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的神奇, 有些人的直覺和預感也是出乎意料的準确。

這是一個難得清爽而不幹燥的早晨,白晏丞剛剛在大院裏洗漱完畢,手裏端着水盆往宿舍走。

距離他送宿星野離開已經過去一周, 期間兩人無聯系,他跟随同事沉浸在工作的緊張氛圍中,無暇顧及其他, 到了深夜難眠時刻, 偶爾會想起宿星野那張令人難忘的精致面容。

只要想到宿星野,他既感到溫馨又夾雜着莫名的焦慮,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他不是一個喜歡自虐的人, 每每都會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消減自己多愁善感帶來的憂慮。

然而時間流逝一周,他沒辦法再強迫自己。

他将洗漱用品送回宿舍單間,摸起沒信號的手機便朝着梁主任所在的廠房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查詢手機日歷, 已經确定明天就是宿星野的二十歲生日。

路過挑廊時碰見了宋菲菲,對方跟他打招呼,他抽空應一聲,想了想, 他把人叫到跟前, 主動挑起話題:

“菲菲, 最近幾天辛苦了。”

宋菲菲因嘴唇幹裂出血而顯得笑容僵硬, 卻還是硬撐着笑道:“不辛苦啊,你和老夏才辛苦,我什麽都沒做。”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白晏丞也不廢話, 直接說明意願, “星星明天生日,我打算跟梁主任請假去幸福鎮看他,但是這裏環境有限,我想不到送他什麽禮物比較合适,你是女生,心思細膩,肯定比我懂得多,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啊!星野弟弟過生日!”宋菲菲就好像自己過生日一樣興奮,眼睛都在發光,“白博士,你允許我好好想一想。”

“你先想着,”白晏丞欣慰地笑道,指着對面的自建辦公樓說,“我去找梁主任,回來去食堂找你。”

宋菲菲比了一個OK的手勢,轉身先走了。

請假的過程和結果在意料之中,憑借白博士有點面子的身份,梁主任點頭答應了,并且親切地問了一嘴宿星野的狀況。

宿星野不僅是白晏丞傳聞中的小嬌妻,同時也是業內德高望重老教授疼愛的孩子,絕不可以有閃失,既然來了,就不能帶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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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領導的批準,白晏丞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剩餘的時間他要準備一份禮物。

宋菲菲一直在食堂等他,吃完三碗稀粥才見他珊珊來遲,面色一如既往的平和淡定,實在看不來他有沒有成功。

不過宋菲菲已經猜到了,她和老夏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博士在行業裏的面子有多大,也知道白晏丞想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攔。

“白博士,怎麽樣?”宋菲菲走過場似地關心一句。

白晏丞端着餐盤在她對面落座,喝了一口解暑的綠豆湯,輕聲說句:“明天早上出發。”

宋菲菲預料之中的點頭:“早點回來,老夏會想你的,他沒了你,就像沒了魂魄一樣。”

“你們照顧好自己,”白晏丞微微一笑,接着又問,“想好了嗎?”

“想什麽?”宋菲菲下意識皺眉,很快記起來,“哦!星野弟弟的禮物,我正想跟您溝通呢,我覺得星野弟弟是一個非常禮貌懂事的好孩子,而且是工業大學的師弟,咱們這裏條件有限,不如送兩本相關知識的書籍吧,正好老夏有沒開封的新書,他一定喜歡。”

“他一定不喜歡,”白晏丞沒猶豫,直接否決,“再想想,除了書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禮品。”

宿星野在他的家裏入住一個多月,家裏的書籍堆滿山,他從來沒見過宿星野主動拿書去看,很明顯對書籍的興趣不大。

“怎麽可能不喜歡,他可是師弟,”宋菲菲兩手托腮,“衆所周知,咱們母校出來的都是學霸。”

白晏丞不置可否地輕笑,再次搖搖頭:“他确實不喜歡,不喜歡讀書,不喜歡按部就班,至于為什麽進入工業大學,我想應該跟他的家庭有關。”

“可是...”宋菲菲回憶着宿星野留下來的印象,仍然堅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一面,“星野弟弟是标準的理工生,乖巧懂事,有點木讷,穿的也很簡單沒那麽花哨,不過說實話,有點白瞎他那張臉了....”

白晏丞笑着打斷:“他在裝乖呢。”

“嗯?”宋菲菲露出不解的神色,“裝乖,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假裝乖巧,其實沒那麽乖。”

“白博士,我還是聽不懂...”

“很好理解,我講給你聽。”

......

......

白晏丞用輕巧又帶笑的語氣,簡短地形容了宿星野從裝乖到不小心掉馬甲的過程,神情溫和淡然,仿佛在描述今天的天氣有多好一樣。

他這種表情和語氣,宋菲菲很熟悉,每當白博士對工作中的某一點産生興趣時,都會露出這種神态。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白晏丞會對假裝乖巧實則喜歡幹架的宿星野感興趣嗎?

答案是———會的。

白晏丞将話題拐回正軌,繼續問宋菲菲有關禮物方面的建議:“你再想想,這樣的小野貓,我該送他什麽禮物才能讨他的歡心。”

宋菲菲頓時酸了:“哇,白博士也會主動讨好別人嗎?”

白晏丞執起筷子,用筷頭敲了一下宋菲菲的鼻尖,催促道:“快點想,你那麽聰明。”

“那就要推翻之前的想法了。”宋菲菲眼珠子轉了轉,腦海中極力搜索信息,同時感慨着,“真沒想到啊,不是小嬌妻,原來是小野貓。”

令人更驚訝的是,白博士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

宋菲菲深感驚奇和不解,不由多看了男人幾眼,突然覺得眼前的白博士有點陌生。

白晏丞道:“我是不是找錯人了。”

宋菲菲立馬直起腰板,鄭重道:“沒有,我可以給您出主意,我是想問,星野弟弟平時有什麽愛好。”

愛好...

