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 (10)
辭就站在窗邊。
薛寒也沒怎麽在意,,他心情甚好的喝了一杯水,才慢慢的将遇到明華的事情跟顧辭說了一遍,卻見他沒什麽反應,薛寒便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可是他總覺得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對,那絕不是善意的目光,倒很向初次見到的明華道君,可是現在赤炎仙宗高手如雲,明華如果是假扮的一定會暴露出來,可事實是并沒有發覺有什麽異樣。薛寒摸了摸腦袋,可能是遇到的事太多,有了被害妄想症?
見顧辭一動不動的站在窗邊,薛寒好奇的也走了過去,與他并肩而立。
順着顧辭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的主幹道上碧荷正與一名白衣女子說這話,滿臉笑容,溫柔大方的模樣看的薛寒一陣牙酸。那白衣女子面色冷淡,正是寒水瑤,恒陽掌門說她晚些時候來,沒想到竟和碧荷遇上了。
寒水瑤态度冷淡,一臉生人勿進的模樣,碧荷卻好像感覺不到一般,帶着滿臉的溫柔笑意跟在寒水瑤的身側輕聲說着什麽,而他們身後跟着程光和另外幾名仙都峰的弟子。
薛寒的目光與寒水瑤相接,随後對方的腳步略以停頓,點了點頭又朝前方走去。想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喝掌門說吧,薛寒這麽想着,就見碧荷沖他招了招手,紅光滿面的模樣,好像陷入熱戀的小姑娘。
薛寒有些憐憫的看了碧荷一眼,寒水瑤這麽兇殘的妹子也敢肖想,大兄弟你保重。
見他滿臉戀戀不舍的看着碧荷的背影,顧辭眸色變深,裏面好像醞釀着風暴。
半夜時分。
薛寒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随即睜開眼睛。
又過了片刻,薛寒煩躁的睜開了眼睛,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失眠了。
顧辭到底和他外公聊什麽,這麽晚還不回來?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态就像是抱怨情人晚歸的男子一模一樣。
薛寒和衣躺在床上,就在他快把屋頂瞪出個窟窿的時候,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薛寒趕緊把眼睛閉上裝睡,随後他就發現不對,這腳步聲踩得異常的重,況且這麽晚了已顧辭的細心自然不會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來打擾自己的睡眠。
修道之人若想做到不被人察覺,那是很難被發現的。
Advertisement
這裏是獨屬于顧辭的院落,一般人是很少來這裏的,外面的腳步聲明目張膽,甚至有些挑釁的味道了。薛寒坐起身來,這時候房門剛好被推開了。
月色罩在來人的身上,那人身材高大挺拔,周身的氣場很是危險。
薛寒微微眯起眼睛,認出了來人。
“薛寒。”來人一字一頓,緩步走進房間,他每一步都踩得很重,等到整個人邁進房間之後,他反手關上了房門。
薛寒見他随手下了個禁制,心知來者不善。
“他呢?”明華逼近一步問道,面色不善:“快把他交出來。”
這沒頭沒腦的話聽得薛寒一頭霧水,他緩緩掀開了被子,赤着雪白的雙腳踩在床邊鋪的軟墊上。
“明華前輩,晚輩不懂你的意思。”
“呵,少給我裝傻,是你把他藏起來了對不對?”明華雙目兇光畢現,又往前逼近一步。
房間裏漆黑一片,只有幽微的月光順着敞開一條縫隙的窗棂裏照射進來,在地面上撒下一道極細的光線。
薛寒眼角的餘光往四周一掃,琉璃劍就挂在床邊,因為被顧辭下了禁制,慕彬一直出不來。原來是挂在這個位置的嗎?薛寒默默的想,是了,顧辭親手挂上去的,只是原本放在一起的戮魂劍哪裏去了?跟自己的外公談事情需要帶着佩劍?
薛寒沒有說話,房間內靜寂無聲,明華的耐心好像消耗殆盡一般,他的呼吸漸漸的加重,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顧辭有事脫不開身,沒有人會來救你,不想死的話就老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薛寒嘆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要我把誰交給你?”
