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現在就去找你們。”
白晏丞将聽筒扣在座機上, 結束了通話。
圍在身邊的同事立刻關心地詢問,他的男朋友怎麽樣了,有沒有很嚴重之類的。
這種情況下, 他也懶得向別人解釋自己和宿星野之間的關系,只說句“我去看看”便沒了下文,越過人徑直離開了。
他沒打算找梁主任請假, 只想盡早出發, 所以拜托老夏幫忙打聲招呼,卻不想梁主任主動找到他,并帶來了基地的醫生。
“讓夏醫生跟你一起去,”梁主任的語氣嚴肅而不容拒絕, “等你到幸福鎮得中午,去縣城也要六七個小時,我聽說那邊還在修路,可能會耽誤更多的時間。”
白晏丞瞅一眼背着藥箱準備妥當的夏醫生, 兩人之前就認識,如果夏醫生能夠幫忙,這正和他意:“謝謝梁主任。”
梁主任安慰道:“別擔心,夏醫生醫術高明, 不會有事的, 這件事先別告訴老教授, 免得他犯老年病。”
“我有分寸。”
白晏丞應了聲, 随後拎起手邊的餐袋,帶着自己為宿星野親自做的飯菜,快步走出宿舍樓。
依舊是那輛綠色的SUV, 司機和保镖坐前排, 白晏丞和夏醫生坐後面。
一路上, 出奇的寂靜,四人誰也不說話,安靜的只有車轱辘碾壓地面的聲音。
可能是因為白晏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那麽陌生和疏遠,會令人産生拘謹感,平時溫和的臉部線條,總是以笑示人的面容,此時也透着難以言喻的冷硬。
夏醫生是基地高價聘請的一位醫術精湛的西醫,五年前便和白晏丞結識,他比白晏丞大六歲,但是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都會感到緊張。
其實夏醫生早年暗戀過白博士,喜歡過這個比自己小六歲的天才,後來被白晏丞以委婉的方式拒絕了。
有一次聚會,白晏丞當着大家的面說:“我只喜歡比自己年齡小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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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真是硬傷,夏醫生難過又無奈,只能勸自己死心。
後來夏醫生結婚了,和同是醫生的大學同學組織了一個溫馨的家庭,他對白博士的喜歡漸漸淡忘,但是出于習慣,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還是會感到些許的緊張,尤其是面無表情不說話的白晏丞。
“夏醫生,這次辛苦你了。”
當車子使過幸福鎮的橋頭,即将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白晏丞終于開口說話了。
為了避免尴尬而裝睡的夏醫生,立馬睜開雙眸坐正身體,抱起身側的醫藥箱,笑着說句:“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剛才走的急,忘記跟夏醫生交待情況了。”白晏丞神色略顯憂慮,“星星是傷口感染,暫時還不知道傷口的深度,也不知道需不需縫針,您帶的醫療用品合适嗎?”
“白博士放心,我明白的,”夏醫生拍了拍醫藥箱,“你的憂慮我都懂,我是醫生,我保證不會讓您的愛人有事。”
白晏丞的眼神微變,輕輕點了下頭,沒有解釋,像是默認了那種關系。
莫名的,已婚的夏醫生內心升起一股控制不住的嫉妒之意,在他的內心世界裏,白晏丞是站在高處的成功者,不可玷污的神聖的存在,為什麽這種人也能陷入世俗而膚淺的情愛之中。
這種可怕的念想激得夏醫生在炎熱的酷暑天氣打個冷顫,強迫自己壓下奇怪的情緒,心裏重複着默念:
我愛我的伴侶,我愛我的愛人,我愛我的家庭,我對白博士只有尊重,只有尊重....
