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絕不退讓
左玄歌吃了些熱食,又坐着休息了一陣,才緩和過來,整個房間內只有他和苗音兩人,他笑眼望着苗音:“笛長老,別來無恙。”
苗音面色一驚,很快又恢複如常,他咧嘴笑道:“左公子聰明過人,猜到老朽身份也屬正常,只不過尋疆族的小輩們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倒是真該改改了。”
左玄歌拍手贊道:“尋疆族安置在中原二十多年的探子居然以說書先生的身份作為僞裝,實在是妙哉。”
“不敢不敢,老朽就這麽一點兒小小特長,能夠給別人帶來一點樂趣實在是大幸。”
“笛老在荊鳳城二十多年無風無浪,此番突然離開,想必是已收集夠了情報,該回尋疆族複命了?”
苗音搖搖頭,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憂戚:“所謂情報怎麽會有收集夠的一天呢?尋疆族二十多年前就叫中原重創,早已是茍延殘喘,又豈會對中原再有任何威脅?左公子實在不必再對我們窮追猛打。”
“窮追猛打?玄歌不過一介布衣又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對堂堂尋疆族窮追猛打?”
左玄歌話裏話外的挑釁,讓苗音有些許不悅:“左公子何必妄自菲薄,老朽只希望尋疆族與左家永遠相安無事。”
左玄歌“噗嗤”笑出聲,臉上卻挂着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笛老啊笛老,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你們跟中原武林的恩怨我沒興趣,況且我這一路被水雲幫追得實在狼狽,那幾個名門正派也沒一個我看得順眼的,我為何要幫他們對付你們?”
苗音正要松口氣,左玄歌卻又幽幽地道了一聲:“不過。”
這一個轉折讓苗音的心又提了起來。
左玄歌目放寒光:“不過,你不該陷害我。”
“你……你都知道了……”苗音面色鐵青。
“起初我只是懷疑,從珩羽山下來,踏進銀九客棧的時候我就很懷疑,因為我身上所有事情的轉折都是從遇見你們祖孫二人開始的,可是我找人查過你們,背景很幹淨,毫無結果。”
“後來我們在半道上遇見了輕鬼和辰光,事後,我師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他不知道我是黑道白道還是魔道鬼道,輕鬼和辰光是魔族的人,這個實在太好猜了,可是問題是我師父為何會覺得我跟魔族有關系?說來也奇怪,他一直覺得我非正道,可是這卻是他頭一次将‘魔道’着重說出來,為什麽呢?是什麽讓他更肯定了我跟魔族有關這件事?那天夜裏他究竟了解到了什麽?”
苗音始終一言不發,任由左玄歌繼續說下去:“是武功,那天他跟輕鬼動過手,他見識了魔族的武功,如果曾經有個人用同門派的功夫跟他對打過的話,他一定分辨的出,而很不幸的,在我被他帶到珩羽山的第一天,就有人夜闖珩羽派,如果那個人正是魔族長老,那麽一切就變得合情合理了,師父對我的懷疑,悄無聲息地幹掉無影蝙蝠再嫁禍到我身上,本該死了的受害人卻從棺材裏爬出來往關外的方向走,一個在荊鳳城已經死了的人當然只好回她的‘老家’,你還覺得我們能相安無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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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別有深意地看了苗音一眼:“我很好奇,你們千方百計地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不管是夜探珩羽派,還是栽贓他是采花大盜,都是帶有目的刻意為之的,可是事實上,左玄歌自下山以來,與魔族的遭遇卻都像是意外,他們甚至還誤打誤撞幫他解過圍,難道說四鬼一行人對荊鳳城的一切并不知情?那他們又為何會千裏迢迢從魔族大本營跑到這裏來呢?
苗音拱手行了一禮:“此事都是苗音莽撞了,無論是夜闖珩羽山還是不得已将公子指為采花大盜,都是為了将公子引下山而已,怪只怪老朽将公子錯認成了故人,公子既是左家的人,想必不會與我那故人有任何關系。”
“笛老想用這樣簡單的三言兩語就打發玄歌走嗎?”
“公子難道不信?若是我們真對你有惡意,又怎麽會讓你活到現在?至于誣陷公子的事,待我回了望歸宮自會給公子一個交代。”
左玄歌沒有馬上答話,仿佛在辨析他話裏的真假,過了片刻他才起身朝着苗音還了一禮:“好,笛老爽快,那玄歌便告辭了。”
苗音的話不像說謊,左玄歌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搞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搞鬼,如今既已得到答案,此地自是不可久留,說起來,能夠離開珩羽山到如今又擺脫司徒凜月,他倒真需要感謝他們。
苗音沒有挽留他,左玄歌走到門口,将門推開了一條縫,迷茫天地間,曙光之前的黑暗中有一條白影在村子裏來去穿梭,似乎在找什麽人。
左玄歌眯了眯眼睛,推門的動作遲疑了一瞬。
裏間一條長影飄了出來站在他的面前,後背抵着木門,将那條縫隙掩上。
輕鬼耷拉着一張臉委屈地望着他:“你要走了?”
