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 (11)

頭發上,雖然髒兮兮的,但是在月色的映照下,炎夜還是發現了。

那小孩兒攥着小拳頭,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炎夜打量着眼前的小孩,片刻,他伸出一只手:“你要是沒地方去,就跟着我吧。”

小孩兒戒備的看着他,最終顫巍巍的向前邁了一步,用雞爪一般細瘦的手指握住了炎夜的大手。那只手,冰冷。

炎夜扭頭看着身側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小鬼,那張小臉上滿是嚴肅,只是在炎夜看過來的時候,有些瑟縮,但是眼神卻沒有退縮,直直的看進炎夜的眼睛裏。

炎夜也不知道往哪裏去,他凝視着那小孩兒,最後輕輕的說:“我們去魔界吧。”

那裏是莞辰的家。

燼明一直不知道炎夜留下他的命不是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因為這個小鬼與他一樣,在這世間再無其他親人。他們是一樣的,孤苦無依。沒有夜莞辰的世界太冷,他需要哪怕一點點溫暖撐着自己走下去。

後來炎夜帶着燼明回到了魔族,過了幾年之後被魔族的聖君看上首座入門弟子,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燼明的資質竟也不是很差,這個曾經瘦弱的小鬼成了炎夜的師弟。

随着燼明一點點長大,炎夜對他的态度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疏遠。因為他發現自己竟有些軟弱,這是炎夜所不能接受的,他需要的不是溺死人的溫暖,而是仇恨,只有仇恨才能支持他走下去。

燼明看着炎夜的變化,炎夜越來越邪氣,殺孽越來越重。

多年以後,當燼明在外面歷練,得知炎夜繼承了聖君之位,他上位之後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統一魔族,将那些不願歸順的魔族盡數斬于劍下。

燼明風塵仆仆的趕回的時候,炎夜正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擦拭手中黑色的長劍。

他記得小時候曾經問過這把劍叫什麽名字。

那時候炎夜的回答是:“它叫斷生。”斷人生機。

斷生一出,十死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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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他緩緩開口。

炎夜微微擡頭,竟帶着了笑容,只是燼明知道那笑容未曾達到眼底。

“你回來了。”他微微笑着,将斷生劍随意的放在一旁,态度很是溫和,“這一路辛苦了,你……”

“師尊呢。”燼明猝不及防的發問。

炎夜沒有絲毫的停頓,依然笑着:“他老人家雲游四海去了。”

燼明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上一任魔族聖君野心極大,對人界修士抱有極大的仇恨,他沒有完成這一切怎麽會甘心讓位。

見他沉默,炎夜也不在意,他随意的揮揮手,吩咐幾名美豔的魔族女子:“好生伺候着。”

燼明眉頭皺了起來。

此後的幾一段日子燼明發現炎夜一直關在書房之中,只是那裏下了禁制,他進不去。

他不知道炎夜在裏面做什麽,他只知道魔族的地盤不斷地被收回,最後只剩下了……澤王。

再次見到炎夜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态很不好。那是燼明躲在角落裏,一路尾随炎夜到了一處偏僻的所在。

他在那裏看見了前任聖君。只是已經快要認不出來當初的模樣,他的樣子太過恐怖,竟不似人形。而炎夜一劍砍下了那人的右臂。

“住手!”

轉過身來的炎夜竟是在笑的。

燼明閉上了眼睛,到現在他還記得斷生劍穿透炎夜身體時的感覺,那感覺太過可怕,是他多年來的噩夢。

他竟用斷生劍,親手殺了他最愛的人。那些不能宣諸于口的話從此永久的埋在了內心深處。

只是他沒有想到,三百年之後他竟捕捉到了尚武的氣息,尚武是炎夜最忠誠的部下,炎夜死亡中之後他也随之消失了。

燼明隐隐覺得不對勁 ,他想,炎夜肯定是有謀劃的。在書房外蹲守的那些記憶一起湧了上來,那一刻,燼明簡直是狂喜的,因為炎夜有可能還活着。

事實證明他想的是對的,跟着尚武他果然見到了炎夜,雖然他附在一個将死之人的身上,可是那确實是他。

燼明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他遠遠的跟在炎夜的身後,就見炎夜的面前站着兩個身着紅衣的虛影,其中那個和炎夜一模一樣的魂魄微微笑着,他的手與身側的夜莞辰緊緊相牽,目光溫柔又慈愛的看着對面淚流滿面的炎夜,就像在看自己最疼愛的孩子。