然而當夏醫生見到了傳聞中“白博士的小嬌妻”時,心底積攢的嫉妒之意瞬莫名其妙的一掃而空了。
宿星野靠坐在木板床上,身上蓋着一層白色的毛毯,光暈穿過窗戶照耀進來,落在青年白裏透紅的精致臉龐,還有下面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
夏醫生沒見過活潑好動、橫眉豎眼的宿星野,只看見了因低燒而身體顫抖,眼眶濕潤透着一股羸弱感的宿星野,仿佛降落人間受傷的精靈,一個男人能長成這樣,确實天下少有,難怪白博士會喜歡。
白晏丞帶醫生進來的時候,謝小舟和薛嘉以及大隊書記,還有鎮上的大夫都圍在木板床前,七嘴八舌地詢問病患此時的感受。
半個小時前,宿星野才從謝小舟嘴裏打探到白晏丞要來的消息,整個人既興奮又害怕,更多的是無處可釋放的委屈。
SUV停在鐵大門的門口,包括車子熄火的聲音,全部傳進他靈動的耳朵裏,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等待的人來了。
不顧他人阻攔,他強硬性地從床上坐起來,嘴裏一直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們不要這樣....”
他不希望白晏丞為自己擔憂,也不想展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當白晏丞踏進房門,修長的身影映入他的瞳孔中的剎那,他條件反射似的老實下來,不再亂動,背部貼在床頭,用毯子遮住發燒的身體和受傷的部位,眨巴着濕潤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男人。
也就是這個時候的他,給夏醫生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并在心裏接受了他會是白晏丞愛人這件事。
明明是酷熱而幹旱的夏日,白晏丞身上卻帶着一股涼氣靠近宿星野,他一來,身旁的閑雜人等自動讓出位置。
書記一臉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好像很怕他追究責任似的。
鎮上的大夫嘟嘟囔囔地交待幾句,一嘴方言勉強能聽懂。
至于謝小舟和薛嘉,這兩人怕挨罵,躲在角落裏當透明人。
白晏丞眼裏無二人,自從進來就盯着青年略微蒼白的臉頰觀察,他在床邊坐下來,視線開始下移,落在藏在毯子裏的兩條長腿。
他輕輕地掀起毛毯,沒有聽書記的解釋,而是問宿星野:“怎麽回事。”
宿星野瞅一眼牆角裝死的兩名同學,接收到兩人投來求救的眼神,咬着唇說:“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實話,不許說謊。”白晏丞擡起眼眸,氣場令人感到陌生,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宿星野察覺出他的不悅,不敢再胡謅八扯,只好出賣好友,如實招來。
事情是這樣的,來到幸福鎮的第二天早上,宿星野組織四人小隊伍去橋頭挑水,他們幾個大男孩帶着小襪子在井邊玩游戲唱歌,興致越來越高,他吩咐薛嘉回車裏取吉他,準備找個人少的地方玩音樂。
小襪子很熟悉家鄉的環境,為他們提供一個空曠無人的寂靜之地,在幸福鎮五百米外的沙河口。
這裏因長年幹旱而沒有水流,只有硬成水泥的沙地,四人找到背陰處,人手一個吉他,唱起了流行歌曲。
快到中午的時候,謝小舟和薛嘉兩個人提議去小襪子說的地方撿石頭,據說沙河盡頭的石頭特別漂亮,獨一無二,可以留作紀念。
小襪子告訴他們:“要去的話,等下午吧,現在肯定有人。”
謝小舟納悶地挑眉:“有人怎麽了,又不耽誤咱們。”
小襪子說:“鐵棍和他的朋友會在那邊,那是他們的地盤,撞上要交費用的。”
“哈?”謝小舟不免笑出聲,“我不信,憑什麽交費用。”
宿星野皺了皺眉,抓重點問沩ьó魭xΙǎΖéИgyUeζiǎиg整粒:“鐵棍是什麽人?”
小襪子伸手比劃了一下:“鎮上最兇的人,很高,比你們都高。”
聞言,三人互相交換眼神。
薛嘉躍躍欲試地想開口。
謝小舟搶在前頭,興致高昂:“野子哥,不會那麽巧的,現在去撿幾塊石頭,如果等到下午,又要多走兩公裏。”
薛嘉是個懶人,一聽這話也跟着附和:“是啊,兇怎麽了,咱還怕他們嗎?”
