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柯在樹屋分得了一個房間, 崔小酒給了她藥膏,囑咐她別太擔心,好好休息。

儲物袋裏沒有現成的食物, 崔小酒準備下了樹屋去做, 靈鈞也想跟着, 崔小酒沒讓。她捏了捏眉心:“你稍稍照看一下她, 初來乍到不适應,別摔下去什麽的。”

靈鈞“嗯”了一聲, 待在卧房,從儲物戒找出本書看。

等崔小酒端着熱氣騰騰的食物上去, 卻沒在小柯的房間找到人。

“噠噠……”

屋外傳來平穩的下樓梯的聲音, 崔小酒轉頭看去, 靈鈞寒着一張臉, 一手捧書,一手垂在袖子裏。小柯拽着她的袖子,跟着往下走,臉上神情怯生生的。

崔小酒眨了眨眼:“來吃飯啦。”

吃飯時小柯也黏人,坐在靈鈞旁邊不肯挪窩, 崔小酒叫她放松些, 這樣就沒法吃了, 小柯眼圈紅紅的,嗫嚅道:“不好意思……我怕……”

崔小酒無奈的松下眉眼:“這裏沒有壞人啦, 不要怕。”

小柯垂着頭不說話了。

靈鈞冷聲說“放手”,小柯這才挪了挪地方, 拿起筷子,悶不吭聲的吃。吃了兩口,她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 轉頭拿黑黝黝的眸子看靈鈞:“你不吃嗎?”

崔小酒托着臉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她看着靈鈞,嗯……姣好的眼型,眼尾微微上翹,眉如遠山黛,瞧起來清冷不可攀,舉手投足間仿佛籠着他人看不透的歲月榮枯,配上今日的一身白衣,就和天上的仙人一個樣。

靈鈞是會被很多人喜愛崇拜的。她陡然意識到這一點。

“我好看嗎?”

冷不丁聽到靈鈞的聲音,崔小酒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靈鈞是在對自己說話,她剛剛的偷看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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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甚至不叫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怎麽偏偏剛剛跑神了呢?

她捏了捏自己發熱的耳根,紅着一張臉,半晌,小聲說:“好看。”

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崔小酒借透氣之名出去。清爽的風拂過來,她剛松一口氣,便聽到身後有了動靜。

腳步輕,卻穩。

一聽便是靈鈞。

崔小酒松下的那口氣卡在嗓子眼兒,不上不下。她把胳膊撐在欄杆上,裝作随意問道:“怎麽也出來啦?”

“不喜歡裏面。”靈鈞走到她身側,淡淡道。

崔小酒微微偏過頭:“覺得她太黏人?”

“不,”靈鈞垂下眼,“不讨厭黏人的。”

崔小酒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初在靈鈞身邊,好像就挺黏人的……不,不止是當初,現在也是……

剛剛消下去的熱意仿佛又冒了出來,燒得她近乎手足無措,擠去她心底的那點小不愉快。

她沒話找話道:“你說等我們走了該怎麽辦,不能把她留在村子,也沒法帶着她。”

靈鈞随意道:“那便找個人養。”

“喔……那她會不會……”崔小酒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的頭被靈鈞拍了拍。

靈鈞聲音很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她比你想象中的要更聰明。”

崔小酒垂下頭,紅意都要蔓上纖長的脖頸。

半晌,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白天一天都在哄孩子中度過,晚上,等小柯睡沉,崔小酒和靈鈞出了樹屋。

她們商議了一下,決定還是打算連夜去村子裏看看,村外尋找線索太渺茫了。

踏着夜露,兩人來到村口。施了遮隐氣息的術法,崔小酒率先進去。

今夜月亮被雲層遮蔽,整座村子黑黢黢的,一扇扇木門,像悄然張開的血盆大口。

不太對勁。

村子裏太靜了。

修真者耳清目明,能聽到極其細微處的聲音。可這村子裏竟然一點雜音都無,像閑語聲、夢呓聲、翻動聲等等……統統沒有。

就好像這裏存在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死屍一樣。

崔小酒腦子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個比喻。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不敢再胡思亂想。

除了沒有聲音之外,這個地方還有一處怪異……她鼻尖動了動。

“靈鈞,”她設了一個隔音結界,“你有沒有聞到什麽焦糊的味道?”

