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次屍檢

回到清秋殿之後,慕容重華覺得自己都已經被送到寝宮,言喻也該離開了。

然他前腳剛踏進殿門,言喻後腳就跟上來了。

“言卿,你該回府了。”

“那臣告退,陛下保重身子。”

言喻作了一個揖,退到外面,這才轉身離開。

晚上批折子的時候,萬淳端了一盅烏雞湯來,說是言大人離宮的時候繞道去禦膳房吩咐人做的。 萬淳一邊舀湯,一邊念叨這言大人對皇上如此如此好之類的話。

慕容重華聽了,嘴角不禁堆滿了笑,但轉瞬即逝。

“萬淳,再如何好,他也是言家人。”

若他不是言家人,那該多好。

翌日剛下了早朝,慕容重華就将言喻叫到了身邊跟着。

“言卿手頭的那件案子可有什麽進展。”

“在此之前,在皇宮周圍就已經發現過一男一女兩具嬰孩的屍體,男嬰也是左手腕有一條被割出來的劃痕,女嬰的劃痕則是在右手手腕上,三具屍體劃痕的位置基本一致。估計皆是被放幹了血死去的。”

慕容重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麽道:“對了,那死嬰的家屬呢?”

“昨日在臣和陛下到大理寺之前就去過了大理寺,臣昨晚回去調了錄案的官員找了筆錄,那年輕婦人是一位姓王的商賈的妾侍,前幾日帶着快要足月的孩子去過京城城郊的萬福寺。”

言喻瞧了一眼慕容重華,然後繼續道:“之前被害的那兩個嬰孩的父母,也曾帶着孩子去過萬福寺,巧的是,也還是在孩子快要足月的時候去的。”

慕容重華眸子裏閃過幾分驚訝,收回向前邁出的步子,站在原地期待言喻繼續說下去。

言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還有更巧的是,那三個孩子都是在辦滿月酒那天突然就消失的。”

“突然就消失了?”慕容重華望向遠處的人工湖,那裏正好有風經過,泛起了層層漣漪。

“是的,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孩子是怎麽消失的,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慕容重華沉默良久,最後才轉頭看向言喻,緩緩開口:“那三個嬰孩的屍體都是在大理寺?”

“是。”

“萬淳,朕要出宮去大理寺,早朝暫時取消,至于折子……你送大理寺來,這幾天可能回不了宮了,朕要監督言卿辦案,若是羅東回宮了,就叫他去大理寺。”

“是。”

慕容重華剛說完,轉頭就看見言喻突然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差點把他吓一跳。

“言卿這是作甚?”

“陛下,萬萬不可出宮。”

“為何?”昨日不還是言喻硬要拉着他出宮,美其名曰監督他辦案的嗎?

他就有些不明白他現在此番作為是為何了。

“陛下,其實,那三具嬰孩的屍體,發現的地點着實有些詭異,分別是在皇宮的三個宮門外不遠處發現的,臣懷疑,兇手可能是沖着皇上或者朝廷來的,故……”

三個宮門……那兇手是有多猖狂?

聽言喻這般說了之後,慕容重華想讓兇手落網的想法越發堅定起來。

而且,他也還有別的打算。

“言卿多慮了,朕知言卿是能把毛筆當作武器的人,有言卿在身邊,無論怎樣厲害的兇手,朕覺着也不會貿然出手的,即使出手了,言卿不是剛好可以将那兇手逮住?當然,朕相信,言卿定然不會讓朕傷到一絲一毫的。”

慕容重華一手搭在言喻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一手将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嘴角勾起一抹很是安心的笑來。

最終言喻還是沒能拗過他,誰叫他昨天說出那樣的理由将他給帶到了大理寺,現在倒有些自讨苦吃,因果報應的意味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只好由着他亂來了。

這是慕容重華登基以來,第二次到大理寺了,一進去就朝殓屍房走去。

殓屍房正中央的木板上放着三具小小的屍體,屍體被白布蓋着,形成了三座小小的山丘。

慕容重華走近,将白布一張張掀了起來,一雙桃花眼仔細地在上面打量。

“知道死亡時間嗎?”

“每具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間隔是一周,第一具屍體是男嬰,被抛屍于京兆尹門口正中間,開門的衙役一大早去府衙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第二具屍體是女屍,是在皇室禦用的染絲房中的染缸裏面發現的,染缸裏的染液本來就不多,染娘也是一眼就看見了。”

慕容重華踱着步子走到那個被抛屍入井的男嬰旁邊:“最後一具屍體就是陛下與臣碰上的那具了,雖然不是一眼就可以發現屍體,但是王大牛,也就是昨日将男嬰抱在懷中的那個壯年男子。”

“王大牛每日早晨都要從那口井中挑水去澆自己房子後面的那塊田。”

“那王大牛住在何處?”

