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宮裏娘娘

接下來沁心樓一案的查證,在很長時間都成為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京兆府衙門以史無前例的效率在最短時間內結案并将案卷提交刑部,刑部也以最短時間做出了證據不足不能定案的判決,這個案子就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皇上作壁上觀一直未出聲,所以始終也沒有提上三司會審的日程,就這麽幹耗着。

久而久之就有流言傳出,都說這是一場左家兩位公子的較量,大将軍至今未出面,興許就是為了考察兩個兒子誰更有繼任陵西王的資格呢。

從師父嘴裏聽到這種說法,左玄歌哈哈大笑:“誰胡說八道呢?”

“李家樓的說書青年。”司徒凜月一本正經地答道,“最近這事兒鬧得太大,他都不講江湖門派,改講左家龍虎鬥了。”

聽師父的語氣,似乎還有點失望呢,左玄歌搖了搖頭:“真敢講啊。”

“左大将軍真是在考察你們嗎?”

“聽他瞎鬼扯,我爹那是懶得搭理這等小事。”

眼見春節就要到了,這事兒卻還沒個結果,終于将久居深宮一向于外事不聞不問的太皇太後給震了出來,也不知是誰将這件事同老祖宗說了,新年講究的就是一個吉祥好兆頭,對于皇孫們曾經的血腥争鬥本就痛心疾首的太皇太後自然勸說皇上這案子到此為止即可,沒必要再牽連無關的人事。

聽見宮裏頭傳出來的這個消息,左玄歌面有喜色,瑤珠這丫頭倒是很會抓時間,這個節骨眼上把老祖宗搬出來打破僵局才能讓二哥措手不及。

事情到此似乎已蓋棺定論,太皇太後既然都發話了,這些年努力修補祖孫關系的皇帝陛下,自然樂得順手送這麽個人情。

傳言聖上赦免的诏書大抵便在這幾天就要下了。

左玄未踉踉跄跄地跑進映月閣,左家二哥也不數落他的冒失,倒是有點失魂落魄地問了一句:“怎麽了?宮裏有消息傳出來了。”

“有。”左玄未喘着氣堅定地應了一聲。

左玄商神色一暗,看來是定局了。

左玄未卻大喜握住二哥的雙手:“是好消息!”

“好消息?”

“聽說陛下剛要拟旨,翟老首輔在陛下耳邊說了句話,陛下當即神情凝重,爾後拂袖而去,拟旨的事便作罷了。”

左玄商還有些不敢相信:“老首輔?他說了什麽?”

左玄未神神秘秘地靠近二哥,壓低聲音道:“此風不可長,否則人人競相效仿。”

一語言畢左玄未退後一步笑望着二哥,左玄商神色間的陰霾一掃而盡,只是仍有些疑問:“我與翟首輔素來無甚交往,此番他竟肯幫我說話?”

“老首輔輔佐過三代君王,畢竟獨具慧眼,想必也知道二哥您才是左家魁首,未來定要擔當左家家主大位的。”

明知是恭維話,聽在左玄商耳裏,卻句句受用:“翟首輔向來持重,并不與朝廷官員結交,我也從來不敢主動叨擾,此次既然老首輔親自出面,倒不失為一個契機,今年給翟府送份賀禮以表謝意吧。”

“嗯,我這便去準備。”

另一邊聽風閣裏卻是另一番景象,左玄歌手裏拿着杆細豪錐有節奏地敲擊在桌面上,他對于翟博遠這老家夥居然站出來替左玄未說話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老家夥跟父親有些交情他是知道的,可是沒聽說他還對左玄商有寄望啊。

司徒凜月見他情緒不高,便想說些別的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與尋疆族的合作如何了?”

“嗯,我已經讓斜陽着手培養些巧手織女了,等時機一到,便将織雲坊送與他們,由西南一路往東整個江南區域他們的勢力也布局得差不多了。”左玄歌雖然嘴裏答着師父的問話,心思卻還在那老首輔身上。

司徒凜月嘆口氣,索性以毒攻毒:“看來那李家樓上的青年說的沒錯。”

左玄歌終于有了反應,擡頭看了看師父。

“他說這是一場左家二位公子的較量,這麽一鬧,大家可不是都摸清楚了你同左玄商的底細麽?”

左玄歌手上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又被那幫老家夥耍了啊。”

司徒凜月疑惑看着他:“徒兒何出此言?”

左玄歌将豪錐拍在桌上:“老子就是單純想救沁心樓,誰他媽想跟左玄商争長短了?”

