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5
江離漸漸恢複精神,翻過身子坐起來看向眼前這個與她毫無關聯的男人,而後平靜道,“你現在可以問我了,我能說的,盡量都告訴你。”她說完,不等他開口,又是微垂着眼補充,“其實,我很想告訴你我的故事然後趕你走,就像他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而後離開我一樣。可是,我沒力氣了,懶得将所有事再說一遍。而且……”她嘆息,“你是債主,我貌似也沒有權利要求你離我遠一點。”
羅安盡量不去計較她所有不配合的情緒,只是以專業的姿态去小心的去觸及她傷疤的臨界點。他問她,“他因為你哭,是因為他仍舊愛你?只是愛而不能。”
“不是!”
“你們的父母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我沒有父母。”
羅安詫異的看向她,她的通訊錄裏分明有“爸”和“媽”的聯系方式,他只以為她的速撥只是說明了她與祖母的親昵,卻不曾想在她的意識裏,她根本沒有父母。
“他愛哭嗎?哭的頻次是怎樣的?為你……”羅安頓了頓,轉而改變措辭,“因為你他哭過幾次?”
江離木然的搖搖頭,“三次。他不是愛哭的人。”
“你确定?”羅安不确信的看着她,“那你認為,他是因為什麽?”在男女關系裏,一個不愛哭的男人,卻是因為一個女人哭了三次,這裏面不可能什麽都沒有。
江離擡起頭,看着他迅速給出答案。“同情。或者內疚。”
“同情?”
“對啊!”江離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們有時候聽了別人悲慘的故事,也是有可能哭的。如果剛好你對那個人負疚,就更有可能流淚。流淚,也許可以降低他內心的負疚感。”
悲慘?
那麽是父母離婚?或是其中一人出軌?或是一人離世?再不然就是,一人出軌雙雙離世?
羅安盡可能猜測出各種可能,卻一個沒問。只是依舊架着鼻梁的黑框眼鏡,像個溫文爾雅的教授一樣,溫和儒雅道,“如果我想的沒錯,他只是□□,其實你沒那麽脆弱。”當江離說,流淚只是趙博文降低負疚感的一種方式。他便知道,江離其實是個極通透的女人。
江離看向他,眼睛裏閃爍出微弱的亮光。“謝謝誇獎。”
Advertisement
他猝然就笑了,“你現在還想死嗎?”
“談不上想不想,就是欠你的,要還。”頓了頓,又似下了極大地決心一般,盯住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被你看上,我不介意用別的方式來還。”
羅安知她是賭氣,卻也沒挑破,只撫慰道,“沒事,你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來,不急。”或許這一刻,他還不曾想讓她以身相許。但興許下一秒,他會覺得讓這個姑娘肉償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羅安開車回家的路上,沒來由的張開右手,而又握拳。他望着修剪幹淨的指甲,怔了怔,倏地笑了。唯有心下無聲的言語,“嗯,肉償确然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她的身子實在單薄了些。”羅安愈是想,愈是忍不住笑。原本,那晚他抱她去醫院急救,左手放在她的腿下,右手握拳幾乎不曾觸到不該觸碰的地方。只是這兩天,病號服在她身上寬松的晃悠,他也看得出一個大概。
羅安擡手剛要放一個音樂,手機就跳出一條信息。他看一眼,随即回撥過去。
“你願意了?”
“嗯。”
羅安說不出是開心還是詫異,“那好,回頭我問過醫生,看你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我還有一件事。”江離略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說。”
“我想剪掉之前,拍一套寫真作紀念。”
“沒問題,我幫你聯系,到時送你過去。我看情況,就這幾天吧,拍照和剪發都不是太費體力的事。”
“謝謝你!”
第二天,江離剛剛醒來,羅安就準時敲了敲門。他帶來可口的粥,以及她的一些衣物。羅安将保溫杯遞給她,一面道,“我問過醫生了,你吃過飯,我就可以帶你去影樓。小心點,不碰到手腕就行。”
“謝謝!”
羅安聽着她的謝謝,略有些刺耳,卻也不再說什麽。
抵達影樓後,化妝師和盤發師一并圍着江離打轉,羅安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翻看網頁,直到身後突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羅安轉過身,溫和回應,“你來了。”
江離從鏡中并不能看到羅安所在方位,叮咚也就無所顧忌的坐到羅安身邊,低聲與他說道,“我覺得你可以告訴她實情。”
“什麽實情?”羅安反問,聲音陡然冷清了許多。
叮咚一怔,眼底亦是深重的悵惘。轉而才又樂呵呵的哼唧,“你對她有非分之想。”
“我說了她就會配合我了?”羅安無奈,“她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叮咚瞧着專注凝望着江離的羅安,仍舊覺得恍如夢境。思慮了好一會兒,仍是忍不住開口,“羅先生,你喜歡江離什麽?”