宿星野不怕任何人,畢竟武力值在那擺着呢,之所以猶豫,是他時刻記着白晏丞的囑咐,盡量不要惹事生非,他不想給白晏丞徒增煩惱。
“明天再說吧,”他不同意,“或者是晚上沒人的時候再去撿石頭。”
他也有心思撿石頭送人,送給白晏丞,送給父母和老頭老太太。
小襪子說:“晚上更不行,鐵棍的人更多,他們真的很兇。”
“野子哥,別晚上了,”謝小舟再接再厲地勸道,“就今天吧,明天咱們不是約好練小樣嘛,哪有時間來這裏。”
“對哦!”薛嘉也跟着點頭,“明天練小樣,我正好有兩個曲子要調音。”
終究是經不住勸,宿星野也不想掃了好朋友的興致,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三大一小沿着沙河往前走了十分鐘,正如小襪子所述,鐵棍一行人真的在沙河盡頭,大約七八個大小夥子圍坐在一起打牌喝啤酒,吵吵嚷嚷的嘴裏吐出聽不懂的髒話,他們腳下踩着一片光彩淋漓的漂亮石子。
“還真有人。”謝小舟感到驚訝,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跑到這裏聚會,而且光天化日刷牌。
宿星野瞅了幾眼,低頭問小襪子:“他們為什麽在這裏?”
小襪子說:“書記不讓他們在橋口玩牌,也不讓他們去劉寡婦家玩牌,他們只能來這裏。”
幾人的談話聲引起鐵棍和跟班的注意力,幾乎是同時朝他們這邊看來。
“呦呵!來人了!”
最高最壯皮膚黝黑的鐵棍率先站起來,身邊的跟班也把紙牌摔在石頭上,抄起旁邊随身攜帶的棍棒緊跟鐵棍身後。
鐵棍帶着人直奔宿星野的方向走來,小襪子往後退兩步,靠在了謝小舟的身邊,謝小舟順勢把小孩護在懷裏。
“哪裏來的人咂?”鐵棍邊走邊問。
旁邊的跟班說:“看這模樣咂,哥,估計就是昨天來的幾個大學生。”
在距離兩米遠的地方,鐵棍停下腳步,七八個男人氣勢磅礴地站在一起。
鐵棍認出小襪子,沖小孩挑了下眉毛:“小襪子,你沒跟他們...%%%%...”
後面說了一串宿星野聽不懂的方言,不過猜也能猜得到。
小襪子吓的不知所措,黝黑的瞳孔皺縮:“鐵棍大哥,我們撿兩塊石頭就走。”
鐵棍哼笑,伸出手:“規矩懂不懂。”
“不懂。”
說話的人不是小襪子,而是宿星野。
鐵棍立馬被這道好聽的嗓音吸引,不止鐵棍,跟在旁邊的跟班也全部看向宿星野。
宿星野戴着一頂鴨舌帽,脖子上圍着防蚊蟲的短款紗巾,只露出半張臉的輪廓,他微一擡頭,視線便和打量他的鐵棍交彙。
他眯起眼眸,瞳孔深處開始燃起烈火。
鐵棍卻露出詫異的神色,平生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看的男生,不由怔愣了幾秒。
“告訴你們咂!不管從哪來的,到了爺的地盤必須交錢!”鐵棍回神後提高嗓音宣布,一雙眼睛仍舊黏在宿星野身上,心理琢磨着如何給城裏來的奶油小生一點教訓。
宿星野嘴角扯出冷笑:“你這種行為和強盜有什麽區別。”
“少說屁話!”鐵棍掄起棍子,一臉兇相道,“留下買路錢,不然要你們好看!”
小襪子鼓起勇氣站出來說話:“鐵棍,我會告訴書記的。”
“哈哈哈!”鐵棍狂妄地笑起來,“老子怕他?少拿他威脅我咂,現在就搶空你們,扒了你們的衣服,讓你們光着屁股回城裏。”
說罷,鐵棍打樣似的第一個往前沖,後面的小弟緊跟其後。只需兩秒的功夫,兩方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謝小舟把小襪子護在後面,大聲說:“小襪子,你快跑....”
