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街角賭館

抓捕采花大盜無影蝙蝠的事情陷入了困境,因為自司徒凜月和左玄歌下山以來,無影蝙蝠就再也沒有露過面。

再難抓的犯人只要他再犯案,聰明的人總能找到蛛絲馬跡,可一旦他金盆洗手,則很可能就此逍遙法外。

難道他真的可能因為意料到即将到來的危險而蟄伏起來避一避風頭嗎?

可是,事實是,采花大盜絕不可能輕易罷手,因為一旦他嘗過了采花的樂趣,就絕不可能輕易将這快樂抛卻,而他現在瑟縮不出,則恰恰進一步加深了左玄歌的嫌疑。

左玄歌看着一出房門就在客棧一樓坐着一邊吃小食一邊聽苗音老爺子說書的司徒凜月,他倒是一點兒也着急。

左玄歌狠狠地拍了拍二樓的欄杆,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半月期限眨眼即到,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也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要抓他了,近來他已經不止一次看見有人在跟蹤他,跟蹤他的人在得知他并不會武功之後,更是變本加厲明目張膽地跟在他身後。

左玄歌下了樓,他特地走了後門,雖然明知道瞞不過司徒凜月的眼睛,可是該做的功夫還是得做足的。

他穿過幾個陋巷,進了一家陰暗擁擠的小賭館。

賭館裏氣氛正緊張,居中的一張大方桌上圍滿了人,十幾雙眼睛一齊盯在正中那雙覆蓋在骰盅上的手背上。

野狼的心也正為即将揭開的骰盅而緊張興奮着,卻突然有一只不知好歹的手拍了拍他肩膀。

第一下他沒有理會,只是不耐煩地聳了一下肩,可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終于不能忍受了,扭過頭正要喝罵,卻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瞬間慫了下去,旁邊的人都不耐煩起來了:“野狼,該開了。”

意識到是因為一個不速之客幹擾了野狼的注意力,滿桌子的人立刻罵罵咧咧了起來。

“都閉嘴!”野狼一聲厲喝,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他松開了手裏的骰盅從人群裏擠了出來,“左……你、你随我來吧。”

左玄歌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想不到短短半年,野狼俨然已在荊鳳城混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不過也是,像他這樣人在哪兒都是吃得開的。

野狼帶着他進了賭場的暗室,一進門他就趕緊把門關了起來:“左五爺,你……你怎麽還敢到這兒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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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輕笑道:“外邊通緝的是我,你怎麽倒是比我還着急呢?”

野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擡頭挺胸道:“你便是不來找我我也幫你的,雖然我自己不能去,也絕對會找到可靠的人去的。”

“去幹什麽?”左玄歌表情疑惑,他那帶着笑意的眼睛,永遠讓別人不明白他此刻究竟在想什麽。

“去給左家報信啊!”野狼嗫嚅道,“總……總不能當真叫他們把你給投進大牢裏吧,難道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這事兒?”

“我找你确實是為了這事,但卻不是用你說的方法,我有些事情想讓你去查一查。”

“左五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便是,我野狼這條命原本也是你救下的,替您辦事萬死不辭。”

“我想讓你幫我追蹤無影蝙蝠。”左玄歌也不跟他繞彎子,直接表明了來意,“我也知道他現在全無蹤影你很難下手,不過……我很懷疑他是不是還會再出現。”

“五爺的意思是……他可能已經死了?”

“不錯,一個采花大盜不可能這麽容易就金盆洗手的,但是如果他死了那就不一樣了。”這在左玄歌看來顯然是最壞的結果,因為一個人如果死了,你還怎麽證明他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采花大盜呢?

“既然如此……”野狼欲言又止。

左玄歌笑眯眯地看着他:“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你去追蹤他,你想問這個是嗎?”

“不錯。”野狼低下了頭,“死人,我還從來沒有追蹤過。”

左玄歌在他的肩上按了按:“我知道這不容易,你只需将你能追蹤到所有信息告訴我就可以了。”

“所有信息?”

