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蟬脫殼

左玄歌帶着身後的幾條小尾巴在城裏四處逛了逛,臨近子時才伸了個懶腰回了銀九客棧。

甫一推開房間的門就聽見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左五爺。”

他關上門點燃了桌上的燈,窗戶上立刻映出了一個倒挂的影子,乍一看恍若晃動的鬼影。

左玄歌跳了跳眉毛。

窗外的影子繼續道:“左五爺,是我啊,野狼。”

左玄歌嘆了口氣,将燈放在臺子上,走過去開了窗,窗開的一瞬間臉上又挂上那輕松玩味的笑容:“野狼,你究竟做了些什麽虧心事,正門有路你不走,偏要爬牆攀窗沿?”

野狼一個翻身跳進了屋子裏:“左五爺您讓我做的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嗎?我當然只能月黑風高翻窗而入了。”

說到這裏他又嘻嘻地笑了:“不過左五爺的屋子哪是我敢随便進的,所以我就在外面等了你半宿。”

左玄歌微露訝色:“你那麽急着見我,一定是有什麽重大發現了?”

野狼的速度果然快。

“确實有大發現。”野狼伸手抓過桌子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才繼續道,“無影蝙蝠那厮太過狡猾,他每次作案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快半個月沒有音訊了,所以我只好從他最後的那個受害者身上入手調查,也就是唯一看過他真容的人。”

左玄歌點頭贊道:“不錯,現下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不過,我聽說她已經死了。”

“對,留下無影蝙蝠的畫像後就上吊自盡了。”

整個事件就像一張精心策劃織成的密不透風的網,将左玄歌死死網住,在鎖定他就是無影蝙蝠之後,真正的無影蝙蝠偏偏就突然銷聲匿跡了。畫出那張酷似他的畫像将他推上風口浪尖,卻也是可以最直接證明他不是無影蝙蝠的人,那個人她卻死了,再也不可能開口告訴所有人她所畫的人究竟是不是左玄歌。細細考究起來其實這裏面的巧合實在是太多,偏偏卻讓他毫無辦法。

野狼正待繼續說下去,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玄歌,你睡了嗎?”

左玄歌心下一驚,腦子裏一片空白,拽着野狼的衣領順手把他丢在了床上,拎起床腳堆着的棉被把他整個兜住,低聲吩咐道:“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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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将床上的帷幔放下來,坐回了桌旁。

“師父,門沒鎖。”他拿過茶壺正要為自己斟茶,想起方才野狼粗魯喝茶的樣子又不動聲色地将茶壺放了回去。

司徒凜月推門進來,左玄歌笑眼看着他:“師父還沒睡吶,要不要喝茶?”

他的目光卻始終落在輕紗幔帳圍起來的木床上,目光中閃過一抹厲色,神情越發冷冽。

“想不到徒兒這個時候還有這般雅致。”他緩緩說出這句話,字字冰寒入骨。

左玄歌知道瞞不過他,所以才故意将人往床上藏,也只有将事情往淫·欲豔色的方向引導,他那一本正經的師父才會礙于禮數不過分深究。

左玄歌笑意更濃:“徒兒也是有需求的嘛。”

司徒凜月眉頭緊蹙,眸光漸漸淡下去,臉上的表情陰森駭人,他強力壓抑住內心想要将這張揚着邪氣的笑臉撕碎的沖動,定了定神正要轉身離去,透過幔帳縫隙卻看見了一雙男子的大腳。

他盯着那雙腳看了半晌,凝神聽過去,這屋子裏第三人的呼吸聲鈍重深沉,确實是一名男子,他深深看了左玄歌一眼,居然差點叫他騙過去了:“為師竟不知徒兒還有這等癖好。”

司徒凜月語音帶笑,眸色卻更淩厲了些。

左玄歌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野狼,方才匆忙之間居然沒有将他的腳裹住!實在是百密一疏一切毀于一旦。

然而左玄歌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輕易放棄,并且臉皮厚起來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捂着臉佯做羞澀狀:“哎呀,這都叫師父發現了,徒兒日後真無顏見師父了。”

“你說你喜歡……?”司徒凜月實在無法将“男人”二字堂而皇之地說出口。

“是啊,我喜歡男人。”左玄歌坦然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無法說出口的話說完整,更故意咽了口口水,顫動的喉頭,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領口,顯得焦躁而急不可待,“師父您不相信?”

