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08

距離産生美，時間亦是如此。

我的網瘾少女生涯始于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此前幾乎被屏蔽在網絡之外。

列表裏網友、同事、大學好友占比較多，中學和小學同學較少。

青山和我是中學同學，但我們真正熟悉起來其實是在大學期間。

聊得多了，我也逐漸習慣把這個老同學納入朋友範圍。

然後很平常的一天，他突然跟我表白了。

即使是中學同學那會兒，我也并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麽多的交集，如果沒有後來的聊天和熟悉，我們僅僅只是存在于記憶裏的中學同學而已。

初中畢業之後沒再同校，只是寒暑假偶爾見上一兩面，再聯系時就是高中畢業大學開始了。

老六聞言：“等等，好熟悉的橋段。”

印象中的青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說到他的喜歡也有長篇大論的架勢。

他說，中學時期得我幫助良多，說我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說他喜歡我好多年。

老六插話：“這哥們跟我當初挺像的啊，跟我差不多一種情況。”

大概……暗戀者都挺能憋？譬如老六，譬如我，譬如青山。

我很堅定地告訴青山，這或許只是一種青春時期朦胧的錯覺。

明白直接地拒絕這份喜歡後，試圖跟他分析“喜歡”是怎麽一回事。

當年某個節點我釋放的善意，被他記住了。他感受到了溫暖，覺得我是個很好的人，之後分別的幾年裏，在記憶中不斷美化我的形象，不斷深化自己的感動，對我的仰慕也日益增強。

這本來也談不上對錯，不過是個人意願之事。

交談中我發現他言語中的我，美好得讓我自己都不禁懷疑：他說的這個人真的是我嗎？他眼中似乎沒有我的缺點？

于是給他剖析我自己的缺點，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同樣的話說得多了，就會很沒意思。

我似乎并不擅長拒絕一個認可的朋友，總是妄圖不傷害對方，保全雙方的顏面和友誼，到頭來卻老是兩頭空，一個都顧不好。

以前我總覺得友情應當高于愛情，做不成戀人還能做朋友。

後來我又覺得不顧後果，可能只會兩敗俱傷。

這也是我很久之後親身驗證過才願意承認的道理。

009

有些人你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這個人。

有時候喜歡是很難說得清楚的，但不喜歡卻能看得分明。

青山初中時期成績并不算好，而我那個時候成績尚且還能領跑。

同學只要來問我題目，我都毫無保留地給他們解答，甚至把教會他們當成一種驕傲。

老師上課教，他們不能理解，我下課給他們講，他們卻能夠聽懂，這是我的本事！所以對于來問題目的同學，我都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當然那時候也有人覺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告訴了同學，自己就會被他們超越，就不願意給別人講題目。

青山說，那時候他來問我題目，我從來不會拒絕，也不會嫌棄他笨，願意一遍一遍給他講，直到他聽明白為止。

他說，我講得很好，不是直接告訴他答案，而是用提問的方式引導他自己思考，有時候還會自己給他出題目，讓他學會舉一反三。

他說，那個時候覺得我很特別，覺得我好像什麽都懂，老師同學都喜歡和我交談。

他說，我會告訴他，他是個真實又單純的人，說我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赤子之心……

他說的這些，有的我還有點模糊的印象，但有的早就忘記了。

至于他說的“幫助良多”，我更多的是覺得平常，那些不過是無差別的善意，甚至還包含我隐秘的個人驕傲罷了。

當時投入的心思确實更多，但也可能是因為班主任老師多叮囑了兩句。

如此種種，我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青山。

只是，過分執着也是長期暗戀的一個特性。

後來盡量減少兩人的聯系，默認雙方退回到列表鹹魚名單。

喜歡一個人并沒有錯，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錯。

但無論是喜歡一個人，還是被一個人喜歡，都是一件非常非常幸運的事情。

010

故事裏的男同學（一）

靓仔本名梁載，因為長相過分好看，人送外號靓仔。

雖然我和他同校，但對此人只是久聞美名，未曾一見。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一個清晨。

廣播早操結束，全體學生向後走回教室，熙熙攘攘一片熱鬧。

走到半路，我聽見旁邊有人在叫“靓仔”，随即前方響起一聲清亮明快的應答聲，一個小少年轉過身來，朗潤俊秀，臉上帶着兩分舒爽兩分稚氣。

我想這恐怕就是那位美名已久的梁載了。

兩個少年勾肩搭背進了教室，我看了一眼記住了，是隔壁班的同學。

當你記住一個人時，你們偶遇的次數便多了。

後來時常能遇到靓仔，運動會上也經常聽到他的名字，這還是個擅長體育運動的同學呢。

就在我以為他會就這樣慢慢地、靜靜地成為以後中學時代一個偶然的美好回憶時，我們在最後初中最後一年先成為同班同學了。

“聽說”和“你說”“我說”到底還是有差別。

靓仔的笑容幹淨有爽快，脾性溫良，我從未見他和人有過什麽争執。

同學們都樂意跟他相處，他是個讓人覺得舒服的存在。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他是個這麽容易害羞的人。