從他的神情言語之間沒有感覺到任何殺氣和惡意,左玄歌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難道你們還想留我吃一頓便飯再走?”
“我要跟你打架。”
左玄歌佯裝咳嗽:“我身體還未康複,你現在找我打架是乘人之危。”
“那等你病好了我們再打。”
“你等得起嗎?”
輕鬼低下頭沉默了一瞬,突然又高興地仰起頭:“那我把你抓回去好了。”
說着伸手抓住左玄歌的衣襟不放。
“輕,放手。”苗音突然出聲,聲音雖然蒼老卻自有威嚴。
“可是……”
“沒有可是,左公子是尋疆族貴客,以後也休要再提打架的事。”
輕鬼一臉委屈地松開了手,他背過身去,緊貼着木門一言不發地畫着圈圈,像一個被人搶了糖果的孩子一樣楚楚可憐。
左玄歌幽幽嘆一口氣,像是被他纏得無奈的樣子:“我跟你去尋疆族。”
輕轉過身盯着他看,面色狐疑:“真的?為什麽?”
“相比被你抓到尋疆族去,我主動答應的話比較不丢臉。”左玄歌幾乎沒有猶豫就下了決定,要利用尋疆族來擺脫司徒凜月,雖然冒險,卻也是順勢而為。
畢竟,苗音對他的态度也讓左玄歌有些在意,他嘴上的客氣幾分真幾分假很難說,可他對左家的看重卻實在耐人尋味。
“你騙鬼啊,笛長老不讓我動你。”輕說的話雖然孩子氣,人卻并不好糊弄。
輕鬼幽深的眼珠一轉,又道:“況且,你明明知道那個白衣服打架很厲害的人已經來找你了。”
他的語氣雖帶着點孩子氣,一雙眼睛卻極為精銳,左玄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旁的苗音倒是主動替他解了圍:“左公子若是想留下,尋疆族掃榻相迎。”
屋外突然風聲大作,利刃破空之聲呼嘯而至,辰光不知何時到的屋外,她從窗口翻進來,神色間掩不住的興奮:“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屋內的三人一齊望着她,顯然在等她接着說下去。
“清月哥跟白衣服打起來了。”興奮過後,她又補充了一句,“哦,斜陽大哥和清月哥回來啦!”
“斜陽大哥回來了!?”裏間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一個布衣束發少年如一道光沖了出來,打開了大門。
突然被他推至一旁的輕不滿嘟囔了一聲:“又不是你的小情人回來了,瞧把你激動的。”
星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話也懶得說一句便跑了出去。
左玄歌也終于可以透過大開的門看清屋外的情形,一個頭戴鬥笠遮面身形笨拙的人正在跟司徒凜月過招,那人的體型打扮實在過于奇怪,他看似笨拙圓潤,身法卻行雲流水,握着一把幾近一人高的大刀,揮刀的招式卻頗有些劍法的輕動翩跹,所以他的刀,既有劍的輕盈靈活,又兼具刀的彪悍氣勢。
尋疆族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奇怪,一個比一個可怕。
左玄歌面色沉靜如水,不知究竟在想什麽。
他的目光突然被站在一旁的另一個人吸引過去,一身玄色袍子隐匿在夜色之中,身形挺拔高挑,清風霁月朗面星目,他背負雙手,眼看着蒙面的人在司徒凜月手下漸落下風,他卻并沒有上前助力的意思。
他很沉得住氣,眸光也很尖銳,左玄歌心下猜測,他應當就是輕鬼口中的斜陽。
蒙面人突然收招,一個翻騰躍至黑衣人的身後,悶悶地道了句:“我輸了。”
斜陽嘴角微彎:“勝敗兵家常事,輸給中原武林第一倒也不丢人。”
見清月與司徒凜月的打鬥結束,一旁的少年才終于走到了斜陽身前,他單膝下跪慎重地行一大禮:“斜陽大哥。”
黑衣男子将他扶起來:“阿星,說過多少遍了,這是拜見宗主的大禮,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司徒凜月見無人來攔,繼續朝着木屋而行。
“司徒先生,不請自來為盜賊之舉。”
須臾之間,司徒凜月的身前已多了一人。
好快的身法,司徒凜月暗暗握緊了袖中的劍。
斜陽寬心一笑,拱手為禮:“司徒先生,斜陽不願與先生為難,先生還是請回吧。”
司徒凜月眸中寒光乍閃,他的聲音由平日的冷淡裏更添了一分咄咄逼人:“為難?只怕你們還做不到。”
倨傲無禮毫不退讓本不是他的作風,可是此刻,大敵當前,他容不得自己有絲毫手軟。
“若是單打獨鬥,這屋子裏确實難有司徒先生的敵手,可若說要讓人随随便便闖入自己的地盤,尋疆族卻是從未有過先例。”
一黑一白兩條長影對峙着,曙光漸漸劃破最後一道黑暗,天漸漸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告罄~等我周日回來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