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 (7)

失望的神色,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她含笑揮了揮手,有人送上來兩碗熱酒,她舉起一杯送到顧辭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雖然被無聲的拒絕了,但是這麽俊的人誰不喜歡呢。見顧辭将碗中的酒一飲而盡,衆人拍手叫好。

氣氛如此熱烈,薛寒看的高興,也跟着起哄,只是當那名女子端着另一碗酒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樂不起來了,這麽大一碗的烈酒,喝下去真的不會有事?他的酒量可是一點也不好!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接過了那碗酒。

那舞女見顧辭面不改色的又喝下一碗,笑了起來,“這位哥哥,這碗酒是這位公子的,你怎麽喝了?”說着又端來一碗,遞到薛寒面前。

顧辭伸手又要來接,那女子一矮身躲了開去,口中道:“這可不行,你若是想喝這裏還有,這一碗确是萬萬不能給你的。”

見 那名女子又将酒遞到了薛寒的面前,顧辭身上開始散發冷氣。薛寒忙笑着安撫他,伸手去接那酒,卻不想被一名男子中途截了去。

“梁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那女子看清來人,嬌嗔一句。

梁右端着酒碗笑道:“小丫頭,看不出這位公子身體不适嗎?要鬧也要有個限度。”随後他将碗中酒一飲而盡,梁右将酒碗随手丢了開去,道:“行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薛寒見這人身材高大,容貌英武不凡,身上裹着簡單的獸裘,腳上蹬着一雙黑色的靴子,但是臉上好像帶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他的目光肆無忌憚的在薛寒身上掃視了一圈,薛寒心下微微有些不快,但還是溫聲道了謝。

“呵,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男人随意的擺手,在他身旁落座。

薛寒有些詫異,随後了然,這人應該是“薛寒”的舊識。薛寒有些頭疼,結合“薛寒”的人設,還有面前這人的态度,總覺得來者不善。

見薛寒沉默,那人好像很生氣的模樣,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薛寒心裏歡快的想,是啊是啊,大哥你誰?但他并沒有這樣做,而是謹慎道:“你是?”

那男人好像怒極,騰地一聲站了起來,瞪着薛寒的眼睛好像要冒出火來,最後他冷笑轉身一聲離開了。薛寒莫名其妙,看來他們确實關系不好,但是也沒有想象的那麽糟。

【剛剛那人是誰?】幾日不曾騷擾他的系統君突然冒了出來。

薛寒瞄了一眼系統的版面,并沒有發現新增的東西,他有些奇怪,“這幾天你到哪裏去了?叫你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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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人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你一定要小心。】

“不要轉移話題。”

系統君沉默半晌,選擇了裝死,他總不能告訴薛寒自己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導致短路。薛寒還想再問,就見顧辭面無表情的走到自己的身前,拉着自己轉身就走。

薛寒試着掙脫顧辭拉住自己的手,卻發現他的手有如鐵鉗一般,怎麽都掙脫不了。 薛寒幾乎可以肯定顧辭是喝醉了,畢竟那麽烈的酒,還喝了兩碗。

顧辭走的并不很快,時刻停下來關注薛寒的情況。但就是這樣,薛寒還是有些累,他耍賴似的停在原地不願再走一步,顧辭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最後一把将他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離地,薛寒驚呼一聲,随後慘白的面色上竟染上一抹紅。不等他呵斥,顧辭便像一陣風似的朝他們住宿的客棧刮了過去。

薛寒躺在床鋪上,瞪着上方的天花板,最後伸手推了推壓在身上的顧辭。

“起來,你還要抱多久。”他感覺到顧辭搖了搖頭,手臂收的更緊了。

“師尊還沒告訴我剛剛那個人是誰呢?”

