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畫中佳人

“我跟她像嗎?”左玄歌突然出聲問道。

琴心并未回答,因為摸不準在這個看似頑劣實則心細如發的公子心裏究竟期待什麽樣的答案,而左玄歌也确實沒有等她的答案,兀自瞧着畫像出神。

其實不像吧,畫像上的女子容貌并不算太出衆,至少在争奇鬥豔的沁心樓大概連中上也不算,氣質溫婉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左玄歌其實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小的時候就真的以為自己跟姐姐哥哥們一樣,是将軍夫人的孩子,雖然将軍夫人待自己似乎不如哥哥們親近。只是在年紀稍長跟左玄商打架之後,在父親鞭子伺候下被左玄商口無遮攔說了出來,他才知道他的母親并不是那個端莊大方高高在上将軍夫人,而是一名喚作紫蘿的青樓女子。

但是左玄歌知道母親是犧牲了很多的,所以他看着畫像上的人也就覺得親近很多漂亮很多了。

父親偷偷将母親和他帶回左家,正值将軍夫人在家養病一年未見人,父親自然而然将左玄歌宣布成将軍夫人的嫡生兒子,以致世人從不知道傳說中與夫人伉俪情深的左大将軍也有這麽一段風流。

母親沒名沒分,甚至連孩子也不算是自己的,想必在将軍府過得也是如履薄冰,只是後來,便連這份小心翼翼也由不得她了,她若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順,就只能讓自己在這個世上消失,這樣才能讓左玄歌的未來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她走了,将近二十年了無音訊,生死未知。

左玄歌常常到沁心樓來看她的畫像,為的便是教自己不要忘了這些。

所以,他是不是也應該去争一争呢?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旋即轉身往外走去,樓下一個穿着絞金邊黃色華服的公子哥正在大鬧沁心樓,他并不直接沖着左玄歌而來而是大聲叫罵着野狼的名字:“……我知道他就在裏面!野狼!你給我出來!信不信爺把你打成野狗!……”

隔壁房間的門打開,野狼一臉赧顏地出來,看了那華服公子,啐了一口:“呸。”

他擡頭不好意思地看了左玄歌一眼:“五爺,打擾您了?我這就下去把他打回姥姥家。”

左玄歌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收起你那副猥瑣表情,走吧,一起下去。”

随着左玄歌下樓的除了野狼,還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四名黑衣随從,各個體格魁梧,一眼便能瞧出是習武之人。

眼尖的人在瞧見二樓那一襲天青色錦袍往下走的時候便已躲遠了,想當初左玄歌也就是帶着這麽四名黑衣侍衛就将樓外那些魚龍混雜的地頭蛇打跑了,反正人家背景深,管你是黑道白道,身後有多大面子的人,全不在乎,打了再說。

左玄歌一步步下樓,那先時還嚣張跋扈的戶部尚書之子突然噤了聲,扯了兩個侍從拉至自己身前擋着。

左玄歌朝身後的黑豺黑狼二人遞了個眼色,兩名黑衣從他身後穿出,一左一右單手便将孫肖山的兩個侍從扛走了。

左玄歌正要再遞個眼色出去,那孫家子弟終于顫顫巍巍地開口了:“你……你叫底下人幫你打架,算什麽本事?……”

衆所周知,左玄歌從來不親自打架,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因為先天體質原因不能習武,這也使得京城的這些貴胄子弟多少都有些打心底裏輕視他。

左玄歌彎了彎唇角,側隐隐地道:“你信不信沒有他們我照樣打得你滿地找牙?”

“……唬誰啊你。”嘴上雖然不信,面上露出畏怯的孫肖山往後躲了躲。

左玄歌往前逼了一步,身後的黑虎上前俯身:“公子,這等庸人何須公子親自動手。”

“你也覺得我打不過他?”

“黑虎不敢,只是公子的拳頭可比他的身體金貴多了。”

左玄歌将頭偏向另一邊:“黑豹,你給我解釋一下。”

“黑虎是說,姓孫的不配公子動手。”

“你們都給我殿後,今天爺要松松筋骨。”左玄歌十指交扣,動了動脖子一步步往孫肖山走近。

孫肖山見他來勢洶洶,哪裏還顧得上顏面拔腿就跑,內心謹記着另一位左公子的教誨,看見形勢不對還是跑吧,挨了左玄歌的拳頭可無人敢替他報仇!

左玄歌笑眯眯地一步步走近,加上身後如兩尊死神一般的黑衣武士,孫肖山踉跄而逃倉皇狼狽,腳下不知被何物一絆腦袋朝下直挺挺摔了下去,摔得鼻青臉腫一扭頭,左玄歌正步步逼近,黑影籠罩在他身上如高山壓境。

孫肖山手腳并用,扭動身體如蛇移一般緩慢朝後躲。

左玄歌俯身居高臨下:“要不你給我跪下來磕幾個頭,我今兒便放了你?”

