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無情走後,方應看打過電話、傳過簡訊,一直到第二天,依然沒得到任何回應。
然而方應看在收到無情的體檢報告,并和老院長通了一個小時的電話以後,他終于坐不住了。他決定再打一個電話,如果他還不接的話,他就殺到六扇門去找他。
沒想到,電話竟然通了。
接通那一刻,方應看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沉默了一下,才試探着說:“抱歉,昨天我太……”
“我接你電話不是為了說這個。”無情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我是有事情跟你說。”
方應看插了一句:“巧了,我也有事情和你說。”
那邊似乎沉默着考慮了一下,然後只聽無情道:“那你先說。”
方應看沒再推讓,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拿到你的體檢報告了,說實話,你的身體情況很糟糕……”他纖長的睫毛垂下,看着剛剛傳過來的體檢報告,診斷結果中有一欄填着‘多器官功能衰竭MOF肝功能障礙+胃腸道功能障礙’,慈眉善目的老院長剛剛就這幾個字跟他說了很多,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方應看只說得出一句,“院長的意見是,希望你盡快治療。”
無情依舊沉默。
方應看不知道他是不是再一次用沉默來拒絕,他接着道:“還有,昨天你的胃病複發,但經檢測,誘因可能是輕微的汞中毒。”
無情眸光一凜:“汞中毒?”
“我只能說,你身邊,不太平。多想着保護好自己吧。”
無情在這個位置上,身邊想給他下絆子的人當然不少。他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這一路披荊斬棘他從沒怕過,也從沒敗過,但想了想,卻從沒有人對他說上一句“小心”。
無情的長睫微垂,覆住眸中流動的情緒,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
有點尴尬的沉默幾秒,方應看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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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頓了下,才緩緩道:“你的前男友霜田,本名叫任怨,對吧?”
他想起戚少商剛剛給他打電話,用特別欠揍的語氣告訴他:“我說無情啊,你連你情敵名字都沒弄對,還怎麽贏啊?人家叫任怨,還特麽霜田,哪有姓霜的啊!要不是你說他是方應看的前男友,我都查不到有這麽個人!BALABALA……”
即使沒有面對面,無情也能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方應看一定是捏緊了手機,呼吸也凝滞了。
“他和你分手後,并沒有出國,而且……我知道他在哪裏。”
方應看一下坐直了身體:“他在哪裏?”
無情卻平靜道:“在蔡京那裏。準确地說,從他進有橋集團的第一天起到現在,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這個消息太聳人聽聞,方應看按住聽筒深深呼吸了幾下,才壓住情緒,他不會相信。所以他問:“你有什麽證據?”
“看着吧,一根釘子好不容易楔進去,如果又拔|||出|||來,要麽是為了帶出血肉,要麽就是為了再一次更深地楔入。”無情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翻着郵件裏戚少商偷拍到的任怨從蔡京的私宅走出來的照片,那張臉有些模糊,但卻能看出來是個非常俊秀的青年,無情看到這些似是無聲地一嘆,“我是沒有證據。不過,我想,最近他可能要重新出現在你面前了。”
方應看聽着,他握手機的手在不自主地顫抖。
其實他早有過懷疑不是麽?當年父親突然身亡,如果那根本不是一場意外,而是精心策劃的局,至少有一個內奸的角色是絕不能少的……
但是,他捏着手機,說:“我不相信你。”
電話那邊無情輕笑一聲,毫不在意地說:“我原本也沒打算讓你信我。你們七年的感情,要是比不上我一個419的,我都要懷疑你方應看的為人操守了。相識一場,我随口提醒下,你前男友這個人,不簡單。”他擡起左手,修長的五指并攏,午後的陽光就從那指縫間漏過來,他悠悠地嘆,“這年頭,真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掏出來獻寶一樣給人看,指不定要被人在心裏怎麽笑傻逼呢。”
挂掉方應看的電話,無情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出事前自己所接觸的一切之後,決定是該找那個孩子聊聊了。
“公子,白可兒說你找我。”葉告站在無情的房間裏。
無情正歪在床頭,抱着筆記本專心地回複郵件,仿佛沒聽見一般頭都沒擡過。
無情沒說坐下,葉告就這麽尴尬地站着。
房間裏安靜極了,只聽着無情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的聲音。
大約一個小時,無情終于忙完了手裏的事,擡起頭,上下打量了葉告一番。男孩兒十九歲,長得像芙蓉花一般清秀可人,眼角微微上挑,不笑都帶着一絲媚。
然後他拿起床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
那男孩子見了,神色微微一動。
“葉告,”很快無情的聲音讓他收回目光,垂着頭聽無情慢悠悠地說道,“你來六扇門八年,接單子也有四年了吧。”
他坐在那裏吸煙的樣子非常慵懶放松,卻自有一種壓迫人的氣場。
葉告不敢擡頭看他,只是低聲說:“是。”
無情輕舒着煙霧:“我像你一樣做了四年的時候,已經搬到這個房間來了。”
在六扇門,樓層就是地位的象征。
無情住在23層。
他的樓上——就是這座大樓的頂層,住着六扇門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老板。
無情慢慢下了床,踱到葉告的面前:“所以說,你還差得遠呢。”
葉告本就心虛,頭垂得更低了,但是聽那漫不經心卻又冷銳刻薄的語調,手指又不服氣地捏緊了衣角。
無情伸出手指捏起他的下巴,目光居高臨下一般打量他,在他耳邊稱贊道:“你比我年輕,長得也更漂亮。”
葉告的身體有點微微顫抖,那是害怕。
因為無情淩寒迫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鎖着他,審視着他,讓葉告想:如果他再不主動坦白交待,下一秒無情會不會把手中的煙頭戳在他臉上。
這種事情在這種地方并不是什麽稀罕事,無情是是什麽人?今天就是在這裏把他一個小小的葉告給廢了,也不會有人敢置喙半個字。
無情似乎察覺了他心裏的想法,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松開了手。話鋒一轉:“但是,如果你不懂得一件事,你永遠也不可能踩到我頭上。”
葉告擡眼去看他,差一點就脫口問出是什麽事。
然而,是什麽事,無情會告訴他麽。
一般人自然不會說,但這些人裏不包括無情。
人心底裏一切畏懼的來源不過就是失去,失去金錢、地位、感情乃至生命,而對于那些死過一次的人,這些東西要麽變得彌足珍貴,要麽變得一文不值。在無情這裏,恰恰就是後者。
無情轉過身,葉告看着他的背影,感覺清瘦而孤獨。
只聽他輕聲道:“這件事情就是,你在高|||潮的時候或許已經忘了你是誰,而我,在那時候,卻依然清清楚楚地知道壓在我身上的男人都是誰。”
他的語速很慢,語調冷冰冰的聽不到一絲情緒,葉告看不見他的臉,但感覺無情說的話不能單純地用無波無瀾來形容,尤其是最後一句,似乎是被他咬牙切齒地發了音卻又不得不用最溫柔的情緒說出來。
屋中一片靜默。
無情轉過頭,看着葉告愣充的表情,露出一抹輕笑。他拉開床頭的櫃子拿出一盒煙,葉告瞥見那才是自己動過手腳、掉過包、會讓無情慢性汞中毒的香煙,臉色瞬間一變,動動嘴唇:“公子,我......”
無情卻不點破,只走過去塞到葉告胸前的兜兒裏,然後拍拍他的臉,笑道:“好好學着點吧,以後的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