薛寒被問的莫名其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酒肆裏的那個男人。他心說你問我我問誰,真不知道那人是誰。

“啊!你——”薛寒驚叫一聲,顧辭竟然在他頸上咬了一口,“臭小子,不要你為你喝醉了耍酒瘋我就不會揍你,趕緊起來。”

薛寒有些惱,剛剛在街上那麽多人,他一個大男人卻被自己養大的徒弟一公主抱的姿勢抱了回來,現在還咬了自己一口。

“快起來。”他又推了推顧辭。

顧辭有些生氣,薛寒已經很多年還沒有和自己發過脾氣了,卻因為這個男人沖自己發脾氣。他想起那個男人看向薛寒的眼神就憤怒的想殺人,那種眼神他不會看錯,那裏面湧動的是瘋狂又灼人的愛意。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晚安。

☆、補完

顧辭知道,那個男人如自己一般,深深的愛着薛寒!但是自己只能小心翼翼的将這種愛戀埋藏在心底,那個男人卻不用,他的眼神,動作,神态,都是那樣的明目張膽。

顧辭的眼神突然有些扭曲,他發現自己開始嫉妒,嫉妒那一段自己不知道的時光,是這個男人在陪着薛寒,嫉妒那個男人可以好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他突然想起來,剛入仙都峰的時候,聽程光和其他弟子說起過,薛寒有一位從小長大的玩伴,因為一些事情驅趕了薛寒憤怒的想要下殺手,但是寒水瑤阻止了他,那個玩伴從此沒有了音信,寒水瑤對薛寒的态度也變得惡劣起來。

顧辭止不住想這個是不是就是被薛寒趕走的玩伴,那麽是因為什麽他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回想起那個男人的眼神……

薛寒正嘗試着掰開顧辭的胳膊,卻感覺顧辭箍着他的手臂,薛寒松口氣,見顧辭正撐着手臂看着自己,忙道:“你……”

溫熱的唇壓了上來,随後是狂風驟雨一般的親吻,薛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是怎麽回事?耍酒瘋?

“唔.”

濕滑的舌撬開牙關探了進來,薛寒張口就咬,口中彌漫開血腥味。這死孩子,情緒激動就親人,喝醉了也親,快點醒過來!

顧辭眉頭一皺,卻沒有退出來,親吻甚至開始帶上啃噬的力道。薛寒扭動着身體,但是顧辭緊緊扣着他,掙紮的餘地非常小。

“師尊,我、我愛你。”顧辭呢喃道,“你不要離開我。”

我也愛你啊,薛寒心說你個熊孩子,再不起來師尊就不愛你。但是顧辭并沒有聽到他的心裏話,吻順着嘴唇滑到他修長的脖頸,感覺到顧辭的手掌探入了自己的衣襟,薛寒一瞬間炸了,他抓着顧辭的手,瞪着他:“你幹什麽?”

顧辭低頭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又伸手來解他的腰帶,“師尊,我愛你。”

薛寒盯着顧辭的眼睛,那裏壓抑着滿滿的絕望和愛戀。

他說的愛跟自己理解的不一樣!薛寒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這是怎麽回事?自己養大的孩子對自己抱有這樣的感情?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為什麽沒有發現?

薛寒扣住顧辭的雙手,直視着他的眼睛,沉聲道:“你,你先起來。”

卻不想平時很聽話的徒弟第一次違逆了他,薛寒感覺到頸間濕熱的吻,只覺得胸口更疼了。自己現在靈力全失,該怎麽辦?總不能真的讓喝醉的徒弟吃幹抹淨吧。

“蒼華君!”薛寒低聲叫了一聲,“幫幫忙。”

看戲看的正歡的蒼華沉默了片刻,才從琉璃劍中鑽出來,一掌将顧辭劈昏過去。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薛寒看着蒼華失望的臉,問。

蒼華君哼笑一聲,仰頭道:“早就發現了,從他對你的态度就看出來了,誰讓你這麽蠢,以為他跟那女娃是一對。”

尼瑪,那孩子是我給他養的媳婦啊!

薛寒心口隐隐有些發疼,他疲憊的揮了揮手,“行了,你休息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夜色濃稠,薛寒坐在鋪着氈毛的椅子上,看着顧辭的睡臉發呆。這孩子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但是卻對自己抱着這樣的感情。

“你家男主是個基佬,你難過嗎?”

【他是不是基佬對我來說都沒有關系,只要成神就好。】系統很看得開,【咦,你要去哪裏?】

“出去走走。”

【你不要想不開,其實我覺得我家男主挺好的,你看長得又帥,家世又好,能力還強,你就別……】

“閉嘴!”