話未等說完,只見小襪子撿起地上的石頭塊,喊一聲“啊!我跟你們拼了”就非常勇猛地加入戰鬥中。
“這麽猛!”謝小舟驚奇不已,反應過來時差點被人用鐵棒開瓢。
若說戰鬥力,雙拳難敵四腳,宿星野這邊的人數畢竟不占優,何況還帶着一個小孩,戰況沒多久便變得劣勢。
好在宿星野身手靈活,躲過幾個致命攻擊,趁機從鐵棍手中奪過武器,照着人的小腿就狠狠地來了兩下。
“啊呀!”鐵棍疼得跪在地上,驚訝地看着這個比自己瘦兩圈卻非常能打的青年,“什麽東西咂,這是什麽東西!”
“是你爺爺!”
宿星野幾乎是原地起跳,一腳踢在鐵棍的肩膀上,直接把人踹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薛嘉的呼喊聲:“野子哥,小心身後。”
宿星野靈機一動,迅速彎腰躲過背後的偷襲,回身便補了一腳。
那人被他踢出兩米外,緊接着又圍上來兩個人,他手裏拿着長長的鐵棍,避開對方的要害,專門敲打不致命卻很痛的部位。
突然,他感到後面有股力量靠近,緊接着自己的一條腿被人抱住。
鐵棍将他的腿控制住,迅速從兜裏掏出一柄小刀,毫不猶豫地在他的小腿肚上捅了兩刀。
他頓時皺起眉頭,感受到溫熱的液體順着小腿流淌至腳踝,忍着腿部傳來的疼痛,他掄起手中已經微微彎曲的棍棒,朝着鐵棍的腹部揮去。
一聲痛苦的嚎叫,鐵棍捂着胃部退後。
雙方的老大都受了傷,戰事突然告停。
謝小舟和薛嘉趕忙跑到宿星野身邊,心驚肉跳地看着被鮮血侵染而顏色變深的褲子,頓時懊悔不已。
“野子哥,你沒事吧?!”
“我去幫你捅回來!”
謝小舟作勢就要殺個回馬槍,卻被宿星野一把拽住了胳膊,憤憤地說:“他沒比我好到哪去。”
“滴滴滴———”
不遠處傳來響亮的喇叭聲,衆人齊齊看去,瞧見一輛銀色面包車停在路邊,車上跳下來幾個男人,其中一個是大隊書記。
見狀,方才還放狠話說不怕威脅的鐵棍,趕忙招呼着跟班們落荒而逃。
鐵棍消失之前,惡狠狠地瞅一眼宿星野:“老子不會就這麽算了!”
書記一邊小跑一邊大聲吼叫:“鐵棍你個王八蛋!小兔崽子有本事別跑!”
等書記帶着人跑到宿星野身邊的時候,鐵棍已經不見蹤影。
“天哪!”書記看着宿星野一腿的血,吓得差點暈過去,“作孽咂!這下完蛋了!”
宿星野強忍着痛勉強站直身體,臉色逐漸表白,卻不以為意:“書記,我沒事,紮了兩刀而已。”
正說着呢,有經驗的薛嘉已經扯下自己的圍巾,蹲下/身給他包紮止血。
“小襪子!”書記大吼一聲。
小襪子立馬跑到跟前。
書記用方言吩咐到:“快去找大夫!”