“慕彬!”明華的語氣有些急躁和瘋狂,“我都知道了,慕彬在你手裏,快把他放出來。”
慕彬?這人難道是慕彬的仇人?看着态度實在是可怖。薛寒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道:“明華前輩,晚輩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自己絕對不是此人的對手,薛寒決定裝傻到底,盡量拖延時間。不過他并沒有坐以待斃,而是觀察着周圍,尋找辦法脫身。
“呵,看來你是比我動手了。”明華的面色突然變得猙獰,薛寒沒想到他如此篤定慕彬在自己這裏,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一般。他并不知道三年前慕彬從出手幫過他們在明華眼前露過面。
薛寒飛快的摘下了琉璃劍,一邊思緒飛轉,他在赤炎仙宗兩天,只見過明華兩次,并沒有在他的面前說過關于慕彬的任何事情,他到底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琉璃劍劈斬而下,那禁制竟是紋絲不動,轉眼間明華已經到了眼前,掌心泛着紅色的火焰,獰笑道:“我不管你為什麽中了焚心掌沒有死,今日我便再送你一程。"
【小心。】系統暴喝一聲,薛寒沒想到他會吼出這麽一嗓子,吓得當即一個趔趄,身體向地下一滑,避開了明華的攻擊。
“你叫什麽?吓死我了。”薛寒一邊躲避,一邊在心裏問道。
【冰蓮子只有一顆,你可千萬小心點。】系統聲音充滿嚴肅。
“我也想小心,可明華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你讓我怎麽辦?”薛寒心裏很是無奈,回身就是一劍逼退了明華意欲進攻的腳步。
睡了三年,骨頭都快僵了,薛寒一邊在房間內游走,不時的去攻擊明華所下的禁止。顧辭的房間雖然比平常的要大,但是修仙之人動起手來還是施展不開手腳,薛寒原本還顧及房間內部的擺設,到後來就不管不顧起來。
沒過多久,房間內就是一片狼藉。
明華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傷口,感覺到濕漉漉的,他面色瞬間更加陰沉起來。
薛寒看的清楚,心道不至于吧,都這麽大把年紀了,這麽陰沉是鬧哪樣?
“嘭。”
明華的身影極快,薛寒只覺眼前一花,随後便被明華抓住狠狠的按在了牆壁上,薛寒嘶了一聲,這麽大的聲音聽起來就很疼,何況他還是撞上的那個。
琉璃劍脫手而出,薛寒在心中哀嘆一聲,明華卻久久沒有動作,他擡起眼眸看了一眼就見明華一只手捂住腦袋惡狠狠的道:“滾!”
這話明顯不是對薛寒說的,他正疑惑間,就感覺明華松了手,滿臉愧疚的看着自己,最後聲音疲憊的說道:“抱歉,你快走。”
這态度轉變的如此之快,明華周身的氣場和剛剛完全是兩個人,薛寒拍了拍胸口,最後還是覺得先走為好,卻不想明華突然伸手狠狠的按在了牆壁上,堵住了薛寒的去路。
自己竟然被一個可以做自己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壁咚了。薛寒看着近在咫尺的明華猙獰的臉表示內心很是複雜。
“滾回去,不要來礙我的事!”明華惡狠狠的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
明華的面色變了又變,時而猙獰,時而悲傷,最後定格在獰笑上面。他盯着薛寒突然笑了起來,一個老爺爺對自己笑,還是很兇殘的老爺爺,薛寒擡手一掌拍向明華的面門。
明華啧了一聲,側頭躲了開去,他的神态動作分明不想一個老年人,那臉上浮動的細微表情,就像是年輕人想到什麽法子一般充滿惡意的笑容。
“哥哥,既然這樣,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禮。”明華低低的笑起來随後伸手撤去了禁制。
哥哥?薛寒見他突然撤了禁制,心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這人想幹什麽?
明華抓着薛寒一掌破開屋頂沖了出去,見他直奔主殿而去,薛寒當然不會傻到以為他自己自首去了,心頭越發不安起來,因為未知,所以擔憂。
“明前輩。”
“咦,他抓着的那人是誰?”
