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乍暖還寒的二月初春,夜裏還有層朦胧薄霧,賽車場氣氛高漲,賽車飛速劃過路面的聲音聽得人熱血沸騰。
霍醒去了樓上的天臺,那裏視野更加寬廣,可以看到整個賽場,林眠看着沒什麽興趣,卻也陪着他過去了。
二樓的vip包廂內只剩下虞清和田合笙兩人。
虞清對賽車比賽興趣一般,了解也不多,完全沒有看比賽的興奮,時不時吃點小東西,像是進了家小餐廳。
田合笙看着他鼓起的臉頰笑了笑,這裏沒有其他人,他就開口問道:“你和秦奏的事情如何了?”
虞清動作停頓,賽車駛過車道的聲音震耳欲聾,他看着遠處一輛輛車飛馳而過,搖搖頭,輕聲細語地道:“我現在搬出了秦家。”
田合笙了解般地點頭,沒再去問,只舉了舉手中的杯子,金黃酒液搖晃着四處颠倒。
今晚的夜賽時間很長,等角逐出最終勝利者時已至深夜,岳寒山因為要接受采訪沒辦法脫身,虞清和他打了個招呼便準備回家。
剛走出兩步又想起書中看過的劇情,書中說岳寒山和田合笙會成為一對恩愛夫夫,他是喜歡岳寒山的炮灰,秦奏是喜歡田合笙的反派,心裏一閃而過一個疑問,秦奏會喜歡田合笙嗎,虞清轉回頭去看岳寒山。
正被記者們群群圍住的岳寒山察覺到他的目光,不耐煩的臉上眯起一絲笑意,擡手朝他招了招,燈光太盛,晃的虞清眯起眼,等再看去時,岳寒山已被人群淹沒。
身邊的田合笙見他久久沒有動作,只當他是有什麽事,溫聲問道:“怎麽了,看見認識的人了?”
虞清抿起唇,說:“沒什麽,就是燈太亮了。”
好像有哪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上一次來看比賽時,他以為主角攻受的劇情就此展開,現在看來,田合笙分明對岳寒山不熟。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他是穿書的原因,還是因為秦奏重生的原因,又或許,因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會按照劇情去扮演人生。
劇情崩的一塌糊塗,突然之間他就不知道自己還害不害怕秦奏了。
走了兩步,虞清腳步又停了,遙遠房檐下站着一個人,濃稠漆黑的陰影聚成一團在他的腳下,薄霧遮不住遠處人的模樣,四周燈光又太奪目,四周的說話聲也太過吵鬧,顯得那人的頹喪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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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合笙也瞧見秦奏了,他感受到虞清在看見秦奏的那一瞬間,對視的那兩人之間就升了一層屏障,自動将外人隔絕。
他無奈笑了笑,總覺得這兩人是離不了婚。
分別朝兩人笑笑告別,徑直便離開了這裏。
林眠和霍醒先出來了,早已等在車前,一見田合笙是一個人出來的,霍醒張望着四周,口中疑惑問道:“小清呢?”
“他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們先走吧。”田合笙說,他覺得自己是喜歡虞清的,不然不會去在二姐這樣說的時候選擇默認,甚至贊同。
可這種喜歡也同樣有着讓他心存困惑的地方,比如現在,在看見虞清和秦奏分明還是相愛的時候,他心裏并沒有多少感觸。
談不上嫉妒,更談不上悲傷。
田合笙一轉頭對上林眠看向自己的探究眼神,他笑了笑,松松散散地敲了一下車窗,道:“我喝了酒,好像只有你能開車了。”
虞清看着秦奏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分明這一段距離很短,他卻覺得這一瞬間過得很慢。
眼睛不自覺就從秦奏泛着青黑的眼下掃過,接着是他帶着疲憊的眼睛。
“清清。”秦奏總是這樣,很喜歡這樣親昵地喊他的名字,并不去說些什麽。
虞清瞥過眼,看了看四周,說:“你也來看比賽嗎?”