外面不知何時有飄起了雪,薛寒裹在大大的披風裏漫無目的的閑逛。街道上挂滿了燈籠,映着雪光,靜不覺得暗。

薛寒走了一陣,覺得有些難受,就靠在一根大柱子上休息。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随後一把傘擋在了自己的頭頂,遮住了漫天的風雪。

薛寒擡頭,就見是白日裏酒肆的那個男人。

“這麽晚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麽?”

薛寒非常不喜歡這人臉上挂着的笑,總覺得別有深意。

“你不是也沒睡?”

男人低低的笑起來,“我是因為思念佳人,薛寒你呢?為什麽睡不着?”薛寒見他伸手來摸自己的臉頰,皺眉後退了一步,戒備的問:“做什麽?”

男人漫不經心的收回了手,表情變得有些冷淡,夾雜着失落,“你還是這麽厭惡我。”

薛寒不想與這人理會,轉身就走。只是沒走幾步,身後勁風襲來,薛寒本能的要躲開,但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被男人狠狠的抵在牆上的時候,薛寒怒道:“你做什麽?”簡直就是個神經病,一言不合就動手!

梁右好像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得手了,随後看着薛寒蒼白的面色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指細細的描摹薛寒的眉眼,薛寒一把揮開他的手,不悅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男人臉上挂上了笑容,輕聲道:“阿瑤,你,我,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拜入仙都峰,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身敗名裂,流落到這個苦寒之地。”

薛寒不耐的去搬動他的手,男人卻突然靠近了他,呼吸相聞,男人的面孔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你怎麽就如此狠心。”

“你放手!”

他扣在男人胳膊上的手掌發抖,眉頭皺着很是騰庫的模樣。梁右卻倏忽笑了起來:“不過沒關系,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男人絮絮叨叨的說,“我原本準備過些日子去找你,沒想到竟能在這種地方遇見你,真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感覺到男人的唇湊過來,薛寒一扭頭終于吐了出來。

“你……”看着薛寒唇邊的血跡,梁右有一瞬間的征愣。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擡手就是一掌,逼退了梁又。

“你在做什麽?”顧辭單手攬着薛寒,瞪視着不遠處狠狠皺眉的男人。薛寒只覺渾身難受的厲害,作為一個直男,在同一天竟被兩個同性告白,薛寒覺得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梁又看着薛寒虛弱的半靠在另一名男子的懷裏,盯着薛寒慘白的面色咬牙切齒的問:“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薛寒虛弱的閉了閉眼,随後道:“不關你的事,我們走吧。”薛寒只覺得四肢都很冷,但是心口卻像烈火灼燒一般的熾熱。他實在是沒有心力和這個男人糾纏,當即對顧辭說道:“回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你,給我站住!”梁又的面色變了又變,見那人果然帶着薛寒離開,當即喝了一聲,“給我說清楚,誰把你傷的這麽重?”

顧辭回頭看了他一眼,梁又只覺得遍體生寒,在回過神來時,眼前哪裏還有那兩人的身影。那個男人是誰?跟薛寒又是什麽關系?薛寒的傷勢為何如此嚴重?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便撐着傘朝來時的路走去。

梁又不知道的是,暗處有一雙眼睛盯上了他。

☆、山重水複(一)

薛寒受的沖擊有些大,昏昏沉沉了幾日,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聽到屋外有動靜。

“讓開!”

是梁右的聲音。

【啊,你醒了!】系統君高興的叫起來。

“外面怎麽了?”薛寒揉了揉額頭,“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說着他就往外走。

剛打開房門,就見梁右從雪坑裏爬出來,頭上的鬥笠缺了一角,一臉疲憊的模樣。看起來是長途跋涉剛剛歸來。

他遠沒有了早些時候的淡然,他的頭發上衣服上沾滿了雪花,狼狽不堪的盯着不遠站在門口的顧辭,見房門大打開,他的動作遲疑了一瞬,面色有些陰沉的收了手。

“薛寒!”