“謝謝你。”慕彬輕輕的說,“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只是你有自己的人生,不要糾結過去。這些年苦了你了。”

炎夜輕輕的顫抖着,他自問這些年苦嗎?确實很苦。

可他是利刃,卻因為劍身上的花紋而被丢棄百年無人問津,孤獨、寂寞。

直到那一天,一個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伸手将自己拿了起來。

那個人說:“那些人因你身上黑色紋路不祥而避你如蛇蠍,那我便叫你——無痕。”

那個人說:“寶劍蒙塵,是多麽大的遺憾。”

都說萬物有靈,當主人傾盡真心之後,物品便有了靈氣。

可是有一天,有人将這一切都奪走了,那麽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憤怒。

慕彬死後是無盡的孤寂,比以前更寂寞。

炎夜從絕望、憤恨之中化出實體,因為對主人的思念過重,所以他下意識的把自己當成了慕彬,他陪伴慕彬的時間也最長,慕彬心中所思所想,脾氣秉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騙了自己三百年。

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不願去想,不敢去想。

今日,所有的一切剖開來展在眼前,奇異的,炎夜內心竟非常的平靜,看着面前執手相牽的慕彬與夜莞辰,他突然覺得這麽多年的痛苦不算什麽,因為他和他們又在一起了。

“你們聊完了沒有!”一聲暴喝響起,衆人這才回過神來,劇情發展的好像不太對。薛寒拉着碧荷小心地蹭到顧辭的身旁,小聲道:“你早就知道事情是這樣?”

“我不知道。”顧辭聲音淡淡的,他看了一眼薛寒與碧荷緊緊拉在一起的手,說道:“只是推測。”

慕彬與炎夜長得一模一樣,而在碧霄宮一直自稱是蒼華君的魂魄卻突然變成了慕彬,還有燼明搶奪夜莞辰魂魄的事情,種種疊加在一起,他隐隐有些懷疑。

後來又聽梓桐将以前的往事盡數剖析,炎夜的身份可能是與慕彬密切相關的,只是沒有想到,他竟是無痕劍所化。

“還能見到你們,真好。”炎夜淡淡的說着,後退一步。

他的眼眶還有些微紅,但嘴角帶着柔和的笑意。

他轉身面對着執劍而立的衆人,面色平靜,目光坦然。

“這些年所作一切都是我的過錯,今日盡數還給你們,希望諸位不要為難魔界。”

燼明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他飛身上前,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炎夜的周身彌漫起黑色的魔氣,身體竟變成了一團霧氣。

燼明伸出手,那黑色的霧氣從指間流過,竟是抓不住。

那黑色的霧氣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

哐當。

斷生劍掉在地上,燼明只覺天旋地轉,他伸出顫抖的雙手将斷生劍撿了起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衆修士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他們呆愣的看着燼明手中的劍,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哼,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片刻,終于有人反應過來,“我玄清山與魔族勢不兩立。”

随後也有人附和。

“需要跟這些魔界妖人廢話,直接殺了便是。”

“就是。”

有時候不得不說自诩正義的一方是非常可怕的,他們偏執到了一定的地步,什麽都聽不進去。

燼明緊緊的握着斷生劍,好像完全沒有在意那些朝自己湧來的人群。顧辭上前一步,擋在了燼明的身前,目光平靜的注視着準備上前的衆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衆人看着顧辭的動作心下一沉,随後就吼了起來。在場衆人都知道顧辭這個人,在三年前和赤炎仙宗走的極近,他們只當是這年輕人很受赤炎仙宗主人的重視 ,卻不代表他能夠如此猖狂的攔在他們面前。

“讓開。”

顧辭的手虛扶在戮魂劍的劍柄上,說道:“諸位,這件事今日就當有個了解,從此以後,魔族與人界互補侵犯,和平共處。”他說完轉身看了一眼燼明。

燼明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的将斷生劍挂在自己的腰間,淡淡的說道:“我以魔族聖君的身份應下了。從此以後魔族人界和平共處,互不侵犯。”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站住!”