“我來……”找你兩個字秦奏突然說不出口,因為他能預料到說出後,虞清或許會皺起眉,然後覺得他太過讨人嫌。
可不說,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們之間好像只有離婚的事情可以去交談。
秦奏不想去談論離婚的事,最好永遠不要。
金沐晴說要軟下來去求虞清,但他想了很久,如今這個情況他們之間遠不是求一求就能恢複如常的。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虞清許久等不來他的話,皺起眉,轉身欲走。
秦奏心急,抓住他的手腕,道:“清清,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虞清看向遠處,田合笙已經走了,這個時候估計同林眠他們已經開車回去了。
“我送你吧,”秦奏緊跟着又說了一句,他生怕虞清會拒絕,很想直接拉着虞清上車,可又想起虞清不喜歡強硬,就只能補充了一句:“這裏打車不太方便。”
“好。”虞清點點頭。
深夜的路上,偶爾能聽見一兩只流浪貓的叫聲,晚上的時候,貓叫聲總是顯得有些凄厲,虞清聽着有些害怕。
見狀,秦奏便沒松開拉着他的手腕,轉而十指相扣地握着。
虞清掙了兩下,沒掙脫,加上他又真的害怕,就沒再說些什麽。
幹淨的車內沒有多餘的味道,溫熱的空氣流通在兩人之間,太過安靜了,秦奏擡手打開了音樂。
夜色太晚,從賽車場出來後,那種受環境影響的興奮感逐漸消退,疲憊和困頓就一下子湧了上來。
盡管虞清不想承認,但他的确在秦奏的身邊是放松下來有安全感的,靠在椅背上,耳邊是柔和的音樂聲,不過片刻,他就睡了過去。
秦奏将音樂關上,車速又緩緩變慢,等到了虞家,他近乎貪婪地盯着虞清的睡顏。
虞清看上去又瘦了一些,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一向嫌棄吹頭發麻煩,回了家,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幫他吹頭發。
他睡覺時不太老實,現在天這麽涼,萬一被子掉了一個人睡也不會有人進屋幫他撿。
秦奏腦海裏閃爍過過去的一個個片段,偶爾會有那麽一些陌生的場景,但它們太快了,讓秦奏根本來不及去注意。
虞清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之中只覺得有東西在盯着自己,下意識地口中就去喊:“秦奏。”
“我在。”秦奏嘴角升上了一絲笑意。
可下一刻,笑意就維持不住了,他聽見虞清在說:“秦奏,我好想你啊。”
柔情的笑轉變成了苦笑,秦奏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心道:原來,他不是在喊自己啊。
說完那句話,虞清翻了個身,車上位置太小,一翻身,頭就朝車窗撞過去,秦奏連忙傾身,用手墊住虞清的額頭。
手方一觸碰上去,虞清就已經醒了過來。
還未反應過來的眼睛帶着朦胧的水色,迷蒙地含着依戀,可等到清醒過來,眼神也逐漸地轉為不安。
秦奏心猛地一疼,似乎他的存在就已經給虞清帶去了傷害,只要看見他,虞清永遠也恢複不到從前的開心。
“謝謝你送我回來。”虞清朝窗外看了一眼,冷淡地朝他道謝。
下了車,淩晨的夜裏還是有些冷的,秦奏的衣服被風吹的往後揚,他說:“不請我上去坐一坐嗎?”
虞清垂着眼,說:“太晚了。”
“天冷,快點上去吧。”秦奏扯了扯嘴角。
虞清有些不自在地走了兩步,又欲言又止地回過頭,他向來什麽都表現在臉上,隐藏不好自己的心事。
“怎麽了?”秦奏上前一步問道。
虞清抿了下唇,他聲音很輕地說:“離婚協議……你簽好了嗎?”
秦奏一愣,放在口袋中的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他很想點一根煙,但煙還在車上。
過了許久,就在虞清覺得自己等不到他的回答時,他聽見秦奏問他說:“如果……我簽了,你會覺得開心一點嗎?”
虞清看向他,發現秦奏此時沒有看他,只轉着頭看着遠處的燈光。
會不會開心一點呢。
虞清自己好像也不知道,他不想和這個人在一起,可和他結婚的是他喜歡的那個人,這樣一想,他又覺得離婚也沒有那麽開心。
他想的入迷,沒有說話。
但秦奏卻已經誤會了他的答案,聲音帶着點沙啞,被風吹得七散八落:“好,我明天會簽好給你。”
虞清的手指摩挲着,他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
這個秦奏好像變了。
他沒有看見田合笙就如同應激反應般的吃醋,沒有強硬地上樓,還答應簽訂離婚協議。
“快上去吧,回去太晚了,媽會擔心你的。”秦奏說,說完後連自己都一愣,他什麽時候喊張韻詩媽這熟練了。
他嘆了一口氣,視線中虞清背影越來越遠,直到在看不見,熟悉的樓層亮起了暖黃色的等,秦奏知道,虞清到家了。
他坐回車內,點燃了他一直想抽的煙。
猩紅火光點點閃爍,香煙的味道突然不再迷人,變得難聞起來,嗆得人直想掉眼淚。
秦奏暗滅了煙頭,驅車回家,離婚協議還放在他的抽屜,光是寫下自己的名字恐怕都得廢上好一番力氣。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不然怎麽會做出這種完全不符合他行事風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