司徒凜月沒有動,只是死死地盯住他,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千萬的碎片,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

左玄歌站起身,掀開了帷幔坐在床上,他俯下身聲音蕩漾着桃色:“我們要繼續親親咯,非禮勿視,師父您請自便吧……”

他話音未落,已經聽見了門被狠狠帶上的聲音,司徒凜月幾乎是逃也似的從那間令他窒息的屋子裏出來的。

道德淪喪,恬不知恥,十惡不赦,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人人得而誅之!……

紛雜的聲音在他腦子裏徘徊旋轉,無數張憤世嫉俗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每一個人眼裏都懷着恨意,那恨意深切濃郁仿佛恨不得他立刻就死掉,每一張嘴都在動,說出來的話卻大同小異。

道德淪喪……恬不知恥……該死……該死……該死!……

所有的昨日噩夢都重歸腦海,司徒凜月眼中殺意鼎盛,他挺直着身體,一步一步艱難地離開。

看着門已關上左玄歌才終于安下心來,趕緊從野狼的身上起來:“方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野狼沒有出聲,左玄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只見他的臉漲得通紅滿眼憋屈悲憤又帶着一絲羞怯地看着他,聲音哽咽:“五爺……您……您輕薄我!”

左玄歌扶額,他毫不客氣将野狼從床上拎了起來,對準他的屁股一腳踹了下去:“去你的!”

簡直把他的隔夜飯都要惡心出來了,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野狼那麽一個五大三粗漢子,居然能做出如此小女兒的姿态來,簡直……不堪回首啊。

野狼揉着屁股一臉的委屈:“五爺,我雖然說過我野狼這輩子這條命是你救的,為了你上刀山下油鍋粉身碎骨眼都不會眨一下,可是……可是我沒說要賣身……”

說到這裏他又紅着臉絞着自己的衣擺低聲道:“人家、人家還要娶媳婦的呢……”

左玄歌仰頭望着天花板翻了一記白眼,突然笑得更邪惡了,他朝着野狼挑了挑眉:“你難道不覺得從了我也很劃算麽?”

野狼繼續絞衣擺:“五爺您确實一表人才,長得……長得比小娘子還俊俏……”

左玄歌額角跳了跳,他把他比作女人?

似乎感受到左玄歌臉上表情的風雲變化,野狼識趣地閉了嘴,他往窗臺的方向退了兩步嗫嚅道:“五……五爺,您要是沒什麽吩咐,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怎麽沒吩咐,我們事情不是還沒完?”左玄歌踱步在桌旁坐了下來。

野狼整個身體一緊:“做……做什麽事情?”

“最後一名受害者已經死了,所以呢?你就去掘了她的墳?”只是轉瞬之間,左玄歌已恢複了慣常的表情,唇邊的笑雖然還是顯得玩世不恭,言語卻已經嚴肅了起來。

聽見左玄歌提起這事,野狼也恢複了嚴肅表情,他在左玄歌對面坐下來,神情間還有些欽佩:“是啊,五爺果然料事如神,我自然是去掘了她的墳。”

左玄歌心裏隐隐有種罪惡感,将掘墳這樣不道德的事情說得如此坦然而正經,野狼還真是……

“五爺可知,我發現了什麽?”

“發現了什麽?”左玄歌極有耐心地等着他說下去。

“人沒了!”野狼抓過水壺又喝了一大口水。

“人沒了?”左玄歌眯縫着眼睛凝視着前方的虛無,仿佛想從這些蛛絲馬跡裏尋到一點頭緒。

“對!這死人怎麽會說沒有就沒有了呢?所以我立刻來向您禀報了,興許您能想明白這其中的玄機。”

若說原本左玄歌還只是懷疑,現在卻已經确定,這一切一定就是沖着自己而來,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操縱着一切,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麽呢?跟自己體內這來路不明的真氣是否有關?

“我讓你查的另兩個人呢?”左玄歌突然問了另一件事情。

“他們我倒是沒瞧出什麽問題,那老頭确實二十多年前就在荊鳳城說書了,也從來沒有招惹過什麽事情,他那孫女是十年前才到他身邊來的,好像是因為家裏遭災父母都死了。”

既然是這樣,往這條線再想下去也沒什麽頭緒,左玄歌只好将注意力放回無影蝙蝠身上:“好,帶我去看最後一個受害人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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