“怎麽這麽問?”羅安終于扭過臉,将視線放在她什麽身上。
“你長得非常好看,這一點你知道吧!還是說……雖然你長得帥但是你沒有帥的自知。你知道,你就和我們的男神一樣,原本該在神壇上好好待着的。還是……你吃慣了滿漢全席想吃一次蘿蔔青菜?”
羅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正經回答,“我并不能确定我喜歡她,大概,因為她特別吧!”
羅安說罷,江離剛好收拾妥當,正被一名助理引導去往攝影棚,叮咚突然就跳了起來,“太漂亮了江離,我也要拍。”
羅安原本正驚異于江離妝前妝後的反差,一時愣怔,卻不妨叮咚冷不丁的這麽一叫,他只好收回神,輕飄飄的提醒她,“林小姐,這份錢江離是要還的。”
叮咚白他一眼,不客氣的哼唧,“我自己出不行嗎?”說完,就沖江離大步走了過去。
“你不用上班?”江離驚異的看着她。昨晚他們聊天,叮咚是提過要來,但是她分明已經阻止了。
叮咚安撫的看她一眼,“沒事,這件事我們回頭再聊。”說完就轉頭看向一旁的化妝師,“等會給我也做個造型吧!我們兩個拍幾張合照,我扮公子,她扮小姐。”
“好的。”
江離的第一套服裝,是輕紗綠蘿。絲質的服裝穿在身上,配上束腰,愈發襯得腰線明顯。江離坐到一張木椅上,接過助理送來的琵琶,按着攝影師的話,低眉垂眼,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她只是要幾張照片,因而幾個閃光燈過後,也就結束了。倒是後來,兩人一同換了新的造型,才是正經的令人驚豔不已。
叮咚原本就是鵝蛋臉,且一向自信明媚,這會兒扮了男裝,折扇展開握與手中,正經是偏偏公子,也可惑人傾城。江離取了假睫毛,妝容淡了許多,甚至有些蒼白柔弱。她的臉色本就不大好,這會兒妝容黯淡,愈發襯得整個人柔軟的像是要倒下去。羅安若非看着叮咚正興高采烈的站在江離身旁,幾乎要走過去,至少,要站在安全距離以內。譬如說,她無力支撐,他也好接住她。
她們兩個一個男裝,一個女裝。一個英姿飒爽,一個一往而深。
結束後,羅安開車駛向與醫院相反的方向,一面同坐在後排的江離道,“去我家吧!正好你們兩個一起住,也有個照應。”
兩人在影樓已經絮叨不少,江離也知道,叮咚已經辭職,只好應了。
“你學過琵琶?”看她的樣子,不像是生手。
“學過幾個月,後來沒錢,就不學了。”
“自己報的成人班?”
“嗯。”江離應着,“所以趕在剪頭發之前拍。”
羅安怔了怔,終于還是開口,“你還是喜歡自己長發?”
江離擡手勾了一縷,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怕自己短頭發醜。”
“誰說的?”叮咚原本一直撥弄手機,這會兒突然擡起頭抗議,卻也不過一秒,氣勢就軟了下去,低聲哼唧,“也是,你短頭發是不大好看。”他們兩個認識十多年年,小姑娘的時候江離一直是短發,跟個假小子似的,确實不好看。
羅安透過後視鏡看了江離一眼,她确然是已經卸了妝,只是不知為何,他眼裏仍舊是她妝容精致的樣子。
“你喜歡琵琶?”他問她。
“對啊。”
“等你手完全好了,就再報個培訓班吧!”
“不了。”江離轉過頭看向窗外,“我以後……最重要還是努力掙錢。”
羅安擰了擰眉,“我有個朋友開了間古風餐廳,據說裏面彈古筝的那個大學生,月收入差不多過萬!并且,她只是晚上過去幾個小時。”
“這麽好?”叮咚兩眼閃光的看着羅安,而後又是打量着他,“羅先生,我倒是挺喜歡古筝的,你可以順便幫我找個老師嗎?”
羅安不以為然的微笑,“當然可以。”
這是愛屋及烏了?叮咚抿着嘴笑,垂下頭專注于玩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