顧辭一劍逼退欲上前的衆修士,朗聲道:“對這個決議有異議的就從我身上跨過去。”

衆人見他态度如此強硬,轉身沖站在一旁的呵呵看戲的老者。

“宗主,赤炎仙宗是修仙界魁首,我們只聽你的命令,這件事情你看……”

赤炎仙宗的宗主見衆人的視線轉到自己的身上,忙收斂了唇邊的笑意,他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道:“此事就按辭兒說的辦。”

“宗主!”

“我們不服,他只不過是個外人,怎麽可以……”

老者面色一整,擡腳向顧辭走去,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誰說他是外人?你們只聽赤炎仙宗宗主的話對嗎?好,今日我就讓位于顧辭。”老者面色嚴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宗主,此時萬萬不可,赤炎仙宗怎可讓外人接任。”他們可還記得,顧辭是赤炎仙宗的人。

“外人?”老者哼笑一聲,随即挺起了腰板,“他是我的外孫。”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丢出來,炸得衆人呆愣當場。

“怎麽可能,不是說小公子已經……”

老者擺了擺手,道:“當初我們也以為辭兒出了事,卻不想他福大命大,竟然平安無恙。”

老者的語調嚴肅起來,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明華,道:“我原本派你去參加碧霄宮大弟子的婚禮,沒想到你卻……”六百多年前,赤炎仙宗還沒有完全走入衆人的視線,那時候碧霄宮乃是修仙界的魁首。

明華坐在地上嘿嘿的笑起來,他越笑聲音越大,最後到了刺耳的地步。他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

“是啊,明明是去參加婚禮的,卻為了光明的前途未來殺了無辜的人,卻偏偏自诩正義,為世間除害。”明華冷哼一聲,他滿懷惡意的看着面前的修士,微微笑道:“你們只知道在這裏叫嚣魔族殺害了你們的師尊、師祖,卻不知當初是你們的師尊、師祖有錯在先。他們說是修道之人,追名逐利,根本做不到無欲無求。”

“哈哈哈,求仙問道,自己的心都守不住,如何成仙,如何問道。”明華仰天長笑,“數千年來可有人成仙?就憑着你們這麽一群卑賤龌龊的小人,成仙,呵呵呵,你們配嗎,你們配嗎!”明華每說一句那些修士的面色就難看幾分。

可是沒有人站出來反駁,因為無可反駁,明華說的是錯的。

這麽多年,他們對魔族喊打喊殺,有幾人是真的為了救萬民于水火,大部分都是為了揚名立萬。

“明輝。”老者看着癫狂的笑着的明華喊出了這個沉寂已久的名字。

明華突然止住了笑,他整了整衣袖,朝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禮。

“師尊。”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已經……”明華與明輝師兄弟參加碧霄宮的婚禮,卻只有明華一個人回來。他說的是,魔族撕毀約定,在碧霄宮大開殺戒,明輝死了。

“是我,師尊。”“明華”笑起來,他對老者的态度很是恭敬,“當初是哥哥将我的魂魄強行留在體內,至于他說的魔族毀約完全是錯的,這件事,師尊想必已經知道了,對嗎?”

老者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回眸看了顧辭一眼,又垂下眸子攏了攏衣袖。

“明華”站在原地看向慕彬:“你、你還記得我嗎?”

