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孕

楚晚寧當晚回到侯府後便病倒了,高燒一整夜未退,面色蒼白,一直用手緊緊抓着被子,怎麽拉都拉不開,嘴裏說着胡話。

玉潤急壞了,連忙出去請大夫,可剛出房門沒幾步,便瞧見薛氏領着一大堆婆子丫鬟朝着裏屋而來。

玉潤擋在薛氏面前,急忙道:“大夫人,世子妃病了,小心過了病氣給您。”

薛氏冷笑一聲,“這才嫁入我侯府沒多久,就一病不起了?是我們侯府克她嗎?”薛氏話說的刻薄,卻帶了一個大夫打扮的老者,不過那老者面帶精光,眼神漂浮,透露着些許古怪。

“這是回春堂的王大夫,專治疑難雜症,本夫人心善,叫他給來世子妃看看,別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薛氏說完,連看都不看玉潤一眼,就帶着一堆丫鬟婆子魚貫而入內室,玉潤着急想跟上去,可卻被兩個兇神惡煞的婆子架住,動彈不得。

楚晚寧此時已經明白了事情來由,正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時不時會咳嗽一聲,薛氏在外面鬧的那一出剛好吵醒了她,可她沒有什麽力氣說話了。

薛氏見楚晚寧醒了,也沒有多驚訝,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叫王大夫給她上前把脈,但是嘴角那抹惡毒的笑卻隐藏不住。

楚晚寧沒有拒絕的機會,瞧着那王大夫給自己把脈,楚晚寧覺得事情沒有簡單,果不其然,那王大夫搖頭晃腦的把了一會兒脈,便面色沉重,“這位夫人的風寒是小病,可...”

“可什麽?”楚晚寧看着那王大夫,對方神色閃爍,卻裝着惶恐道:“這位夫人身子虧損的厲害,怕是難以有孕了。”

“我尚是清白之身,哪裏來的虧損之說?”楚晚寧冷笑,原來她這位婆婆是一直在籌謀着這件大事。

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自小便不貪涼,也不曾生過什麽大病,就算請大夫請脈也都是康健的,況且虧損一說專指那些小産的女子,薛氏這一說,分明是想壞她的清白。

“無論什麽原因,既然你難以有孕,那我便替尚兒做主給你一封休書,你大可回到楚家,從此與我候府再無半分關系。”薛氏惡毒道,便指揮丫鬟遞上來一封休書,扔給躺在病榻上的楚晚寧。

她等了那麽久,本以為能抓住楚晚寧什麽把柄,卻沒想到對方滴水不漏,她醞釀許久,也只能想出這個計策了,若楚晚寧乖乖接受,那休妻的原因便只是不孕,若楚晚寧反抗,那便給她安一個通奸的罪名,無論如何,她今日都是要被休棄的。

“娶你也非我安寧侯府本意,何況你比尚兒大那麽多,本就不般配,單就憑你父親的名聲也配不上我們侯府,還是好聚好散吧。”

“這是阿尚的意思嗎?”楚晚寧啞着嗓子問道,她知道薛氏的意思,她本來就不想在安寧侯府長待,卻沒想到韓氏的心思歹毒,她在候府從根本上來說也是孤立無援,想起那個笑意盈盈的少年,楚晚寧卻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的意思便是尚兒的意思,尚兒得太後娘娘看重,眼下身子已經大好,今日進宮,想必太後娘娘一定會重新給他指一門門當戶對,年齡相仿的親事。”

薛氏打心底裏厭惡楚晚寧,光楚晚寧是自己死去的大兒子的未婚妻這一點,便足夠她給楚晚寧十個巴掌了,為什麽她還有臉嫁給自己死去未婚妻的弟弟,為什麽她要如此不知廉恥,為什麽她不随了大兒子而去。

所幸下人來報,小兒子的身體逐漸轉好,那她這個沖喜的也便沒有什麽用了,不如早點趕出去,再為尚兒娶一門年齡相仿,清清白白的世家姑娘。

楚晚寧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倦,她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拿到那封休書,攥在手裏。

“煩請侯夫人準備一輛馬車,将我送回楚府吧。”

薛氏嘴角帶着惡毒的笑,她恨不得楚晚寧就此病死,但為了侯府的面子,還是忍着氣,給楚晚寧準備了一輛馬車。

楚晚寧成親不過三月,來的時候鳳冠霞帔,走的時候一身素衣。

她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麽還要再問問陳魏尚的意思,這不是很明顯了嗎,他不要她了。

可笑,她居然被一個小孩子戲耍了。楚晚寧坐在駛向楚府的馬車裏,第一次流下了不争氣的眼淚,玉潤在她旁邊心疼的幫她拍着背。

“小姐,不要哭了,會哭花眼睛的。”

