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标記
明聿年住了口,沸騰的血液開始在身體中冷下。
“小天說你被救護車接走了,”塗年朝床邊走,“出什麽事了?”
背後的腳步聲在接近,明聿年放開蘇顏起身,回避着塗年擦了下臉,低道:“我出去一下。”
“沒出什麽事,”蘇顏沖塗年微笑,“他們小題大做,非要叫救護車。”話是應了,餘光卻在意着一旁悶頭要走的另一Alpha。
“聿年,你剛才要說什麽?”他夠不着明聿年,不然會拉住他袖子。
“我是想問你的想法,還有今天什麽時候注入信息素,”明聿年聲音低悶,不似平常高傲地垂着眼,“一會再說吧,你們先聊。”
明聿年回避着就要走,卻對上走至床畔的塗年。“明總。”塗年打了招呼。“塗總。”明聿年不擡眼地回他,視線沒有交彙便擦肩而去。
明聿年沒有看塗年,但對方卻看了他。短暫相接的一剎,塗年好像瞥見他眼底發紅。在床邊坐下,他問蘇顏道:“到底怎麽回事,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孩子沒事,”蘇顏道,“就是缺乏Alpha信息素,以後明聿年每天要标記我一下,以保證胎兒正常發育。”
已數不清第幾次,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塗年陷入緘默。
似是因對方的沉默而感到難堪,蘇顏垂了眼,低默道:“結婚的事,我想過了,不能答應你。現在我跟他也離不了婚,以後會怎麽樣也說不定。我知道我們之前是決定約會試試,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總令你希望落空我也感覺很抱歉。”他的音量因羞愧而低微,“我不知道你怎麽想,也許我們該退回之前的工作關系,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但我給不出任何保證,也真的不想耽誤你……”
“顏顏。”塗年握住了他手。
Alpha手心溫度熱燙,蘇顏話音頓住,擡起眼看他。
“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追求你。”塗年說,“這是我單方面的主動,你不需要給出同等的反饋,也不需要回報我什麽。”他看着蘇顏的眼睛說,“你不是在耽誤我,是我喜歡你,甘心被你折磨。也高興。能超越工作關系與你相處是我一直想要的,就算苦比甜多,我也舍不得那一點甜。”他彎了下唇,“哪怕最後沒有結果,我也不會後悔。”
“不要這麽快拒絕我好嗎,”塗年捏了捏他手,“我們才約會了一次。”
不過說了兩句話,診室門便再度被打開,是整理過回來的明聿年。蘇顏受驚般看向明聿年,下意識便想抽手,塗年卻沒有放開,甚至帶到唇邊,落下了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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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變急的腳步聲,手腕被掐住拽起,Alpha視線森冷顫抖,攫着他,“你做什麽?”
塗年站起身,神色平常地掙脫他手,直視着那雙眼道:“明總,你是蘇顏法律意義上的Alpha,我是該跟你重新認識一下。我喜歡蘇顏,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大學同窗,相識相知已超過二十年。我見他第一面時就知道他是我完美匹配的對象,将來注定會在一起。我一直守他長大,因初中父親生意的關系搬家離開z城,後一直保持書信交流,直到大學在校園內重聚。畢業後我返回z城創業,準備事業稍有起色就向他告白求婚,在付諸行動之前,你橫插一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卻不是出于愛。”
“我認為你沒有資格成為他的Alpha。”塗年說,“你們的事情我都了解,明總如果只是需要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不如另尋他人,相信匹配度高又青睐你的Omega并不難找,何必跟蘇顏糾纏,僅是匹配度一項你們就不合适。蘇顏現在懷孕了需要你的信息素,我會為了他忍耐,但孩子總有出生的一日,我不會永遠忍耐下去。”
“明總,”他對着那雙發顫的瞳眸,靜聲低語,“結婚該是出于愛,你不喜歡蘇顏,何不成人之美。”
“只因為信息素匹配就自認為愛,塗總真是典型的命定論Alpha,這其中幾分是源于真心,塗總自己可清楚,”明聿年盯着那雙眼,“我對蘇顏的感情多少用不着塗總定論,他是我的Omega,我自會照顧好他。”他退開一步請道,“塗總該離開了,我們要做一些夫妻之間的事情,不方便外人在場。”
塗年漠然而視。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氣中碰撞,仿佛風雪與巨浪交纏。
腹部湧現痛感的蘇顏再坐不住,心慌地起身。他一動兩名Alpha的目光便集中過去。“拿什麽,我幫你。”明聿年氣息收攏,匆匆去扶他。
“你先回去吧,”蘇顏看着唇線抿緊的塗年,語含請求,“這是醫院。”
對上視線,塗年做出妥協,“那我先走了,電話聯系。”
“好。”
蘇顏唇角剛彎,就被坐上床的明聿年捉住了手。
掌心壓上指端,被塗年碰過的手,包裹着被握實了。唇邊貼上水杯,明聿年喂他喝了口水。水杯拿開了,手卻仍軟軟勾着。
“過來吧,”Alpha輕道,“不是要标記。”
在塗年的目光中,蘇顏有些無法動作。
“怎麽了,動不了?”Alpha的聲音溫軟,像在哄人。
在明聿年動手去抱蘇顏時,塗年繃着下颌轉身。診室門關上發出一聲響動,似比平時清晰。
明聿年置若罔聞,托着蘇顏腰腿将他整個抱起,令他側坐在了自己腿間。“顏顏,你還沒說,”他摟着蘇顏,手掌熨燙着他腹部,輕聲低語,“你是怎麽想?”
