太嫔已經在壽寧宮幫忙了。”傾墨答着話兒,将盈之扶上了肩輿。
“娘娘,那咱們是先去一趟壽寧宮,還是直接去大殿那兒……?”
盈之的柔夷繞過衣袖,思忖了片刻:“咱們先去一趟壽寧宮吧,今兒這事兒馬虎不得,若是真出了什麽差池,別說是本宮和太後娘娘了,就是皇上的威望也會受損,畢竟是九月十九的大典,容不得一點兒錯處。”
“奴婢知道了,娘娘寬心,咱們這兒不過是後宮的典禮,前朝的皇上主持着,一定是不會有纰漏的,娘娘別想太多了,皇上不是說了嘛,讓您少操些心。”傾璐說着,吩咐四個小內侍起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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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輿穩穩地被擡了起來,向着壽寧宮的方向前進,還沒走出幾步,迎面就遇上了德福,他急急忙忙地拉住了傾璐:“哎喲,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壽寧宮啊,娘娘說先去一趟壽寧宮,看看太後娘娘那兒可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傾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焦急,忍不住又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趕着去投胎啊?”
德福啐了她一句,甩了甩手中的淨鞭:“說什麽呢你,趕緊換個方向去壽康宮吧,皇上也在那兒了,出大事兒了!”
“壽康宮?”傾墨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像是怕驚擾了肩輿上的盈之。
德福拉了拉帽檐,往肩輿上張望了一眼:“正是,這事兒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趕緊調頭就是了,太皇太後娘娘……”
他擡眸猶豫地看了一眼二人,嘆了口氣:“像是不大好了。”
“不大好了?!”二人異口同聲地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還不得德福回話,肩輿裏的盈之就傳來了聲響:“怎麽了,傾璐?出什麽事兒了?”
接着帷幔就被盈之撥了開來,她頂着鳳冠的頭僵直在那裏,看起來就十分難受,傾璐與傾墨小心翼翼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柔聲道:“回娘娘的話,德福說壽康宮那頭出事兒了,皇上讓您立即過去。”
盈之的眉頭一緊,聲音略大了些:“那就先去壽康宮,德福,你同本宮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壽康宮那兒怎麽了?”
四個擡輿的小內侍眼觀鼻,鼻觀口,一語不發地聽從着命令,德福縮了縮脖子,輕聲道:“太皇太後娘娘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大好,鐘昭儀侍奉在側,前幾日也累倒了,一直是恪才人照顧着,之前還有了些好轉,不知今兒怎麽的,突然就昏了過去。”
九月份的天氣還略有一些燥熱,因為是重新繞道走的關系,選的路并不是那麽好走,宮牆旁還能隐約瞧見一些雜草鑽了出來,盈之眼皮一跳,她擡眸望去,去錦宮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眸。
去錦宮門前蕭瑟一片,宮門緊閉,連個宮人也不曾路過,直直地望去,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暗沉的宮牆,像是年久失修的樣子,這裏就好像被整個華美的皇宮,遺忘的一個角落,宮妃們都恨不得永遠繞道而行,絕不經過這裏。
宮裏老人都說去錦宮裏冤魂衆多,到了晚上,就會有冤死的妃嫔們在這裏啼哭,索命。
被降旨扔進去錦宮裏的妃嫔們,也從來沒有過出頭之日,除了前朝,像是一個傳奇一樣存在的,顧皇貴妃。
傾墨看了眼盈之的臉色,連忙開了口:“怎麽回事,選了這條晦氣的路,平日裏不都繞開去錦宮走的嗎?”
那領頭的小內侍邊低着頭往前走,邊伸手拉了拉帽檐,遮去了容顏:“這條是去壽康宮最快的路了,方才已經走至一半,臨時調轉了方向,只有走這條路了,姑姑恕罪。”
傾墨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盈之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多言,傾璐皺了皺眉頭,替盈之放下了帷幔,吩咐道:“那還不快些走,這兒陰森森的,若是傷着了娘娘鳳體,你可擔當得起?”
“奴才遵旨。”那小內侍點點頭,腳下步子加快了些,盈之放開了握着帷幔的手,剛重新坐定,就猛地一颠,人直直地往前沖了出去。
她下意識地想要抓緊椅柄,想要控制住身子,可頭上的鳳冠重量驚人,直接把她往前送去。
這樣大的動靜,伴随着傾墨和傾璐的驚呼:“娘娘!”
這是盈之昏迷前聽到的最後兩個字,她的頭撞上了肩輿前的橫木,随即便暈了過去。
幾個小內侍見了這陣仗,早就吓得腿都抖了起來,這若是擱在從前,皇後娘娘不得寵的時候,也是殺頭的罪過,更別說是現在,皇後娘娘簡直就是皇上的心頭肉啊。
傾墨和傾璐不等肩輿停穩當了,就一左一右兩人上前蹲在盈之身旁:“娘娘!娘娘您怎麽了娘娘!您醒醒啊娘娘!”
傾璐更是瞬間紅了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伸出手來,想要将盈之攙扶起身,她剛擡起盈之的頭,就感覺摸到了什麽濕潤潤的東西。
她挪開手,呆呆地看着滿手猩紅,好片刻才傻傻地呢喃道:“血……血……”
傾墨比傾璐稍稍鎮定些,卻也是慌亂地哭着:“怎麽辦,好多血,娘娘流了好多血,怎麽辦!太醫!快傳太醫!”
她無助地看向德福,拼命地喊道:“你還傻站在這兒幹什麽!快去太醫院傳太醫啊!”
德福咽了咽口水,哭喪着一張臉:“可……可是……太醫院的太醫都在壽康宮給太皇太後看診啊……”
“那就去請啊,難道讓娘娘一直就這麽流血流下去嗎?太醫院的穆南穆太醫呢!他也去給太皇太後看診了嗎?”傾璐終于回過了神來,她胡亂地擦着臉上的淚痕,猩紅的血液映在了她的臉上。
她撕開自己新制的宮裙,想要制住盈之頭上的鮮血,可鮮血慢慢染紅了她的衣料,卻依舊沒有要制住的意思。
兩個姑娘六神無主地就這麽趴在地上,抱着盈之放聲大哭起來。
“穆大人……穆大人應該剛換了班,出了宮門,我這就去攔!你們快把娘娘扶起來,找個地方放下啊,難道要讓娘娘一直躺在地上嗎?!”
德福畢竟是見過幾次大場面的宦官,也是這裏唯一排得上用場的男人,他強迫着自己保持鎮定,囑咐着傾璐和傾墨。
他說完,就轉身欲往宮門外跑,臨了還喊:“離這裏最近的就是去錦宮了,先把娘娘送進去躺着!”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猜猜是誰動的手?
不要被表面迷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