幾名晚睡修習的年輕人看着往主殿掠過去的兩人一時有些好奇,他們彼此對視一眼望主殿的方向跑去。
明華落在房檐之上,朗聲道:“諸位速來,我有話說。”他用上了靈力,聲音擴散在赤炎仙宗的每一個角落。
睡眼惺忪的衆人出現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眼前,薛寒看着顧辭和赤炎仙宗的宗主從房間內滿臉疑惑的走出來。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寒水瑤站在很遠的地方問道,“這就是你們赤炎仙宗的待客之道?”
“是啊,這是什麽意思?”人群一陣騷動,他們都知道明華抓着的人是許久未見的薛寒,是顧辭的師尊,而顧辭又是赤炎仙宗的貴客,見明華抓着薛寒,他們心裏很是不解。
“客人?”明華的眼神滿含譏諷,“諸位這人可不是我們赤炎仙宗的客人,而是敵人。”
“啊?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怎麽可能。”
“你不要血口噴人。”程光很是激動的叫了起來,碧荷站在寒水瑤的身旁,眼神中有些擔憂之色,他可是記得這個薛寒是修魔的,看明華這個樣子,難道是發現了不成?
薛寒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就在這時主殿的房門被打開了,顧辭與鶴老慢慢的走了出來。
見到主角到場,明華嘿嘿的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很輕,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薛寒卻聽得清清楚楚,那笑聲中滿含惡意,使人脊背發寒。
明華站在薛寒的身後,一只手隐藏在薛寒薛寒身後,衆人看不見的位置朝薛寒體內輸送力量。
薛寒一驚,那是、那竟然是魔氣!很純粹的魔氣,而且那道氣息他非常的熟悉,是炎夜。
為什麽?難道這個人被炎夜給控制了?薛寒面色發白,極力抵抗湧入自己體內的魔息。
澤歡首先察覺到不對,當即就要沖上去,卻被寒水瑤一把按住了。
“寒師叔!”澤歡聲音滿是急切,她感覺的到,那魔氣雖然細微,但是身為魔族的他卻非常敏感,并且這感覺是非常的熟悉,午夜夢回,她不知夢到過多少次,那是殺害哥哥兇手的氣息。
寒水瑤一把将她推回去,纖細修長的身影恍如鬼魅一般朝明華襲去。
薛寒只覺的體內的魔氣被明華傳來的更加純粹的魔氣引誘,在血管深處躁動不安。
可是在這個情形之下,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魔修的事實,那樣不僅自己危險,就連整個仙都峰都要被自己所拖累。
“明華,你到底想幹什麽?”
薛寒極力壓抑自己體內上用的魔息,靈力與魔氣相撞擊,使他身體疼痛不堪,額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水。
明華将寒水瑤逼退之後,遙遙的一擺手,對下方的衆人說道:“諸位,我今日定會被諸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位仙都峰的薛寒薛仙師,可是個魔修啊。”
“這不可能。”
“怎麽會,騙人呢吧。”
“啊,證據呢?”
“諸位稍安勿躁。”明華提高了聲音,“我想諸位都知道薛仙師十幾年前突然失蹤,仙都峰遍尋不知道,可是十年後他又突然出現在人界,諸位可知他這十年一直留置魔界。”
“就算滞留魔界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雁寒朗聲道:“你這麽說可有證據。”
明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真是非常奇怪,帶着幾分譏诮,幾分憐憫。感覺到明華的視線落在了他身側澤歡的身上,雁寒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将澤歡密密實實的護在身後。
明華收回目光慢悠悠的說道:“諸位若是不信,我現在就證明給你們看。”
他将手心中扣着的魔氣盡數送入薛寒的體內,薛寒那終于控制不住,那漫天的魔氣從薛寒的體內漫出來。
“啊。”
“真的是魔修。”
“竟然真的是魔族的奸細。”
體內暴漲的魔氣,好似要沖破經脈。
巨大的力量沖薛寒的力量有些失控,他的衣袍無風自動,在空中翻飛起舞,黑色發絲飛揚 。明華竟然被他的力量真退了數步。
薛寒看着下方咬牙切齒看着自己的衆人,還有看向仙都峰衆人的視線也開始變得不善起。薛寒看着自己的手掌,炎夜白送自己這麽大的力量到底是要幹什麽?
“恒掌門,是否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哼,還要什麽解釋?我看整個仙都峰都是魔族的爪牙。”
“對,還跟他們費什麽話,全部抓起來嚴刑拷問好怕問不出來嗎?”
