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見那黑皮本子，許顧沫嘴角狠狠一抽，不是，白訴泠自己夢到個裸男關他什麽事？

而且白訴泠突然問他為什麽，什麽為什麽？

白訴泠從兜裏掏出兩個黑色小藥瓶放在本子旁，他做夢的事只有少數人知道，許顧沫是他的主治醫師，那藥是許顧沫三天前弄出來的新藥。

許顧沫噎住。

見許顧沫半天不吭聲，白訴泠手中筆尖滑動。

許顧沫看去，看清本子上自己的大名和後面“下毒”兩個大字，他嘴角再是一抽。

白訴泠長期睡眠不足導致長期頭疼精神也緊繃，他沒辦法解決夢境，只能盡力減輕他身體上的症狀，所以他給的藥确實有一定振奮精神的作用，但他也沒讓白訴泠往那方面振奮啊。

許顧沫心裏唱着窦娥冤，嘴上卻不敢說，“有改變是好事。”

白訴泠一雙黑眸平靜如血海。

“你看你現在至少能記清楚夢裏發生的事……”許顧沫心虛。

白訴泠蹙眉。

“那要不先停藥觀察一段時間？”許顧沫提議。

白訴泠稍作思考，在“下毒”兩個字後面補了個問號，收起本子。

許顧沫偷偷吐出一口氣。

躲過一劫，許顧沫腦子飛速運轉，思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夢裏那個人你認識嗎？”

白訴泠面無表情，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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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一問的許顧沫突然就有了個荒唐的想法，那人該不會是他們軍區的人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

許顧沫哆嗦了下，汗毛炸立。

不可否認，白訴泠足夠強大絕對是個好元帥，但作為情人，許顧沫甚至根本想象不出那是個什麽場面。

董楊顯然也想到這可能，他那張國字大方臉都扭曲變形。

“還有其它嗎？”許顧沫問。

“後來我睡着了。”白訴泠道，“睡得很沉。”

随着他年齡增長，那夢境越來越頻繁，近半年他幾乎就沒能好好睡上過一覺。

白訴泠看向漆黑的窗外。

漆黑的夜幕下，廢墟中，才剛剛經歷了一場單方面屠殺的士兵麻木地清理着屍體。

夏書逸幾人遠遠看了會，在沉默中離開。

陳旭敬幾人在半路離開，各自去自己之前的營地拿行李。

夏書逸先一步回到自己班級的營地時，小區兩棟樓中間的那片空地中已經只剩二十來人，隊伍登記好後所有人都搬去了自己隊長那邊。

無人說話，所有人都安靜。

見識了剛剛那場單方面地屠殺，原本興致高漲的一群人臉色煞白，只少數還在逞強的人臉上還挂着難看的笑容。

他們早就知道異界殘酷，沒考進軍校之前就知道，軍區和其他私人機構每年都會定期公布傷亡人數，他們從小看到大。

但直到親眼見識，直到死亡就那樣毫不裝飾地擺在眼前，他們才總算真地認識到那些數字的意義。

夏書逸沒去打擾，找了地方坐下等待。

十幾分鐘後，顧靜楓、陳旭敬四人陸續過來。

四人的東西都不多，一人一個旅行袋就是所有。

差不多是幾人各自把睡袋鋪開準備睡覺時，黑暗中一連串提示聲響起。

隊伍登記好後，他們這群新兵有了不同于學校裏的新編制，他們小隊被分到了第三十二大隊。

“第三十二大隊？”夏書逸看向顧靜楓四人。

“嗯，我也是。”顧靜楓道。

陳旭敬和古林一前一後點頭，獨自一人坐在遠處角落的秦修省沒吭聲，算是默認。

核對完，夏書逸鑽進睡袋，“早點睡。”

顧靜楓幾人躺下。

旁邊其他幾個隊伍的人核對完信息，也都躺下。

三分鐘不到，黑暗中只剩寂靜。

夏書逸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白訴泠随意披着的白襯衣下那若隐若現的腰線。

他放空大腦，讓自己沉浸入夢鄉。

起床哨五點半準時吹響時，天還黑着，空氣冰涼。

所有人快速收拾睡袋，到一旁取水洗漱。

自來水潑到臉上涼意入骨，夏書逸用力拍拍臉，昨夜他一夜好眠并未做夢。

洗漱完，所有人按照班級排隊吃飯。

七點，所有人帶上行李在廢墟附近集合，和之前不同，這次是按照新的編制排隊。

原本同個班級的同學因此錯開，同時也迎來新的隊友，有人失落也有人開心，整個過程迅速且安靜。

重新列好隊，負責安頓他們的指導員沒有給他們時間寒暄，直接拿了擴音器說起接下去的事。

“以後你們就是第二軍區的人了……”

“這次的探索定為二十天，以尋找異界之核為首要目标，一經發現立刻回來彙報，沒有收獲的隊伍二十天後也必須回來，超過十天未回歸的人将直接被視為死亡。”

“接下去我公布進去後各個大隊負責的方位，明天進去之後不要逗留，立刻離開……”

