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晏丞找到一個枕頭墊在宿星野受傷的部位, 讓人把腿擡高,這樣方便夏醫生處理傷口。

夏醫生很專業地戴上醫用手套,往枕套上面撲了一塊無菌巾, 執起鑷子和棉簽開始專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中,一點點摘掉傷口上面敷着的一層腐肉,同時不忘觀察宿星野的反應。

患者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 兩人的腦袋靠在一起, 竊竊私語地閑聊着。

白晏丞可能是想轉移宿星野的注意力,用一種聊家常的輕松語氣提起有關鐵棍一行人的事。

“他們長什麽樣子?”白晏丞揩去宿星野額頭冒出的虛汗,連着問三個問題,“一共幾個人, 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最近幾天有沒有再來騷擾你?”

宿星野跟沒長骨頭似的把上半身倚在男人懷裏,軟綿綿的手玩把着衣擺,小聲回道:“我忘記了...”

“一問三不知。”白晏丞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語氣中帶着難掩的溺愛。

他得寸進尺地晃了晃腦袋:“吓到我了,他們又高又壯。”

白晏丞心想,誰能吓到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北方武王,面上卻安慰他:“以後不會了。”

這時候, 夏醫生擡頭瞅了他倆一眼, 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随後将用過的鑷子扔進垃圾桶, 伸手去藥箱裏取消毒水。

白晏丞将人摟得更緊,修長白淨的手敷在宿星野的下颌處,聲音溫柔:“星星, 如果疼的厲害, 就咬住我的手腕。”

宿星野搖頭:“不要, 我沒問題...啊...”

小腿的部位忽然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疼痛,只見夏醫生拿着棉簽在塗傷口,刺鼻的消毒水闖入幾人的鼻腔,很快有一層厚厚的白沫在傷口處大面積地蔓延。

宿星野疼得渾身肌肉繃緊,兩手緊緊抓住白晏丞胸前的衣服,把腦袋抵在自己的手背上,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

除了最開始毫無防備的一聲痛叫,他真的沒再出一丁點聲音。

白晏丞的手一直輕撫他的脊背,希望能夠安慰到他。

Advertisement

夏醫生處理傷勢的手法幹脆利落,神情認真淡定,刮去傷口的一層腐肉後按順序進行消毒,這個過程很漫長,直到傷口泛起的白沫差不多消失了才結束。

然而這只是痛苦的開始,由于傷口面積擴大,刀口并不是普通的深度,為了防止病情加重需要縫針處理。

夏醫生先是給宿星野在局部注射了一劑普魯卡因胺,然後用刀背在傷口周圍刮了幾下,詢問宿星野的感受。

宿星野抿着唇,有些不舒服:“有點疼。”

夏醫生聞言皺了下眉頭,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宿星野對麻藥有一定的抵抗性,這種情況需要特殊的麻藥或加大劑量才能達到麻醉效果。

可惜條件和時間都有限,只能依靠患者的忍耐性。夏醫生朝白晏丞遞過去一個眼神,希望白晏丞能安撫一下宿星野的情緒。

白晏丞平淡的表情終于沉重了些,掰過宿星野的臉頰面向自己,眼眸低垂,嘴唇掀起暖暖弧度:“星星別怕,很快結束。”

“我不怕。”宿星野懂事得讓人心疼,“我一點也不疼,這跟本不算什麽,夏醫生放開了幹吧,我絕不亂動。”

得到認可和信任的夏醫生真的放手去幹,全神貫注地處理傷口,條件有限的緣故,手術時間比預期延長了二十分鐘。

對宿星野來講,他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個世紀,時間從未有過的漫長。

為了防止他亂動,他整個上半身被白晏丞牢牢地控制在懷裏,而受傷的腿全權交給夏醫生。

他在白晏丞的懷裏喘息着,硬是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濕潤的紅唇微微張開呼吸,很快又因為身體的疼痛而咬緊牙關,眼睛霧蒙蒙的,汗水将額頭的碎發粘成一縷縷地垂着,好像一只剛從海裏撈出來的美人魚。