“是啊,這幾年我們這麽多修士死在魔族地手下,絕對不能饒了他們。”
底下的修士情緒激動,看着站在屋檐上的薛寒,恨不尋得啖其肉,飲其血 。
“薛師弟因為自身的問題修魔,仙都峰上下都是知道的。”恒陽一開口就瞬間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薛寒也扭過頭去,不可置信的看着恒陽,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瘋了嗎?
原本薛寒一直擔心恒陽知道自己是魔修的事情會親手宰了自己,可是沒想到此情此景之下,他對自己只有維護。
恒陽感受到薛寒的注視,沖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安撫似的笑了起來。
薛寒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澀。
“呸 ,什麽事自身的問題?”有人開始不服起來。
他口氣如此不敬,薛寒感覺一陣氣悶,可是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仙都峰要受這樣的诋毀,是因為他。
恒陽語氣不卑不亢,說道:“薛師弟是純陰之體,我派法門并不适合師弟的修行,當年魔族與人界交好,曾共享心法典籍,這些不過是我從仙都峰的藏書閣之中選取了一本最适合薛師弟的功法,這樣也算是錯?”
當年魔族與人界的修士确實好到這個地步,他們彼此欣賞,切磋,交換功法,只是這麽多年下來,魔族殘留人界的功法差不多被銷毀殆盡。薛寒知道這不過是恒陽維護自己的借口,仙都峰上下并沒有什麽所謂的魔族心法。
“就是,只是功法問題,仙都峰這些年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修魔怎麽了?又沒有修習邪惡的禁術,想當年魔族與魔族的修士和平相處……”
“呸,你這家夥,肯定跟他們是一夥的,六百年前是魔族毀了約定,屠了整個碧霄宮,還是多少修士,如今魔族聖君又大肆殘害我派修士,勢同水火,怎麽可能放過他們。
誰都沒有注意道明華的拳頭緊緊的握住了。
他的面上細微的顫抖,卻又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低垂着眼眸壓抑自己眼中瘋狂的恨意。
半晌,明華目光挑釁的看着站在下方仰頭看着薛寒的顧辭,心中滿是快意:“恒掌門,你說令師弟修習魔族地功法事出有因,那麽養大魔族王族的孩子又如何解釋。”
他的目光落在了澤歡的身上,雁寒面色很是難看将澤歡拉到了身後。
看着底下之人已經拔出劍來對着澤歡,薛寒心下竟是一片平靜。
他冷冷一笑,道:“澤歡确是魔族澤王的孩子,只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澤王死于現任魔君之手 ,而現任魔君不是別人,正是六百年前被你們所謂正派之人設計陷害失去摯愛的碧霄宮大弟子慕彬。”
“薛寒!”恒陽沒想到他突然說出這些話來,當即面色就嚴肅起來訓斥薛寒。
薛寒平靜的與他對視,恒陽、澤歡這些都是他所愛的人,今日絕對不能将他們拖進來。
薛寒此話一出,衆人都露出憤恨的目光。
“哼,果然是魔族的走狗,洗腦的夠徹底。”
“任誰都知道……”
“任誰都知道?”薛寒目光中微微的帶着點嘲諷的笑意,他淡淡的瞥着下方的衆人,眼尾點點亮光,竟好似勾魂攝魄一般,他的唇有些蒼白,此時微微上揚,眼睛半睜着,态度慵懶而肆意,顧辭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舍不得移開分毫。
“諸位可能被騙了。”薛寒擡起修長的手掌指向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明華:“慕彬是誰你們一定如雷貫耳,只是事情的出入和你們所知道的有很大的不同,你們的若是不信盡可以來問他,他是見證者。”
薛寒收回手掌,攏了攏衣袖,漫不經心的說道:“讓他告訴你們當年撕毀協定的并非魔族,而是被權勢聲望所迷惑的所謂正道的修士。這些年死在慕彬手裏的人都是該死之人,他們造成了人界魔族百年來的的動蕩與浩劫。”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但笑不語。