薛寒伸手拍了拍顧辭肩上的雪花,又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戮魂劍,咦了一聲。顧辭見他态度如常,松了口氣,又有點失落,心頭發澀。

見他的視線落在劍上,低聲解釋道:“昨晚它自己過來的。”

那就是梓桐做的了。他又想起了蒼華,那個家夥明明是魂體,每天卻好像睡不夠一般,若是他把琉璃劍丢了,那家夥是斷然不回來找自己的。

“薛寒!”被無視的梁右面色陰沉,很是難看。

薛寒好像這才注意到他一般,裹緊身上的袍子,道:“你來做什麽?”

梁右意欲上前,卻被顧辭擋了回去,他有些煩躁:“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薛寒聞言冷冷一笑:“你是客人?我怎麽不知道?”

梁右氣結,狠狠皺眉道:“我們進去說。”

此時門口看熱鬧的人已經聚集了很多,薛寒回憶起被這人抵在牆上的畫面,冷淡道:“你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見薛寒要回房,梁右喊道:“我知道你為何受傷,也知道如何醫治你的傷。” 顧辭聞言眼睛眯了起來。薛寒也停下了腳步。

“我知道去哪裏找你們需要的東西。”梁右注視着薛寒的眼睛說道。

外面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薛寒裹着裹着大氅立在床前,微微皺眉道:“我總覺得不真實。”

【那誰在這居住了這麽多年又是修士,知道冰蓮子在哪裏很正常。】

“是嗎?”薛寒看着昏暗的天際,自言自語。不知為何總覺得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放心吧,沒事的。】系統安慰道:【要不我給你跳個舞助個興。】話音剛落,薛寒就見“小雅”出現在眼前,薛寒差點被背過氣去。

“這東西不是埋了嗎?”

“小雅”妩媚一笑,跺腳嬌嗔道:“你就這麽不想見到人家?”薛寒擡手捂住胸口,緩緩坐了下來:“好好說話。”

“小雅”冷哼一聲,道:“你果然彎了。”

薛寒抓起桌上的茶壺丢了過去,“小雅”側身躲過,嘲諷道:“脾氣這麽暴躁,肯定是個受。”

見薛寒起身抓住了琉璃劍,系統君連連後退,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叩叩叩!

敲門聲響了起來,房內的兩人都靜下來。“小雅”看了薛寒一眼,低聲問:“誰呀?”

“客官,給您加點炭火,這天寒地凍的,快開門呀。”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這小二不是普通百姓,小心點。】“小雅”邊囑咐薛寒,往門邊走。

薛寒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又看看自己,嘲道:“一個廢人,一個廢物,再小心又能怎麽樣?”他現在不管是靈力,還是魔氣都使不出來。

見房間內的人久久沒有動靜,小二敲了幾下。

“客官?”

“客官?你在裏面嗎?”

“還有其他客人呢,客官您快點行嗎?”

靜寂。

終于,那人按耐不住了,嘭的一聲,踹開了房門。

窗幔飛舞,窗戶大開,冷風灌進房內,房內空無一人。

随後湧進來一群人,看着空曠的房間道:“他從窗戶他走了,怎麽辦?”

“抓活的,追!”

衆人四散開去,薛寒躲在厚厚的氈毯窺視着外面的情況。

“是魔族。”薛寒道。

【啊,不會又是燼明那個混蛋吧?】系統君不知何時又縮了回去,此時有些憤怒的大叫起來,【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總是跟着咱們,陰魂不散。你小心點,別被抓到了,落到燼明的手裏肯定生不如死。】

薛寒在考慮的卻不是這個問題,顧辭有危險。

不管梁右是被魔族利用也好,還是他本身就與魔族勾結,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一場陰謀。看來從他們離開仙都峰之後就被人監視着。

薛寒心裏越來越沉。就在他思考如何通知顧辭的時候,又有人踏進了房間。

【是剛剛那個小二!】系統說道。

“怎麽又回來了?”有人問,“房間內根本沒人。”

“呵,蠢貨。那人的身體這麽弱,跳窗出去我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是剛剛敲門的那個人的聲音,只聽見那人頓了頓,又笑了起來:“那群蠢貨,尚大人說了,抓住那人有重賞,怎麽可能讓人搶在我前頭。”

“啊,說的是!”剩下的幾人開始拍手稱贊。

那人的聲音充滿了洋洋得意,道:“行了,快搜,這麽點時間他根本跑不了。”

有人朝薛寒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薛寒握住琉璃劍的劍柄,竟不覺的緊張,他呼吸平穩,從容的站在那氈毯之後。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有人走到了近前,那人看了一眼垂在牆上的厚重的氈毯,伸手就要把他扯下來。

“什麽人?”