“萬福寺下面有倆小茅草屋,他就住在那裏。”

“言卿,你不覺得,澆個田,跑城裏挑水有些古怪嗎?”

“這個臣也想到了,也問了住在那口井周圍的百姓,還有城郊做生意的商人,都說自王大牛搬到城郊之後,每天早晨都能見他從萬福寺後面的樹林裏砍一些木材,背到京城裏去賣,然後順便就從白虎門外的那口井中擔水回去,說是順便鍛煉體力。”

慕容重華皺了皺眉頭:“這人可真能吃苦。”

“臣認為陛下也挺能吃苦的。”

不知道言喻此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慕容重華不禁愣了一下,對着言喻假笑了一下,然後繼續看向那三具小小的屍體。

屍體的手腕那裏的傷痕和言喻說的沒有半點出入,将三具屍體都翻了一下查看背部,然而并沒有什麽有用的發現。

“言卿,你這大理寺的仵作呢?”

“太老了,都告老還鄉了,昨晚上驗那另外兩具屍體,臣都是拉了太醫來的。”

拉了太醫來的啊,禦膳房就挨着太醫院,那這麽說來,昨晚上那盅烏雞湯也可能是順帶的。

這樣一想,慕容重華竟然覺得舒暢了許多。

“皇上不會怪臣自作主張吧?”

“怎會,言家當初為先皇做了不少犧牲,朕都記在心裏的,言卿只是借了太醫一用罷了。”

想了一會兒,慕容重華繼續道:“言卿,聘用仵作的事情還是盡快做好,畢竟這查案子,少了仵作還是不行的。”

“臣不是想着,臣還有陛下嗎?”

“嗯?”這言喻是想把他一堂堂九五之尊當免費仵作?慕容重華轉過身去笑了笑,虧他敢想。

“啊,臣的意思是,如果需要仵作,臣可以向陛下借用太醫,不過聘用仵作的事情,臣會立刻去辦的。”

“嗯,那便好。”

說完了這件事,慕容重華踱着步子,再次将視線放到了那三具屍體上,深呼吸一口氣,蹲下去,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最後還是招了言喻過來。

“言卿,借你手去捏捏這孩子的下巴,我總覺着昨日似乎是聞到了什麽味兒。”

昨日早晨因為前晚和言喻同床的事情,腦袋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到那是什麽味兒,現在看到屍體才想起來這事。

言喻蹲在他身邊,伸手将昨日從水井中撈起來的嬰孩的嘴捏開,慕容重華有些猶豫地湊了過去,在半途還是将言喻的腦袋突然按了過去。

“還是言卿代朕聞聞看吧,怪吓人的。”說時,慕容重華已經将腦袋撇開,看向了窗戶外面盛開的梅花。

然慕容重華有些緊張,手中的力度沒有掌握好,言喻也沒防備他會突然來這一手,直接被他給按得和屍體身下的木板撞在了一起。

“哎喲,嘶~陛下,您這黑手也下得夠狠吶。”

慕容重華聽見動靜,趕緊松開了手,轉頭看向剛擡起腦袋的言喻。

原本白皙光滑的額角因為他那一失手,被撞得青了一小塊。

“言卿痛否?”

“自然是痛的。”

慕容重華伸手就要去摸摸,言喻趕緊擡手将受傷的額角擋住。

“可別,陛下再碰一下,臣就更痛了。”

“哦,朕……沒想到會這樣,朕就想着言卿替朕聞一聞是否有什麽味兒的。”

慕容重華知道自己做了蠢事,想到言喻從昨日早朝就開始表明态度站在他這邊,所以良心上自然有些過不去的。

雖說他是言家人,但是他是站在他這邊的啊,言喻還說相信他,然而他昨晚還仍對他抱有猜忌。

或許他就不适合做一個賢明的帝王。

“陛下別急,臣這勁兒一會兒就過去了的,剛才臣還真的聞到了一些味兒,有點像是蒙汗藥,又有點兒不像。”

慕容重華知道,言喻是有意要轉移話題,便順了他的意思:“那到底是與不是?”

“不清楚,待臣再聞聞看那兩具屍體口中是否有這味兒。”

“好。”

慕容重華看着言喻依次湊近那兩具小小的屍體,等到言喻擡起頭的時候,趕緊上前詢問:“如何?”

言喻沒有立即回答,起身之後,便皺着眉頭連忙到了從水井中撈起來的那具屍體旁邊,蹲下來再次聞了聞。

這次言喻并沒有捏開嬰孩的嘴,只是在嬰孩胸口處嗅了嗅,皺着的眉頭這才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點擊,追着的都是真愛啊,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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