☆、第 65 章
月色如勾,深秋的風有些冷。
一名淡藍色衣衫的年輕男子赤着雪白的雙腳,帶着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站在房檐之上俯視着下方驚疑不定的人群。
衆人都将視線轉移到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明華的身上。
“明前輩,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見明華久久沒有開口,有人開始發問。
“怎麽可能,魔族暴虐,生性嗜殺不守規矩,你是魔族的手下,自然為他們說話,我看諸位莫要被他給騙了才好。”一名膀大腰圓的修士摸着自己的胡須說道。
可衆人卻并不理會他,這些說法在一些夜市上的小話本上确實能夠看見,老百姓也都當是藝術加工,根本無人在意,況且他們對于修真界知道的并不多,也沒興趣管這些,小話本只是打發時間的東西而已,誰會去較真呢。
有些年輕的修士曾好奇也看過那些東西,可都只當是魔族的陰謀,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在他們心裏,毀約的必然是魔族,此時卻跟他們說是自己所敬重的長輩做的事情,他們心裏自然不樂意。
“明華前輩,你倒是說呀。”
人群見他沉默,心裏的不安越發大了。
明華擡眸淡淡的看着衆人,聲音特別輕但是特別鄭重。
“他說的都是真的。”明華看着下方不可置信的衆人,心中充滿了報複般的快意。
“這不可能,我看你跟薛寒一樣都是魔族的人。”不相信的人開始叫嚣起來。
他們給彼此尋找着理由,就是不願意承認他們所敬重多年的修道先輩竟是這麽一群人。
“就是,肯定是一夥的。”
“我看不要跟他們多說了,直接殺了便是。”
人群開始躁動不安。薛寒的目光與顧辭相接,顧辭面無表情,那眸子卻比平時更加暗黑,薛寒很快移開了視線,下方已經有人準備沖上來,他心中滿是狐疑,顧辭這态度怎麽感覺不太對,這麽淡然?平時說着愛自己,現在看着自己被別人辱罵竟是一點情緒也沒有。
下方的修士叫嚣着沖向薛寒,可還沒等近身,全被薛寒用掌風震了回去。
顧辭的手掌按在戮魂劍之上,目光緊緊的盯在薛寒的身上,周圍辱罵的聲音此起彼伏,他的眸中一片冰冷。
“這個碧荷,跟薛寒是一起的。”有人突然将矛頭指向了看戲看的正熱鬧的碧荷頭上。
碧荷:……
“魔女,受死吧。”一名女修拔劍就朝碧荷刺了過去,碧荷裙擺翻飛,飛身後退,奈何人太多,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成了包圍圈。
碧荷低聲的罵了一句髒話,躲藏起來有些狼狽,他的視線不時的往薛寒所在的方向飄去。
“大兄弟,不帶這麽見死不救的啊。”
薛寒好像接收到了他的心意,身形一動,便出現在半空之中,朝碧荷伸出手來,碧荷一喜,臉上帶着笑意,他感激的說道:“謝啦,哥們兒,你真仗義。”
可這副模樣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分明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恩愛模樣。
薛寒攬着碧荷的腰落在房檐之上。
“他們果然是一夥的。”
“快抓住他們。”
“快走!”碧荷看着下方殺紅眼的衆人連聲催促,這個地方可不是久留之地。薛寒半空中一扭頭,正對上顧辭淡然的雙眼,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就這麽淡淡的注視着自己。
薛寒心道,顧辭一定能夠理解他的苦衷,今日先行離開,找機會與顧辭彙合便是。這麽一想,他便帶着碧荷往遠處飛去。
他沒有看見的是,顧辭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霾。霧蒙蒙的,裏面是濃濃的失望還有譏諷。
薛寒最終沒有離開,因為有更強大的氣息朝這邊接近。
那黑色的身影由遠及近,竟是炎夜,或者叫他慕彬。
與大Boss撞了個正着,薛寒心中很是無奈。
炎夜看起來精神狀況很不好,他雖是魂體卻和夜莞辰他們不一樣,他不是透明的,也觸碰的到。
“是魔族聖君炎夜。”
“不,是慕彬。”有人小聲糾正。
“魔族實在是太猖狂了,竟然明目張膽的就上山來了,簡直找死!”