“嗯,所有你覺得不合理的事情。”

“好。”

“對了。”臨走之前左玄歌又回過了身,“還有兩個人也想拜托你幫我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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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先生,他進了一家賭館,然後……然後我被攔在外邊了……”

“好,謝謝你。”司徒凜月摸了摸那小孩的腦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在他手裏,“去買吃的去吧。”

“謝謝司徒先生。”那小孩撒開腿雀躍地奔出了銀九客棧,他之所以這麽歡喜雀躍倒不全是因為那一兩銀子,雖然那一兩銀子在他這小人兒的眼裏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然而在他幼小的心裏,無論什麽金銀珠寶也是比不上給司徒先生幫忙這件事所獲得的榮譽感的。

左玄歌提着一只燒雞優哉游哉地回客棧,将要進門的時候被一個毛毛躁躁的小孩撞了個滿懷,那小孩瞧見他竟如見了惡鬼一般逃也似地跑了。

左玄歌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不應該啊,我長得沒那麽吓人吧?”

他進客棧大堂的時候,司徒凜月還是保持着他出去時候的姿勢在聽苗老爺子的故事。

他在他對面坐下來,将燒雞放在桌上:“看來苗老先生的故事确實講得好,連師父也聽得如此入神。”

司徒凜月連眼睛也沒移一下:“你出去這麽半天就是為了買這只燒雞?”

“我出去這麽半天自然不只是為了買這只燒雞。”左玄歌笑眯眯的,“徒兒走到一半才發現口袋空空,就先去賭場小試了一把手氣。”

“贏了?”

“贏了。”左玄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不多不少,正好夠買這只燒雞。”

“你空口袋去賭場,莊家也願意讓你上場?”

“嘿嘿,有時候人的衣冠外貌是會騙人的,還是虧了師父給徒兒的這身幹淨衣衫,我這麽走進賭館,誰也瞧不出我口袋沒錢啊。”

“是啊,不只是衣冠外貌會騙人,人的表情人的話都是會騙人的。”司徒凜月終于扭頭看了看他,“就不知道徒兒什麽時候是真心待人的呢?”

“徒兒怎麽敢對師父撒謊呢。”左玄歌低着頭為司徒凜月身前的杯子倒滿了茶水,“徒兒現在大難臨頭,師父倒還能坐在這兒安心聽故事,想必師父才是沒有真心待徒兒的。”

“是啊,徒兒有難師父幫,這本是天經地義,不過,玄歌,你可知道這世上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司徒凜月的眼睛中又浮現那異樣的眸光。

左玄歌繼續用笑容化解這讓人氣悶的緊迫窒息感:“師徒之間也是如此?”

“當然,不僅師徒,就是父母與子女之間也是如此,父母給了孩子生命,照顧孩子長大,父母老了,孩子自然應當承擔起贍養雙親的責任。所以,作為師父的我助你救你雖都是天經地義,但是作為徒兒的你卻也必須履行繼承珩羽派的責任。”

司徒凜月這番話說的認真而懇切,他所求的只是要自己繼承珩羽派嗎……可是自己能做到嗎?就算能做到他就能這麽做嗎?

左玄歌唇邊的笑漸漸苦澀:“師父,你忘了嗎?徒兒不能習武。”

“這個不重要。”司徒凜月目光愈加堅定,“我自然會想辦法。”

“可是……”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司徒凜月說完,站起了身拂袖而走。

左玄歌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唇邊雖然還帶着笑,臉上卻一絲笑意也沒有,雙眸覆上一層迷蒙,顯得深邃而不可見底。

他已經用十足的誠意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甚至可以替他解決他這一生最遺憾的一件事,可是……

左玄歌看着碧綠的茶水裏飄着的一葉孤茶,眸光一瞬間變得澄澈:“可是,我還是更願意相信我自己。”

左玄歌放下茶杯,轉身又走出了銀九客棧。

一直專注于講故事的祖孫倆停下來休息片刻。

從始至終從來沒有朝屋角那張桌子看過一眼的丫頭,突然望着門口道:“爺爺,您說,他會讓司徒先生幫他嗎?”

說書臺跟那張桌子相去甚遠,再兼之大堂嘈雜喧鬧,就是坐在隔壁桌也聽不真切旁邊人說的話,但是他們卻像是對那師徒倆的談話一清二楚似的。

苗音嘴角一撇:“難說。”

“若是司徒不幫他,他這一關很難度過吧。”丫頭支着腦袋,“水雲幫那女魔頭已經很不好對付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少林老頭兒給她撐腰。”

苗音屈起手指在她額上一敲:“莫要妄議。”

“知道啦。”丫頭捂着自己的額頭,吐了吐舌,這在這家客棧裏實在是常見的景象,誰也沒有多想這倆祖孫在讨論究竟是什麽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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