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5
林景酌原本煩躁的心情被溫涼這樣三言兩語地就安撫了下來。
就像是秋天裏随性亂翹的頭發被一雙溫柔的手一點一點給撫摸平整妥帖了一樣。
從不喜歡被摸頭的林景酌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覺得自己的類比能力簡直是一塌糊塗。
翌日到了拍攝場地的時候,林景酌倒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
霍梵是和林景酌差不多時間出道的,但和林景酌在國劇裏紮實打磨的經歷不同,霍梵出道就是走的流量路線,演的角色性格也比較固定。
“清純初戀“這個詞基本已經在她身上打成了一個烙印,她的公司估計也是有意把她往這個方向包裝,造型一直都是黑長直。
今天她的妝發也和往日沒什麽不同,穿着毛衣和短百褶裙,等她整理好過來的時候,林景酌正站在場內和導演确認細節。
林景酌本來就是在學校的年紀,這時候穿着球衣球鞋,單手叉着腰站着,整個人洋溢着一股蓬勃的少年氣息。
霍梵從背後走過去原本想一起說說話,但是林景酌卻剛好讓開了身子。
“我拿着球從這邊過,然後再往前。”林景酌和導演攝像比劃着路線,确定自己第一場戲的細節。
導演點點頭:“霍梵是騎着單車從旁邊過去的,這場你不用露正臉,只管放開了打就是。”
說完了導演還不放心,上下打量了打量林景酌:“小夥子看着應該挺能打的哈。”
林景酌擡起一邊嘴角,挑眉笑了笑,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籃球拿在手上轉了轉。
他個子高,手指長手也大,五指拿着球握得非常穩。
導演見霍梵正仰頭看着高大的林景酌,不由得笑了笑:“小姑娘等會兒克制克制眼神啊,第一次見面,你可不認識他。”
“知道啦。”霍梵不禁紅了臉,低下頭笑出了一口小米牙。
Advertisement
“骨相不錯。”在林景酌和霍梵各自準備就位的時候,導演站在監視器後和旁邊的助手感嘆,“真漂亮。”
鏡頭裏的少年穿着不過膝的球褲,小腿筆直修長,從球鞋中露出來的一截腳踝瘦卻蘊藏着勃發的力量。
他單手抱着球,另一只手“嘩”得一下扯開了外套的拉鏈,揚手甩在了一邊。
場上的人現在身上只剩下了件無袖的球衣和短褲,在寒風裏卻并沒有任何蕭瑟的意思。
在演員裏,林景酌的身材其實算不上瘦。
少年脊背筆挺,蝴蝶骨清晰卻并不是病态的高聳,從小臂到肩膀都附着着一層漂亮的肌肉。
場上其他演員已經準備着了,林景酌将球一抛,自己笑着跑入場中。
他和他哥哥一直都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在球場上沒什麽好放不開的,在注意着機位的情況下,接球抛球投籃的動作自然又漂亮。
場上的很多群演本身就是學校裏的學生,一群大男孩兒在球場上跑動起來,連空氣裏都帶着躁動的荷爾蒙氣息。
随着林景酌跳起接過球,揚手進了一個漂亮的三分之後,那邊的霍梵正騎着車路過。
“诶,诶!”原本騷動的球場立馬安靜了下來,林景酌站在原地別過了都,旁邊的人都朝他擠眉弄眼的,離他近的人更是暧昧地笑着撞他,“校花兒诶!”
林景酌冷着臉抿着唇,帶着滿頭的汗擡起眼睛,輕飄飄地瞟了圍欄外一眼。
“切。”他雙手拎起球衣的下擺,低頭一把抹去臉上往下淌的汗水,露出一小片線條誘人的小麥色腰腹,撇嘴哼了一聲。
但轉身間,那一雙黑白分明幹淨得能映出碧藍天空的眼睛,卻分明又在偷偷喵着外頭的人。
帶着好奇的窺探和只屬于躁動着的青春期的意氣風發。
收回眼神的那一刻,又明白着有些不舍得。
“咔!非常好!”