幾人坐着書記的面包車回到住處,鎮上的大夫沒多久便來了,挎着一個帆布包,從裏面掏出紗布和消毒水之類的東西。
大夫說傷口不深,及時處理了一下,将宿星野的小腿纏上好幾層紗布,交待他要安心養傷,不要亂走動。
除了失血多一點,受傷第一天的宿星野狀态挺好,能吃能喝,還可以彈吉他唱歌。然而時隔一天,大夫給他來換藥的時候,發現他的傷口并沒有愈合的跡象,反而擴大了面積。
等到第三天,傷口竟然出現了腐爛現象,宿星野也開始反複發燒,整個人狀态極差。
大夫平時只負責處理一些簡單的傷口,為鎮上的村民開一些感冒藥之類的事物,遇到這種情況立刻提議讓人送宿星野去縣裏的醫院。
薛嘉把車都開到門口了,大隊書記也同意跟随指路,宿星野本人卻不肯去醫院,無論誰來勸說也沒用,他始終堅信自己沒事,只是小傷沒必要興師動衆。
至于原因,謝小舟已經跟白晏丞說過了。
又過了兩天,宿星野依舊處于反複發燒情緒低落的狀态,傷口不見好轉,所幸也沒再擴大,可還是沒有愈合的跡象。
謝小舟和薛嘉擔心他會出事,趁着他早上還沒有睡醒,翻出他藏在衣服裏的聯系方式,打通了基地辦公室的電話。
這一切的過程,從宿星野嘴裏說出來,自然是被簡化又改編,他将自己的武力值大大削弱,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打了敗仗,也不管旁人異樣的眼光,擡起白到透明的胳膊,小鳥依人地向白晏丞求抱抱。
一周不見,宿星野在白晏丞的眼裏仿佛瘦了兩圈,怎麽可能狠心拒絕。白晏丞遂了青年的意願,脫了鞋上床,緊挨宿星野坐下,順勢把人摟進懷裏。
宿星野蒼白的臉頰恢複了些血色,美滋滋地摟住他的腰,用發燙的臉頰蹭着他的頸窩。
“夏醫生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白博士一聲令下,所有人乖乖撤退。
空曠的房間裏霎時安靜許多,夏醫生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将醫藥箱放在床頭櫃,娴熟地攤開箱子,有順序地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傷在哪裏了?”夏醫生溫柔地問。
白晏丞輕撫宿星野瘦削的脊背,哄小孩似的低聲說:“醫生問你話呢。”
宿星野還是不肯露臉,嘟囔道:“腿...”
夏醫生掀開宿星野腿上蓋着的毛毯,沒等看見傷口就開始皺眉:“這種天氣竟然用被子捂住傷口,當然會嚴重。”
“很冷?”白晏丞不由抱緊了懷裏的人,聲音很輕地詢問。
宿星野臉紅紅的,不見最初的蒼白,“大夫說我在發燒,出點汗就好了...”
夏醫生沒再說什麽,捉住宿星野白皙的腳腕,輕輕地挪向自己這邊。
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腳底蔓延,宿星野咬住嘴唇,抓着白晏丞衣服的手微微用力,有些難耐地蹭了蹭臉頰。
白晏丞察覺到他的不适,一刻不停歇地用手掌撫慰他的脊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夏醫生拆開宿星野腿上的紗布,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随後便看見發炎感染的兩處傷口。
“感染了,天氣熱的情況下,像這種傷口不能纏的太緊,更不能用被子捂着不通風,”夏醫生淡定地拿出小剪子,剪掉連着肉皮的紗布,“我這麽做你不疼吧。”
宿星野好奇地瞅一眼,搖頭:“不疼。”
白晏丞有些心酸地嘆口氣,接過話說:“當然不疼,肉都腐爛沒有知覺了。”
“啊?”宿星野驚訝地睜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夏醫生用剪子剪開紗布,上面确實沾着黑乎乎很惡心的東西。
他立馬捂住白晏丞的眼睛,紅着臉說:“你別看,又醜又惡心。”
白晏丞扒拉開他的手,摸摸他額頭的碎發,輕聲說:“沒關系,一點也不醜。”
夏醫生輕咳一聲,打斷他們有些膩歪的談話:“我現在要用鑷子把腐肉全部摘掉進行消毒,然後确認傷口的腐爛程度,消毒的過程會有一點疼,忍着點。”
宿星野勇敢地說:“我不怕疼。”
白晏丞将自己的手遞到他嘴邊,“如果忍不住就咬我的手。”
宿星野小貓似地用臉頰輕蹭男人的手背,還趁機親了一下,“我最喜歡你這雙手了,寧可咬我自己,也不會傷害你。”
夏醫生又咳了一聲:“我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