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葬禮之後
左玄歌上望歸宮七日之後,尋疆族舉行了一場隆重的祭奠,為請前宗主入土為安,祈福祭天。尋疆族的前宗主雖早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浩劫中死了,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尋疆族卻拖延至今才辦下葬禮,入殓的還只是這位前宗主的衣物。
因為不習慣面對這樣傷感的場面,左玄歌借故自己并非尋疆族人推脫掉了祭祀大典的觀禮。
他立在第七峰的峰腰,望着綿延數裏送葬人沿着鐵索橋往下走,每一個尋疆人都着喪服,神情悲戚,老天爺似乎也感應了他們的傷感,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烏雲低沉,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送葬的人下了望歸宮便了無蹤影,山下隐隐有鐘聲傳來,看來祭祀已經開始,左玄歌緩緩轉身,不知名的黑鳥不知從何而來,飛上雲霄盤桓在峰頂,哀叫如悲鳴,久久不散。
前宗主葬禮過後,司徒凜月有兩天沒有來找尋疆族的麻煩。
輕鬼托着腮頗有些遺憾的樣子:“呀,你師父會不會已經放棄你了?”
左玄歌正在劈柴,他這一輩子除了在珩羽山上幹過幾天活,哪裏還做過這種粗事,劈出來的柴火粗細不一,常常讓澍婆婆也哭笑不得。
“你們就不怕他已經尋到了方法混上了望歸宮?”
輕鬼被左玄歌一吓,突然從懸浮空中摔在了地上。
左玄歌輕笑:“瞧把你吓的,我也就随口一說,司徒凜月那倔脾氣,絕對不像是會如此輕易放棄的人。”
左玄歌也在琢磨着,若是硬攻不成,他那個師父還會想什麽法子。
他話音一落,前院便響起了辰光咋咋呼呼的聲音:“不好了不好了,出事兒了!”
“這個光丫頭,真是一點也不穩重。”輕鬼嘴上雖這麽說,人卻提了左玄歌的前襟,帶着他轉瞬掠至了前院。
左玄歌看了看自己被他揉的皺皺巴巴的衣服:“就不能讓我好好走?”
“嘿嘿,你速度太慢。”輕鬼轉頭向辰光,“光丫頭,發生什麽事了?”
“離憂姐他們被苻将軍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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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鬼也收起了玩鬧的語氣:“苻将軍不是一向與咱們相安無事,怎麽會突然把離憂他們扣下?”
“笛長老、我師父還有斜陽大哥已經帶人去找苻将軍了,輕鬼哥哥,我也好想去看熱鬧啊。”辰光拽住輕鬼的衣袖來回晃悠。
難怪這丫頭這麽大驚小怪,搞了半天原來是想要讓他帶着下山去看熱鬧。
輕鬼将衣袖自她手裏抽出來:“那可不成,要是被長老們知道可要挨罰的。”
輕鬼推着左玄歌往裏走:“走走走,咱們繼續劈柴。”
“你只不過是在看我劈柴好嗎……”說的好像他有在幫忙一樣。
進得裏間,左玄歌才順着方才關于苻将軍一事的話頭繼續問道:“你說你們一向與苻将軍相安無事,指的可是苻将軍這些年一直在包庇你們出入烏山城?”
輕鬼別過了頭,目光閃躲。
“苻将軍作為把守中原與雪淵國要塞三山關的首領,居然會與尋疆族結成同夥,真是匪夷所思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輕鬼急了,“苻将軍是個好人,只不過前些年烏山城鬧災,地方官員不作為,倒是讓苻将軍這個武将來操心起災民的救濟,尋疆族當年幫了他一把,所以這些年他盡可能地給我們行些方便罷了。”
輕鬼的話顯然刻意往輕了說,一個駐守邊疆的将領與他國領地上族盟的關系是多麽的微妙,稍稍掌控不好,可就是通敵叛國的罪。
當然,苻将軍是一個好人,這一點他卻比他們更清楚。不過這事,也解了左玄歌心裏一直存在的一個疑問,遠在千裏之外的尋疆族怎麽會想到去京城找左家呢?看來還是借了苻将軍的方便,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卻是大錯特錯了。
左玄歌狡黠地轉轉了眼珠:“輕鬼,這山下的熱鬧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當然感興趣啊,可是這事兒不比別的,搞砸了很麻煩的……”輕鬼絞着自己的手指,顯然內心也在掙紮,他突然眼眸一亮,奸詐地笑了起來,“嘿嘿,左玄歌,你想下去看吧……”
輕鬼繞着他轉了幾圈:“你一向對尋疆族的任何事情都表現得漠不關心的樣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你跟苻将軍什麽關系?”
左玄歌心虛撫了撫額,讪笑道:“你怎麽不說我是關心被扣下的離憂姐姐呢?”
