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蛇

“來吧,孩子,來吧。把食物統統送到我的嘴裏。” 那條大蛇顯然已經迫不及待了,将一張門一樣的嘴張開,露出了猩紅而分叉的舌頭。

“住手。” 話音未落,敖澤已經突然出現在珍巧身後,将她和小男孩一手一個拖離了大蛇的身邊。兩個孩子臉上夢幻般的神情沒有持續幾秒,便猛然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敖澤的手臂上,敖澤輕輕将他們放在了草地上。

海因裏希怕敖澤有危險,迫不及待地朝他飛了過去,李甲也跟在海因裏希身後走了出來,戒備的看着那條大的出奇的蛇。

“修,我們又見面了。” 敖澤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閑閑地站在大蛇的嘴邊,似乎在跟他閑聊一樣。

“出乎意料的,那大蛇猛然瑟縮了一下,巨大的身體在杏子河的河道裏濺起了水花。

“你該知道以你現在的力量,是逃不掉的。” 敖澤提醒道。

“我沒想逃。” 大蛇忽然說話了。出人意料的,他的聲音意外的富有磁性,如同一杯醇香的紅酒或者低音大提琴,在夜空中低低擦過每個人的耳朵。

“聲音還挺好聽的。” 海因裏希評價道。

“你什麽時候回到凡間的。” 敖澤微眯鳳目,臉色很差。

“哦,就在不久以前。敖澤,你別這樣盯着我,這可不怪我。” 那條青黑色的大蛇眨眨自己黃燈籠似的眼睛,兩個如黃豆大的鼻孔深吸了一口氣,他發出嘶嘶的聲音:“我得說,人間界同以往一樣美好,充滿着罪惡、貪婪和欲望的味道……更別提,還能見到闊別了幾千年的半截身子。”

“你擅自回到人間界,還以為可以自由自在麽?” 敖澤冷哼一聲,右手的法訣上泛起柔和的白光。

“敖澤啊敖澤,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不是你的原身吧。”大蛇咧開嘴,做出一個神秘的樣子:“我能聞到,那潮濕、鹹腥的味道,如今埋在東離山下。你早就不是原來的你,你早就不是一條……”

“住口!” 白光一閃,修蛇的腦袋上出現了個雞蛋大小的鼓包。

“喂!” 巨蛇被激怒了:“你幹嘛無緣無故打我啊?你不是一向自诩為正義嗎,我可什麽壞事都沒幹呢!”

“什麽壞事都沒幹?” 敖澤冷笑道:“你的一半身體是怎麽變成巴陵的你可別忘記了。還有這兩個小孩子,你想吃掉他們恢複力量……”

“我,吃他們?你以為我會這麽愚蠢嗎?” 修狂笑起來,仿佛聽見了什麽最好笑的笑話,他尖利的牙齒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對敖澤說:“你可以叫你身邊的那只老烏龜去檢查檢查,那兩個孩子手裏拿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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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老烏龜。” 李甲的綠豆眼瞪起,滿是皺紋的臉漲得通紅,但他還是蹲下身子去查看。男孩和珍巧的手确實握得緊緊的,李甲把他們的小手掰開,裏面是……四只剝開皮的煮雞蛋。

“這個女孩兒這些天來一直用雞蛋喂我,難道也是我的錯麽?” 修眨了眨眼睛:“她非要讓那個男孩也來見見我,又是我的錯嗎?敖澤,今非昔比,如果你想同我較量,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

忽然平地刮起一陣旋風,那條大蛇不見了,一個穿着黑色松垮袍子,頭上戴着血紅冠冕的男人驀地站在敖澤面前。他與敖澤的身高一樣高,烏黑的長發垂在腰間,亮黃色的眼睛在夜空下發出晶瑩的光。他長得好看極了,與敖澤不同,他的臉有種超脫了性別、男女莫辨的美。有些陰骘,又有些輕佻。

他往前走了一步,黑色的袍子略微敞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和鎖骨。修無視敖澤的黑臉,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低聲吹氣:“敖澤,這麽多年不見,我可是很想你啊。”

“喂,你在幹什麽呢?” 海因裏希飛過去吼道。修放下手,擡起眼睛,好像發現什麽好東西似的,饒有興致的盯住了海因裏希。

海因裏希心頭一凜,他那只白皙纖長的手便向自己伸了過來。修半眨了下眼睛,語氣魅惑低沉:“多好的異域小動物。什麽,你叫做海因裏希是嗎?來吧小家夥,到我手上來,你的血會是我最好的補藥……”

海因裏希覺得腦子暈乎乎的,不由自主地就往修的手上飛去,可還沒落到他手上,修忽然已經消失不見了。敖澤站在離修剛剛在的位置很近的地方,冰冷的手指尖點在了海因裏希的額頭上,他猛然清醒過來,看到敖澤手裏拿着珍巧的那幅畫。

可那幅畫現在大不相同了,裏面那條看起來十分稚拙的蛇扭動了一下,畫裏的河水瞬間漫漲出來,整幅畫一半都變成了藍色,緊接着,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畫裏傳來:“敖澤!你怎麽敢!你憑什麽把我困在畫裏?”

