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天光大亮,虞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上一片幹爽,顯然昨夜,自己已被秦奏清理幹淨。

身旁的那一側已經沒了人影,虞清睜着眼,看着天花板上被投下的光斑,周遭的環境很是熟悉,連床邊花瓶上有幾道花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從前每逢節假日,他都會被接到秦家來,秦家人少,除去一個秦爺爺,就只剩下秦奏。

秦爺爺又是個嚴肅的人,對虞清都只是偶爾說上幾句話,對冷淡的秦奏更是話少,以至于整個秦家都顯得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掀開的被子過上一會就沒了溫度,虞清翻了個身,恰好對上剛從浴室走出來的秦奏,他剛洗過澡,光着的脊背上還挂着水珠,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過來。

“秦奏。”虞清喊了一聲,聲音軟綿綿的,沒什麽事,只是想要撒嬌,他躺在床上的樣子,懶洋洋的,像是沒長骨頭。

秦奏見狀揚了揚唇,他是個不喜歡将情緒流露出來的人,但在虞清面前,卻總是下意識将內心的情緒表達出來。

“小懶魚。”他坐到床邊,本想抱着虞清躺下,但長到肩膀的頭發上還挂着水珠,一個動作下來,順着脊背就往下滑落,于是他只能微微低下頭,親了下虞清的額頭。

虞清聞着他身上傳來的水汽,莫名地就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他坐起身,問道:“你還記得小時候在福利院嗎,一開始你對我的态度可差了。”

“有一次快要下大雨,院長阿姨讓我們去把外面的花搬進屋,你不但不幫我,還害我淋了一身雨。”

虞清說了半天,也不見秦奏回他,一瞧,這人居然發起了呆,他不滿地狠狠戳了一下秦奏的後腰,剛一用力,手指便被人抓住。

“是我錯了,小魚想想要怎麽罰我?”秦奏笑道,聽着虞清裝作不滿地聲音,拍了拍他的腰,說:“咱們該出發了,我特意空出來一個月的時間。”

為了這次的蜜月旅行,秦奏從許久之間就做足準備。

兩人收拾好,抱着懷裏的虞清,秦奏回憶起他方才說的事情。

昏暗的傍晚,因為要下雨整個天都是橙黃色,風卷起地上的灰塵,一個不注意就讓人眯了眼。

秦奏本不願和小虞清糾纏,但小虞清并不放過他,鬧了半天,眼看着雨啪嗒啪嗒落下來,他實在不耐煩,轉身就走,沒注意因為自己的動作小虞清一下子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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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去拉,就那麽看着。

雨下的大,不過一會的功夫,就把虞清澆個濕透,明明方才還大喊大叫的人,突然之間就安靜下來,呆愣愣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起來。

從那個時候,秦奏就覺得他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旅行地點是個私人海島,即便現在正值假期,也沒什麽人,只偶爾能看見幾個沖浪的人。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沒怎麽注意就過了大半,虞清和秦奏動身回到秦家,秦家的大宅在榮城的中心地段,和機場的距離不遠不近。

秦奏本來打算這一整個月都用來陪虞清,卻沒想到剛一結束旅行,工作就找上了門。

虞清一見他接電話,哪裏不知道他那副帶着歉意的表情是因為什麽,想到這段時間來快要腎虛的身體,他高興地一揮手,道:“過彥也和我說了,你快去忙吧。”

話語間是遮掩不住的喜意,秦奏無奈地搖着頭,道:“晚上九點之前我一定回來。”

他揉了下虞清的腦袋,長腿一邁,披上外套就離開,門外已經有人等在車前,瘦瘦高高的一人,帶着眼鏡,臉上沒什麽表情,見到秦奏了,才點頭喊了一聲:“秦總,新婚快樂。”

“過彥,天泰那邊出什麽事了?”秦奏罕見朝他笑一下,上了車,天泰和秦家的明秦集團一直有合作意向,前段時間已經定下了一個項目,按照計劃現在該是簽合同的時候。

過彥扶了下眼鏡,說起這事他也有些煩躁,簡單說明了事情經過:“田家的二少爺回來了,現在項目被交給他負責。”

“田合笙?”秦奏擡眼,黑漆漆的眼眸透過玻璃看着遠處的高樓,似是想起了什麽,嘲諷般地勾着嘴角。

車內一片安靜,等到達了目的地,秦奏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淡模樣,身邊跟着的過彥也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走在一起活像是要去要債。