楚晚寧苦笑,握住玉潤的手,“玉潤,陪我回楚府。”

楚晚寧就好像一根随時要倒的蒲柳,玉潤心疼的看着她,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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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安寺中,一個身着粉衣,身量修長的男子此時正在案臺上煮着茶,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男子對面坐着一個出家人打扮的女子,女子面色沉靜,雙手合十,看不出喜怒。

窗外的鳥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屬于清晨獨有的陽光照射進來,男子閉上眼睛,悠閑的享受。

“施主,你已經在貧尼這裏夠久了。”女子首先開口道。

“母親莫不是不歡迎兒子了?還是不喜歡看到兒子這張臉?”許斐然嘴角帶着嘲諷的笑,一夜沒睡的雙眼猩紅。

朱氏沒有理會許斐然的話,她雖然是他的生母,也是曾經的紀王妃,但是她卻未親手撫養他長大,甚至可以說是她先不要這個兒子的。

朱氏閉上眼睛,嘴裏默念着佛經。

許斐然煮好了茶,只給自己倒了一杯,卻也不喝,站起身,湊到朱氏跟前,一雙眼睛盯着朱氏。

朱氏出身第一富商朱家,自小便耳濡目染經商之道,下頭有五六個不成器的弟弟,朱老爺不想看着百年家業被兒子們敗光,就把目光投向了朱氏這個大女兒身上。

朱氏答應朱老爺終身不嫁,只招婿上門,一輩子都認真經營好朱家的産業,所以朱老爺放心将朱家的産業全數交給了朱氏。

朱氏年輕的時候是極為漂亮的,也惹得許多大都城中的公子哥傾心,可是在知道招婿的條件後便都退卻了,所以朱氏在二十三歲的時候還是獨身一人。

後來年僅十八歲的紀王與朱氏有了一面之緣,從此便一見鐘情,死纏爛打着朱氏。

朱氏覺得紀王只是年輕貪新鮮,所以一直冷言拒絕,可朱氏在一次談生意的路上遇到山匪,是紀王帶兵前去圍剿,救了朱氏一命。

之後朱氏對紀王也沒那麽抗拒了,她本以為紀王只是年輕一時貪玩,過了新鮮日子也就不會圍着她轉了,而且她作為商戶之女,本就沒那麽多約束。

卻沒想到紀王頂着重重壓力求下賜婚聖旨,朱氏深受感動,放棄了朱家的一切,成為了紀王妃。

可婚後不到三月,紀王卻納了世家小姐作小妾,從此隔三差五,都會有年輕漂亮的女人進府,朱氏傷心欲絕,可卻發現自己懷上了身孕,所以選擇忍耐。

可在她孕中,紀王頻繁出入花樓,每日回來都是一股脂粉味。

最後朱氏臨盆,紀王卻在花樓裏花天酒地,最後死于花柳病。

而這時候,朱家老爺也去世了,她那些不成器的弟弟們将産業揮霍的一幹二淨,她也無家可去了。

所以她選擇遁入空門,不問世間事。

朱氏是後悔的,她後悔為什麽當時她會被年輕的紀王所哄騙,為什麽要嫁給一個比自己小的人,導致最後被厭棄。

“母親別忘了,我是您的兒子,您就如此厭惡我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許斐然的聲音軟了下來,帶着一絲痛楚。

許斐然與紀王生的非常相似,都是陰柔的長相,朱氏聽到許斐然的聲音,好似有了些動容,睜開眼睛,就好像紀王站在自己面前一樣,她的眼睛恢複了冷色。

許斐然自小被養在安寧候府,與候府的人并不親厚,在他懂事起便知道自己的身世,偷着跑出去見了朱氏一眼,可朱氏只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負了母親,母親怨父親,連帶着也不願意給他一個笑臉,甚至不願意撫養他,但是他這些年一直都會抽時間來朱氏這裏,哪怕是看着朱氏用厭惡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會提醒他,自己是個有娘的孩子。

衆人只知紀王之子,安寧候府二公子為人放浪,乃是纨绔中的纨绔,但其實這些都是他故意做出來的,他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父母的疼愛,沒有受到父母的關注,所以他想做出一些事情,讓別人注意他,關注他。

他就像是一個偏執的孩子。

“既然母親不願意見到我,等我承襲爵位後,自會将母親接回王府,好好榮養。”

粉色的影子逐漸消失,腳步聲漸行漸遠,落在朱氏的耳朵裏,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她并非無情,只是當年因為她的一念之差,害了家族也害了自己,眼下更是害了自己的孩子。

可每當她看見許斐然站在自己面前時,那一雙含笑的眼睛都像極了當年整日圍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往日的記憶如泉般湧入了她的腦海中,朱氏看着面前那杯煮好的茶,忍不住伸手去拿,猶豫了好久,終于還是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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