那“小二”突然叫起來,薛寒感覺到面前的人将手收了回去,蹭的一聲竄了出去。

“怎麽了?”

緊接着就是極為慘烈的叫聲,好像是痛極了那叫聲混不似人類所能發出來的。

薛寒小心的掀開了一條縫隙看了一眼,随後将手垂了下來,不可置信道:“怎麽會是他!”

“出來吧,還要我請你不成?”帶着戲谑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薛寒慢吞吞的走出來,就見燼明斜靠在桌子上打量着沾滿血跡的手掌。旁邊是那幾名魔族弟子的屍體,胸口都破開了一個大洞,面色驚恐,死不瞑目。

“人心真是奇怪的東西。”燼明笑着走進薛寒,将手上的血漫不經心的抹在了薛寒胸前的衣服上,“你說,心死成灰是什麽感覺?”

薛寒面無表情的揮開他的手,道:“我怎麽會知道。”

“焚心掌。”燼明道:“我聽說中了焚心掌的人心髒好似在烈火中灼燒,最後化為灰燼,你覺得疼嗎?”

薛寒只覺得眼前的人很不對勁,他戒備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為什麽殺他們?他們不是你的人嗎?”精分也不帶這樣玩的。

燼明臉上的笑突然就淡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就像在看一具蝼蟻:“誰跟你說這些人是我的?”

薛寒明顯不相信,作為魔族的聖君,除了他還有誰能夠驅使魔族。

燼明不知道想到什麽,冷哼一聲。

薛寒扭頭看他一眼,這才注意到,燼明的狀态很不好,他黑色的衣服上有些破損,面色也很不好看,斷魂劍不在身邊,這人受的很重。

“看夠了沒有?走吧!”燼明在櫃子裏翻了一件幹淨的衣服套在身上,那是顧辭的衣物,燼明與顧辭體型相仿,穿在他身上竟很合身。只是兩人的氣質天差地別,顧辭是正直的禁欲範,而燼明則邪氣的多 ,并且多了幾分陰郁,薛寒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不告而別的炎夜,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見燼明邁步向前走去,薛寒後退一步,道:“去哪?”

燼明好像聽見了笑話般笑了起來,半晌他才道:“去哪裏看我的心情,你問了不是白費唇舌?”敵我懸殊,薛寒在心裏思索了一番,最後選擇了妥協。

燼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轉身就走。

薛寒磨磨蹭蹭的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就這麽走在了雪地裏。周圍是瑟瑟發抖圍觀的百姓。

“你們這麽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人界,是在挑釁嗎?”薛寒問。

燼明扭頭看了他一眼,道:“薛仙師,你說錯了,是他們,不是我!”

“什麽意思?”薛寒不解。

“字面上的意思。”燼明明顯不想在作解釋,薛寒只能将這件事壓在心底,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風雪越來越大,薛寒行走起來有些吃力,而前方的燼明分明沒有要等他的意思,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長。

薛寒在系統的格子裏翻了翻,他記得這裏有些小玩意兒可以短暫的惑人心智,只是不實用,就被他丢在角落裏積灰了。這次終于派上了用場。

薛寒看着兩人之間橫亘的距離,這距離看起來很長,但是薛寒知道只需要一個眨眼的瞬間,燼明就能抓住自己,他不能冒險。

所以薛寒走走了幾步之後,往雪地裏坐,不走了。

果然,下一瞬,燼明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

“做什麽?”他問。

薛寒的手攏在袖子裏,擡頭道:“……”

“你說什麽?”燼明皺眉看他,見他嘴巴一張一合,就是沒有聲音,遂彎下腰來查看他的情況。

薛寒心中一喜,“就是現在!”