導演站在監視器後舉起手呱唧呱唧地給林景酌鼓掌:“小景啊,可以。”
林景酌點了點頭,把手腕上的護腕脫下來,擡手抹了把汗。
導演站在監視器後,抱着胸又看了一遍剛才的片段,抿着唇不住點頭。
“好,真好。”
沒有半點刻意卻沒有一處不勾人。
導演搖頭晃腦想來想去,只覺得漂亮。
表演漂亮細節漂亮,一雙眼睛連帶着汗珠的睫毛都是戲。
相比之下,旁邊騎着單車過去的霍梵就顯得蒼白了許多。
人倒是美的,但過分厚重的劉海像是把她的靈氣也跟着遮住了似的,在林景酌的旁邊跟個人形立牌一樣杵着。
怎麽看跟這位帶資進組的女主角搭戲都是委屈了林景酌。
回去之後,導演莊放把他的感想順便告訴給了自己的男朋友。
“是吧。跟你說了,那個孩子優秀得很。”徐渲正板着臉貼着面膜在修片,在視頻裏顯得異常嚴肅,“見了沒幾面,現在已經是溫老光棍兒的心頭肉了。”
“溫誰,溫涼?”莊放往後縮了縮脖子,一臉難以置信,“不是吧。”
“騙你幹什麽。”
“我還以為他倆只是節目捆綁炒作呢…”莊放摸着下巴難以置信,“他倆鋸嘴葫蘆湊一起還能互相摩擦出火花?幹啥呢,面對面打坐互相數睫毛嗎??想想都無聊到死了好嗎。”
倆鋸嘴葫蘆還真就這麽無聊。
林景酌也忘了他是怎麽開始和溫涼聊天的。
好像就是他回了酒店開始做明天拍攝準備的時候,《假戲》節目組那邊咨詢了一下他對現在輿論的态度,想用來調整以後的走向。
林景酌沒什麽所謂,但在給節目組回複之前,他去問了問溫涼。
溫涼當時正跟經紀人因為一個劇本打拉鋸戰,在看見林景酌消息的時候,幾乎是當作救星似的立刻回複了他。
然後倆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把談話繼續下去了。
他倆聊天的頻率基本處于半小時一句的狀态,林景酌并不用特別上心,但在琢磨完一小段的時候拿起手機就會看見上面有一條溫涼的消息。
像是小孩兒自己往前蹦噠了半天,回頭看的時候卻總有個人在後面等着你一樣。
很安心。
聊天的內容沒營養極了,溫涼問他吃了啥,他問溫涼天冷嗎。
聊天記錄裏一人一行,每句話都不長,話茬卻一直沒掐斷。
“你回來了之後外放了很多。”溫涼的經紀人靠在門邊滿臉的疲憊,見溫涼拿着手機明顯是在聊天的時候随口說了句。
“是嗎。”溫涼放下手機,擡眼彎了彎嘴角。
“是真的…好了嗎?”
溫涼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沒變,但眼睛裏的一點溫度卻在瞬間以光速冷了下來。
房間裏的沉默在夜晚顯得有些可怖。
但很快,溫涼還是笑了。
他曲着手指叩在實木的桌上,扭頭看向窗外的時候有頭發散在了臉龐側邊,讓整個人看起來有了些脆弱的易折感。
“你覺得好就好了吧。”
再拿起手機的時候,溫涼的心情顯然并沒有之前的平靜。
但也沒來得及多難過或是多麽絕望。
因為林景酌竟然給他發了段視頻。
視頻裏是一只眼睛咕溜圓的小黑貓,一只爪子正死死勾在林景酌的衣服袖子上,随着林景酌擡手放低正自覺自發地做着深蹲起。
那跟小燈泡似的橙色眼睛圓而亮,滿臉的震驚嚴肅。
——還是個小豁嘴。
林景酌給他發。
溫涼再往下拉就看見了一張特寫。
小黑貓的兩顆牙長得跟小獠牙似的,乍看有些可怖,但多看看竟然還感覺出了幾分反差萌來。
溫涼搖頭笑了笑。
——是野貓嗎?
——是,住二樓,窗戶裏跳進來的。
——挺可愛的,養着吧
原本還不知道該拿它怎麽辦的林景酌瞬間倒戈了。
——嗯
聊到深夜的時候,林景酌已經完全忘了他當初找溫涼到底是要幹什麽。
第二天躺在床上往上翻着聊天記錄,林景酌翻到手都酸了也沒翻見開頭。
最後那只貓也沒定下名字來。
一位學霸,一位表演和漢語言文學雙學位碩士,想出來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土。
到最後林景酌困到腦子都迷糊了,側躺着拿着手機随時都要眯過去。腦袋在枕頭上一歪一歪的,鼻尖險險碰在手機屏幕上。
但等手機屏幕一亮,他卻還是回頑強地努力掀開眼皮,眯着眼睛在自己的睫毛陰影中搜尋到不知道掉去哪裏的手機,伸出一只手指在屏幕上速度緩慢地戳回複。
那只縮在床底下睡着的貓并不知道,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裏,它的名字一路從煤球碳塊兒到了芝麻何首烏。
到最後林景酌還在無意識裏打出了霸王生發液。
翻到最後,林景酌自己都沒忍心看了。
困頓到死的人邏輯已經完全渙散,打出來的東西連本人在事後都想不通是個什麽鬼,但溫涼竟然還能就着回過來。
而且兩個人還非常鄭重地對小貓姓什麽進行了争執。
林景酌說當然姓林,溫涼說姓溫也挺好的。
“不行,姓林。”
“姓溫。”
“不行!姓林!!”
“姓溫。”
“不行!姓林!”
“行了姓林。”
“不行!姓溫!”
溫煤球,難聽死了。
林景酌強制忽略了自己被溫涼坑了的事實,滿臉嫌棄地皺着鼻子挑揀名字,但在從床底下拎出來那只煤球的時候,他還是任勞任怨地把它按進了貓糧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