白晏丞放下筷子,認真思索半晌,回憶着他和宿星野之間的點點滴滴,最終答案從腦子裏蹦出來。

他垂下眼簾,經過深思熟慮後,無比鎮定又坦蕩地說出一個字:“我。”

“你?”宋菲菲眨眨眼,“确定嗎?”

白晏丞唇角淺淺一動:“确定。”

“那就好辦了!”宋菲菲做賊心虛似的左右兩側掃兩眼,随即壓低聲音道,“把您自己當做禮物獻給他,我敢肯定,這是最适合他的禮物。”

“現在還不是時候,”白晏丞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他畢竟比我小八歲,還沒有畢業,他又是嚴教授的甥孫男,我不能貿然傷害他。”

“原來你真的有這種想法....”宋菲菲小聲嘀咕,暗暗咋舌。

白晏丞無所謂地笑起來:“我是正常的男人,有這種想法不奇怪,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麽人,無欲無求,清心寡欲的聖人?”

“沒有...”宋菲菲發窘地解釋,“就是...就是...”

“就是濾鏡突然碎了。”白晏丞替她把後面的話說完,随即感到好笑地搖搖頭。

宋菲菲因為羞愧紅了臉,“白博士,沒有那個意思啦...”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釋。”白晏丞整理餐盤,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你慢慢吃,禮物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不管怎麽樣,還是我更了解他。”

白晏丞思來想去,最終采取了宋菲菲的提議。但是沒有将自己打包,而是借了一口鍋親自炒菜。

宿星野在他身邊一直裝模作樣,極力掩蓋真實性情,每天扮演好學生,不是去奶茶店打工,就是窩在家裏想辦法跟他刷親密度。短短一個多月的相處時間,除了發現對方武力值爆表以外,暫時還沒有挖掘出其他的愛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宿星野比較喜歡他親自做的飯菜。

偉大的科研人員白博士竟然親手炒菜,在這種場合地點,簡直是奇觀,引來不少吃瓜群衆偷偷過來觀看。

沒多久,基地辦公室又傳開了,白博士是一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男人,北方菜和南方菜都不在話下,單身的爺們兒快點沖。

老夏聽到後,嗤笑道:“你們才知道啊,可惜,有嘴福的人不多。”

.....

原本決定明天早上出發,沒想到行程被迫提前了。

白晏丞寧可晚一天,他也不想早一天,因為這意味着他的預感要應驗了。

做好兩道菜,他把東西裝進塑料盆放入冰櫃,然後準備回宿舍換衣服跟同時去靶場。

他剛回宿舍沒多久,宋菲菲就急沖沖地找來了,趴在門框上氣喘籲籲,一副重大事件發生的緊急集合的表情。

“白...白博士,”宋菲菲跑的急,還有點喘,“辦公室有人找你。”

那種不詳的預感瞬間席卷全身,白晏丞神色一凝,心跳也開始加速,“菲菲,怎麽了?”

宋菲菲指了指外面,“有人打電話到辦公室說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好像有關星野弟弟,他好像出事......”

不等人把話講完,白晏丞已經沉着一張臉快步踏出宿舍間,直奔辦公樓走去。

他心裏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宿星野是不會打電話給他,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白晏丞不喜歡聽別人口述內容,他沒有聽接電話的同事所傳達通話信息,面無表情地撈起座機電話的聽筒,直接按了回撥鍵。

座機旁邊圍了五六個人,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見慣了溫和有禮好脾氣的白晏丞,還是頭一次見到臉色凝重的他,給人一種陌生又可怕的威懾力。

打電話的人并不是宿星野,而是謝小舟。

謝小舟是背着宿星野偷偷打來的電話,說話的聲音特別小:“白博士,不好意思打擾了,您現在忙...”

“少廢話,告訴我事情經過。”白晏丞的聲線穩重而冷硬,神色透出不耐和威嚴,惹得旁人面面相觑。

要不是熟悉他的聲音,謝小舟都懷疑跟自己通電話的不是他本人,或者是出現幻聽了。

謝小舟清了清嗓子,不敢耽擱,趕忙撿重點說:“是這樣的,野子哥不知道我給您打電話,我是偷偷給您報信,我覺得有必要跟您說一聲,就是您走後沒多久,野子哥他就受傷了,本來沒多大點事兒,但是這幾天傷口變得特別嚴重,還發燒了,鎮上的大夫說是感染,需要去醫院治療什麽的,反正挺吓人。”

“那還等什麽?”白晏丞握着聽筒的手一緊,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現,幾乎是用批評下屬的嚴厲語氣,“你們不是有車嗎?還不快點送他去縣裏的醫院,不認路可以找大隊書記,我讓你們好好照顧他,你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謝小舟低下頭,委屈又害怕。

這是老大的男神嗎?

怎麽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說話。”白晏丞帶着涼意的聲音再次響起。

謝小舟捂着忐忑亂跳的小心髒,惶恐地解釋道:“白...白博士,您別生氣,我和薛嘉是提議送他去醫院,可是他不願意,老大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啊對,您不知道,其實他只聽您的話,我們哪能替他做決定,這都被他罵的狗血淋頭,如果被他知道我偷偷給您打電話,那我小命不保了。”

白晏丞皺眉問:“他為什麽不去醫院?”

謝小舟猶豫了半晌,無聲嘆口氣,低聲說:“因為您啊,野子哥說您會來看他,如果他不在,你們就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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