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您好,“惡毒女配翻身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什麽?

她警惕的站起戒備。

機械音兀自道:【載入人物關系,載入恩怨模塊——】

這道聲音喚起崔小酒不久前的記憶,似乎是……之前說“想活下去嗎”的那個?

惡毒女配翻身系統又是什麽意思?

她有些遲疑的問:“你想做什麽?是你把我拉進這個世界的?”

【是。】機械音道。

還未等崔小酒再問些什麽,就聽到機械音說:【叮,發布引導任務:殺死靈鈞。】

随着機械音的話音落下,一把黑紅短匕在崔小酒眼前憑空浮現,只要伸手便能握住。

……殺死靈鈞?

崔小酒怔住:“什麽!?”

機械音重複道;【請完成引導任務:殺死靈鈞。】

崔小酒抿了抿唇:“如果我拒絕會怎麽樣?”

【抹殺。】系統的聲音冰冷無情。

崔小酒身側垂落的手無意識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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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偶爾也會看一些,知道裏有那種系統流。系統把現世的靈魂帶到異界,穿越者只需要按照系統的指引,一步一步完成任務,便可以獲得獎勵,走上人生巅峰。

但靈鈞是她的底線,如果要讓她殺死靈鈞才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那麽她寧可從未來過。

機械音看出她抗拒的意思。

【還記得《奪天》中崔酒的結局嗎?】

一個透明光屏浮現在崔小酒眼前。

【靈鈞終究還是回到了那個毀她的人面前。她笑着削下崔酒的一條手臂,鮮血四濺,崔酒身體瘋了一樣彈動,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靈鈞就這麽垂眼看着,笑意不達眼底。

“無趣。”

她把崔酒踢入蠱坑,拂了拂袖上沾染的塵土,轉身離開,就像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機械音淡淡道:【這也是為了你好。殺人并不是一件可恥的事,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能者為王,不要被那些淺薄的道德觀所束縛。何況這只是為了自保。】

這叫為了她好?太荒謬了!

崔小酒垂下頭:“崔酒落到那個結局,不過是惡有惡報。”

【是啊,惡有惡報,可這與你這個外來者有什麽關系?】

【靈鈞不會知道你是一個奪舍的孤魂野鬼,她只會以為你是崔酒,原著中的結局也會在你身上上演。】

【你甘心嗎?好不容易重活一次,還沒肆意揮霍享受生命,你甘心嗎?】

【不過是一個書中角色,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抛卻心裏那點可笑的正義感吧,你是我選中的宿主,你有登頂大陸的潛質。】

這是教唆,是詭辯!

聽着系統以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出這些話,崔小酒胸中橫了一口郁氣。

系統帶她來到異世,她确實欠了系統一些東西,但對于說出這種話的家夥,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贊同,甚至想駁斥,想離得遠遠的!

因為教養,她默默聽着沒有回話,這時,聽到末尾,她忽然注意到系統講的話中的細節。

系統對她似乎有着認知上的錯誤。

系統只覺得是她良善,是有着無用的懦弱,但系統并不清楚,靈鈞之于她的意義——靈鈞曾是她無邊黑暗的一生裏,一道微弱卻長久存在的光。

她動了動唇,下意識把這個信息隐藏掉:“你不要勸我了。”

為了不讓系統深想起疑,她抛出其它的問題,引走系統注意力:“勸我這麽多,你其實也不想換宿主?是因為挑選宿主麻煩,還是無法抹殺我?”

系統靜了片刻。

崔小酒拿神識檢視四周和軀體,試圖找到系統依附在哪。最後在識海中找到了它,金色的小小的一團。

系統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不要做多餘的事,你無法擺脫我。】

它在對崔小酒之前的問話避而不談。

崔小酒心中微動,心想終于找到了突破口,這時忽然聽到系統道:【冥頑不靈,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系統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态度,冷冷道:【我命令你,把這只短匕捅入靈鈞胸膛。】

話音剛落,崔小酒便感覺整個身軀不受自己驅使了一樣。

她看着自己蹲下身,拾起那柄短匕。

短匕漆黑,血紅邪異的紋路如同蠕動的血管,爬滿匕身,只消看上一眼,靈魂都仿佛為之震顫。

《奪天》中似乎有提到,靈鈞血脈特殊,尋常方法不能傷及她的本源。

但崔小酒毫不懷疑,如果是這把匕首刺進靈鈞心髒,靈鈞必定會自此身死道消,連魂魄都不複存在。

不行……不可以……

拿着匕首的手顫抖着,似是經歷着很艱難的角逐,然而仍是一寸一寸朝靈鈞靠近。

靈鈞安靜的躺在那裏,無知無覺,像是做着一個安谧的美夢。

系統說:【你看,讓她就這麽死去,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她的丹田和靈脈都已經被人為破壞了,就算再醒過來,就算治好了傷勢,也只能是一個廢人。】

【天之驕子會願意看到自己變成廢人嗎?】

【你了結她,也是成全了她,是在做好事。】

崔小酒感覺自己的吐息都是冰冷的,胸中一片腥甜,仿佛浸着血海。

匕首離靈鈞的心髒只有幾寸,她的手顫得厲害。

鋒刃的冷光映着靈鈞無所覺的臉,崔小酒恍惚間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蹒跚而行,質詢生命、摸索光亮的那些年。

“你……憑什麽……”她居然說出了話來,嘴巴一張一合,吐字艱難,聲音沙啞,就像是被線縫着又生生扯開了一樣,聲聲泣血,“憑什麽……替別人做決定!!”

