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困境難行
王信之帶着蕭景兮和嚴重山兩人匆匆回了地牢。
夏離昏迷之事是王信之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畢竟這傳說中的暗閣閣主幾乎已經被妖魔化了，莫名受傷給他搞得六神無主。
事發突然，王信之第一反應是去找皇上請示, 暗閣從前只與皇上交接事宜, 此番意外情況他也不敢大肆宣傳。
不過恰好半路上碰見嚴重山，這大理寺卿與皇上極為親近，所以王信之便轉而先來找他請示。
如今領着兩人一同過來，但不知怎麽回事, 王信之瞧着那位蕭尚書似乎更加緊張的模樣。
趕到地牢時夏離依舊躺在牢房之中，這邊的守衛不敢擅自做主, 只好守在外邊等着上面指令, 生怕真惹出什麽事來。
一旁那個犯人早已沒了呼吸，身上妖氣也已經散盡。
蕭景兮見到人的那刻面色一變, 立即上前坐在地上将夏離抱起身。
這一幕吓得王信之一愣, 好不容易回過神，有些慌亂道：“那、那個蕭大人，你不要亂動, 這萬一出事……”
王信之剛剛才見識過那瑰麗的奇異術法，料定夏離昏倒肯定與妖術有關。
若是連暗閣閣主都應付不了的妖術，其他人貿然上前就太危險了。
不過蕭景兮并沒有理會他的話, 一心一意看着懷裏的人，接着伸出手小心地用衣袖擦去少女唇邊的血跡。
少年的動作與眼神皆十分輕柔仔細，絲毫不掩飾什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點東西。
王信之再次愣住, 渾身一僵, 他這會兒有點迷茫又有點驚吓, 不由自主轉頭看向在場的另外一個人。
嚴重山臉色倒還算正常, 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要不要喊太醫過來？”
蕭景兮握緊夏離的手，低聲道：“不用，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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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王信之的眼神已經越來越驚恐，嚴重山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沒有應允，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嚴重山都這麽說了，王信之趕緊行了一禮然後立刻離開此處。
而下一刻，蕭景兮忽然将人抱得更緊，俯下身去靠近，兩人額頭相抵，呼吸交纏。
蕭景兮閉上眼睛，手上似有一股熱流湧出，隐隐有微光浮現于手底，只是光芒太淡，微不可查又轉瞬即逝。
微光消失的那一瞬間蕭景兮立刻睜開了眼睛，手上的溫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鑽心的寒冷，從指尖傳遍全身，直逼心髒！
蕭景兮臉色有點發白，但他死死咬住牙，愣是強行忍住第一波的不适感，渾身緊繃不露痕跡，低着頭看不清神情，連嚴重山都沒看出他的異樣。
随後徹骨的嚴寒終于慢慢變輕，身體也逐漸适應這種冰冷，蕭景兮不動聲色地緩了一口氣，盡快調整好神态而後直起身。
不過多時，懷裏的人有了動靜，眼睫輕顫，接着慢慢睜開了眼睛——
夏離第一眼便看見了蕭景兮，那人發覺她的目光，只頓了一瞬，然後秀眉彎了彎，立即報以一個溫柔的笑，眸光如水，情意緩緩。
夏離大概是剛醒，這會兒還有點恍惚，迷迷糊糊地伸出手碰了碰少年的眉眼，随即被他抓住手腕，貼着臉頰親昵地蹭了蹭。
“小公子。”夏離輕聲喚道。
“嗯？”
蕭景兮一直注視着她，聽見她問話立刻柔聲回應。
夏離眨眨眼睛，輕聲道：“你怎麽臉色有點發白？”
蕭景兮面色不改，柔和地笑了笑道：“是剛剛太擔心了，你醒了就沒事了。”
夏離晃了晃頭，神志逐漸恢複，手臂動了動想要起身，蕭景兮立即幫着将人扶起坐穩。
“嚴大人啊……”
夏離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的嚴重山，随口打了個招呼，揉了揉額頭。
嚴重山看着還靠在一起兩人，神色尚且正常，追問道：“請問閣主，這裏是出了什麽事嗎？”
夏離掃了一眼牢房，不出意外地發現那犯人已經斷氣，淡聲道：“有個妖怪在這人身上無意間留下線索，我想強行找出來，不過心急被算計了一把。”
嚴重山思索了一下，皺眉詢問道：“楊禦史遇害一事，是否與之有關？”
夏離沒否認：“很有可能是他發現了什麽。”
随後她緩緩站起身，蕭景兮本打算幫忙卻被人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望着從指尖飄過的衣擺，蕭景兮神情一滞，不過很快恢複，并未多言。
夏離站定後轉身，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正色道：“大概的事宜嚴大人應該說過了，蕭公子可否告知昨晚去往窄巷的情況？”
少女的語氣沉穩，眼神也十分清冷嚴肅，甚至叫人感覺有些不近人情。
看見她這樣，嚴重山都皺了皺眉，不解地望着這兩人。