田合笙約在了一家安靜的茶樓,四周燃着香薰,乳白色的煙霧帶來缥缈的香味。

他坐在桌前,正擡手倒茶,碧綠的茶湯落進瓷白的杯中,見到了秦奏,也只是擡了擡下巴,一派矜貴。

“秦總,久聞大名,我家老頭子總在我面前提起你。”他說話的時候眼裏帶着笑,但給人的感覺卻并不親近。

“客氣。”秦奏的态度有些冷淡,沒什麽鋪墊地直接就開始商談公事,畢竟自己老婆還在家裏等着呢,誰要大晚上的跟你談工作。

一想起虞清,他看着田合笙那張臉,心裏就多了不耐煩,指節在桌面上時不時敲打着,直到終于商議結束,他站起身,說了句“合作愉快”,就忙不疊地往家裏趕。

田合笙見他這模樣,愣了一瞬,片刻後想起似乎是聽說這個年輕有為的男人是剛結婚來着,他笑了下,道:“新婚快樂。”

一直沒見有表情的秦奏此刻倒是柔和了許多,只是田合笙卻隐隐感覺到這個人不太喜歡自己。

興許是打擾到這位丈夫和他愛人的相處時間了。

此時夜色不濃,不過晚上七八點。

虞清剛結束夜跑,累出了一身的汗,他對自己的身材一向有要求,作為一個美術生,他絕不允許自己身上出現不美的地方。

洗過澡,他一邊擦着身上的水珠,一邊和秦奏發着語音,得知秦奏正在開車後,他擰起眉,發去一條語音:“好好開車,不準再找我。”

秦奏聽着耳機中他明明軟乎乎卻故作生氣的聲音,握着方向盤的手都覺得放松了些。

前方車堵的厲害,許久都看不見動靜,秦奏有些心急,副駕駛座上放了一束百合,是他回來的路上順手買的,香味順着座椅攀爬上來,味道淡雅,虞清最喜歡這種花。

他有些忍耐不住地想見虞清,新婚之際,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秦奏向來不是個會忍耐自己的性子,索性直接換了條路。

這條路上車很少,秦奏車速不由得加快了些,遠處卻突然傳來刺眼燈光,光太強,照的他一瞬間看不清路,緊接着就是砰的一聲巨響。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秦奏來不及想其他,滿腦子就剩下一句話,今晚他要對虞清食言了。

虞清此時窩在沙發上正跟顧遠之打着游戲,顧遠之技術好,剛好能帶一帶他這個又菜又愛玩的人。

“秦奏不在家?”顧遠之說。

虞清一邊操縱着游戲人物,一邊疑惑問道:“是啊,你怎麽知道。”

顧遠之撇撇嘴,道:“就他那個醋勁,能讓你跟我打這麽長時間的游戲?”

他一說,虞清突然覺得不對勁來,愣了半天沒有說話,心裏莫名的發慌,他一看時間,九點三十分。

秦奏走之前說要九點之前回來,現在卻連個影子都不見。

“大騙子。”虞清有些不滿,秦奏從來沒對他食過言,沒想到,結婚還沒一個月,這人就變了。

想是這麽想,但虞清卻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等了片刻,始終不見秦奏回來的動靜,他撥了個電話過去,卻一直忙音,沒有人接。

虞清咬着唇,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急得在圍着沙發亂轉,最終打給了過彥。

“虞先生。”過彥那邊似乎有些吃驚。

“秦奏現在和你在一起嗎?”虞清問道,他聲音本就軟,一急起來更是顯得可憐巴巴的。

“秦總還沒有到家嗎?”過彥正色道,顯然也意識到不對來,他本想扶一下眼鏡,卻扶了空,最後只能按了下眉心,然後道:“虞先生,您先別着急,我這邊要是有秦總消息了一定第一時間聯系您。”

“好。”虞清坐在沙發上,手機裏顧遠之正問他怎麽突然不玩了,他也沒有心情去回複。

等了不知道多久,終于有電話打了進來,是過彥。不等他說話,虞清搶先就問道:“聯系上秦奏了嗎?”

過彥的聲音帶着小心,說:“秦總他出車禍了。”

“虞先生,我這就去接您。”

虞清卻滿腦子只剩下他說的第一句話,他心慌的快要跳出來,滿心都在想秦奏有沒有事,他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不會不接他的電話。

他沒吃過苦,上輩子衣食無憂,這輩子被秦奏和父母寵着,大風大浪從沒見過,一時間連聲音都帶着哭腔。

“你要快點來,秦奏肯定想快點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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