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離婚了

明聿年的話令蘇顏措手不及。一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離婚是誰的想法,明聿年還是蘇文?或許是明聿年舍不得蘇文受委屈,在父母那裏難辦?

虛無缥缈地猜測着,蘇顏不知該作何反應,很快再次感到反胃。起身沖向衛生間,他抱着馬桶,将早上吃的油條和粥吐了個幹淨。

明聿年衣衫亂着,與他一同跪在衛生間的地面上,擦汗、遞水、拍背,眉心無意識地擰着。待蘇顏吐完,明聿年接過水杯問道:“你這樣多久了?”

“就這兩天的事。”蘇顏低喘着,悶頭朝外走,“不用擔心,我下午去醫院看看。”

一件事連着一件事,他思緒亂得厲害。胃部仍在痙攣,他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重新粉飾太平。

“我陪你去吧,”明聿年跟在他身後,“一個人不方便。”

“不用,公司附近有家私人醫院,有陪護專員。”他只想立刻離開,“你好好工作,不要因為我的事分心。”

蘇顏拿過外套,套在身上下樓。明聿年跟到樓下,送至門廳,蘇顏一路沒有回頭。看着蘇顏換了鞋,拿上包,伸手去開門。不知道蘇顏是否忘了自己的車還在公司,但明顯對方并不準備等他送。明聿年抿了下唇,問道:“中午吃藥膳行嗎?”

蘇顏恍惚片晌,想起昨日約定過中午去明聿年公司找他。蘇顏不知道明聿年在想什麽,已是分開在即,何必還一起吃。

昨日還在維續開放式婚姻,今日卻走入離婚倒計時。難明的悲意将心情占據,他忽然感覺無力承受。囫囵應了聲,他急匆換鞋,逃離地出了門。

明聿年在門口發了會呆,回樓上洗漱更衣。穿戴齊整後下樓吃飯。桌上是蘇顏剩下的早飯,涼了的豆漿與油條。他沒有浪費,坐在高腳椅上将其吃盡了。

裝着兩人信息素樣本的保鮮袋被蘇顏遺落在床上,明聿年便替他送往醫院測試。醫生說下午會将結果發給他。

蘇顏正在衛生間嘔吐。雙膝磕跪在馬桶邊,壓着腹部,眼淚洇了一臉。身體的難受與心裏的忡茫,分不清是什麽更叫他難以承受。

聊天軟件上是他發給蘇文的信息:【小文,昨天音樂劇看得好嗎?】

蘇文沒有回複他。

果然不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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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一上午過得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如何。他不想見到明聿年,不想從他平靜的離婚表述中窺察出不想得知的事情,但他又想見到明聿年,因為以後可能就見不到了,能在一起的時間過一秒少一秒。

中午臨近下班,蘇顏下意識關注時間。去衛生間檢視狀态,眼眶不知為何隐約泛着紅,洗臉不見好轉便只能作罷。

明昌集團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占據了城市中心商務區的地标性大樓銀峰大廈,自遷入後不對外開放,進出皆需刷卡。蘇顏沒有明昌集團的卡,在街邊一處臨時停車位停下,撥通了明聿年的電話。

響過三次後,電話被接起,“顏顏,你到了?”

蘇顏“嗯”了聲,“我在西槐路街邊,你叫秘書來接我一下吧。”

明聿年沒有多問,“好,稍等。”

蘇顏等了五分鐘,隔着銀峰大廈前開闊的三角廣場,看見一道高瘦的人影越過川流不息的人群,步履匆匆朝他趕來。

不是秘書,是明聿年。

蘇顏慢半拍地下車迎過去,在廣場邊緣的花帶處截住他。“你怎麽來了?”他問着話,明聿年自然地勾住他手,在指端松松握着,好像很是親昵。

“秘書去吃飯了。”明聿年看着他。

蘇顏無法與其對視地偏過頭,手也逃避地抽開。“我車停在路邊了,”他将自己的逃避變得圓滑了些,“好像只能臨時停一下。”

落後半步的明聿年跟上他,行至身側便重新牽住他手,“明昌有地下停車場,我來開吧。”

蘇顏沉默地跟着他走,不理解為什麽瀕臨離婚的夫妻還要假裝恩愛。

明聿年一向善待他,結婚三年丈夫該盡的職責從未有過缺漏,家裏樁樁件件大小之事,只要現出麻煩,兩人便一同商讨解決,不會欺瞞或争吵。無論是做飯還是打掃,他不做明聿年便做,多少無從計較也無人計較。逢年過節總是先一道來蘇家,再一道去明家,或者幹脆找一處空宅将兩家人聚在一起。他只結過一次婚而無從比較,但理想中的婚姻狀态也不過如是。哪怕這一年對方似乎已經有些厭倦,該做的事卻仍一絲不茍,生日時的浪漫約會,結婚紀念日的外出旅行,為照顧他發情期而抛開工作,盯着他吃藥和定期體檢,比他自己更關心他和這段對明聿年來說只是負累的婚姻關系。