方才蕭景兮還在擔心她，明顯兩人關系也非同一般，可這會兒卻直接興師問罪，是不是有點……
好在蕭景兮似乎完全不介意，面色如常，規規矩矩地将剛剛與嚴重山說的複述了一遍。
“所以你昨晚并沒有見到楊盛，也沒有進去過屋子？”聽完敘述，夏離再次追問。
蕭景兮平靜道：“沒有進去，當時門是關着的，我沒有看見燈火又沒聽見聲音，以為人已經睡了便離開了。”
說實話雖然蕭景兮是最後一個到巷子裏去的人，但那巷子本就交錯複雜，有些地方十分隐蔽。
若是在黑夜中有什麽人偷偷走小路過去，哪怕是暗閣可能也發現不了。
再加上蕭景兮根本沒有動機去害人，更別提他還是此次圍京之戰的功臣，再怎麽懷疑也不該懷疑到他頭上去。
嚴重山一開始甚至沒懷疑他，只是單純走個流程，把人帶走也是為了可以通過他補全一些信息，用來幫忙查案。
偏偏夏離反倒是有些不依不饒的模樣，繼續問道：“你确定當晚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蕭景兮擡眼看向面前的人，似是有些無奈，但不厭其煩，呼了口氣，緩緩道：“确實沒有。”
夏離沒有再發話，就這樣靜靜看着眼前人，像某種審視。
而蕭景兮的目光絲毫沒有慌亂或者躲避，安靜而平穩。
最後夏離主動移開視線，有些脫力地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抱歉。”
她這個态度實在不算友好，沒證據的情況下就把人當嫌犯看待，尋常人怕是都會感覺不太舒服，更別提本該信任的親近之人。
然而蕭景兮眸色未變，上前一步突然将人抱住——
“我知道你很傷心，我知道。”
聲音就在耳邊，輕緩溫柔，沒有半分不滿或者煩躁，一如既往，滿是柔情。
夏離動作一頓，沉默了很久，眼中的肅穆消失，隐隐出現一絲傷情落寞，接着回抱住少年，垂眸不語。
“咳。”
嚴重山終于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兩人分開。
嚴重山正了正神色，分析道：“楊禦史在這裏發現了什麽東西，那是不是證明兇手其實是與他認識的人？”
夏離客觀道：“有可能，不過究竟是什麽程度的認識就不清楚了。”
雖說與楊盛有私交的人不多，可他畢竟是三品官員，即使私下認識的不多，但因為公事而認識的就多了去了，查起來未免太費勁。
嚴重山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面露難色，擡眼看向夏離詢問道：“閣主在這裏有其他發現嗎？”
提到這個夏離頓了頓，眼神微變，看了看兩人，接着微微擡起手，指尖輕動——
一道黑煙忽然憑空出現在幾人視野之中，顏色十分淡，仿佛下一刻就會随風而散，但又被夏離牢牢地操控于指尖，左右晃動。
“這是什麽？”嚴重山下意識追問。
“那兇手的妖氣。”
之前妖氣湧入她的身體，誰知最後沒困住人。
雖然夏離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虛空的、虛空之中又看見了什麽，但趁着破開虛空的時機，她下意識抓住了一絲殘存的妖氣。
蕭景兮詢問道：“用這個妖氣可以找到那人嗎？”
夏離垂眸看着那絲黑煙，淡聲道：“數量不多，有些麻煩，但是絕對可以。”
嚴重山止不住有些欣喜，道：“如何開始？”
“這東西脆弱得很，我要準備準備，暫時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勞煩大理寺繼續按流程來，該審問的接着審。”
嚴重山點頭應下。
一旁的蕭景兮看着那黑煙，面色如常，随後微微移開目光，眼中神色陰暗不明。
———
喬懷虛站在占星樓上遠眺京城盛景。
遠處街道人來人往，隐隐可見青煙袅袅，一片祥和之景，只是他眼底寒色深重，陰冷恐怖。
聽見後邊的腳步聲，喬懷虛沒有回頭而是直接道：“你過來了？嚴重山和暗閣閣主有起疑嗎？”
蕭景兮慢慢走過去，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淡聲道：“沒有。”
這個回答不意外，畢竟蕭景兮的身份實在是完美。
“你讓我過來做什麽？”
喬懷虛轉身，瞥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少年，嗤笑了一聲，道：“你應該看見了吧，何必明知故問。”
喬懷虛能感覺到自己的妖氣被人給強行抓住了，如果不趕緊行動自己馬上就會暴露。
見蕭景兮不語，喬懷虛臉色一沉，靠近了一步按住他的肩，冷聲道：“別忘了，你與我已有契，你做的一切我都能知道。”
妖與人成契，人的七魄皆會被其掌控，一旦做出違背指令的事，妖一定會發現。
讓那人重傷不起或是魂飛魄散，都在妖的一念之間。
肩上的力道很重，蕭景兮擡眼看向他，開口道：“你要我做什麽？”
喬懷虛很滿意這個态度，笑了笑道：“自然是要你去把那妖氣毀了。”
“我如何能做到？”
“別擔心。”
喬懷虛手指微動，指尖慢慢出現一道閃着微光的粉塵，如同流沙一般飄蕩在空中。
随着喬懷虛的動作那道流沙若流水般落入了蕭景兮手中，堆積在掌心就像微光閃爍的細沙。
“暗閣閣主不會一直帶着那妖氣，一定會把它存放在什麽地方，你只需要找到那個地方，然後把這個東西灑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