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死一線

話聽到一半,左玄歌只覺後領被人一提,身體一輕,腳已踩在了凹凸不平的瓦片上,他前後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住了身,眼前一片空明,木屋前的空地上已不見了司徒凜月的身影,尋疆族的幾個人正在玩鬧切磋,星芒和辰光将那個臃腫魁梧的人圍在中央,二打一卻還占不到上風。

“你幹嘛突然帶我上屋頂?”左玄歌不悅地嘟囔,心裏卻在暗暗惋惜,差一點就要聽到重點了。

也不知有意無意,輕鬼嘻嘻一笑:“他們就要停手了,再不出來就要被斜陽發現了。”

左玄歌順着他的目光看着光影交錯的三條人影,那三人打鬥正酣,他是怎麽知道他們就要停手了的。

居中的臃腫男子驟然收手,将大刀負在背後,上身前傾,前膝微屈,蓄勢待發氣勢迫人。

星芒和辰光互望一眼,二人淩空一躍,兩條身影旋轉如一條長繩直沖清月而去,清月恍若未動,刀刃的銀光卻如銀河一般傾瀉而出,星芒和辰光二人還未近得他身,就已被逼得倒退數丈,踉跄幾步才穩住身體。

“好快。”左玄歌眸光一斂,由衷贊道。

輕鬼雙手抱胸:“清月這一招望月閃也算勉勉強強沒有辱沒尋疆族的名聲,不過論速度比起我來還差些。”

左玄歌瞥了他一眼,心裏暗自嘀咕,誰要跟他比速度啊……

輕鬼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瞧着清月這功夫在中原能排的上號麽?”

左玄歌對武林之事知之甚少,不願妄論,只能實事求是地說:“至少排不上第一。”

輕鬼噘了噘嘴:“他是打不過你師父,你可知清月并非尋疆族第一高手,至少他的功夫就比不上斜陽。”

輕鬼嘴上的話雖是在誇斜陽,可他的神色之間卻總有些對斜陽的不服氣,看來這尋疆族內部倒也并非風平浪靜。

“你好像并不喜歡斜陽。”左玄歌清亮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想看看他會作何回答。

哪知輕鬼非但不遮掩,反而答得坦蕩磊落:“我可不是不喜歡他,我啊,讨厭他。”

他的坦誠直白,倒讓左玄歌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輕鬼顯然很高興能找到人分享他對斜陽的不滿,當即倒豆子一般将斜陽讓人讨厭的種種悉數說了出來:“明明比我年歲還小,卻老成得跟五代長老一樣,又非宗主親傳,卻被認為是尋疆七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了就叫人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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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無聲地笑了,在他看來,斜陽絕不像他所說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不過為人沉穩心思深沉倒是不假。

輕鬼托着腮幫,突然露出一絲憂戚的表情:“老宗主的死已經确定了,若是要在新一代中選宗主,只怕多半就是他了。”

左玄歌低下眼睑沒有說話,淺淺的笑意在他唇角散開,尋疆族要選新任宗主,只怕少不了一番內耗,看來他此去尋疆,倒是不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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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玄歌一覺睡到午後,才伸着懶腰悠悠然跨進正廳,尋疆族的人都圍坐在正中的圓桌上,似乎在讨論着如何回炎北的事情。

他識趣地找了屋角的一張椅子坐下,又從廚房尋了些吃食,一邊漫不經心地吃着一邊聽他們的讨論。

“……鳳舞山莊的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了,那姓風的也不足為懼。”辰光仰着腦袋,神色間頗有些得意,她稍稍頓了頓才有些挫敗地繼續說,“可是斜陽大哥不讓咱們傷了那司徒凜月,他肯定不會善擺幹休。”

左玄歌若有所思地偷偷看了斜陽一眼,斜陽正巧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坦然地接受斜陽的目光,淡淡一笑,算是受了他的善意。

斜陽:“你們與鳳舞山莊門人糾纏的時候,風霜刃肯定早已去聯絡了中原的其他門派,只怕已經在我們歸途路上設下了埋伏。”

辰光嘟着嘴接道:“那麽短的時間,諒他也找不來多少人,咱們闖過去不就成了。”

“天堂有路不走,偏往鬼門關撞,光姑娘,果然有勇氣啊。”左玄歌雙腳搭着茶幾靠在椅背上。

辰光扭頭瞪了他一眼,滿桌子的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了這個可謂讓他們糾結的罪魁禍首身上。若是沒有左玄歌,他們所要考慮的只是如何盡快突圍,盡早趕回望歸宮,有了他則不得不掩人耳目小心行事。

“左公子話中深意,斜陽願聞其詳。”

左玄歌将雙腳放下來,正襟危坐道:“在這兒猜度風莊主能請到多少人來,這便是毫無把握的賭,賭的時候卻不審時度勢周全考量這便是愚。”

“你是在罵我蠢?”辰光一躍而起拎起左玄歌的衣領,作勢要打。

“阿光,住手!”斜陽話音未落,輕鬼已經穩穩托住了她的手。

辰光狠狠地看了輕鬼一眼:“好鬼不擋事!”

