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穆鸠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無情的臉,在病房房頂LED燈的映照下更加蒼白,像個一碰就會碎掉的瓷娃娃。“又見面了,無情先生。這位是連雲偵探事務所的戚少商,上次在六扇門你們見過一面的。這起案子他作為警方的特別顧問希望能夠參與取證。”順着穆鸠平的介紹,無情的眸子朝那個娃娃臉大眼睛的男人身上望了望。

方應看依舊坐在無情床邊翻着手機,似乎他們說什麽都和他沒關系。

穆鸠平坐在無情另一側的床邊:“你作為這起案件的受害者,我表示非常遺憾。我想你一定也希望盡早偵破,将兇手繩之以法吧?由于你身體情況不允許,我今天來只是簡單問幾個問題,絕不耽誤你休息。”

無情的眼睫微微垂了下,似是表達同意。戚少商靠在穆鸠平身後的牆上,抱臂看着,沒有說話。

穆鸠平頓了頓,問:“案發當天,你為什麽會出現在王宮趙桓的房間裏?”

無情的眸光流轉,這第一個問題就惹得他淺笑起來,笑意很淡,只是唇邊微微勾起的弧度:“我是做什麽的,穆警官不會不會知道吧。”

他的聲音很低,很啞。

穆鸠平尴尬了一下,他是真不擅長聊天。想看自己老大一眼,無奈戚少商躲在他身後,看不到。于是他猶豫着又抛出第二個問題:“那麽你是幾點到他房間去的?”

無情想了想:“三點半?快四點了吧。”

“淩晨三點半?”穆鸠平再一次确認。

無情微微點點頭,輕喘了兩下,道:“那天趙桓一直開會到後半夜。”

穆鸠平身邊的警員在小本子上刷刷地記下這些對話。

穆鸠平沒停頓,開始詢問他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好吧,如果可以,請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一下案發時候的情形吧?你看見兇手是誰了麽?”

這需要說很多話,無情的身體不允許他長時間、連續地講話,但無情并沒有拒絕,他用低緩的語調說起當時的情形,聲音很虛弱:“夜裏下着雨,房間裏很黑……我剛睡着不久,好像聽見屋裏有人,很慢地走動的聲音……”

穆鸠平的身體微微前傾了一點。戚少商的濃眉皺起來。

“趙桓,在我旁邊躺着,所以不會是他……”無情頓了頓,似乎是休息了一下,又繼續道,“于是我起身,想走到寫字臺那裏,去開桌上的臺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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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來,驚動趙桓也醒了,”無情垂了垂眸子,努力地回想着當時的情形,“就在我快走到寫字臺邊的時候,房間的燈突然被人打開了……”

穆鸠平緊繃着神經問:“那人是誰?”

無情輕搖了下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就開了槍……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穆鸠平皺着粗厲的眉毛,不甘心地問:“你什麽都沒看到麽?體型、動作都可以?”

無情只是茫然地搖搖頭。

“那你知道他是從陽臺還是從門進到房間裏的嗎?”

無情的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他再次無力地搖頭。

要無功而返了麽?一切要重頭開始了麽?無情提供的信息比他最壞的想象還要少。穆鸠平現在滿腦子都是這一個念頭:不能白跑一趟!

他終于回頭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的戚少商,見他仍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得問道:“你知道趙桓習慣在枕頭下放一把手|||槍麽?”

無情垂了下眼睫,表示自己知道。

“警方在進入案發現場的時候,你重傷倒地,手裏握着的正是那把手|||槍。”

無情一震,秀眉皺起來,他的目光似乎在戚少商臉上逡巡了一圈又回到穆鸠平臉上,眼中很茫然,沒人看見他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捏皺了床單。

穆鸠平清清嗓子,“遭到襲擊前,你和趙桓都做了什麽?”

這問題有點尴尬了,尤其在方應看在場的情況下。

然而無情的回答不假思索:“聊了幾句,再沒有了。”

穆鸠平追問:“只是聊天麽?”

無情揚起眸子看了戚少商一眼,眼神轉過做筆錄的小警察,最後落定在他身上,那目光灼灼,似于高處臨下,語調卻很柔和、很有耐心,即使被問了這種失禮的問題也不氣不惱:“穆警官,我是做這一行,但我不止是做這一行。”

他看了所有人,唯獨沒有去看身畔的方應看。因為他知道,方應看不用他看。

無情坦坦蕩蕩的态度反而讓穆鸠平覺得有些尴尬和窘迫了,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只是看上去柔柔弱弱任人擺布,實質上他可能遠比一般人更堅韌、更無畏、更不知退縮。

這時,一直被當作空氣的方應看将手機放進兜裏,站起來道:“他需要休息了,有什麽話明天再問吧。”

語氣明顯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穆鸠平:你該走了。

穆鸠平也站起來,卻沒動腳步,他盯着無情,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和任怨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無情又挑起唇角來,輕巧的笑意像漣漪一樣漾開,他眼神玩味地瞟了一眼方應看,道:“這個……你似乎不該問我吧?”

前一秒還是霸道總裁的氣場,猝不及防,被無情甩來的鍋砸了一臉,懷着可能要将自己、任怨、蔡京、無情之間複雜的N角關系給警察詳細解釋一遍的沉重心情,把穆鸠平等人送出門的時候,方應看回身瞪了無情一眼,好像在說:“你給我等着!”

這種威脅的段數太低,無情不動如山,眉目間的笑意更深。

戚少商和穆鸠平回到警署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一下午都沒坐鎮,甫一進門,手下便遞上幾個新的報告。

穆鸠平看了看手裏的盒飯,終是拿起了一份報告。

戚少商也随手抽了一份,竟是法醫出具的正式的趙桓屍檢報告,于是細細讀起來。

“案發前一日和案發後王宮的訪客他們已經核對完了,包括崗哨那裏的監控錄像,”穆鸠平翻着手裏的文件,“除了無情,還真沒什麽人是只留了單向出入記錄的……案發時在王宮裏的人若是一一去詢問不在場證明,恐怕還得要花些時間……”

戚少商點點頭,他将屍檢報告放在穆鸠平面前,食指扣了扣上面的一行字:死前無性行為。

證明無情并未說謊。

然後,手指下移到法醫給屍體額頭拍的照片上,他目光如炬:“沒辦法,雖然效率低了點,但恐怕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了。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一定是內鬼。這個人熟悉趙桓、熟悉他的房間,而且兇手目的明确,更兼有着極強大的心理素質,能在短時間內幹淨利落地解決掉目标。”他指着正中那個致命的彈孔道,“看這個傷口……我相信,他開槍時,沒有一絲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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