“快好了,再堅持一下。”夏醫生好心地提醒,希望能減輕他的心理壓力。

他緩過來一點,忍不住擡頭看。

入目是男人修長冷白的脖頸,微微滾動的喉結,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了才控制住去咬男人喉結的沖動。

察覺到他的視線,白晏丞垂下眼簾,眼尾頃刻間染上了桃花色,嗓音有些慵懶的啞:“星星,咬住我的手。”

“不...”宿星野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轉頭咬住了白晏丞的衣服。

他紅着眼睛觀察男人遞到嘴邊的手,指骨修長,幹幹淨淨,處處透着不染纖塵的清貴優雅,他怎麽可能下得了口。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用力抓住白晏丞的手腕,感覺自己和男人身上都出了一層汗,莫名其妙的思緒開始發飄,在這種時刻,他竟然想到有關洗澡的難題。

慢慢地,他覺得眼皮發沉,視線變得模糊,唯獨白晏丞身上的味道,依舊好聞又清晰。

一切結束後,宿星野癱在床上,好像沒了半條命。

夏醫生和白晏丞同時呼出一口氣,一個是累的,一個是熱的。

“感覺怎麽樣?”夏醫生用棉簽輕輕地按了按塗過雙氧水的部位。

最初的疼痛已經熬過去了,宿星野小臉煞白,迷迷糊糊地盯着手術的部位,乖巧答道:“疼麻了。”

“這裏呢?”夏醫生換了一個位置,“如果感覺很疼,一定要告訴我。”

“這裏是有一點疼的。”宿星野期期艾艾地說,“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夏醫生自然反應地瞅一眼白晏丞,很快收回視線,低頭說:“放心,不會有事的。”

“完蛋了,我還這麽年輕...”宿星野開始自怨自艾地吸了吸鼻子,模樣好不可憐。

白晏丞不禁心裏發笑,心想着,剛有一點好轉,戲精就上線了。

夏醫生卻看不懂宿星野心裏的小九九,只當他是被痛到神志不清,發揮出醫者的博愛精神,很有耐心地勸說:“放心,休養幾天就會好轉,相信我。”

“晏丞哥,怎麽辦。”宿星野一門心思的想引起白晏丞的注意力,極力表現出惶恐脆弱的感覺。

白晏丞不為所動,輕拍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不要怕,相信夏醫生,他會讓你長命百歲。”

宿星野暗戳戳地撇嘴,小腦袋瓜開始轉起來,盤算着怎樣利用這次生病的最佳時機和男神刷親密度。

夏醫生按照順序開始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随後用清潔紗布局部加壓止血。

經過一系列的表面祛污垢,傷口被敷上一層消炎藥,纏了兩道紗布。

“嗯....晏丞哥...”宿星野低聲呻/吟着,“你再摟緊一點,我有點冷。”

白晏丞無聲地嘆口氣,真的把人摟緊了些。

“晏丞哥,你身體好熱...”

“咳...”夏醫生忍不住又咳了一聲,“還要打一針破傷風。”

宿星野跟沒聽見一樣,旁若無人地繼續誘惑:“晏丞哥,你身材真好,抱着好舒服...”

夏醫生拿着針頭的手微微一抖,險些讓東西從手裏脫離。在整個治療的過程,夏醫生邊處理傷口邊聽着頭上兩人的互動,他在旁邊聽的心驚肉跳,實在是宿星野的嗓音太引人遐想,作為過來人,夏醫生很難不驚訝,這個剛剛經歷皮肉之苦的精靈竟然還有力氣勾引坐懷不亂的白博士。

白博士的定力非常好,依舊是那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任由宿星野在懷裏蹭來蹭去,不阻止也不會有任何回應。

“晏丞哥...”宿星野想要變本加厲的讨便宜,一雙手很不老實地煽風點火。

白晏丞輕而易舉地将它們穩穩地攥在手心,放在胸口摸了摸,“別鬧,不然夏醫生的針頭該紮歪了。”

突然被點名的夏醫生老臉一紅,強穩住心神,調配好藥物後站起身,對着在床上撒嬌的青年說:“毯子掀開,我要給你打破傷風。”

宿星野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伸直胳膊把手臂遞過去:“來吧,我不怕紮針。”

夏醫生看一眼白晏丞,用眼神詢問。

白晏丞心領神會,将毯子挪開,抱着宿星野調換了一下位置,讓人把背部沖向夏醫生,湊近人耳邊輕聲說:“打屁股針。”

宿星野的睫毛遲鈍地顫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

“什麽?!”剛才還弱不禁風的病患,一聽這話,不顧形象地怪叫一聲,激動的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只需兩秒,宿星野臉上充血,掙紮着要從白晏丞的懷裏逃離,“我不要,我不打屁股針,晏丞哥,救救我...”

