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01
老六說自己變了。
“我上大學最大的改變就是話少了，我之前在群裏說過的。現在每打一段字都會考慮得不得體，有沒有必要，打完一看就又給删掉。啊……我現在已經有這種感覺了……打了一段文字又删掉又打又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打不出來了。”
按理說，我看到的也只是文字，可老六這段話，我看了難受。
在班裏我不怎麽說話，拘謹又防備，一心當個小透明。
後來和同學阿南、花花、甜妹三個人混熟了，情況才開始慢慢好轉。
宿舍小夥伴們也一直很照顧我，幾頓飯下來很快就融合了。
再後來因為阿南的緣故，認識了臭味相投的阿苑，感情日益升溫。
在她們面前，我可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而是個嘴巴不停的小話痨。
“我只在跟老師溝通或是面試的時候才會多想想語言是否得體這些問題。擔心自己說話不得體，讓人覺得沒禮貌。”
老六悶悶不樂：“不僅是面試，哪怕是現在都是……我感覺自己真快成一個無趣的人了。”
那些話語氣太過沉重，我試圖插科打诨，多少減弱些沉悶的氣氛。
“我平時還是習慣放飛自己，這自由的靈魂啊！畢竟我可是個穿襯衫都覺得拘束，渾身不舒服的人。當然這個情況也可能是肉太多……蹦着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均碼，已經裝不下我了。啊，自由的靈魂啊！”
“跟老同學聊天是什麽感覺呢……”老六自問自答，“也挺好的。”
我也覺得感覺很棒！老同學聊天沒有那麽多顧忌，随心而動，足性而止。
“老同學聊天嘛，就圖個舒服，不然費這功夫幹啥。”我這麽跟他說。
老六似是有感而發：“嘛，有需求我随時陪聊。反正我也是閑人一個。”
他這話而是我想說的。
“還是希望你能開心點吧，心裏有壓力的話要釋放。我反正挺閑的，都能聊上幾句。你好好的呀，乖啊。”
老六說自己沒什麽壓力，只是過得沒以前那麽開心了。
人總是這樣一點點長大，然後又一步步成長，不停失去卻也不斷得到。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煩惱和欣喜吧。
002
精神垃圾桶的進化之路。
很久之前，我一直扮演着知心姐姐的角色。
像是什麽暗戀啊，失戀啊，師生戀啊……都在我的傾聽範圍。
時間久了，連自己都忍不住沉迷在溫柔知性的人設裏，雖然這和本人實際形象相差甚遠。
老六簡而言之：“恭喜，這種人一般被叫做精神垃圾桶。”
“我也很納悶啊！我這都沒談過，這些人咋就這麽放心聽我說？不怕誤入歧途受到二次傷害，從此一蹶不振嗎？”
“開玩笑，你覺得真有人會覺得需要找一個沒有戀愛經歷的人獲得經驗麽……”
話也不能這麽說吧，我在聽的時候，自己也有種被需要的真實感啊。
“精神垃圾桶，說好聽點叫優秀的傾聽對象。”
優秀倒也談不上啦，雖然每次兩三個小時的電話，我都聽得很認真，但做人還是要低調點。
“那說明你還挺有做精神垃圾桶的職業操守。”
“後來有一次，剛掏心掏肺跟人家說了一通，結果沒過兩天就看到對方更新空間動态，正和新男友打得火熱。那之後我就不怎麽聽人聊這些了，感覺受到了傷害。”
老六點評：“恭喜，你成為了一個有選擇的精神垃圾桶，自身水平得到了提高。”
有些時候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或許适當的距離感才是關系長久的保障。
003
有時會覺得自己不太适合群居生活。
老六聽到我這個說法，有點生氣：“……你大學都幹了什麽啊，變成這樣了？”又很快冷靜下來，開始分析原因，“人會想要獨居，多半是為了逃避。”
我剛說完就開始後悔：“好像不該聊到這個程度。這麽喪的情緒，不好跟人說的，影響不好。”
“你可能需要變一種生活方式了。”老劉如此建議。
“嗯……我這人，好像沒什麽抗壓性，特容易脆弱。跟你借點時間，可能話會有點多，你困了就先睡啊。”
老六：“我還好，喝了咖啡，就是你打字太慢了。”
在老六又一次“打字太慢”的嫌棄裏，我開始唠唠叨叨了。
“從小就受不住什麽壓力，老爹老媽多念上幾句，心情就暴躁。高中和初中階段，我完全是兩個樣。某些堅持的信仰被摧毀時，就覺得萬念俱灰，很難有再爬起來的信念……”
“嗯……後來遇到一些同學，一看我這算啥啊，人家那才叫大風大浪。我這還活得好好的，家裏人也健在，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矯情。”
老六說：“精神生活不太豐富吧，老實說這是通病。”
