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成婚
這個宮女不是別人, 正是謝靖萱。
不止是朝臣,連謝靖萱本人都是懵的。
她知道新帝對她有依賴,但沒想到他會不顧朝臣反對,提出立她為後。
謝靖萱并不想引起朝堂風波, 于是, 她主動向皇帝請辭。
年輕的皇帝神色古怪:“姐姐莫不是以為, 朕拿你搪塞衆臣?”
謝靖萱抿了抿唇, 她當然不會這樣想。她低眉斂目, 輕聲提醒:“奴婢比皇上年長九歲。”
初見皇帝時, 他還是個孩子,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他會對她有這樣的心思。
“那又怎麽樣?”皇帝有些煩躁,“先帝的妃嫔都能比他小九歲,小十九歲, 小二十九歲的都有。我只要一個比我大九歲的,就不可以嗎?”
謝靖萱一時語塞。
“姐姐,重要的是你怎麽想。”皇帝放緩了語速。
謝靖萱後退一步,面色不改:“奴婢敬皇上為主子,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其實她在皇宮多年, 對于男女之情早就淡了。何況皇帝與她年紀相差甚遠。
“如果是朕下令,命令你有非分之想呢?難道你要抗旨不成?”皇帝驟然提高了聲音。
謝靖萱沉默不語,良久才道:“奴婢惶恐。”
其實到她這個年紀,早就不圖情愛一事,若皇帝真的以強權相壓,她肯定是要妥協的。
好在皇帝并未這樣做, 他頂着壓力向她示好, 同時又重賞她僅剩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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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不免有些微的動容。
謝止進宮謝恩時, 遇見了正在等候的堂姐。
他低聲詢問:“你怎麽想?”
謝靖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一件乍一看毫不相幹的事情:“昨天大長公主的女兒進宮,借機罰我……”
謝止聞言,神色頓時一變:“哪個大長公主?”
先帝有三個妹妹,皆被封作大長公主。
“這不重要,只是我突然覺得,不能白擔虛名。”謝靖萱聲音很輕,唇角漾起笑意,“如果他真能力壓群臣,那我可以答應他。”
若她只是小小女官,那人人可欺。若小皇帝真能力排衆議立她為後,那她何不一試呢?
皇帝在朝堂上公開表示之後,難道她還能全身而退麽?
皇家欠了謝家的,或許她可以憑借小皇帝的感情拿回一些東西。
謝止微微蹙眉,他知道這個姐姐性情堅毅,是有想法的。
他的事情,不容旁人插手,她也一樣。
定一定心神,他正欲開口,卻聽堂姐又問:“江二小姐怎麽多了一個孿生妹妹?還真是……算了,你們什麽時候成婚?”
“看的吉日是五月二十。”
“我以為還是四月十九呢。”謝靖萱有些詫異,“原來你沒那麽急啊。”
提到婚事,提到江二小姐,謝止神色不自覺變得柔和:“她身子不好,需要調養。”
急自然是急的,但不能像上次那般匆忙。而且每逢春天,江明薇就會犯舊疾,始終是她的一樁心事。
今年,謝止特意請了太醫,好生調理,希望能徹底去除病根。
謝靖萱點一點頭,沒再說話。
轉眼間到了五月。
天氣越發的熱了。
作為江二小姐的“孿生妹妹”,江明薇大多時候,待在江家宅院中。
起初,同輩的兄弟姐妹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懷疑,前來看望她。
見了她之後,都是先驚訝,後了然。
雖說江家對外宣稱是孿生姊妹,可一起長大的兄姊們,從未聽過有這號人物。
再一結合所謂的和謝家二郎的婚約,也隐約猜出七八分。
但是于他們而言,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既然說是孿生妹妹,那就當是另外一個妹妹了。
這是江家的秘密。
這一回時間充裕,江明薇也沒親手縫嫁衣,不過倒是又繡了一次蓋頭的花樣。
上次因為私心,她繡的竹報平安。
這一回,她認真繡了一幅并蒂雙蓮。
五月二十天不亮,江明薇就起床了,早早沐浴,任人梳妝。
比起去年成親時的忐忑,這一回她更多的是隐隐的期待和緊張。
有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走神,回想起去年的場景。
很好,這一次沒有在成婚當天遭遇暗殺。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
禮成後,一對新人被送入洞房。
江明薇籠于袖中的手不自覺蜷起,在心裏默念:不能自己揭蓋頭,一定要記得喝合卺酒。
正想着,忽聽喜娘笑嘻嘻道:“來,掀蓋頭啦,一杆到底,稱心如意。”
話音剛落,江明薇只覺眼前驟然一亮。她緩緩擡眸,正對上謝止含笑的眼睛。
“恩愛夫妻到發白,近看佳偶好風采,快,快把合卺酒拿過來。”喜娘口齒伶俐,語速也快。
江明薇下意識看一眼新郎。
唔,原來成婚當天,他也會開心嘛。
早有侍女端來酒盞。
一對新人把臂共飲。
陳年佳釀,甚是醇厚。
江明薇喝了一盞後,就感覺腦袋轟的一聲,臉頰也熱乎乎的。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心神。
少時全部禮成,喜娘和其餘人等退了出去,只留下新婚夫婦。
江明薇坐在床上,擡眸看向謝止:“你不用出去陪客人?”