慕彬與夜莞辰十指緊扣,聞言思索了片刻,眼神一亮道:“你是那個落水的……”

“明華”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雖是修士,卻畏水,那一日與人鬥法 ,被人一腳踹進了河裏,若不是慕彬出手相救他早就溺死了。

一個被水溺死的修士,想起來就很好笑。

只因為那時候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明輝便記了一輩子。

“明華”心滿意足的笑了,他後退半步,突然擡手往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顧辭一閃身,飛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若是想贖罪,法子多的是,尋死覓活懦夫行徑。”

那些修士的面色很是難看,卻也沒有再說什麽,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薛寒微微的松了口氣。

燼明離開赤炎仙宗的時候,在山腳下碰到了尚武,他的身後帶着一衆魔族,見他下山,恭敬的跪了下來。

“屬下參見聖君。”

燼明腳步微微一頓,“我可不是你們的聖君。”

尚武見他要走,膝行幾步,道:“聖君,此事是聖、是炎夜吩咐的。”燼明腳步突然就頓住了。

“炎夜吩咐,他死之後請您歸位,屬下,屬下是來接您的。”尚武聲淚俱下,“聖君,這是炎夜的遺願,請您……”

“我知道了。”燼明的聲音輕輕地,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

他的手撫上斷生劍,他其實想問炎夜,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他其實應該憤怒,自始至終炎夜都沒有看自己一眼,萬物有靈,那麽他也有感情的不是嗎。這麽多年的陪伴,自己竟一步也沒有踏進過他的心裏。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因為他帶着夜莞辰的魂魄揭穿這一切假象的時候,他內心的想法是極度自私而殘忍的。

他想讓炎夜的目光只停留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可那終究是奢望。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我的标題特別亂……

給你們梳理一下劇情:

六百多年前慕彬、莞辰大婚,可是人界修士撕毀協定,圍攻魔族。

莞辰為救慕彬而死,慕彬殺了衆人之後身受重傷,帶着愛人的屍身在冰原的山洞之中沉眠。

三百年後,無痕劍被人撿走,因為無盡的思念與怨恨生出了實體,那就是炎夜,但是炎夜一直把自己當成是自己的主人慕彬。

他醒來的時候撿到了燼明這個小鬼頭就結下了不解的孽緣。至于後來他死在燼明的手上下面會解釋,反正是有“陰謀”。

慕彬因為悔恨自己害死了愛人,錯把自己當成了夜莞辰,以愛人的身份活着,他潛意識裏以為沒又遇到慕彬的夜莞辰是幸福的,所以記憶中沒有關于慕彬這個人的信息,因為把自己當成了夜莞辰,所以他叫梓桐師兄(也就是戮魂劍中的那個魂魄)至于他為什麽會附在琉璃劍中後面會寫。

夜莞辰一縷殘魂被慕彬的師尊溫養得以存活下來喽。

還有嘛,明華明輝這對師兄弟,這個應該很清楚了,我就不解釋喽。

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卷。

那個劇情處理可能有點亂,有什麽不清楚的問我,我看看實在是不清楚的就做一下調整。

☆、柳暗花明 (一)

事情完美解決,皆大歡喜。

才怪!

薛寒面無表情的看着從面前跑過的碩大的黑色老鼠,淡定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薛寒的內心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距離炎夜上山已經過去了三天,薛寒也在這裏待了三天。那時候薛寒感慨事情完美解決,顧辭的身份也終于曝光,卻不想那些人将視線轉向了自己。

修士甲說:“這裏還有一個魔族餘孽、額,不,炎夜的幫兇。”

修士乙說:“其他人我們不計較,但是這個炎夜的走狗我們一定要除掉。”

修士丙說:“二位說的對。”

修士丁說:“說的對!”

然後他們就磨刀霍霍向薛寒,原本因為沒有拖累無辜的人下水的薛寒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在顧辭站在了他的面前,将一幹人等打趴下,雖然如此,但是,薛寒依然被關了起來。所謂的押後再審。

碧荷:……

至于碧荷,雁寒作證碧荷乃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多年前他們曾在離珠宮相遇過,他稱碧荷是一位神醫,醫治好了他們離珠宮重傷的弟子。

碧荷則表示,他什麽表示也沒有,眼神只往寒水瑤和顧辭身上飄,那模樣看的薛寒咬牙切齒。

奈何,他也不能将碧荷牽扯進來,當即表示,碧荷是被他脅迫的,這樣他的罪更加難以洗脫。

對此,系統君的表示是:【我從來沒見過這麽蠢的人。】

所以自始至終被關起來的人只有薛寒一個。

啪嗒啪嗒。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我來看你啦,今天感覺怎麽樣?”碧荷扒着牢門睜大眼睛看着他。