最初兩年多想過會不會是感情驅使行為,但後來便知是源于對方的責任感,與想法和感情無關,僅是言出必行的性格使然。

明聿年的責任感時常會令他意外。高中時完成無人在意的小組調研彙報由明聿年獨自完成,署名把自己放在最末。他的發情意外所有Alpha都在退避,是明聿年挺身而出幫了自己,只因答應過明爸要照看好他。相親時因他發情而酒後亂性,他已經說了不需要負責,明聿年卻仍是向他求了婚,許諾了終身,聖人般履行踐言婚禮上分明是套話的誓言,将他仔細照顧至今。

就連離婚,也是他先提的。

明聿年沒有做錯什麽,不過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明聿年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人,他卻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感情用事,看不清對方的付出。

屬于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他的自憐自哀的時間原本可以用來給彼此留下更好回憶。明聿年說他們離婚後還是朋友,關系很好的那種。

早上覺得難以承受,但現在慢慢緩過勁來,也覺得這樣不錯。懷孕的事情便如此爛死在心裏吧,孩子的Alpha父親可以任何人,只不會是明聿年。明聿年已經要開始新的生活,他不能再拖對方後腿。以明聿年的責任感,也許會不離婚了說不定。明聿年不會責怪他,但他卻不能用孩子綁住對方,尤其是如今明聿年已決定向前看。

不知将來會如何,但未來互相有了新的家庭逢年過節還能見面,明聿年也能以近親的叔叔身份與孩子相處,似乎已足夠好……

明聿年一路牽着他,只在開車時短暫分開,下車後便又牽住他手,走過空蕩無人的停車場坐上電梯。電梯上職員上上下下,皆認得明聿年。有人打招呼明聿年便給出回應,沒有便扣着手一切如常,坦蕩而不加掩飾。

蘇顏曾以為自己會覺得困擾,但實際發生時他心裏卻只有不為人知的隐秘欣然。

是責任也好,會影響明聿年和蘇文的感情也罷,哪怕他站在電梯深處能看見前面的人用手機打字交流他和明聿年一同現身的八卦,他仍是不願抽手。

他任性不了多久了,希望蘇文能原諒他。

旁若無人地走入執行總裁辦公室,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之後拉着手去套間關着門的休息室午休。明聿年從身後擁着他,臉埋在他後頸,呼吸輕細,親密得好像一對愛侶,但沒人知道他們已要離婚了。

休息室內百葉窗窗葉垂下,一室昏暗。蘇顏沒有睡意,只想就這麽一直待在明聿年懷裏,什麽也不去想。明聿年已很久沒有動過,像是已經睡熟。

手機突然微響,蘇顏去床頭摸找時明聿年稍微放開了他,動作沒有睡意的散漫,似乎也并未睡着。

是塗年的電話。

蘇顏看到了,他身後的明聿年也看到了。蘇顏起身想出去接,被明聿年拉住,“在這接吧,沒關系。”

蘇顏拿着手機猶豫,明聿年便起身,說得平靜,“我出去吧。”

蘇顏拉住他手,“不用。”

蘇顏面對着明聿年接起了電話。他不知明聿年是否能聽見電話裏的聲音,塗年說話時,明聿年便垂着眼,捏着他手把玩。

塗年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去醫院檢查,說要陪他去。“我還沒約,”蘇顏道,“聿年在我旁邊。”

塗年靜默片晌,“你回家了?”

“沒有,我在明昌,一起吃了個午飯。”

塗年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道:“早上聽說你臉色不好,想着中午一起吃飯,下班去找你沒找見,原來是去找他了。”

塗年沒有指責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但蘇顏聽着卻感覺愧疚。塗年已經很照顧他,沒有給過他壓力,就連開放式婚姻的事情也在良晌沉默後點頭說行。他知道這一切對塗年并不公平,但對方始終站在他這邊,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他力量。從任何角度來說,他都該感恩。

沉默了會,蘇顏別過眼,聲音低了些,“對了,開放式婚姻的事情作廢了,我跟聿年要離婚了。”

耷着眼皮聽蘇顏講電話的明聿年擡起了眼。手下的動作停住,呼吸也像消失了。

蘇顏感覺到對面的視線,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覺得需要隐瞞,盡量自然地繼續道:“就跟你說一聲,其他的等回去再說吧。”

他拿開電話,單手準備挂斷,手指從免提鍵越過時,屏幕不知怎麽發生了感應錯誤。一屋暗室靜谧,揚聲器傳來塗年的聲音,清晰而突然,“那我可以求婚嗎?”

“我不想再等了,你的事情總有讓我措手不及的變化,我不是不高興,只是真的怕了,”塗年聲音平靜,“你慢慢考慮,不用有壓力,我也只是跟你說一聲,你離婚的那天我會帶好戶口本在民政局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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