“嘿嘿,光丫頭,要是那麽輕易讓你打了他,那我多沒面子啊。”輕鬼嬉皮笑臉地沖辰光說完,又有些疑惑地看了左玄歌一眼,“你怎麽連阿光都躲不過去呢……”

一個連阿光都躲不過去的人居然傷了自己,這委實太丢人了。

“他沒有內力,體內卻有一股強力真氣,所以他躲不過阿光的拳頭,卻能将你震傷,輕,你無須為此事再耿耿于懷。”

左玄歌詫異地望着斜陽,他居然已經洞悉了一切。

“左公子,你不必這麽看着我,若非你體內那怪異真氣,你又怎會被我點了睡穴卻還能行動自如呢?”

左玄歌笑着打了個哈哈:“你都知道了。”

看來他在門外偷聽的事也已敗露。

“茹裳,将其拿下。”桌上一直未出聲的老人突然開口,一道鵝黃長影晃過,冰冷劍鋒抵上了左玄歌的咽喉。

左玄歌舉着雙手,笑眯眯地看着苗音:“笛長老,咱們好歹也算有點兒交情,您這翻臉是不是翻得太快了些。”

輕鬼抱住泗茹裳持劍的手央求道:“泗姑姑泗姑姑,你把他留給我殺吧……”

左玄歌嘆了一口氣:“你們要打要殺之前也讓我先把話說完好嗎?首先,笛長老和斜陽大護法你們二人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根本不是你們所以為的那個人。”

這樣的辯解顯然太過蒼白,斜陽和苗音都不為所動,左玄歌只好繼續說下去:“原因有二,其一,我絲毫不會武功,我若真是你們口中左家的小公子,我的父親若真是那樣有本事,他為何不幫我解決了體內這莫名真氣的苦惱?其二,我的行事如此張揚,若那個左什麽的大人若真是我的父親,又怎會三個月還尋不到我?”

這話倒有些道理,斜陽和苗音互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另外,我還可以告訴你們如何避人耳目不動聲色地回到炎城。”

“左公子有何高招不妨說來聽聽。”苗音朝泗茹裳遞了個眼色,她的劍尖向下移了半寸,不再咄咄逼人。

“笛老對中原江湖情勢了如指掌,想必對鐵戟門不會陌生,但是笛老應當還不知道,尋疆弟子已在鐵戟門地界跟他們交過手了吧?”

苗音的目光在廳上幾個尋疆後輩身上掃了一圈,最終停在了正縮着頭的辰光身上:“阿光,究竟怎麽回事?!”

辰光咬了咬嘴唇,頗有些怨怼地看了左玄歌一眼:“我和輕鬼哥哥那還不是為了救他!”

“沒錯,此事玄歌還需向光姑娘道謝。”左玄歌像模像樣地朝着辰光鞠了一躬,才繼續說道,“所以,在考慮風莊主的外援時,就不能繞過鐵戟門。”

“诶,你謝了光丫頭,怎麽不謝我啊?”輕鬼将臉湊了上來,他蒼白而陰森森的面容實在有些難以入目,左玄歌不動聲色地将臉別開了。

他不理會輕鬼的胡鬧,只将目光投遞在苗音和斜陽身上:“這樣你們還有把握可以毫無損傷地硬沖出去嗎?”

苗音面色漸漸凝重,斜陽卻只是望着左玄歌,等着他将話說下去。

“鐵戟門出行陣勢古怪,清一色的鐵盒子,十分引人注目,同時也能極好地掩人耳目,我們何不借鐵戟門的殼過了這段鐵戟門管轄之地?”

“我們?”斜陽挑了挑眉,“你既說你不是左家的小公子,為何認定我們不會毫無顧忌地殺了你?”

左玄歌笑得毫無城府:“我已坦誠相待,若尋疆族要對這樣一個朋友下殺手,那我無話可說,當然,我願意随你們去尋疆族,确實也有私心。”

左玄歌低頭撫了撫額,重新擡起頭時,眸光清澈潋滟,他沖着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我想擺脫我師父,司徒凜月一意孤行要收我為徒,我左玄歌是一個自由慣了的人,受不得別人的管束,也吃不了習武練功的苦,他的窮追猛打你們也看見了,憑我一己之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擺脫得了他的掌控,所以,我給你們提供錦囊妙計突圍,你們助我脫離他的控制,這很公平。”

左玄歌攤了攤手,一席話畢,等着他們的回複。

斜陽率先開口:“阿星阿光去尋鐵匠按照鐵戟門的制式打造鐵盒馬車。”

苗音随即也朝泗茹裳點了點頭,長劍歸鞘,左玄歌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

将各人打發去做啓程準備,廳內只剩了斜陽苗音二人。

“你信他的話嗎?”斜陽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不可不信,不可盡信。”

“還是讓茹裳除掉他吧,以絕後患。”

“不。”斜陽攔住他,“待回了望歸宮再說,按原計劃讓輕将采花大盜的通緝令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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