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原廣闊的似乎沒有邊際,風雪漫天,神識所及看不到自己以外的人。

開始崔小酒還興致勃勃的走,在雪地裏印下一個個深窩。

後來就不行了,再美的景色,一成不變的看上半天,也會覺得無聊,她拖着長音往靈鈞那裏靠:“還要走多久喔。”

靈鈞:“修行本就是枯燥的旅途。”

她這麽說着,還是任由崔小酒靠了過來。

崔小酒把靈鈞水一樣質地的發捏在手裏把玩,在食指上卷出幾個卷,然後放開,數次重複,像是找到什麽樂趣般,樂此不疲。

就這麽一路行進,采靈藥,尋找材料的蹤跡。

後來也碰上過幾個人,不過崔小酒都遠遠的避過了,沒有發生沖突。

值得一提的是,途中她們還遇到了沈盟。

當時沈盟看上去過得不如意,像是被伏擊或圍攻過,渾身破破爛爛的。遠遠見到她們,像見了鬼一樣,掉頭就跑,很快連個影子都沒了——不愧是體修。

日上中天的時候,兩人碰上了一列人。

“那是……”

白底金線,是聖山弟子服的顏色。

崔小酒雙頰崩的緊緊的。

怎麽這麽不巧,正好就遇上聖山的人了?

對面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崔小酒正想往旁邊走避過去,聖山的領頭人竟然朝她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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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啊?

這時候再執意躲避,就顯得有鬼了。崔小酒吐出一口氣,停下來。

見招拆招,也沒什麽好怕的。

這麽想着,聖山一行人很快到了她眼前,為首的那人是男主封北,早上時候,崔小酒曾經遠遠的看過他一眼。

只見封北溫文有禮道:“沒想到在這裏能遇見姑娘,真是緣分。我是封北,還不知姑娘名姓?”

被封北看着,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來了。

崔小酒維持表面的客套,道:“我叫崔芃芃,道友認識我?”

因為“崔小酒”和“崔酒”僅有一字之差,容易造成聯想,所以崔小酒在外都是報的這個名字。

“一面之緣,”封北笑的滴水不漏,“在雪戶村的時候。”

他随即稱贊崔小酒的名字道:“芃,草木繁盛,有遒勁的生命力,好名字!那身邊這位呢?”

靈鈞眸色暗沉,淡淡道:“微不足道之人,就不和道友互通名姓了。”

崔小酒感覺靈鈞捏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重了些,這時靈鈞說:“芃芃,我們走。”

封北和靈鈞對視。

兩人都是略微上挑的眼型,只是一個看着多情,一個看着清冷,崔小酒覺得,自己仿佛在兩人的眼中都看到了敵意。

于是她朝封北假裝歉意的笑笑:“那我們便不打擾封道友了?”

一般人到這時就該識趣的讓她們離開了,可封北像是沒看出來這暗流湧動的氛圍,多情的桃花眼彎了彎:“崔姑娘要去哪?如果順路的話,不如同行?”

崔小酒心中一跳:這麽執着,這人不會別有目的吧?

她警惕更甚:“封道友等人要去哪?”

封北笑了笑,誠摯邀請道:“在進秘境之前,我得到消息,冰原中心有一道巨大的冰裂,破境關鍵許是就在那裏,我等準備前往那個地方。崔姑娘要不要一起?”

崔小酒搖了搖頭,婉拒說:“那裏競争一定很激烈吧,我和朋友就不去湊熱鬧了,在這冰原外圍轉一圈足矣。”

她其實是要去那裏走一圈的,但是是為了阻止封北毀壞秘境。如果跟着封北一同進入,顯然就會陷入被動的局面。

封北遺憾:“可惜了。”

崔小酒:“人各有志而已,那我們就……”

她正準備再次提出請辭,這時一陣地動山搖,幾乎站立不穩,她下意識抓緊靈鈞的手:“怎麽回事?”