匕首懸在半空,再不能寸進。

系統像是被人類的死心眼和荒謬給鎮住了,滔滔不絕的灌輸停了下來,一時間,崔小酒只聽得到岩漿翻騰滾湧的聲響。

她聽到自己平靜的說:“滾出我的身體。”

就像是按下了開關鍵,她感覺到神識之中有什麽在剝離。

很神奇,在這一刻她能聽到世界的絮語——這是“規則”對于系統的約束,如果她不願意,系統便無法留在她身邊,亦無法支配于她。

只是她将來要償還留在這個世界的因果。

——沒有關系。崔小酒想。

在徹底離開她之前,系統不甘心道:【你瘋了嗎?這是明明對你最有利的選擇!】

“這是最糟糕的選擇,”崔小酒沉下嗓子,“不,對我而言,根本沒有這種選項。”

【傻子!蠢貨!!】系統平穩的機械音,忽然像人一樣,有了幾分氣急敗壞、歇斯底裏,【我怎……沙沙……怎麽會選……你這個…呲啦……】

它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收音機,信號越來越不好。

然後徹底沒了響動。

得回身體的控制權,崔小酒猛地後退兩步,癱坐在地上。

“叮!”

黑紅匕首上的血色黯下去,像失去支撐一般摔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崔小酒用神識再次檢視識海,那團東西消失的幹幹淨淨,了無痕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剛剛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夢。

可地上的匕首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按了按眉心。

不知道它還會不會回來?看來以後要警惕一下。

崔小酒蹲下身,拾起匕首,對着它犯起了愁。

要不要丢進岩漿裏?還是留在自己手中?

最終她把匕首扔到儲物袋的角落。

“還是收起來吧。萬一這東西不會熔斷,将來被其他人撿到就糟了。”

算算時間,也到了去議事廳的時候。靈鈞仍昏睡不醒,恐怕短時間也很難醒來。

崔小酒想了想,留下一個小紙條,然後走出這座囚牢。

石門緩緩關上,她不舍的凝視着靈鈞。直到再看不到靈鈞的身影,這才布下重重封印離開。

她不知道,在石門關上的那一刻,本該昏睡着的靈鈞睜開眼,神色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

靈鈞是在不久前回來的。

是的,“回來”。

在她的記憶裏,自己已經步步蠶食,領手下攻上聖山,在血與火的哀嚎中,了結那些渣滓的性命。

沒想到一睜眼,她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她的神魂被禁锢在這具失去修為的無用軀殼,無法入魔,更無法脫困。

多可笑啊。

崔酒踩上她的手,她不覺得疼,只覺得疲憊。

還要把曾經的事再經歷一遍嗎?

靈鈞閉上眼,聽崔酒喊人奉劍上來,頗為平靜的等待利器劃破皮肉的刺痛……可是她沒有等到。

她的手被捧起來,她睜開眼,看到“崔酒”垂着頭,笨笨的翻看是否有損傷。

靈鈞眸子黑沉,審視一樣的看着不顧形象半蹲下來的少女——是崔酒也重生了,她在讨好我?還是另有玄機?

于是她決定裝作昏迷,試探一下這個行為奇奇怪怪的崔酒。

“崔酒”給她用了攝魂鈴,但她是重生回來的,神魂強大,幾乎不會受到什麽影響。她屏息等待着這人露出猙獰的獠牙。

可“崔酒”只是給她上了藥,動作都是輕柔的。

就好像,好像是真的關心着她。

再然後,她便聽到了“崔酒”和一個未知的存在說話,她聽不到那個存在說什麽,但能通過“崔酒”的話猜個七七八八。

“崔酒”似乎是被那個存在帶過來的,而那個存在叫“崔酒”殺她。

懸浮在半空的匕首名為“戮憎”,上一世,這柄匕首沒入她心口,當時那種仿佛要摧毀□□、湮沒靈魂的感覺,現在還殘留在她的神識中。

那個存在怎麽會有“戮憎”?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匕首朝她而來,她已經做好反制的準備。

可這個“崔酒”,居然生生掙開控制,停了下來。

她聽到“崔酒”說,“憑什麽替別人做決定”。

靈鈞經歷過最痛徹心扉的背叛,後面的幾十年被鮮血和殺戮浸透,自以為早已經心如止水。

沒想到在聽到小姑娘嚷嚷的這句話時,心中竟略微波動。

就像是已經愈合的傷,有人在猙獰的疤痕上輕輕摸了一下,不疼,但被狠狠挖去又結痂愈合的地方不如之前敏感,只能感覺到一種隔着隔膜的微妙觸感。

可以相信嗎?

一同長大的師弟師妹、親切可靠的師長尚能因莫須有的緣由背叛,一個漠不相識的人……

靈鈞撐起身,略一垂首,便看到拿石塊壓在地面的雪白字條。

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有點像小孩子的随筆塗鴉:【不要擔心,等我。】

原來的那個崔酒字體娟秀,這張紙條上的字卻像是頭一次拿筆的人所書寫。傻傻的。

靜谧的囚室,半晌,只聽得一聲輕嘲。

靈鈞閉了眼,随手把紙條擲進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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