“我就是在救你。”白晏丞又一次嘆氣,突然有點理解帶孩子是一件多麽心累的事。

“可是,可是...”宿星野偷偷瞄一眼身後的夏醫生,眼神寫滿拒絕,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很不自在。

若是在醫院還好一些,但是當着白晏丞的面被陌生男人扒褲子,只要一想那個畫面,他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打心底的不得勁。

“沒有可是。”白晏丞不允許他再作妖,語氣嚴厲地制止他亂動。

他委屈地撇嘴,又薄又軟的耳朵浮上一層緋紅,可愛的想讓人捏一捏。

就算萬般不情願,他還是不敢忤逆白晏丞,乖乖的沒再亂動,虛弱的一張臉埋在白晏丞的胸口讨好似地蹭兩下。

白晏丞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伸到他的尾椎處,擡頭問:“夏醫生,哪裏?”

夏醫生用手比劃了一下:“臀大肌。”

“好。”白晏丞說完,已經動手解開宿星野的褲帶。

過程溫柔有條理,刻意避開了宿星野手術的部位。

懷裏的人開始發顫,因為羞赧和緊張。

宿星野清楚地感覺到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度,順着脊背往下移動,很快觸到身體的禁區。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着,後背一片涼意,露出大片瓷白如玉的皮膚,他情不自禁地又往白晏丞的懷裏拱了拱。

白晏丞則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眉梢微微蹙着,對夏醫生點點頭:“速戰速決。”

夏醫生眼皮一跳,不敢多看,迅速找準位置,用閃電般的速度下針拔針,在宿星野羞恥地要暈過去之前,完成了破傷風的注射。

打完針,宿星野還是一動不動。

白晏丞就像照顧小孩似的,幫人把褲子和衣服穿好,順便取出體溫計遞給夏醫生。

夏醫生沖着有光亮的地方認真看兩眼,開口道:“三十八度,中度發燒,過十分鐘我給他注射退燒劑。”

白晏丞道謝:“辛苦夏醫生了。”

夏醫生溫和地笑:“這是我應該做的,白博士不用太擔心,傷口糜爛的程度在可接受範圍內,我加了點藥量,如果沒有意外,傷口明天就會開始愈合。”

聞言,白晏丞暗暗松口氣,聲線沉靜:“謝謝醫生。”

夏醫生說句不客氣,收拾完醫藥箱,轉身先出去了。

往出走的時候,身後又傳來宿星野小奶貓似的哼哼聲,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再跟白博士撒嬌。

白博士和患者之間互動的過程,夏醫生銘記在心,等過了很久回去和自己的愛人描述時,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

愛人很驚訝地說:“你老大不小了,竟然學人家小姑娘磕CP?”

夏醫生不解道:“磕什麽?”

愛人了然的點頭:“我算是明白了,白博士是你的愛豆,你很滿意偶像找到的伴侶。”

........

夏醫生出去有兩分鐘了,宿星野還是沒有睜開眼睛,躺在床上側着身體,上半身蓋着毯子,下半身剛剛包紮完的傷口露在外面。

白晏丞用拇指輕撫他顫動的睫毛,打趣道:“多大了,還怕打針。”

宿星野動了動腦袋,還是不肯睜眼,閉着眼睛嘟囔:“我不是怕打針,是因為....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白晏丞帶笑的聲音透着一絲不正經。

宿星野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水波蕩漾的雙眸流轉,恍若浸透了萬種情絲:“我就好像菜板上的魚,任人宰割,都被看光光了。”

白晏丞輕輕挑眉:“又不是小姑娘,還怕被看?”