我和他說話的時候，發現他很容易臉紅。先是耳朵尖尖開始發紅，然後過渡到上耳廓，嚴重時整個耳朵都是紅紅的，像是從哪兒染上了一層胭脂似的。

發現這個事情後，我總忍不住起壞心眼故意去逗他說話。

起初只是一兩句，慢慢地越說越多，後來越說越久。

嗯，再後來大概我又準備見色起意了……

但這回還沒來得及行動，中考的大山就壓了過來。

我決定等待時機，升入高中後再伺機而動。

011

故事裏的男同學（二）

高中的節奏自然比初中要快得多，再加上旁觀仙姑出手利落的殺雞儆猴之舉，心裏的剛冒頭的那點子想法還不等理清楚就被死死地壓回去了。

那時有次天氣換季，需要把家裏的厚被子帶到學校換上。

我想着在家多賴一天，又怕自己搞不定厚被子，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就聯系到了靓仔。

靓仔說他正好要提前一天回學校，要是信任他的話，他可以幫我先捎過去，等我回校了再去他那裏提出來。

我絕對放心啊！求之不得呀。

然後我興沖沖地和他完成了交接，我媽祁女士在發車前幾分鐘買了三份圓餅糍，把其中兩份愣是塞到了靓仔手裏。

看着靓仔紅着耳朵接了下來，我就着手裏另一份糍粑咬了一口，真甜！

祁女士看着大巴越走越遠，跟說我這男孩子長得好又熱心，人可真不錯，讓我得好好感謝人家。

那可不，這可是位好同學呢！

後來我不知打哪兒聽來的傳言，說靓仔已經名草有主了，“親友團”說的有板有眼。我那時候分身乏術，想去問問吧，又覺得自己沒啥立場，當着仙姑的鐵血手腕也實在不敢“頂風作案”。

之後碰巧遇到了靓仔，但他見到我并不像以前那樣會紅着耳朵等我上前湊近，反倒是隔着一段距離繞開我走遠了。

我想想也覺得沒意思，那之後也漸漸歇了心思。

再後來便是大學了。

“單身節”前夕，靓仔表白。

那時候我內心也是真的很平靜了，所以我當即拒絕了他。

有時候心動不難，難的是留住心動。

感情還是兩個人來得好，畢竟一廂情願總抵不過兩生歡喜。

後來發小格格對我說了這麽一句話。

“換個角度來看，當初你倆沒在一起，幾年後他跟你表白，這是不是也應該算是一種緣分？”

當然也算，終究這個故事有了結局，我很感激他。

那個即使紅着耳朵，也很努力跟我講話，幹淨而溫柔的男生，請一定要幸福。

012

很多事情即便我們已經成年，仍然青澀得不知所措。

拒絕對方後希望雙方友情依舊，分手後覺得兩人還能做回朋友。這兩種心态，一個叫自以為是，一個叫自作多情。

跟老六說起青山後續，心情有點沉重。

“之前再次跟他從頭到尾說了一通，後來考試周有接到過他的電話，他也沒有提到過這方面的事情，表現得很平常心。我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老六：“你先一次性打完，我這有點事給我幾分鐘。”

“之後也有手機也聊過兩三回，我心裏很高興，覺得大家還是朋友。昨晚上睡了之後迷迷糊糊接了個電話，他特意告訴我那邊下雪了。”

沒聽錯的話，應該是說的這個。

“然後剛剛又打給我，說本來想去景點拍下雪的視頻發給我。我聽了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問他還有什麽別的事情，然後他說好久沒聽我聲音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他就想聽我說說話……”

我真的受不住這樣的話，心裏就像是背負着這個男生的喜歡。

老六：“再等一下。”

“……我好有負罪感啊……”

“終于搞完了。”老六結束了手頭的任務，“說好聽點他這是不抛棄不放棄，說不好聽點他這是自作多情了。”

“你繼續。”

老六：“這哥們挺有意思的哈，愛一個人好難啊。不過你教會他啥了？我咋感覺好多事情都要我教你呢。這哥們戲份挺足，我很理解他，不過他說讓他繼續愛你，就是讓你接受他的好意咯。嘶，這我就有點不好受了。雖然咱們還沒有正式确立關系……我怎麽感覺比起這哥們，我才是個渣啊。”

我還覺得自己是個渣女呢，越感覺越像。

老六：“他不渣，他真情實意。你不渣，你說明了自己的心意。就我……我感覺我像是在吊着你啊，還總是沒法及時回你消息。跟他一對比，我感覺自己好弱啊。”

“你也不渣啊。你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也明确了彼此的想法。我喜歡你，且願意等你喜歡我。整個過程都是你情我願的，說不上什麽吊着我’。”

老六：“看來我們還是得見個面才好說。我盡快在這裏把工作搞定，快的話我去學校前見你，慢的話……怕是得假期了……早知道我回來前先去你這裏好了。”

“題外話，青山同學以前真的是個話不多的人。”

老六：“情話這東西要怎麽說……”

這個技能真不用特意點亮，我怕我受不住。

老六：“愛情這天賦樹我好像沒點過，我一定好好學習！”

“你這樣我壓力很大啊，我也不會這個……”

老六：“情話要男生說才有意思嘛。接受挑戰.jpg”

這個一臉堅定的表情是要怎樣嘛！

明明日常的老六就夠撩了，迷得我滿眼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