轉頭望去,但見地平線那邊用來一群黑壓壓的東西,探出的神識反饋回來,那群東西應該是一群妖獸。

“暴動的……妖獸群?”她喃喃。

地上飛的,天上跑的,黑乎乎一片。

太快了,太多了,沒辦法完全避過去。

封北面上很快的閃過一絲愕然,随後他回過神,當即立斷道:“聖山諸位聽令,結乾坤子午陣!往冰原邊緣移動,避開妖獸行進的中心,快!”

“是!”這個時候就能看出聖山弟子對他的心悅誠服,他們沒有半分耽擱,身形挪移,擺出陣型。

封北對崔小酒又說:“崔姑娘,這妖獸潮威力非凡,人多力量大,你一個人也危險,不如和我們一路,協力出去。”

崔小酒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憑一人之力扛過去,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應下來:“好。”

于是在滾滾而來的妖獸潮面前,乾坤子午陣法以萬鈞之力沖向冰原邊境。

崔小酒和靈鈞置于陣中,馭飛劍跟上節奏。

不出片刻,陣法便與妖獸潮相撞,崔小酒把靈力灌輸入其中,只覺得自己像是置身于洪流之中,被妖獸潮淹沒,四周一片漆黑,見不到天光,

陣法搖晃,在強悍無匹的沖擊中如一葉扁舟,堪堪維持住陣型。

一只妖獸何其渺小,那麽千只、萬只呢?

崔小酒覺得自己知道答案了,那是一種“勢”上的差別。

她心髒砰砰跳,下意識攥緊靈鈞的手,同時加大了靈力流的輸入量。

如果陣法破碎的話,一定會死的吧?

她陡然生出這麽一個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倏然止息,四周白的刺目,沒有了黑壓壓的獸群。

周圍的白雪如同針刺一般,刺入她有些昏沉的腦子,帶來些許清明:“結束了?”

靈鈞安撫一般的捏了捏她的手:“結束了。”

探看周圍,只偶爾有落單的妖獸游蕩在獸潮之外。

他們是真的走出來了。

崔小酒撤去靈力,飙升的腎上腺素漸漸往回落,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這種生死一線的體驗,和逃出聖山那次又是不同的感受,她默默回味着,在心底問自己,下次能不能做的更好,再遇到這事要如何應對。

而另一邊,封北查看完聖山弟子的情況,到崔小酒這邊。他有些關切的問道:“崔姑娘,沒事吧?”

“沒有大礙,”崔小酒按了按抽痛的額角,“你那邊呢?”

封北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僅有幾個弟子靈力枯竭,休整一番便沒事了,萬幸。”

“那便好。”

封北忽然鄭重道:“還要多虧崔姑娘注入靈力及時,不然我們也無法堅持到離開獸潮。”

崔小酒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封北的意思。

聖山這次出來的弟子大多數為先天,還有幾個後天圓滿,崔小酒卻是宗師。在靈力方面,如果說宗師是浩瀚江濤,先天則是涓涓細流,二者天差地別。

以封北的敏銳,怕是已經看出她是宗師。這話應當也是暗示。

只是不知道封北接下來會怎麽做。

種種想法在腦子裏過了一圈,這時聽到封北笑着提議:“崔姑娘現在狀态應該也有下滑,不如和我們一同進山裏歇息?也好有個照應。”

崔小酒檢視了一下自己的靈力,雖然剩餘不多,但也到不了會遇到危險的程度。

不過,她很好奇封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要怎麽做?

她和靈鈞對視一眼,

最終還是應下來:“好。”

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如主動出擊。

于是休整片刻,諸人便上了路。

因為妖獸潮的緣故,一行人現在算是快走到冰原的邊緣、

不遠處便是一處大雪山,封北說山中可能會有些山洞什麽的,如今夜晚将至,他們打算去尋一下山洞,在那裏生火過夜。

現在封北和聖山打前,崔小酒和靈鈞綴在後面,不遠不近。

崔小酒悄然放了一個隔音結界,對靈鈞說:“你說……封北想做什麽?”