薛寒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從他進來之後,這三天碧荷每天都會到這裏來,帶各種各樣的美食,今天他不僅帶來了美食還帶來一樣薛寒很是眼熟的東西。

“那是什麽?”這是三天來薛寒第一次開口和他說話。碧荷眼睛亮了起來,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東西,那分明是一個自制的捕鼠器。

“作為理科生,這些小玩意可是難不到我。”碧荷說道,“我上次來看見了幾只大老鼠,今天就幫你除了他們。”

“不用。”薛寒慢吞吞的站起身來,“這裏太悶了,和鼠老弟說說話也好。”

碧荷聞言眉頭皺了起來,“你沒事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到時候咱們離開這鬼地方,逍遙快活去。”

“我早些年發現一處山谷,裏面竟有靈泉,那裏的獸類味道真是鮮美極了。”碧荷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薛 寒微微擡起眼眸也有些心動,若是能夠出去,帶上顧辭、澤歡休假一番也不錯。

規劃美好未來的兩人誰都沒有發現入口的房梁之上顧辭正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裏,靜靜的聽着他們的談話。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碧荷終于消停了,他也不在意地牢的髒污,随意的坐了下來。

他撚了撚地上的泥土,問道:“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薛寒。”

碧荷咧了一下嘴,瞬間又變得嚴肅:“你耍我。”

薛寒:……

就在薛寒準備辯解的時候澤歡帶着沖天的怒氣沖了進來。

“師尊,我現在就放你離開。”

雁寒跟在她的身後滿臉無奈:“歡歡,事情還沒走到這種地步。”

雁寒看起來是知道澤歡魔族身份的,但看他對澤歡的态度,薛寒欣慰極了,他這個徒弟還挺會挑人的。

“歡歡,別沖動。”薛寒面上帶着柔柔的笑意。

“師尊,那些混蛋簡直不可理喻。”

回想起那些修士憤恨的目光,薛寒就知道此事不會善了,他們這些好友自然知道薛當時薛寒說的話不過是為了不拖無辜的人下水,但是那些人卻不這樣想,就拿炎夜對薛寒的态度,那些人就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澤歡欲言又止,薛寒擺了擺手,安撫她道:“放心吧,沒事的。”先不說顧辭,就是恒陽也不會眼看着自己受死。

“對了,你師兄呢?今日怎麽沒有見到他?”前幾日顧辭都有來看望他,且一呆就是半日,今日卻沒有見到人影,薛寒有些奇怪。

雁寒與澤歡對視一眼,道:“早上看見師兄下山去了。”

薛寒點了點頭,幾人又說了一些話就離開了。

“你說,他們天天往我這裏跑,那些人會不會有意見?”見人都走光了,薛寒又慢吞吞的坐了回去。他打開碧荷帶來的食盒,只看了一眼又給蓋上了。

都是自己不愛吃的東西。

“鼠老弟,開飯了。”見角落裏那肥大的灰毛老鼠又探出了腦袋,薛寒重新将盒蓋掀開,掰着饅頭屑抛給那只大老鼠。

喂完大老鼠,薛寒閉上眼睛小憩了一會兒,在醒過來時就見顧辭正站在外面看着自己。

“師尊醒了。”顧辭微微笑起來,他将手中精致的食盒打開,食物的香氣一瞬間就飄了出來,勾的薛寒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薛寒心滿意足的喝着顧辭帶來的雞湯,還有一碟蝦餃。雖是簡簡單單的東西,但是卻意外的對薛寒的胃口。他的吃相很斯文,不慌不忙的喝着湯,顧辭就站在外面陪着他,默默地站着,也不說話。

等到薛寒吃完了,就默默的将碗筷收拾起來,站在一旁跟薛寒說外面發生的事情,例如燼明、還有慕彬和夜莞辰等等。

只是今天薛寒覺得不太對勁,顧辭正說到恒陽等人正商量着法子救他,他打了個呵欠,用手撐着額角:“奇怪,好困。”

“師尊?”顧辭輕聲叫他,薛寒微微擡眸,直覺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終于沉沉睡去。

再醒過來時,薛寒有些不可置信,他摸了摸自己身下舒适柔軟的床墊,又擡起一只手來想要掐自己的臉,中途卻被人攔住了。

顧辭修長的五指包裹着薛寒的,阻止了他準備自虐的舉動。他摩挲着薛寒的手背,姿态悠閑,眸光柔和。

薛寒想将手抽出來,卻失敗了。

顧辭攥着他的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道:“師尊,你想好了嗎?”