這麽一鬧不争也成争了,更讓左玄歌窩火的是,争還争輸了,現在看似太皇太後對上老首輔,又成了僵持不下的平局,可實際上從朝堂上的勢力來看,左玄商勝他實在不止一星半點。

左玄商依靠的是這些年在朝堂上實打實積累下的人脈,六部這等實權部門與他連成一氣,這是因利而聚輕易打不散的,現下又有了老首輔的支持,還有此次并未出面的将軍夫人背後謝家的支持,日後若是再結一門豪閥姻親,他的位子便坐穩了。

反觀左玄歌就有些寒碜了,賣給他的可都是人情,人情這東西給一次就要薄三分的吶。

“徒兒既不想争,便跟為師回珩羽山吧,那兒絕對與世無争。”司徒凜月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他的對面,此刻正托腮笑望着他。

師父這般笑臉溫柔的模樣是極少見的,也是極好看的,仿佛有光環自他身上散發,看得左玄歌心中一暖,再沒有什麽氣悶了。

“師父,對于拐騙徒兒上山這事兒,您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那是當然,舍不得力氣套不着……”司徒凜月差點要将他師父的話脫口而出,幸而及時剎住了腳,“……套不着徒弟嘛。”

相比劍拔弩張的京城,遠在炎北的尋疆就要平和寧靜多了。

在第七峰後廚幫澍婆婆揉面團的輕鬼一臉昏昏欲睡的表情,他哀怨地嘆了一口又一口氣:“唉……今年的望歸宮好冷清啊。”

他身側的辰光附和道:“是啊,連斜陽大哥和清月哥都不回來過年,這個新年真沒勁。”

站在最裏間的星芒沒有說話,卻狠狠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也不知道左玄歌到哪兒了。”

“我知道。”說起這個辰光可來了興致,連面團也不揉了,壞笑看着輕鬼:“輕鬼大哥,你要如何收買我告訴你?”

“你才不知道呢。”

“我怎麽不知道了,上回斜陽大哥來信的時候我正好跟師父在一塊兒,師父看信的時候我就瞄了幾眼,別的沒看着,偏偏就是看清楚了左玄歌在哪裏。”

“真的?”輕鬼激動地抓住辰光的手臂,“光丫頭你告訴我,左玄歌現在在哪兒?”

“告訴你有什麽用,難不成你還敢上京城去找他麽。”

“怎麽沒用了……”輕鬼突然哈哈大笑,“光丫頭你個笨蛋,我知道了,左玄歌在京城。”

“是了是了,左玄歌他就在京城。”辰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可是天子腳下,王都皇城,五十萬的守兵加十萬的禁衛軍,還有數不清的豪閥貴族圈養的武林鷹抓,你敢去麽?”

“切,我有什麽不敢,憑我輕鬼的輕功,就是那座號稱密不透風的皇城也是想進便進想出便出,誰能奈我何?再說了,我是去找左玄歌玩兒的,又不是要去找人打架,怕什麽?”

辰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輕鬼哥哥,你真要下山去找左玄歌啊?長老們會同意麽?”

“我自有辦法叫他們同意,下回斜陽寄書信回來我便自告奮勇去送信,試問誰的速度能快過我?”

“輕鬼哥哥。”這回換辰光一臉興奮地将沾滿面粉的手握住輕鬼,“你帶上阿光一起下山吧。”

一旁的星芒聞言胸脯激動地起伏了幾下,憋了半天臉都漲紅了終于憋出一句:“我、我也去。”

辰光看了看星芒,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送完信,你去京城找左玄歌,我跟星芒留在枟州跟斜陽大哥他們一道過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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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元旦就要到了,左玄歌躊躇不定,現在他還有最後一個殺手锏,他撫着手中金牌上的紋路望着書桌上楚大哥那日給他的卷軸。

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雖一諾千金,然而用一次便欠下了一筆恩情,皇家的恩情最是難還。

左玄歌将金牌收入袖中正待走出書房,野狼卻急匆匆跑了進來:“五爺,大喜!”

“喜?”左玄歌在書桌後站定。

“嗯。”野狼重重點頭,“皇上下了赦免令,沁心樓外的禁軍都撤了,姑娘們也從打牢裏放出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野狼只是被派出去關注着京兆府尹那邊的動靜,他的京城市井中人脈不少,打探各種小道消息很是中用。

人既然已經被放了,左玄歌也算松了口氣,接下來便等着皇宮那邊來消息吧。

果然,不過半個時辰,黑豺便回來了:“公子,是宮裏頭一位娘娘說話了。”

左玄歌往前靠了靠:“知道是誰嗎?”

黑豹搖頭:“不知。”

宮裏的娘娘?左玄歌搜腸刮肚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究竟是哪位娘娘那麽好心,居然會替他說話:“難道是大姐?不應該啊……”

左家兄弟倆的事情,即使大姐不幫左玄商,至少也是一碗水端平誰都不幫才是,怎麽會替自己說話呢?

映月閣裏消息也正好傳入,左玄商拍案而起:“什麽!?”

“二哥……”左玄未擔憂地望定他,也不知該如何出言寬慰。

左玄商神情一松,嘆着氣擺了擺手:“罷了,事已至此,此招輸了便輸了。”

他捏着眉心坐回椅子裏:“至少也摸清了左玄歌的斤兩,至于翟首輔,則更是意外之喜。”

“嗯,二哥說的是。”

左玄商凝神看了看三弟,目光凝重而狠厲:“哼,左玄歌,想不到瑤珠居然也向着他……”

他突然想起那日前院,左玄歌跟司徒凜月那個擁抱,唇角揚起一抹狡詐的笑容:“送上門的黎青青你不要,我倒是看看還有誰敢将女兒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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