以裂縫為起點，所有大隊各自負責一個方位，然後進行長達十天地探索，十天之後回程。

除了尋找異界之核，他們的通訊儀除了一定範圍內的通信功能外也還有記錄環境溫度、地勢和錄像的功能。

二十天後他們再回到外面時，這二十天內他們的所見所聞就将成為評定這個異界的根據，也是後面的人再進入時的依憑。

解說完，指導員再叮囑兩句，解散隊伍。

夏書逸他們沒回之前那個小區，而是跟着新的大隊去了另一個地方。

應召而來的兩萬多個學生以每個大隊兩百多人分成一百個隊伍，每個大隊加入一個小隊的老兵，老兵擔任隊長負責帶領他們。

新的營地在廢墟邊緣，一擡頭就能看見裂縫。

廢墟中的屍體已經全部被收走，現在只一地散發着惡臭的烏黑血液。

夏書逸在人群中找地方放下背包後，看向顧靜楓幾人，“我要去補充物資，你們看看還有什麽東西缺的，我一起領取回來。”

“我有幾樣藥用完了。”古林道。

“我有，我什麽藥都有，全是我自己做的，效果絕對比軍區發的好。”顧靜楓立刻道，“我分你。”

“隊裏有個醫生就是好……”古林笑着湊過去。

夏書逸看了顧靜楓一眼，默默向着補給點而去。

稍晚些時候他提着兩個新的藥包回去時，顧靜楓幾人正在重新裝包，順便進行最後一次地檢查。

秦修省獨自坐在遠處牆邊。

一臉胡茬子的陳旭敬正往自己包裏各種角落塞煙，為了能多塞進去幾包他把煙殼都捏軟，寸土寸金的背包被他利用到極限。

古林那堆東西中多出一個可疑的小包，夏書逸把多領的那個藥包扔過去，彎腰拿走那可疑的小包扔還給顧靜楓。

“你幹嘛？”顧靜楓捧着小包一臉受傷，夏書逸也不信他？

“你自己留着。”夏書逸含糊敷衍。

顧靜楓張嘴就想要再說什麽，夏書逸搶先他一步打斷，“進去之後用藥的機會多，好東西要留到後面再用。”

顧靜楓想想，似乎覺得是這麽個道理，很是開心的把小包塞回自己已經撐得快裂開的大包裏。

夏書逸看了眼他包裏那堆可疑的瓶瓶罐罐，默默拿了包和剩下的藥包到遠離他的地方去檢查。

下午他們一直在空地中呆到天黑。

負責帶領他們這大隊的那隊老兵作了自我介紹，他們小隊十來人，為首的隊長是個絡腮胡，聲音粗犷性格直爽。

夜裏，吃完晚飯，所有人早早鑽進睡袋。

和昨夜不同，知道明天一大早就要進入異界，兩百多人的大隊裏除了陳旭敬他們這些老兵，幾乎所有人都有些睡不着。

熬到後半夜，部分人才總算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飯，集合哨一吹響所有人就都背上裝備到廢墟中集合。

超過五萬人的龐大隊伍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帶着令人無法忽視的肅然氣息。

隊伍最前方，晨曦中，他們這個世界滿地的建築殘骸和裂縫後的原始森林形成鮮明對比。

那異界和他們的世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甚至連時間都不同，他們這邊八點時，那邊的天邊才剛剛亮起一絲魚肚白。

預定出發時間一到，看守裂縫的士兵就開始放人。

兩百多個大隊按照順序快速進入，消失在那只有不到五米寬的裂縫後。

新兵列隊的位置偏後，半個小時後才到他們。

四十多分鐘後，夏書逸跟着大隊來到裂縫腳下。

和遠遠觀看不同，靠近後那裂縫大得吓人，它呈不規則的豎立梭形，寬雖不到五米，高卻絕對超過十米。

随着他們地靠近，裂縫後那個全新的世界也徹底展露。

兩三人才足以環抱高聳入雲的大樹，樹下常年不見陽光的褐色地面，樹冠縫隙間些許可見的天空，夾雜着冰涼晨曦和樹葉腐爛氣息的空氣。

裂縫另一頭開在了森林中央，風景本該美如畫，但以裂縫為中心直徑近一裏的所有樹木卻同外面的建築一樣被無情碾碎，地上到處都是烏黑惡臭的血泊。

夏書逸踏入異界腳尖落地的瞬間，一陣暈眩感襲來。

每個異界都是全新不同的世界，這份不同不只是指裏面的生物、植物和地勢，也還包括空氣成分、磁場、重力等。

夏書逸正感受身體的異常，他的胳膊就被人杵了下。

顧靜楓通紅着一張臉沖着他擠眉弄眼。

夏書逸以眼神詢問。

“白訴泠！”顧靜楓往前走的同時壓低聲音說道。

夏書逸怔愣一瞬，轉動腦袋尋找。

裂縫右邊的樹下，從外面看不見的位置，白訴泠和他那個副官以及經常出現在各大頭條的許顧沫三人正站在一起。

白訴泠側身而站，微弱的晨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襯托得他薄唇冰冷。

他旁邊許顧沫正說着什麽。

“他剛剛好像在看你。”顧靜楓興奮得聲音都在顫抖。

夏書逸看去，白訴泠注意力全在許顧沫身上，根本沒看他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