薛寒一呆,腦子轉了半晌才想起他說過要考慮考慮的事情。

“怎麽了?”顧辭見他久久不說話,語調溫柔的問道。薛寒用另一只手撐着身體坐起來,說道:“我……”

他對上顧辭滿含期待的目光,最終還是道:“你,讓我在考慮考慮。”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敢看顧辭的表情。

卻不相顧辭竟很好說話,他輕輕的放開了薛寒的手,點了點頭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

☆、柳暗花明(二)

顧辭好像渾不在意一般,随手從旁邊的衣架上拿下了一件新的衣衫伺候薛寒穿上。

薛寒打量着顧辭的面色,見一切如常,便松了一口氣,但心裏還是很不安,他能夠給顧辭一個滿意的答案嗎?薛寒自問,答案好像是,不能。

薛寒看着顧辭将飯菜擺上桌子,心裏有些內疚,又覺得自己很卑劣。明明注定給不了顧辭想要的卻還吊着他。

他不知道真的拒絕了顧辭會怎麽樣,他們這麽多年的師徒情誼會不會就此作廢,從此形同路人。他承認,自己忍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所以他只能拖着。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飯,薛寒走出房間才發現這這裏并不是赤炎仙宗,也不是仙都峰。

腳下青石板路鋪砌,亭臺水榭,竟是一片江南風光。

可是薛寒知道這不可能,此時已經是深秋,樹葉飄落,滿地枯黃才是真 ,這裏,是什麽地方?

“師尊喜歡這裏嗎?”顧辭就站在薛寒的身側,見他盯着院子中的水塘突然開口問道。薛寒笑着點了點頭。

顧辭靜靜地凝視着他,眸光暗沉,他說:“那我們就在此處定居好不好?”

定居?薛寒扭過頭去與顧辭對視,見他神情認真好似很是期待他的答案。

只是,薛寒內心嘆息,顧辭時終究不能夠過安穩的生活的,誰讓他是男主呢,直到他成功那一刻,他都不可能放松下來。

風吹起顧辭黑色的長發,薛寒覺得有些心疼。他想短暫的寧靜也不錯,既然他想要在這安靜舒适的地方歇息片刻,那就同意吧。

所以他點了頭。

顧辭勾了勾嘴角,只是那笑意未曾達眼底。

薛寒惬意的過了一段日子,就開始發現不對。

顧辭每日早出晚歸,但是對外面的事情閉口不提,薛寒問他就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而且,關鍵問題是薛寒發現自己竟走不出這個小院。

那一日,薛寒閑來無事,終于想出門轉一圈,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走不出這個地方,院門近在咫尺,可是無論如何他怎麽走,那距離就離他這麽遠,就算他運起靈力,那院門還是在那個位置,不動分毫。

薛寒在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薛寒問道。

【顧辭帶你來的。】系統老老實實的回答,【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薛寒心下發沉,他坐在石凳上,直到月上中天,顧辭才推開門走了進來。

薛寒看着他手上精致的食盒,突然問道:“那些人怎麽樣了?”他出現在這裏,那幫修士真的會就此作罷?

顧辭反手關上房門,款步走到薛寒面前:“師尊放心,一切有我。”他将食盒中精致的飯菜一道道擺在薛寒面前的石桌上。

薛寒看了一眼顧辭遞過來的筷子,卻沒有接,他看着門的方向:“我想出去走走。”

顧辭垂着眸子笑了一下,淡淡道:“好,師尊先吃飯吧。”薛寒飛快的填飽了肚子,将筷子一放,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顧辭跟在他的身後,笑容微微的啊,“師尊,剛吃完飯不要走得那麽快。”