靈鈞想了一下:“從表面上看應當是親近拉攏。”

她想起了上輩子的封北,那是一個野心勃勃、頗有心機的人,頓了頓補充道:“小心些,這個人有些手段,勿要輕信。”

崔小酒點點頭。

她摸了摸心口,那地方還因為剛剛的妖獸潮有些餘悸。

在原著中并沒有描述過妖獸潮的事,這是因為她的到來而引發的蝴蝶效應嗎?

她想了想,有些遲疑的問靈鈞:“你知道什麽情況下,妖獸才會暴動嗎?”

“确實有些蹊跷,”靈鈞道,“歷來妖獸發生暴動的原因有三,一是辰宿地殼變動,引發魔氣上湧迷惑妖獸心神,二是人為,據說有種禁藥可刺激妖獸失去理智,只會橫沖直撞。還有一種……是此地的境主發怒了。”

崔小酒:“這個秘境是小界碎片,沒有接連地氣,所以第一項基本可以排除。後面兩種都有可能,無論哪種情況,對我們來說都有些不利……”

靈鈞看着沉沉的天幕:“嗯,我們小心些。”

一行人抵達了雪山之中。

山中有不少松柏,積雪壓着墨綠,瞧上去頗為壯美。繞過樹的掩映,幾人終于找到山洞。

這時天也漸沉,夜幕降臨,收拾完山洞,生了火,諸人開始原地休整,準備度夜。

忙活的時候,崔小酒還聽到一些聖山弟子的閑言碎語:“封北師兄莫不是瞧上這女人了?頻頻示好……”

“瞧上怎麽了?嘿嘿,也沒什麽不好啊,臉蛋長得美,修為也不錯,師兄又不吃虧。”

那弟子看上去頗為不服氣,争論道:“怎麽不吃虧?那女人看上去就不安分,對我們師兄欲拒還迎的,師兄要選這個女人,還不如選咱劍峰的安蓮仙子,你想想,峰主女兒,天縱奇才,百年就入了先天境,又對師兄一往情深……”

崔小酒有些無語,默默離這些人遠了一點。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如果要找道侶,她肯定會選那種和她價值觀一致的、能合得來的人,外形啊物質啊、資質之類的反倒是其次。

封北肯定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不過說起合拍,如果是靈鈞的話其實……咳咳,似乎有些不恰當?畢竟靈鈞是女孩子。

只是一個假設,嗯,對比的例子。

生火所用的燃料,是聖山特制的香木,燃起的篝火要更旺更大一些,還帶着些醒神的香氣。

聖山弟子們打坐的打坐,修煉的修煉,崔小酒覺得還是要抱有基本的警惕,沒有入定,抱膝看着篝火發呆。

這時她忽然聽到封北傳音入密說:“崔姑娘,出來一下,我有話單獨對你說。”

擡頭一看,封北就在洞口外站着,見她看過去,還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顯出完全不同于白日時沉穩形象的模樣來。

崔小酒呆了呆。

她扯了扯靈鈞衣袖,支開隔音結界,有些茫然的對靈鈞說:“封北剛剛跟我說出去談談,你說,他想幹什麽?”

靈鈞正閉眼假寐,聞言睜開眼:“他确實有種反常的熱情。”

崔小酒:“是啊……”總覺得封北這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他實力不及我,也奈何我不得,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靈鈞看着她,片刻之後垂下眼,低聲道,“無論他說什麽,不要輕信。”

“好!”

崔小酒心中突地閃過一個念頭,靈鈞似乎對封北很熟悉……

不過她沒有多想,只是感慨靈鈞看人看的好透徹,随後便站起身,往洞府外走去。

走出洞府,封北正等在不遠處的一棵松樹旁,見她過來,輕輕一笑。

崔小酒客氣道:“封道友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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