炎夜卻并不理會那些人的竊竊私語,好似看不見他們一般,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薛寒,而不遠處的明華則瞪大眼睛欣喜若狂的朝炎夜走了過來,他的腳步釀跄,嘴唇顫抖,全沒有了往日的風範,他簡直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橫沖直撞,最後站立不穩,竟直接跪倒在了炎夜的面前。
“慕、慕彬。我終于見到你了,你、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明華高興的簡直語無倫次一般。他小心翼翼又卑微的看着炎夜,蒼老的面頰上滿是欣喜,那雙眼睛竟垂下淚來。
也讓炎夜自始至終都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只是對薛寒道:“你的劍呢?”
看他的模樣,薛寒心底了然,大概燼明去找了炎夜,他知道了真相,但是盡管如此薛寒還是覺得違和,總覺得哪裏不對。如果炎夜慕彬真的是一個人,那麽燼明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憑借燼明對炎夜的心思,他不可能将自己摯愛的人送到其他人的手中,那麽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為何炎夜會如此慌張失措?就好像在害怕什麽,可是他害怕什麽呢?慕彬好好的,夜莞辰也很安全,他慌亂什麽呢?
這麽想着,薛寒伸手往腰間一摸,才想起來琉璃劍丢在了房間裏。
“去拿!”炎夜拉着薛寒的衣袖轉身就走,那坦然的模樣看的身後的一衆修士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真是、太、太嚣張了。”
“快,快将他給我抓住。”
明華跪在原地伸手扯住了炎夜的衣擺,炎夜眉心一皺,擡手一掌拍了過去,明華的雙眼之中竟湧現出快樂。他想,啊,你終于看了我一眼。
炎夜那一掌狠狠的拍向了明華的胸口,就在那一瞬間,明華的面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他想擡手還擊,奈何身體裏另一個魂魄卻不允許他這麽做,最後那一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明華當即吐出一口血來,炎夜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垃圾,“別來妨礙我的事。”
明華低低的笑起來,直視着炎夜的眸子問:“你不認識我了嗎?”
炎夜不欲與他多談,擡腳就走。明華坐往前一撲,向炎夜撲去,炎夜面露不耐,一腳踹了過去。
衆人何時見過明華如此卑微可憐的模樣。
“他不記得你,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就算當年你去了又能怎麽樣?一切都無法改變。”
“你閉嘴!”明華坐在原地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要不是你阻攔我,一切都來得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你的錯,你給我閉嘴!”明輝大聲怒吼,遠處圍觀的衆人面面相觑,這是……失心瘋?
明華明輝兩兄弟還在彼此争執,炎夜與薛寒已經往前方走去。
一道人影倏忽出現在眼前,攔在了炎夜前進的道路上。
這時候有腳步聲傳來,一名赤炎仙宗的弟子将手中的琉璃劍恭敬的送到了顧辭的手中。炎夜第一反應就是去争奪,顧辭屈指在琉璃劍上一彈,劍身嗡鳴,最後一縷青煙從琉璃劍中鑽了出來。白發紅衣,面容俊美的年輕男子,只是他是魂體狀态。
慕彬在原地站定了,就看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正看着自己。炎夜黑發黑衣,面部紋有詭異繁複的花紋,他們兩人面對面站着,氣場各不相同,可還是有人認了出來。
“為什麽會有兩個炎夜?”
“不,是兩個慕彬。”
“慕彬早就已經死了,魔族會各種各樣的術法,變成了慕彬的模樣來攪亂啊我們的心緒也是有可能的,大家不要上當。”
有人開始叫嚣,薛寒真不知是這些人是可憐還是可恨了,為何所有的壞事一定要是魔族做的呢?
“無痕,好久不見。”慕彬淡淡的笑起來,他像炎夜伸出手喊出了他的名字。
無痕?無痕……是誰?
炎夜後退一步,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炎夜想起燼明帶着夜莞辰的魂魄回到魔族的時候,見到夜莞辰悠悠轉醒,他的內心是失而複得的狂喜,可是夜莞辰看着他的目光是陌生的,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不是慕彬,我要去找他。”
他不是慕彬,那麽他是誰?