薛寒一把拉開了院門,又退了回來。顧辭沉默的看着他的舉動,薛寒心下疑惑。

涼爽的風穿門而過,薛寒一擡頭只見不遠處矗立着一棵蒼老的古樹,枝幹上挂着紅色的紙燈籠,随着微風的吹拂輕輕擺動着。

這座庭院竟是建在一處斷崖之上。

站在崖邊往下看,可以看見下方簡陋的村落,點點燈火從那簡陋的房舍中溢出來,只是……薛寒看着那村落周圍的大樹,上面的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

外面明明就是深秋,而他站在這裏确實春天。

他朝前方伸出了一只手,卻觸碰到了看不見的壁壘,這是結界?薛寒靜默片刻,一掌拍向那看不見的壁壘。

平地風起,薛寒直覺腰身一緊,在回過神來時,已被顧辭帶離了原地。他剛剛那一掌反彈的力量砸在他剛剛所站的位置,竟砸出一個碩大的坑。

薛寒掙開顧辭的手,看着那個大坑,面色變了又變:“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顧辭是要軟禁他?

“沒什麽。”顧辭看了一眼地上的坑,輕聲說,“秋季景色寂寥,我擔心師尊不喜歡。”

“我很喜歡。”薛寒皺了皺眉,“把結界撤了。”

顧辭看着态度堅決的薛寒突然笑起來:“師尊想去哪裏?”

“當然是……”

“當然是和碧荷那個女人遠走高飛。”顧辭聲音不高,卻很堅定,帶着一種篤定。

薛寒一呆,腦子裏亂的向漿糊一般,這和碧荷有什麽關系?見薛寒沉默,顧辭臉上好像布滿了寒霜。

“這跟碧荷有什麽關系?”半晌,薛寒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顧辭聞言又笑了起來,“師尊說的對,碧荷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薛寒對上他滿含溫柔笑意的眸子只覺毛骨悚然。這孩子變臉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前一秒殺氣騰騰,不過轉瞬又帶上了人畜無害的笑意。

薛寒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一點也不了解顧辭。

趁着薛寒沉思的空擋,顧辭拉着他回到了院落。關門聲終于拉回了薛寒的注意力,他看着顧辭,最終好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關于碧荷.”薛寒只起了個話頭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薛寒擡手安撫顧辭,繼續說道,“碧荷跟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他,他是我的老鄉。”

薛寒斟酌着措辭,邊打量着顧辭的臉色邊說:“碧荷她,我只是把她當做好朋友,她對我也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舊相識見到難免有些親切。”

這一點薛寒沒有撒謊,雖然他不知道碧荷穿來之前的名字,但同是地球人,有着共同的,不能言說的秘密,兩人的關系自然親近。

“至于你跟我的事情。”薛寒說道,“阿辭,很抱歉,我想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為最終他是要回去的,回到屬于他的世界。

薛寒說完這句話,心裏一松,長痛不如短痛,沒有希望也就不會絕望。拖了這麽久,倒不如給他一個确定的答案,免得到時候情根深種,痛不欲生。

但是薛寒放下去的心随後又提了起來,因為顧辭在笑。

顧辭從小時候起就跟着薛寒,薛寒對他的笑很熟悉,可是這一次,聽着顧辭低沉沙啞的笑聲,薛寒卻覺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他心下發苦,伸出一只手想去安撫他,卻被顧辭抓住了。随後天旋地轉,在回過神來,薛寒發現自己已經仰躺在了床鋪之上,而顧辭則伏在他的上方。

“你、”薛寒不舒服的動了動,這發展是不是不太對?

等到顧辭兇狠的親吻壓下來的時候,薛寒才确定事情的走向和他所想的簡直是天差地別。他一手養大的孩子竟然喜歡強制愛!

“唔。”薛寒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他一口咬下去,卻被顧辭捏住了下巴,顧辭跻身在他雙腿之間,薛寒直覺這個體位不安全,他想要并攏雙腿,奈何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顧辭的親吻帶着暴虐,猶如懲罰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薛寒感覺自己會窒息而死的時候顧辭正宇放開了他。

薛寒被燒得暈暈乎乎的思緒在回籠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顧辭解開了。

再醒過來是外面天光大亮。

薛寒意識回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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