“大小夥子也有羞恥心的好吧。”宿星野沒好氣地回道。

“他是醫生,”白晏丞的笑音略帶散漫,“醫者父母心,他當你是孩子,不過他确實年長你許多。”

“他是醫生,那你呢?”宿星野眼珠一轉,逮住機會開始逼問,“你也看到了,你什麽感覺,喜歡嗎?”

倒是一點也不害羞,直接問喜不喜歡。

白晏丞淡定應付:“他是醫生,我是哥哥。”

“哥哥只是稱呼,又不帶血緣關系。”宿星野不依不饒,一手撐在床鋪想坐起身,眼睛亮亮地看着男人,美的招搖又奪目,“晏丞哥,先說好,你要對我負責。”

“看一眼就要負責?”白晏丞哭笑不得,碰瓷也沒這麽碰的。

宿星野耍賴似的勾住男人的脖子,有點蠻橫無理的架勢:“當然,我是黃花大小夥,思想保守,可不是随便的人。”

“好了,你先休息。”白晏丞掰開纏在自己脖子上的兩只手,慢條斯理地撫平毯子,長睫微微上揚,“我去找夏醫生談談。”

“知道啦......”宿星野拉長了語調,明豔的眉眼之間掩不住的困倦,眼尾沁出生理淚珠。

折騰了一上午,他确實有些累了,可躺下後又忍不住扯了扯白晏丞的衣角,戀戀不舍道:“快去快回。”

真夠黏人的。

白晏丞從房間裏走出來,腦子裏一直盤旋這句話,理解了什麽叫做幸福的麻煩。

夏醫生坐在院子裏等他,見他出來立刻站起身,“白博士,弟弟睡了嗎?”

“嗯。”他淡淡地應了聲,握住夏醫生的手表示感謝,“辛苦你跟我跑一趟,可能還要麻煩你留一天,如果星星明天轉好,我讓人送你回去。”

夏醫生只覺手心發燙,心中有股暖流在流淌似的,激動的肩膀都在顫抖,“不急,作為醫生我也要為患者負責,确定弟弟沒事了我再離開。”

白晏丞思考了一下說:“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倒不是信不過夏醫生的醫術,就怕醫療設備不方便,在白晏丞看來,傷口感染屬于中毒,并不是小事。

夏醫生理解他的顧慮,解釋道:“我已經為弟弟做過手術,要看明天早上的情況,如果傷口有好轉就不需要去醫院,弟弟的身體素質不錯,只要注意休養和飲食,不會有大問題。”

“那就好。”白晏丞安心了不少,随即放開夏醫生的手,氣定神閑地轉身往屋裏走。

他有些不放心,想再看一眼宿星野,然後再去處理其他瑣事。

宿星野竟然沒有睡着,依舊保持側躺的姿勢,極力壓制睡意半阖着雙眼等他回來。

“晏丞哥,你別走。”宿星野生怕他離開似的,等他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衣服。

宿星野天生一張美人臉,骨相絕佳,即使失了血色,也不影響那招搖肆意的豔麗。

白晏丞坐在床邊緣,低頭看着這張臉:“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疼...”宿星野是典型的順杆子往上爬,越說越可憐,“晏丞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晏丞感到頭疼地揉揉太陽穴:“不準亂說話。”

“我要英年早逝了...”宿星野自顧自地哀怨,“晏丞哥,在我死之前,你可不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

“.......”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耳熟?

白晏丞眉梢微動,沒有搭茬,靜靜地看他表演。

宿星野越演越來勁,低聲抽泣,滿臉無辜:“我長這麽大,還沒跟人親過嘴,晏丞哥,你就可憐可憐我,幫我完成這個遺願吧。”

暗示性很強。

“當然可以。”意外的,白晏丞爽快答應。

宿星野灰色的眼眸瞬間變亮,拼勁全身力氣擡起頭顱,已經有撅嘴的趨勢:“那...那還等什麽,來吧。”

白晏丞慢慢俯身,視線全被眼皮子底下一張颠倒衆生的绮麗容貌吸引,盯着瞅幾眼,偏淡的音質不輕不重:“說吧,你想親誰,我去幫你親。”

作者有話說:

是時候滿足星星的願望了,好基友就是要親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