夕陽西下,映起漫天霞光,巨大的古樹枝頭上垂下一只修長的腿,在空中微微擺動着,樹的枝桠上坐着的是一名極為年輕的男子,紅發張揚,笑起來有幾分俏皮。
他屈起一條腿坐在古樹的枝桠上,沖樹下站着的白衣男子笑道:“你這佩劍看着奇怪,它叫什麽名字?”
那白衣男子背部斜靠在樹上,聞言摘下挂在腰間的佩劍,劍鞘古樸并不華麗。
噌,利劍出鞘,寒光四射,只見劍身上竟文友繁複的黑色紋路,看起來非但不覺得怪異,還讓人覺得很好看。
“它啊,它叫無痕。”
那樹上地紅發男子聞言一下子笑了起來:“真奇怪,它身上明明有那麽明顯的痕跡,你卻要叫他無痕。”
“莞辰你有所不知,這無痕劍在我碧霄宮已存在百年之久,奈何他們都覺得此劍身帶紋路是不祥,會給人世招來禍患,所以至今無人敢取用。”
“哦?”紅發男子發出淡淡的疑問,“那你為何去拿?你就不怕他們說的是真的?”
白衣男子卻笑了起來,他屈指在那劍身上彈了一下:“這話如何說得,兵器為人所用,我行得端做得正又怎會禍害人世。此等寶劍因為身上的黑色紋路埋沒數百年,我偏要叫他無痕,寶劍蒙塵,是多麽大的遺憾。”
“況且這劍哪裏是不祥?我遇到了你就說明他們說的是錯的,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情。”白衣男子說完眼神亂飄想去看夜莞辰的表情,可是又不敢,臉上漫出一抹紅霞。
“喂。”聽見夜莞辰叫他。
慕彬一轉身就被夜莞辰撲倒在了碧綠的草地上,兩人笑鬧成一團。無痕劍就靜靜的躺在離他們一步遠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的豬腳又打醬油了,講道理,你們收藏我是不是就是想看這對副CP?不會這對副CP的事情解決了你們就抛棄我吧?好害怕!
☆、山重水複(九)
你們相信萬物有靈嗎?
雖是修真,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見過,可他确實存在。
慕彬目光悲憫的看着痛苦的彎下腰的炎夜,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他的無痕劍竟能夠化作人,他是定然不會相信的。可是現在他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以這種姿态。
他的模樣和自己一模一樣,只是更顯成熟,他用了自己的身份,為自己複仇。
鋪天蓋地的血,屍體,還有眼淚。
無痕劍好像被鮮血洗過一般,彼時的天之驕子一轉眼就成了正道的罪人。
不甘、憤恨、絕望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空寂的冰原山洞,慕彬帶着愛人永遠沉眠。
時光荏苒,倏忽百年。
當途經此地的人撿起無痕劍的時候,離碧霄宮之變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炎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郊外,渾身赤/裸,手中緊緊握着一柄黑色的長劍,劍身漆黑不透光亮,周邊是驚懼的看着他的人界修士。
“妖,妖怪!”
“呸,什麽妖怪,我看此人定是魔族,兄弟們跟我一起上,宰了他提着他的腦袋回去領賞。”有人叫嚣。
那時候是魔族與人界鬥争最為激烈的時候,炎夜面無表情,反手将那些人斬于刀下。
明明是為了一己私欲,卻偏偏要扯上大義,這種人着實讓人惡心。
炎夜心中擁堵着漫天的恨意與殺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只記得自己帶着莞辰離開碧霄宮。
莞辰。炎夜的眸光黑沉沉的,他随手抹去了劍上的血跡,他想無痕劍留在了莞辰的身邊,自己就用這一把。
那柄劍沒有劍鞘,他随手扯下了一個人的衣服換上,又撕下一塊布料将那劍包裹起來,系在腰間。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感覺到旁邊的草叢在晃動,那裏,有人。
“出來!”他冷喝道。
過了半晌,就在他的耐心快要失去的時候,那簇草叢終于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髒兮兮、瘦骨嶙峋的小孩顫巍巍的爬了出來。
那小孩衣衫褴露,頭發糾在一起,雖然身體在顫抖,可是他注視着炎夜的目光沒有移開分毫。
炎夜看着他顫動的身體還有強作鎮定的模樣,心下一松,語調也放揉了很多。
“你是魔族?”他的視線落在小孩兒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