孫肖山咬着嘴唇不言語,似乎在糾結究竟是應該受辱一跪還是任他揍一頓得了。

左玄歌還未動手,沁心樓的大堂上便已響起了一陣鬼哭狼嚎,衆人一致往聲音響處望去,一名孫家侍從抱着手臂匍匐在地哀嚎,黑狼抱拳彎腰行禮道:“公子,黑狼不小心擰斷了他的胳膊。”

左玄歌皺了皺眉:“吵死了。”

聽了他的話,黑狼二話不說轉頭就用腳将那侍從的嘴堵上了,一見左玄歌手底下的人居然如此蠻橫,孫肖山再也顧不得面子問題,雙膝跪地對着左玄歌幾個響頭磕了下去。

左玄歌哂笑,眸光愈加陰寒莫測:“今天你攪了爺的興致,該打,不過你既然已經磕了頭,那我便不好動手了。”

左玄歌朝野狼遞了個眼色:“你來吧。”

突然被點的野狼楞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這孫肖山本是要揪着野狼打他一事做文章,現在野狼在左玄歌的授意下堂而皇之地公開揍他,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将這爛攤子丢給野狼一幹人,左玄歌便自顧自往他的專位走去,今天沁心樓裏搭了紅臺,是琴心上臺表演的好日子。

琴心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你明知……”

“明知左玄商有意拉攏他父親,還這麽羞辱他?”

左玄歌想起琴心送來信紙上的話——左家與孫家意欲結成姻親。

他扭頭看了看正被野狼暴打的孫姓公子:“你以為左家有幾個女兒?尚書省六部一個一個都以這樣的手段去結交的話,嫁得過來麽?”

左玄商雖然無恥,但也不至于把唯一還未出嫁的妹妹嫁給這麽個不成器的家夥,說難聽點,他就算要利用左家老四去結姻親,也絕看不上區區尚書之子。

這孫肖山不過是上了他的當而被他利用來給左玄歌找不痛快的,若不是左玄商在背後慫恿,這小子也不至于敢來觸左玄歌的黴頭。

琴心為左玄歌斟了茶,便抱着琴款款走上臺,大堂上的燭火稍稍暗了一點,暖黃的光打在這京師第一美人臉上,格外得美豔動人。

這邊樂音一起,整個大堂便靜了下來,野狼和豺狼虎豹四人無聲撤回了左玄歌身後,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孫肖山竟然也不急着離去,反而在遠離左玄歌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眼巴巴地望着臺子上的花魁,很快便将方才受辱一事忘了個幹幹淨淨。

沁心樓花魁琴心一月只登臺一次,錯過了便要再等下月,她名字裏帶一個“琴”字可謂是名副其實,一張瑤琴彈得精妙無比,實在是賞心悅目悅耳傾聽。

一曲完畢,贏得滿堂轟然喝彩,琴心不為這掌聲和堂下男子的垂涎目光所動,抱着琴又回了左玄歌所在的圓桌。

左玄歌握着茶杯似若有所思,心思并不在表演上,更毋論表演的人。

琴心也不多話,只在他杯中香茶空了的時候提壺替他滿上,左玄歌一直堅持到所有表演結束,下意識地便說道:“範一,賞。”

說完才想起,範一範二被他打發去了司徒凜月身邊,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了一絲笑意,野狼早就得了範一的叮囑帶了一袋銀子來,聽了左玄歌的話之後,捧着銀袋便去給沁心樓的姑娘們發銀子了。

與此同時,其他好幾桌的公子哥也都揮銀打賞,出手十分闊綽。

給姑娘們捧過場之後,左玄歌起身往樓上走,琴心跟在他身後,想要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他開了在沁心樓表演後一擲千金打賞的先河,之後的富家子弟便趨之若鹜,這無疑讓樓裏的姐妹們多了一筆不菲的收入。

所以盡管在京師其他人眼裏,左家這位小公子荒唐不羁,文武皆草包,實在是不肖左大将軍的文韬武略,沁心樓裏的姑娘們卻對他印象很好,只是她卻不曾見他對哪個姑娘側目過,樓裏的姑娘們茶餘飯後也揣度過,究竟什麽樣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眼去。

左玄歌這邊才登上樓梯,沁心樓門口進來了一個不起眼的綠衣公子,他似乎是第一次到沁心樓這樣的地方來,左顧右盼缤紛美色都要看不過來了,目光裏帶着驚奇歡喜和一點點的畏怯。

他不敢太過往裏走靠近那大紅臺子,而舉目望去,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也只有靠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只坐着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這個位置甚合他意,便挨了過去在那青年對面坐下。

左玄歌上到二樓,餘光看見了與孫肖山同桌的公子,腳步稍稍一頓:“琴心,注意一下姓孫的。”

“是。”琴心也順着他的目光朝一樓大堂看了看,實在不知左玄歌為何會在意與孫肖山同坐那個小個子的公子哥。

左玄歌在房內站了沒多久,果然出事,孫肖山見他上樓便放肆了起來,看見同坐的青年唇紅齒白一副小娘子的忸怩樣子便忍不住上前調戲了一番,這一挑弄,居然叫他發現那青年根本不是男子而是一個女子。

向來無賴好色的孫肖山如獲至寶,這姑娘扮作男子便看得出細皮嫩肉水靈靈的,長發披散開來之後,更是柔美動人,當即忍不住動手動腳起來,那女子自然不依,鬧騰起來,左右沁心樓的人也不敢上前阻攔,左玄歌能夠不當一個六部尚書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們也可以,況且孫肖山的霸道無恥誰人不知,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樣的道理他們也懂。

聽過琴心報上來的事情經過,左玄歌皺了皺眉,只要他在這兒肯定不會讓人在沁心樓裏撒野,他正要擡腳往外走,突然想起司徒凜月清冷的面容來。

師父會生氣吧。

想當初因為茗香就跟自己鬥氣鬥了好幾天,左玄歌收回腳:“讓野狼去處理這事吧。”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節快樂喲~~七天長假棒棒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