靈鈞頓了頓,搖頭。

“沒有?”崔小酒又嗅了嗅,那股焦糊味沒有了,“大概是我的錯覺吧……這地方太怪了。”

兩人小心探查了一番村中角落,還有祠堂,都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處處怪異,又挑不出錯處。

一無所獲。

等探查完村裏最後一部分,天光已近大亮,崔小酒和靈鈞悄然退出村子。

待太陽冒出地平線的那一剎那,村子就像是靜止的畫面突然流動起來,有婦人自屋裏打着哈欠走出,養的家禽也開始活動起來,人聲充斥了整個村莊。

崔小酒靜靜看着這一切,忽然打了個寒顫。

“靈鈞你說他們……知道自己這樣了嗎?”

靈鈞搖搖頭:“許是不知道吧。”

回到樹屋,小柯已經起床,瞪着一雙大眼,小心從樹屋往下窺。

崔小酒又忍不住想:昨晚的小柯是不是和那些村民們一樣呢?還是出了村莊就會有變化?

白天在休息和找線索中度過。

崔小酒直覺破局點和村子有關,回想了一遍從進入山中起和村子發生的交集,感覺那次的祝禱有些問題。

于是她又折返村子問了問,村民們對此大多諱莫如深,最終只得到些只言片語。

“不能違反,不能有差錯……”

“會遭災禍的!”

“外鄉人不要打聽這麽多。”

其它的再問也不肯說了。

崔小酒想了想,又找來小柯詢問。

小柯約莫是看在救過性命的份上,遲疑了一下,應了下來。

崔小酒便問了:“這個祝禱的目的是什麽?祈禱風調雨順嗎?”

小柯在第一個問題上就卡了殼,她偏了偏頭,片刻後遲疑道:“應該……是吧。辦不好就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崔小酒微微蹙眉:連本村人都不清楚那個儀式是做什麽的?還是說……村人們的記憶出現了某種程度上的偏差?

她接着問:“祝禱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嗯……我的意思是,這個儀式從什麽時候就有了?”

小柯微微張着嘴,可愛卻癡呆,半晌她道:“大概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奇怪……好像不是這樣,不是這種的……”

她語無倫次了好一會兒,忽然語氣肯定道:“是祖輩傳下來的。”

崔小酒暗忖:才怪。

然後無論她如何問,都只能得到“祖輩傳下來的”這種回答了。

把問傻了的小柯送回房裏,崔小酒按了按抽痛的額角,靈鈞過來:“如何了?”

崔小酒搖搖頭:“問不出來太多,這些山民的記憶絕對有問題,只是不知道他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靈鈞溫沉道:“別想太多。”

“嗯。”

靈鈞又說:“或許等時間到了就能知悉了。”

崔小酒彎了彎唇,說“好”。

她本來是把靈鈞的話單純當安慰的,沒想到成了真。

當晚她們沒有出去,準備看看小柯離了村子,會不會有什麽異動。

約莫到了子時,小柯沒什麽動靜,木屋外倒是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崔小酒跑出房門去看,整個人愣在原地,頭皮發麻。

——那發出聲音的,正是一個個村民!

他們像一個個僵屍一樣,木着一張臉,沒有意識般直挺挺往樹屋這邊走,最後被靈器自發的防禦法陣攔住。

哪怕被攔住,他們卻也沒有停止,仿佛不知疼一樣的拿手去撓,拿頭去撞。

後面的疊到前面,密密麻麻的,一層又一層。

“怎麽回事……”

崔小酒怔怔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來,村民都這樣了,那小柯呢?

“靈鈞!”她跑進屋子去看,小柯卻已經被制住了。

只見她被繩子綁成長條,像只毛毛蟲一樣在床上拱。始作俑者倚在牆旁,抱肩冷漠的看着。

崔小酒:“她是不是也……”

靈鈞點點頭:“忽然發瘋往外走,沒法打暈,只能用繩子把她捆住。”

崔小酒坐到桌旁,灌了口涼掉的茶,給自己壓驚:“外面糊了一層村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發瘋……如果不是有防禦陣在,他們怕是要爬進屋子裏了。”

哪怕就在此時,村民們也在锲而不舍的往前撞。

靈鈞跟着坐下來,目光投向被綁着的小柯:“大概是因為這裏有‘屬于’村子的東西吧,他們迫切的想要原物歸位。”

原物歸位?

一瞬間,崔小酒好像抓住了點什麽東西。

村子不喜歡外人,意味着不喜歡變化,小柯被帶走也意味着變化。

變化了會什麽樣?

想不出來。

半晌,她拍了拍桌子,不滿的嘟哝道,“我花了錢的,一個銀錠呢。”

——這當然是玩笑話。

靈鈞很給面子的彎了彎唇。

崔小酒聽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聲音,趴在桌子上,嘆出口氣:“這才是我們來到這兒的第二個晚上啊,也太刺激了吧?”

那第三天晚上呢?又會發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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