“切,你又不認識離憂。”
左玄歌索性攤開了跟他講:“我在山上快悶死了,就想下山尋尋樂子,你就說你帶不帶我下去吧。”
輕鬼歪着頭糾結了一番,他突然正正經經地站在左玄歌的面前:“難得你開口求我一次,給我一個我不得不帶你下去的理由。”
左玄歌微微一笑,眸中閃爍亮晶晶的光:“你不是說我的命只能等着你來拿嗎?你要是不帶我下山,沒準我就悶死了,或者我太無聊自·殺也有可能,要不然就是我偷偷潛下山,中途就跌落懸崖摔死了,還很可能被前峰的尋疆守衛弟子亂刀砍死……”
“停停停停。”輕鬼聽得心驚肉跳的,趕緊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哪那麽多死法啊,得得得,我帶你下去還不成嗎?”
答應了之後輕鬼又嚴肅道:“不過,咱能不能別去苻将軍那兒?要是被發現了我可保不了你。”
輕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玄歌,見他沉默不說話,知道他根本不是想下山,只是想了解苻将軍扣押尋疆族族人一事,只好再一步妥協:“好,要去苻将軍那也行,不過你得保證一切聽我的。”
“好。”這下左玄歌倒答得幹脆。
輕鬼對天翻了一個白眼,他怎麽變成這麽好說話的一個人了呢?
輕鬼帶左玄歌下山,他的身法簡直出神入化快如游魂,他帶着左玄歌,竟能過六峰而不被任何人察覺,到得山下尋疆地界之外,左玄歌才終于有時間不斷地打量起他來。
一直看到輕鬼紅了臉,他那陰森森慘兮兮的白臉上飄起一抹緋紅,真是說不出的怪異:“你看我作甚。”
左玄歌一笑解尴尬:“我就是好奇,若是有一天你反叛了尋疆族那該多可怕。”
輕鬼雀躍地在他身前身後蹦跳:“只可惜我是不可能會反叛尋疆族的,厲善藍三位哥哥也是不會反叛的,就算是我讨厭的斜陽,也是絕對不會反叛的。”
他的臉突然靠近:“左玄歌,若是你想要出言挑唆,教唆我叛族,那你還是趁早死心吧,你若是存了一絲一毫害尋疆族的心,我可是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你的哦。”
左玄歌尴尬地牽動嘴角:“我不過一句玩笑話,你何必這麽認真。”
他們的忠心倒真是叫人欽佩。
輕鬼側隐隐地湊到他的耳邊,一字一頓道:“不要拿尋疆族來開玩笑。”
“好,我閉嘴。”
尋疆族是他們的底線,左玄歌還是識趣點比較好。
在望歸宮上扭扭捏捏不願下來的輕鬼,到了苻府卻比誰都激動,上蹿下跳地帶着左玄歌把苻府逛了個遍,他哪裏知道左玄歌滿腹心思只想快些聽聽苻将軍與尋疆族的交涉。
好在苻将軍軍務繁忙,把尋疆族衆人幹晾了一會兒才姍姍來遲,所以在兩人逛完将軍府後,他們似乎才剛剛開始交談。
“羅長老,非是在下要與尋疆族為難,可是有人上報說你們擄走了一名中原人啊,此事我作為守城将領怎可坐視不理?”
房中尋疆族人面面相觑,此事細究起來蹊跷得很,且不說他們帶左玄歌出關的時候處處小心并未暴露,況且“有人上報”這四字更是荒謬,誰能看得見馬車裏的那位是名中原人?誰又敢朝尋疆族的馬車多看一眼?更何況,尋疆族與烏山城的百姓向來和睦,他們又不是人口販子,馬車裏帶個人還能給報到苻将軍這兒來?
兩位長老和斜陽卻十分沉得住氣,中年男子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苻将軍,此事只怕多有誤會,數日前,族內四大護法迎長老回宮主持大事,确有途徑烏山城,可是絕沒有帶所謂的中原人走。”
輕鬼看了看左玄歌:“好生奇怪啊,這事兒怎麽會鬧到苻将軍這兒來呢?”
他這一說話立刻引起了屋內人的注意:“誰在外面!?”
木門“哐”地打開,輕鬼笑嘻嘻地站在門外,手裏還拿着剛剛從廚房順出來的烤雞:“兩位長老,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吃雞?”
“輕,你!”笛音氣得說不出話來,擡起腳踹在他屁股上,“胡鬧!”
一旁的羅尚明伸手攔住他:“笛長老,罷了,先與苻将軍商談要事。”
說罷,朝斜陽遞了一個眼色,斜陽颔首默默退了出去,笛音一把将輕鬼拉入房內,他行事沒個正形,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是絕不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