“不去,有紀管家招待。我只用陪着夫人就好。”謝止慢悠悠道,他站在她身側,幫她除去頭頂發飾。
“這回我沒自己揭蓋頭。”江明薇一動不動,任他卸首飾。
謝止手上動作不停:“嗯,餓不餓?要不要吃一些東西?”
江明薇搖頭,聲音又輕又軟:“上轎前剛吃過,這會兒不餓,倒是有一點點渴。”
謝止幫忙取下了首飾,又吩咐人送來一些食物。
兩人相對而坐。
望着面前菜肴,江明薇不由想起上次成婚的場景。
她瞧了一眼桌上的菜,故意道:“咦,沒有油潑兔肉啊。”
謝止似笑非笑,并不接她的茬:“你要是想吃,我明天吩咐廚房去做。”
江明薇扁了扁嘴,悻悻地道:“我可沒說我想吃。”
她本就不餓,勉強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命人将餐具撤下。
五月下旬,天氣極熱,忙碌一天,她早覺得身上黏膩:“我要去沐浴。”
“唔。”謝止眉梢輕挑,“我和你一起?”
“才不要。”江明薇脫口而出,“我自己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房間更熱了一些。
她緩緩吐一口氣,自去沐浴。
趁着這個空隙,謝止将床鋪上的紅棗花生等物盡數聚攏在枕下。
——上次成婚的一些細節,不止她記得,他也沒忘。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江明薇沐浴之際,感覺臉頰燙得厲害,腦袋也昏昏沉沉。
待她出浴時,兩頰酡紅,水汽氤氲,自有一番誘人之處。
謝止眼神一黯,無意識捉住她的臂膀:“薇薇。”
不遠處龍鳳喜燭散發着暖紅色的光芒,眼前的人眸中似有火焰跳動。
兩人視線相對,不知怎麽,江明薇竟眼皮一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擡手,輕輕推了他一把,小聲道:“你快去沐浴。”
“好。”謝止凝視着她,語氣暧昧,“等我。”
見他去沐浴,江明薇悄然松一口氣,又隐約感覺有一點異樣。
她甚至有些懷疑,合卺酒裏是不是加了一點東西。
怎麽她竟然期待起周公之禮了?
江明薇阖了阖眼睛,緩緩走至床邊。
床上并排放着鴛鴦枕,活潑可愛。
枕頭下隐隐約約露出半枚紅棗。
江明薇擡起枕頭一瞧,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淺笑。
他這是學她呢。
想到上次成婚的場景,江明薇眸中漾起笑意。
那個時候,她可沒想到,兩人會有今日。
謝止沐浴極快,初時她還能聽到水聲,沒過多久,他就身穿寝衣出現在了她面前。
“我看到了,你把棗子和花生都藏在枕頭下了。”江明薇笑意盈盈。
“嗯,然後呢?”謝止口中這般問着,卻不給她回答的機會。
他極其強勢地箍住她的腰,傾身吻上她紅潤的唇。
“嗚,我還沒……”江明薇話未說完,就被他用唇舌堵了回去。
身體裏的火苗被點燃,帶起陣陣麻癢,一些期冀緩緩滋生出來。
江明薇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脖頸。
……
紅色的床帳被放下。
鴛鴦枕上的鴛鴦相互交疊。
龍鳳喜燭的光亮甚是柔和,偶有燭淚淌落。
和那日在江家相似而又不同。
……
江明薇任他抱去清洗,她動也不想動,眼尾發紅,眼角猶有淚痕。
此時她已困極,可心裏還念着一件事,就強撐着,也不去睡,而是啞聲問:“哎,我問你……”
“哎什麽?叫夫君。”謝止耐心糾正,手上卻不老實。
江明薇不想在這小事上和他斤斤計較,從善如流改口:“夫君。”
她聲音還隐約帶一點沙啞。
“嗯,你要問什麽?”
“你是什麽時候對我有意的?”江明薇記得清楚,兩人剛成婚時,他對她客氣卻也疏離。
她忖度着問:“是那次在江家嗎?”
從她的角度,那次事件之後,明顯感覺到了他态度的變化。
謝止靜默一瞬:“不是。”
那件事只是讓他更加堅定了心意而已。
“那是什麽時候?”
謝止慢吞吞道:“很早以前。”
“有多早?”江明薇困得厲害,思維也有些混沌,胡亂猜測,“是你那次受傷在家休養的時候嗎?”
當時兩人朝夕相處了很久。
謝止不置可否。
說出來她大概不信,早在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曾經在心裏感到可惜:為什麽和她訂下婚約的人不是他呢?
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他壓在了心底。
不過沒關系,兜兜轉轉,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而且會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