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

轉眼周二,五一,法定節假日。

一早給封總打電話請假——工作全安排好,八天年假加上兩天周末正好請到十四號——回去就該準備IWTO了,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話。

中午簡單地吃點東西,廚師準備的燕麥粥和配餐,既不能吃得太多防止挨打時吐出來,也不能一點不吃血糖太低扛不住打。然後陳軻開始收拾自己。

沖涼,洗臉,刷牙,吹頭發換衣服。照照鏡子兩邊臉上的指印基本消了,不仔細看并不容易被發現,不用戴口罩。穿一身盡可能寬松明确指示可以機洗的衣物,手機錢夾帶上,煙盒煙機也捎上,乘坐提前預約的專車抵達學校。進公寓,上樓,二十五層十二號,抽完最後的一支煙,摸一摸領口确認扣子系好,按響門鈴。叮咚。

門開了。

陳軻喚:“老師……”

何景深沒應。開過門轉身就走了。

電視屏亮着,午間劇場播放新上映的言情肥皂劇,講述校園裏明媚陽光的故事。茶幾上放着手機和PAD,一杯茶,微微地還冒着煙——何景深坐回到沙發上,整張臉都藏進光線裏頭。

陳軻跟着過來,遠遠地站了幾秒。

轉身,進書房取了兩支藤條又往廚房走,路過客廳卻聽一聲:“急什麽。”

陳軻定住,眸光往陰影裏一沉,藤條在手裏輕顫。

又聽何景深道:“你先過來。”

陳軻走了過來。放下藤條。

電視裏的場景很令人眼熟,女主角被男主角搭在自行車後座上在校園裏飛馳,滿耳歡悅的呼聲。何景深挑出些笑來——竟似乎有一些懷念地——目不轉睛盯着電視兩手把PAD打開,解鎖,找出一條推送扔茶幾邊。

陳軻拿起PAD。

看見标題他背後一涼,戳開視頻頭皮一緊,三十秒的畫面只看個開場,然後就全在試探何景深風雲莫測的神情。PAD捧在手裏,沉甸甸像一塊實心的磚:“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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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深沒理他。笑意斂了。

看廣告。

電視屏上,很普通的洗發水廣告,廣告詞膩膩地帶着股甜味,女模特濃妝豔抹一頭褐發光彩照人——絕對不會是何景深喜歡的類型。

想再喚一聲老師,想想又算了,陳軻到旁邊跪下。

忽聽見一聲:“假請好了?”

擡頭,何景深還在看廣告,花花綠綠的光影投在襯衣上,把整個人都照亮堂了——然而還是看不出情緒。

陳軻吸了口氣:“請好了。”

何景深笑了一下。

沒再說話。

整半個小時,除卻偶爾喝一口茶,何景深就在那靜靜地坐着。

他看着電視,電視也在看他。似乎在調整着什麽,也似乎在斟酌着什麽,手裏始終握着樣東西——遙控器、他自己的手機、PAD——偶爾随着劇集不怎麽上心地一笑。

而陳軻,就這麽挺直地跪着。

他很習慣于這種忽視,從來就沒有哪次請罰是跪下來就能有結果。有時候何景深在忙碌,有時候何景深閑着,看電視、玩PAD,明明無所事事但就是不肯馬上理他。請罰最長曾經長達一整個下午,就在他回國前的那次……十二點何景深終于開門放他進來,兩點的時候何景深甩下他出門去上課,六點半上完課開完會才回來,他跪得差點就在那昏過去。

他習慣了。

時針走到兩點,電視劇結束,直到片尾曲落到最後一聲,調小聲音放下遙控器,何景深終于從沙發上起來。

猶然在那站了一陣,冷笑,走到陳軻面前,伸手。

還是沒能忍住,順手就先給了陳軻一耳光,但并不重,只浮出幾根并不顯眼的淺紅。

看陳軻挽衣袖。

“腰帶。”何景深道。

陳軻停了一下。點頭。

挽好了,順手把腰帶解下來,對折送到老師手裏,起身,解扣子脫褲子,一氣兒拉到腿彎,往沙發上一趴。

飓風,從半空刮落,刮到肉上便是一股駭浪——這一浪還沒褪去,下一浪又接着撲打過來,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巨浪裹挾讓人沒有辦法去适應和消化的痛,頃刻就把人給撲傻了,陳軻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好不容易扯過來的抱枕被他帶着往下一滑,差點抱一起滾地上。

唇齒松開,便一聲嘶吟,極盡苦痛。

“怎麽?”

搖頭。陳軻攀住扶手,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狠吸了幾口氣,這才有精神開口說話:“對,對不起……”

道歉,然後在沙發上趴好,臀部墊高,兩腿伸直,索性把拖鞋脫了腳蹬在地上。剛被折騰成緋紅色的肉極到好處地凸顯曝露。

又聽何景深問:“知道是算什麽賬?”

陳軻答:“知道。”

一記皮帶,震得人渾身一緊。

“徒手制圖很了不起是不是?”

陳軻緩了口氣,放松軀幹将抱枕護着,舌根發顫:“不是。”

又一記皮帶,疊腫痕上刮出一道淤青。

“視頻是怎麽到網上的?”何景深問。聲調擡高了少說三分。

陳軻答:“我,暫時還不知道。”

連着三下,啪——啪——啪,回聲在客廳裏蕩了三圈,餘音繞耳。

陳軻梗着脖子地忍,好半天,才道:“對不起,這是,我工作管理上的疏漏。我知道這會引起不好的影響,尤其對初學制圖的新手……我,回頭讓幾大網站把視頻撤了,讓公關部安排後續消除影響。”

這個答案,何景深勉強滿意,也沒什麽需要補充的。水平下降還顯擺他當然管,有的是時間慢慢管,圖畫得不好他也會去教,大不了再從頭教十年。然而涉及到陳軻工作上的事,他能不插嘴就不插嘴,他相信陳軻會處理得很好。

冷笑一下扯直家夥,移換位置尋找合适的角度。

借着這個空隙,陳軻稍稍地側了側身,試圖讓姿勢穩妥一些。然而挨了一記狠的,直痛得兩腿一陣抽抽:“平放!”

攥緊抱枕忍上兩秒,陳軻喘着氣說:“對不起……”

他話音還沒有落,一陣陣風像刀劈斧砍一樣地砸落下來,每一記都能讓陳軻冷汗長流。哀吟一股股壓上喉頭,被抱枕堵着,哽得人幾乎喘不過氣——然而被打成這樣,他還要花出更多的精力保證兩腿并攏伸直滿足老師的要求。他不怕打,尤其戒尺和皮帶,現在的他可以挨多少都不怕。但他不能讓老師多費功夫,打人也是會累的。

何景深沒有報數,陳軻也沒有算數,皮帶停下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只感覺到臀肉炸了鍋一樣地在那蹦,殘存的風在耳朵裏刮着旋流。忍天忍地忍到一聲極冷的“起來”,陳軻渾身一軟,毫無征兆地就滑了下去。

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又聽何景深道:“去泡着。這兩根,再多準備一根。”

胸口一窒。

随手扔掉皮帶,何景深又陷進沙發裏,撈起遙控器挑選頻道:“叫你想好再過來。不想挨就滾。”

又是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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