琉璃劍直刺向燼明,見他伸手阻攔,薛寒另一只手将瓶子裏的藥粉盡數灑在了燼明的臉上。

薛寒用手捂住口鼻,踩着琉璃劍向遠方飛去。

【你還能禦劍?】系統君略驚詫。

薛寒搖搖晃晃的站在琉璃劍上,禦劍帶起的風,好像要将他吹下去一般,薛寒道:“當然不是,是蒼華君。”

【你怎麽說動他的?】系統覺的驚奇,蒼華君那麽懶得一個人,到底是怎麽願意替別人打工的?

“我跟他說,顧辭出了事,他就見不到梓桐了。”薛寒用袖子遮住臉,這狂風吹在身上只讓人覺得難受。

“他追上來了,你站穩。”蒼華君忽然出聲,琉璃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往前方掠去。但是還是晚了,一道巨大的吸力從身後傳來,薛寒在回過神來時,已經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當即吐出一口血來。

燼明握緊翁明鳴不止的琉璃劍緩步走到薛寒的面前,蹲了下來。

薛寒用袖子抹了一口血,憤憤道:“你抓我到底想幹什麽?”

燼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明明是在救你啊。”

剛剛若不是燼明突然出現,薛寒大概就落到了那些人的手裏。只是這有區別嗎?薛寒有些暴躁,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憐憫的看了燼明一眼,“魔族有人叛變了?”

見燼明沉默薛寒心下一驚,沒想到竟然猜中了。看燼明這個狼狽的樣子,大概時候被趕出來了?

只是新上位的是誰?為何會對自己下手?他正胡思亂想,就聽燼明道:“不是。”

非得沉默這麽久才回答嗎?薛寒真是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幾口。

“不是,他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燼明看了一眼遠方巍峨的雪山,道:“老實的跟我走,別耍花招。”

眼前是巍峨的雪山,跨過這些雪山,就能知道顧辭現在的情況。薛寒實在是不能夠确定梁右這個人是好是壞。梁右找來的時候,顧辭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答應的那麽幹脆,薛寒微微有些詫異。但是顧辭卻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的全副心神都系在那可能存在的冰蓮子之上。

“啧。”燼明看着來時的方向,不耐煩的啧了一聲,“蟲子真多。”說着就去拉薛寒。薛寒一邊格擋,一邊後退,燼明看着後方越來越接近的人群,抓住薛寒的手腕狠狠一擰:“這種時候你還是不要跟我做對了。”

薛寒疼的面色更加慘白,他惡狠狠的瞪着燼明,道:“我活不了幾天了,你TM的到底想幹什麽?”

燼明抓着他的衣襟帶到眼前,笑了起來:“我還有事要你幫我做,怎麽會舍得讓你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比昨天多^_^

☆、山重水複(二)

薛寒見燼明從懷中掏出一個瑩白的瓷瓶,從裏面倒出一顆晶瑩璀璨的珠子,仔細看竟好似冰塊雕刻而成的蓮子的形狀。

燼明将那顆冰蓮子塞入薛寒的口中,強迫他咽下去。

“冰蓮子世間就剩此一顆,多年前我偶然所得,不想今日竟能派上用場。”燼明說着又笑了起來,“都說赤炎仙宗是修仙魁首,卻有如此惡毒的功法。魔族也是自愧不如。”

“是你将消息告訴梁右,讓他來誤導我們?”冰蓮子下肚,薛寒只覺一直灼燒般的疼痛消失了。

卻不想燼明搖了搖頭,拉過薛寒的手腕飛快的扣了個鎖鏈在他的手腕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薛寒驚怒。

“拿都拿了,別浪費。”燼明收回手,拉着薛寒向遠處飛去,“我勸你不要刷什麽花招,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想死的話,就不要惹我。”

“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我根本不知道炎夜在哪裏?”薛寒簡直不知道這人的腦回路是怎麽回事,他原本以為燼明想殺了自己,但他沒有,甚至救了他。

聽見炎夜的名字燼明的臉色很是怪異,有些想念,又有些恨意。薛寒只聽他道:“你錯了,我找你并不是因為師兄,而是其他的事情。”