我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不能總是沉浸在消極的情緒裏面。
“但忍不住啊，一個沒啥精神生活，也沒啥理想和目标追求的人，對什麽都不太上心，感覺很少有享受什麽樂趣的時刻。嗯……感覺鹹魚的境界都比我高啊，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老六抿了口咖啡：“我說了啊。其實我和你差不多，有些類似。我也沒啥精神追求，也沒有什麽生活目标。我也懶，但閑下來也會彈彈琴，塗塗鴉。”
可我好像從小就沒什麽藝術細胞啊。
“你以為我很會麽……我什麽水平我清楚。我對這些未知的事物都有好奇心，未必要多麽精通，但想知道是怎樣一回事。”
嗯嗯，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而且我雖然懶，但自尊心還是比較強的。大家一起摸魚當然其樂融融，有人在我擅長的領域，或者跟我有利益沖突，我也會行動。所以，請別太看輕你自己，可能你到現在對自己還沒有個客觀的認知……但，別人對你的信心未必是盲目的。”
我現在的自尊……感覺都已經喪失了。
“那就改變咯，你才多大啊，算你活八十歲，人生才剛進入正軌呢。不過我也知道我在這兒說沒啥用，人皮久了是需要點外力的。”邊剝着橘子，老六接着說到，“這也是我找現在這方面工作的原因，本來我還想去入伍個兩年……”
嗯？感覺部隊氣場和老六不是很符合啊。
老六聽着這話不舒服了：“我這人外在雖然懶散浮誇了些，內在還是比較正的好吧。”
哦，這倒是實話。
這些話，當時其實也就聽了那麽一耳朵。
等到後來再看時，認真琢磨了兩天，發現效果不是一般的顯著。
004
寒假回到家，寒風瑟瑟，凍得直抖腿。
“家裏下雪了嗎？”
老六：“沒。”
碧水的即時氣溫只有2℃，截圖氣溫表。
“我覺得吧，大學最後一個寒假，在家裏或許能看到下雪了。”
老六：“區區2度就想下雪？你怕是在南方待傻了。”
就在老六回複結束的瞬間，氣溫界面數據更新，顯示為1℃。
我立馬截圖又發了過去。
“按這個速度下去，指日可待啊。”
老六：“哦，那照你這麽說，等你那下雪了北方就可以接近絕對零度了。”
“華氏溫度？不對，開爾文溫度？”好像在哪兒看到過，“絕對零度……是幾度？”
老六：“攝氏零下273.15度。”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能看懂？”
老六沒回話，發了一個鏈接。
我沒怎麽看直接點開了，發現是腦白金的頁面。
退出頁面，又看了看鏈接，瞅見了一個詞語“go某頓 partner”……
“一直覺得這個企業很厲害！廣告代言基本靠自己，跟海南椰汁一樣，強悍！”
老六：“那你還不買它産品補補。”
“別說了……你覺得我會設個什麽密碼？”
是的，我又忘記密碼了。
老六：“123456，65432，000000111111。不然就生日。”
“那我再試試生日吧。”
老六：“人笨還設什麽密碼，自己難為自己麽。”
我也不願意啊，可它非要我搞個密碼。
“哦豁，手機已被鎖定，請30秒後再試。”
老六：“鎖手機？你兩個手機？”
“嗯。又鎖了，4分鐘後再試。”蒼天啊！
老六：“兩個手機密碼還不一樣？”
咳咳，準确來說，我無法确定。
因為我根本記不起它倆的密碼分別是什麽。
005
手機鎖定事件的第二天。
家裏真的下雪了。
“睡了嗎？”
老六：“一會跟你說，我怎麽會這麽早睡。”
二十分鐘後，老六再次上線。
皮皮六：“搞完了，有什麽開心的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都是開心的事情！下午飄了十多分鐘的雪，遠處近處山頭都圍了白花花。
跟老易他們幾個人在辦公室聊天時，窗外就開始飄雪花，後來還停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電。
老六：“恭喜恭喜，女娃子看雪願望達成。”
“嘿嘿，同喜同喜。”我收下這份祝賀，“而且我跟你說哦，我掌握了一個新技能！”
老六：“哦？”
“昨天不是手機鎖了嘛，後面我也沒想起來密碼到底是啥。”
老六：“……你繼續。”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上網找刷機教程，成功解鎖了！”
這才知道原來設定的密碼是四位數，而我一直以為是六位數。
咳咳，當然這個也不重要。
“誇我！”理直氣壯。
老六：“不錯，還有得救。”
嘿，明明是很不錯好嗎！
繼開密碼箱後，又掌握了一門刷機新技能，感覺自己越來越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