“就憑你控制了兩個小孩給你送吃的,引起了人間界的騷亂。” 敖澤平靜地說:“你可能不知道吧,現在人類有專門的機構管理妖物了,我作為靈管局行動三組組員通知你,你被逮捕了。”

“敖澤!” 那對燈籠似的眼睛又大了些,海因裏希好奇地戳了戳畫,但這幅畫的觸感與普通的畫并沒有什麽不同。

“敖澤,看在我們同是上古巨獸的份上,別把我送到那些無知、渺小的人類手裏。我發誓我不會再做任何壞事了,你看,我這次回來什麽人都沒有傷害過……” 修見強硬的态度行不通,換了種黏膩的聲音,軟語對敖澤說。

“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麽重回人間吧——” 見敖澤無動于衷的樣子,修又換上了那種魅惑的口氣:“人間的結界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牢靠了。如果你放我自由,我就把你帶到我醒來的地方……”

“呵,謝謝你告訴我。” 敖澤不由分說的将海因裏希扯了過來,割破了他的一只爪子,将一滴血滴在那副畫上。見那滴血瞬間擴散到畫中蛇的全身,紅光一閃,然後又消弭于無形了。

“喂!” 修氣惱地大叫:“你腦子進水了?竟然讓我做這變種小蜥蜴的奴隸?”

“他的血能制住你不是嗎?” 敖澤閑閑地道:“現在,你把你蘇醒的地方告訴我,然後再幫我辦一件事,我就放你自由,也不把你送到靈管局去。”

“靠,你要求很多啊,什麽事?” 大概是知道大勢已去,修再也不裝淡定了,惱羞成怒地問道。

敖澤卻沒理他,将這幅稚拙的畫塞到海因裏希的爪子上,說:“那麽,你就是他的主人了,從此他就不能夠迷惑你了,在你未放他自由以前,叫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

“可,為為為什麽啊?” 海因裏希拿着那張畫,想着那月光下的巨蛇,不解地問道。

“你公務員實踐考試的時候會用到他的。” 敖澤說:“不然,你通不過考試。”

“哦。” 敖澤對自己那麽沒有信心嗎?海因裏希垂頭喪氣地回答道。

“我不是對你沒有信心,但有個武器總是好的。” 敖澤道。

“喂喂,我不是武器啊!我是個活生生的生靈啊!古老的、高貴的上古生靈!喂,有人在聽我講話嗎?” 修在畫裏面大吼,然而并沒有人要搭理他。

海因裏希叼着畫自己飛進了敖澤的大黑書包,敖澤和李甲将昏迷的小女孩和小男孩送回農家樂,修改了一番他們的記憶,才将焦急的大人們叫回來。

珍巧對奶奶說,自己是和小男孩跑到河岸邊去玩了,一時耽擱了時間,是那邊那個爺爺和哥哥找到自己才記起來要回家,結果被奶奶狠狠地揍了一頓。那小男孩的家長也對老板不依不饒,院落裏亂成了一鍋粥,敖澤和李甲卻趁亂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待海因裏希抱着畫趴在床上睡着了,敖澤才去隔壁找李甲。

“此地不需久留。” 敖澤對李甲說:“明日我們天一亮就到東離山上将結界修補好,你便可以回去了。”

“那您和海因裏希呢?” 李甲試探地問。

“我們要去看一下修蘇醒的地方。” 敖澤說:“如果人間和其他三界的結界破開,你知道會發生怎樣的動蕩。”

“那我也不得不去。” 李甲對敖澤說:“當年李谷子真人不是僅僅讓我鎮守您身體的封印而已,也讓我保人間一番平安,我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海因裏希現在不頂用,那個修……” 李甲臉上露出懼怕的神情:“他恐怕就是傳說中的修蛇吧,他可是能大象都能吞掉的怪物,誰知道可不可信呢。我這把老身子骨還過得去,在您旁邊也能幫上點忙。”

敖澤沉吟片刻,才道:“你若真有這個心,明日就一起來吧。畢竟,我們還要用到你租來的車。”

李甲:“……” 難道您讓我留下來就是為了我的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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