Alpha的懷抱溫柔而暖融,輕撲在耳後的呼吸令他耳尖發起了燒。“我想……”蘇顏垂着臉,聲音低若蚊蠅,“再試試。”
蘇顏說得不清不楚,但對明聿年來說已經足夠。
塗年的出現令他沒能将告白道出口,如今已失了先機。居于人後便像鹦鹉學舌,刻意證明,再真也假,平白辱了心意。不如體現在行動上。
有些Alpha以為匹配度高便是得了尚方寶劍,其實跟街上靠氣味發情的狗沒有區別。純靠信息素吸引算哪門子愛,愛一個匹配為0的Omega才叫作愛。青梅竹馬二十年沒能修成正果,真好意思說。
無論其他一些眼睛如何虎視眈眈,與蘇顏結婚的人是他,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掩耳盜鈴已成為過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要什麽,牽住蘇顏的手便不會再放開。比起塗年,蘇顏明顯更看重孩子,而這便是他的機會。保護好蘇顏和他們的孩子,他的婚姻便可獲救。
呼吸輕撲在頸後,激起一陣麻癢,蘇顏愈發垂低了頭。他沒有被标記過,腺體唯一一次被咬是在今晨取樣本時,但明聿年沒有注入信息素,只咬破便退開了。
他不知道其他Omega如何感覺,對他來說,想被标記的渴望融在骨血中,仿佛生而俱來的本能。還是小學生的他看過電影裏Alpha标記Omega的畫面後,便一直想知道那是什麽滋味。情窦初開時曾朦胧地幻想過塗年,自上了高中便一直是明聿年,少年的明聿年,青年的明聿年,青澀的,成熟的,靜淡的,含笑的……每一種模樣的他。大學四年沒見過面,幻想卻根植腦中,沒有褪色半分。
本以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幻想,如今卻因懷孕的客觀需求,即将成為現實。
細微的呼吸輕撲在頸後的皮膚上,蘇顏無法不緊張。“寶貝,放松......”親吻落在腺體,對方在舔那塊軟肉。
蘇顏酥麻了半邊身子,努力舒展肩頸,卻還是禁不住瑟縮,被明聿年擁得更深。
蘇顏握住了對方托在腹前的手。“癢,”他嗫喏道,“可以了……”
舔吻的動作停下,尖牙抵在了皮肉上,蘇顏勾着明聿年修長的手指,輕捏着催他。
犬牙終是壓了下去,齒端刺破血肉,血液湧入口腔的同時,信息素交互地緩慢注入。
其實是疼的,但蘇顏卻感覺很幸福。他閉着眼,眼睫打着顫,身子陷落在Alpha港灣般的懷抱中,心靈沉澱而下,是從未有過的踏實。
臨時标記剛一形成Alpha便停止注入,微退着小心收回了犬牙。刺痛換為酥癢的舔舐,蘇顏恍惚中睜眼,感受腹部的痛感,似在止疼藥效果褪去後重新開始減弱。他能嗅到明聿年的味道,不僅是來自對方,也來自自己,融在他的血肉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親密得密不可分。
感受着被标記的滋味,蘇顏像呆住的貓,靜着好一會沒有反應,直到明聿年扭過他臉吻他。
“在想什麽?”Alpha的聲音磁性而柔軟,糖果般黏在唇端。
視野被一雙明淨如穹的眼眸填滿,每一道彎垂的眼睫都像一場藏在藍天的夢。蘇顏吞咽了下,投懷送抱地勾住他脖頸,獻上親吻的同時小聲給出了回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