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魔族尋疆

左玄歌躺回床上,他終于認真地思考起一個問題來。

要怎麽擺脫司徒凜月的糾纏。

他實在是太固執不懈了,不論左玄歌怎麽賣乖耍狠都沒有用。

可是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左玄歌永遠不會成為他所希望的珩羽掌門,而他若執意跟着左玄歌,左玄歌也難保自己有一天會利用他。

毫無結果地胡思亂想了一陣,肚子很快唱起了空城計,左玄歌決定自己去覓食。

他順着樓梯往一樓大堂走,在轉角處突然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左玄歌閃身退回去,探頭出去看了個清楚。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幹癟的一張老臉如枯樹皮一般溝壑縱橫,一雙眼睛卻神采奕奕,腰背挺直,胸膛健壯,左玄歌突然發現,這老爺子身體倒強壯得很。

坐在老人對面的是一個妙齡少女,奇怪的是她的神情與左玄歌先前所見十分不同,褪去了小女孩的天真浪漫,面容沉靜眸光深邃。

她正在跟老人說話,左玄歌隔得太遠聽不見他們究竟在聊什麽……

“師父,看來他們已經交上手了。”

“你且給我說說林子裏的情況。”

“是,林子裏共有九人的足跡,分成兩撥打鬥……”

“噓。”老者突然制止那女孩繼續說下去。

那女孩立刻閉上嘴,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看,注意到了樓梯轉角處的衣擺,臉上的神情瞬間轉變,純真浪漫似稚子孩童:“爺爺,丫頭的恩人來了,丫頭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老爺子朗聲笑道:“不用,左公子自會過來跟咱們打招呼的,他救過你,不管在哪遇見,咱們都是要請他喝酒的,有白食,左公子又怎麽會不吃呢?”

丫頭也笑語吟吟:“是了,那丫頭便在這兒等着給恩人倒酒。”

Advertisement

桌上祖孫倆表情乍變,左玄歌知道他們已經發現自己,所以款款走下去,他走至祖孫倆桌旁,長揖一躬:“左某有眼無珠,竟不知前輩是世外高人。”

苗音笑着搖頭:“苗老兒只是一個說書的糟老頭子,豈敢玷污了高人二字。”

“恩公,咱們又見面啦。”丫頭斟滿了一杯酒遞過去,又将自己的位子讓出來,讓左玄歌坐在爺爺的對面。

“前輩可還記得要給我講故事?”

“老朽承諾恩公的話自然時時刻刻記着,左公子可是有什麽想聽的故事?”

“晚輩想聽一聽關于魔族的故事。”左玄歌雙手随意地擱在桌上,一雙清亮的眼眸緊盯着老人。

丫頭聞言也看向了爺爺,苗音仰頭灌下一杯酒,才緩緩開口:“啊……那話頭可就長了,魔族的故事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不妨事,前輩您慢慢講,晚輩有的是時間。”

老人渾濁的雙目中突然迸射出一道精光:“恩公,你可知被稱為魔族的究竟是一群什麽人?”

“他們既被稱之為魔族,想必總不會是武林正道。”左玄歌想起,他至今所遇見的六個魔族人,四鬼的古怪邪惡自不必說,就是那一雙少年少女行事也乖張無形,确實當得上“魔”字。

“他們真正的名字叫尋疆族,這個只怕大多數中原人都忘記了。”

“是異族?”可是左玄歌瞧着他們的長相卻與中原人無異。

“不,并不是異族。”苗音又灌下一杯酒,“左公子可知炎北十一城的故事。”

“知道。”這并不是一段光彩的歷史,可是對于左家的孩子,這卻是必修課,大概是先先先帝的時候,因為皇帝昏庸,朝廷奸臣當道,鄰國來犯時駐守邊疆的大将軍連戰連退,一路從琴川關退到了三山關,接連讓雪淵國占領了炎北十一座城池。

借助三山關的險要地勢,當時的大将軍才終于協同駐守三山關的将領一齊擊退了敵兵。

當時的皇帝昏庸無能,當即簽下了辱國條約,将炎北十一城拱手讓人,以保證雪淵國二十年內不再來犯。

這顯然對于每一個中原人而言都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回憶,苗音隔了一會才道:“尋疆族就是在這樣的契機下形成的,炎北十一城被雪淵國接管,當時的炎城聚集着一批綠林好漢,他們不願臣服于異國的統治,又對将自己的家園拱手相送的中原皇帝失望至極,所以幹脆躲進了深山老林隐匿了起來。”

“這麽說來,他們倒是一群有骨氣的人。”左玄歌由衷地嘆道,“古有伯夷、叔齊不食周粟,今有尋疆族人不低頭于異國,這豈非是一段佳話。”

“不錯,起初雪淵國極力打壓,漫山遍野地去抓他們,他們憑着山地險要就這麽九死一生地活了下來,雪淵國國主耗費不起這樣大的國力只為抓住這麽一些江湖人,而此時,炎北十一城的治理也是他的一塊心病,久而久之便将這些人放下了。”

“那他們又為何會被稱為魔族?”