遠處的冰原之上傳來了轟鳴的聲音,微弱的靈力波動順着呼嘯的狂風暴雪呼嘯而來,那是……顧辭。

“我說了,不要惹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丢下去?”燼明臉色陰沉的瞪着薛寒,薛寒咬牙看了一眼此時的距離,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禁锢的鎖鏈,恨恨的停下了掙紮。

“你去。”薛寒突然說道。

【什、什麽?】系統吃了一驚。

“你不是有小雅的殼子嗎?去看看顧辭怎麽樣了。”

【不行,我不能距離你太遠。】

風雪中傳來的除了顧辭極陽的靈力,還有幾縷魔氣,并且那縷魔氣很快就到了眼前。

薛寒看着眼前出現的黑衣墨發的男人,那蒼白的面頰上詭異的紋路,正是在落花鎮和離珠宮碰到的那名詭異的男人。哦,他大概不是人。

薛寒心下思量大概這人就是打敗燼明的罪魁禍首。那人腰間挂着斷生劍證實了薛寒的猜測。薛寒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這人為何如此之快的就找到了他們所在的方向?燼明明明有隐匿自己的氣息。

可能是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明顯,那名男人一手按着斷生劍,直視着他的眼睛說道:“無論你到哪裏,我都找得到你。”

這臺詞過于那個啥,以至于薛寒不知道如何去接。

薛寒想起在落花鎮那個客房裏畫的那個法陣,真是坑爹啊 ,這都十年了,這人怎麽對自己這麽念念不忘呢?

這個人的出現薛寒即感覺到高興,又有些擔心,高興的是,這人跟燼明是對手,他極有可能脫身,擔心的是這人一上位就派人來抓捕自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絕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他想幹什麽?難道因為自己是他的祭品?可是眼前這人的力量比他強大太多,抓他應該有其他的事。

薛寒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銀色鎖鏈,他只能祈禱燼明給力點,畢竟相較于這個“吃人”的男人,燼明看起來更安全些。

不過這個男人到底是誰?被禁術召喚出來,那定是惡鬼。薛寒回想了一下前些日子搜集到的消息,并沒有關于這個男人的信息。

接下來燼明的一句話就回答了薛寒心中的疑問。

“師兄,你的動作還真快。”燼明将薛寒推到身後懶懶的笑起來,他看起來意态悠閑,但是從他緊繃的背部薛寒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緊張。但,現在這些并不重要。

師兄這兩個字一出口,薛寒心下先是一松,随後又提了起來。

不,這不對。

【啊!!!他是炎炎、炎夜?】系統先大叫了起來。回仙都峰的那段日子,薛寒可沒少看那些八卦書籍,那些書中記載魔族聖君一生只收兩名弟子,燼明的師兄不就是炎夜嗎。

“他怎麽可能隐藏的那麽好?我一點也沒有發現。”薛寒盯着對面的男人,想從他的身上找出哪怕一丁點炎夜的影子,很可惜失敗了。

“留下他,我不為難你。”男人看着站在燼明身後的薛寒道。

“你的力量完全恢複了?”燼明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師兄,我一直在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比過我的眼睛殺了鎮守魔族四方的王,而且,你隐藏在這人身邊這麽久,竟然沒有人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像身後的薛寒身上斜了斜,薛寒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兩人緊緊的盯着不遠處的男人,希望他給出一個答案,為何這人借用了凡人的軀體,就感覺不到一丁點靈氣的外洩?按理說這是極不應該的情況,至于傳說中可以隐匿氣息的靈寶,那也只是傳說,直近沒有人見過。薛寒心道,若是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必然是會落到男主的手上,可惜顧辭作為男主,身上的法寶少的可憐,就一把戮魂劍看起來不錯,裏面還住着一個經常精分的殘魂。

炎夜好像從未思索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的眉頭緊皺了,過了半晌才低聲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眉頭萦繞的困惑不像做假,燼明心頭揮之不去的疑惑越來越重,眼神也越來越堅定。

遠處的轟鳴聲不斷,腳下的地面都在震顫在不住,雪山上的雪花聲勢浩大的侵瀉而下。

這麽大的動靜,也不知道顧辭他到底遇上了什麽。

魔族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趕到了近前,站在遠處戒備的盯着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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