苗音眯着眼笑了起來:“關于這一點,別人或許不會理解,但我想左公子定然會理解的。”

“前輩的話玄歌不懂。”

“中原江湖是一個講規矩的地方,尤其是中原正派之間,可是尋疆族常年在山野間自由慣了的,又哪裏肯講中原的規矩?”

左玄歌的手指輕輕在酒杯上劃着圈:“聽前輩的語氣,倒像是站在尋疆族那邊的。”

苗音撸了撸花白的胡須:“老朽只是一個講故事的人,評判對錯的事還是交給聽衆來做吧。”

左玄歌支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他眸光帶笑,卻笑得發冷:“前輩,您也說了,玄歌也是一個不講規矩的人,所以我不在乎尋疆族是正是邪,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尋疆族的人要害我。”

“尋疆族二十多年前就被中原武林打得元氣大傷,幾近全軍覆沒啦,他們又豈會來害公子你?左公子,老朽的故事講完了,也該上路了。”

左玄歌看着祖孫倆的背影消失在客棧門口,他沒想太多便跟了上去。

丫頭扶着苗老爺子緩緩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地上留下坑坑窪窪的泥洞。

左玄歌跟在他們身後三、四丈遠的距離,身側毫無遮蔽,只要他們扭頭就可以看見他,可就像有某種約定的默契一般,祖孫倆誰也沒有回頭。

“師父,咱們就讓他這麽一路跟着嗎?”

“他已知道的,我們無可奈何,他想知道的,他總會知道的。”

“徒兒還是不明白。”

“咱們既不能殺了他,就只能由着他。”

丫頭更迷惑了:“我們為何不能殺了他呢?”

“四鬼都沒殺得了他,咱們憑什麽殺他?”

丫頭撇了撇嘴,覺得師父說的既對又不對,他們師徒倆武功自然及不上四鬼,可是若說他們殺不了左玄歌她卻不信,就在剛才的客棧,她就有一百個機會可以殺他。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天色由明入暗,一整天只喝了幾口白粥的左玄歌胃部絞痛了起來,他按住腹部加緊腳步跟着走,額上已滲出了絲絲冷汗。

丫頭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左玄歌:“師父,現在您還覺得咱們殺不了他嗎?”

她提氣欲試,卻被苗音拽住:“丫頭,別動。”

丫頭蓄足了的力突然卸了,盈盈如水的雙目望着苗音:“師父,這是為何?”

為何要阻止她殺他。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左家是官家了嗎?”苗音冷着臉嚴肅道。

難得見到師父嚴厲的表情,丫頭低下了頭:“是,徒兒魯莽。”

天色将明未明之際,祖孫倆終于進了一個村子,在村子裏繞了一陣之後,敲響了一張木門。

“嘻嘻,泗姑姑來啦。”帶着點陰柔的男音從房子裏傳出來。

左玄歌渾身一震,那是輕鬼的聲音。

“你的身體大好了?”

“多謝泗姑姑關懷,我沒傷着。”

“那麽一大攤血還沒傷着?”

輕鬼讪笑道:“泗姑姑的追蹤術果然一流,什麽也瞞不了你。”

“好了,先給後面那個人準備點吃食吧,清淡溫熱的。”

輕鬼伸長了脖子看苗音身後的人究竟是誰,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差點沒把他下巴給驚掉。

一陣風動,他已掠到了左玄歌身前,苗音急忙出聲阻止:“輕鬼!不許動他!”

苗音轉過身才發現他這一聲喊得實在多餘,輕鬼飄在左玄歌面前,瞪着眼不可思議地瞧着他:“你你你……你居然沒死!”

“我好生氣!好丢人啊啊啊啊啊!”輕鬼揚天長嘯,他圍着左玄歌來回暴走,“你都把我傷成那樣兒了,你居然沒死!”

左玄歌胃疼得滿臉冷汗,他俯下身蹲在了地上。

輕鬼蹲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喂,你是不是也受了很重的傷?這樣我心裏會好過一些哦。”

左玄歌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容:“我……是胃疼……”

“胃疼?”輕鬼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這是一種病吧?我跟一個病人打架居然打輸了……”

輕鬼整個兒蒙了,他坐在地上撒潑耍賴:“我要跟你再打一架再打一架!”

苗音無奈地搖了搖頭:“丫頭,去把左公子扶進來吧。”

“是。”

丫頭領命而去,順便擰着輕鬼的耳朵把他提了起來:“別擱這兒丢人現眼了。”

輕鬼擺出架勢:“泗姑姑,你跟我打一架吧!”

“沒大沒小,咱們族規上可寫着不許以下犯上!”

她一手一個,把兩人都帶進了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