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展會

楊涵之用了一個小時，把他過去的經歷都告訴了張祁和。他并沒有埋怨任何人，只是用一種過分冷靜的語氣，述說一段他無能為力改變的往事。

楊涵之很少同別人說起這些事，沒那種必要，就連他在大學時候談過的那兩個對象，也沒有說過。他以為同張祁和開口會很困難，可是當真的說出來了以後，反而像卸下了一個很大的包袱，讓他整個人都很輕松平靜。

而張祁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沒辦法消化這麽大的信息量。過了很久，張祁和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問：“老婆，那你會不會……很讨厭你大哥啊？”

讨厭？豈止是讨厭，他曾經一度，甚至恨不能殺了楊鑫之。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這個世上，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道”，并以這個“道”為支撐而活。在楊鑫之的“道”裏，對方何嘗不是對楊涵之恨之入骨？可這似乎也不能怪對方，楊涵之的生母對楊鑫之造成了傷害，生母死後，無處發洩恨意的楊鑫之只能遷怒到了楊涵之身上。

又比如網上那些讨厭楊涵之的，楊涵之從來沒有對他們造成過什麽直接傷害。可他總是被讨厭被黑。

楊涵之嘆了口氣，說：“其實我只在乎你聽到這些事以後，會怎麽看我。”

“嗳？！”張祁和詫異。

楊涵之屏住呼吸，緊盯着張祁和不說話。

“我、我不知道哎。”張祁和說，“我只是覺得你大哥好偏激，你爸是個蛇精……病。老婆，你媽媽生你的時候沒征詢你的意見，也沒征詢大家的意見，強行把你生下，要錯也是你媽媽的錯，關你什麽事？”

張祁和看了一下楊涵之的反應，才繼續說，“你那些中學同學也真是，一碼事歸一碼事，他們憑什麽，有什麽資格這麽做？他們一不是上帝二不是法官，有什麽資格給別人的人生下判決書？這些小孩就沒有一點主見沒自己的想法嗎？”

張祁和說到最後義憤填膺。

楊涵之緊繃的弦一下子松懈下來，忍俊不禁。他突然意識到，其實那些小孩，本性應該同張祁和一樣單純的。是他過去把人性想得太惡毒。

他笑道：“也許，并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像楊鑫之這麽偏激吧。也許有些小孩，并不讨厭我。只是那時候，我一放學就經常被人圍堵，他們只是怕那些人，所以不敢接近我。”

“就……沒有人願意為你挺身而出嗎？”

“他們跟我又沒說過幾句話，也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你以為人人都是聖母瑪利亞？”

“至少有點同情心吧？”

楊涵之把張祁和一把撈入懷裏，揉揉小屁孩的頭發。他老婆，還是把人想得太善良天真了。但正是這樣的心，在這個荒涼廣漠的人情社會裏，才能成為他的光，他用力去追逐的太陽。

但願他的阿和，永遠這樣黑白分明，永遠不要被社會染成灰色。

“阿和，我頭有點暈，你能去幫我去冰箱拿一杯酸奶嗎？”楊涵之說，他全身都很累，一點兒都不想動。

張祁和立即從沙發上跳下來，光着腳跑去拿了兩杯酸奶，然後把一杯遞給他。

楊涵之接過酸奶，兩人并排坐沙發上一起吃。

楊涵之想了想，問：“明天周末，我們在展覽館有個展會，有美食節，明天要一起過來玩嗎？”

“好啊好啊!"有吃的必須願意！

“還有個事兒，”楊涵之給張祁和提前打預防針，“我們公司女多男少，明天過去順便幫幫忙。如果，如果碰上什麽意外事故，你可能要跟美工還有我一起，先讓女生們撤退。”

“……”張祁和嘴角抽了抽，“老婆，參加展會，能有什麽意外事故？”

楊涵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明天業務員為了搶客戶，現場打起來。”

張祁和：“……”

都說現在生意不好做，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公司之間搶客戶，業務員之間搶客戶，搶多了，彼此的怨恨也會多，最終演變成打架，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楊涵之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線上，線下主要還是保持開自營店，讓顧客看到有這個店面就足夠了。不過他要走這種模式，産品的知名度還是要打造起來，參加這樣的會展，回頭讓美工拿單反多拍幾張照片，花幾百塊錢發個軟文到一些門戶網站，讓網上消費者看到有這麽一回事，對他的銷售還是好的。

所以，楊涵之參加展會前幾天，一直反複對公司的鐵娘子們說這次展會他們只是重在參與，看到有人打架不要湊熱鬧，趕緊找角落躲起來。然後就是讓美工拿相機随時候着，看到有人進展位，趕緊找幾個角度多拍點照片。

反正這次展會，展位費才幾百塊錢，加所有物料，總共不到四千，他請個模特拍幾張照片都要好幾千呢。

唯一讓楊涵之擔心的就是現場就他和美工兩個男人，怕真的打起來，他們一要護人而要護産品，怕顧不過來。

楊涵之思慮再三，決定找張祁和當外援。

第二天一大早，楊涵之就拉着張祁和打車去了公司。展位在前一天下午就布置好了，楊涵之去指揮了幾個小時，基本沒什麽問題。這次參加展會的除了楊涵之和美工漢紙，楊涵之專門挑了兩個漂亮的店員一起去。

美工吐槽楊涵之這用意，還不如幹脆請倆模特去現場拍照。楊涵之笑笑否決，表示每次都請模特太貴。

這兩個女店員年紀都比張祁和大，張祁和雖然二十了，但臉非常嫩，看起來就好像十七八歲的可愛高中生一樣。兩個店員一看到張祁和，就驚呼楊總你家基因腫麽辣麽好有一個辣麽正太的表弟，然後開啓怪阿姨模式，拼命捏張祁和的臉。

張祁和幾次抗議無效，只能自暴自棄地任人□□。

到了展會，楊涵之吩咐這幾個手下要看好東西，就拉着張祁和逛展會了。美其名曰勘察競争對手的經營狀況，實際上假公濟私帶張祁和出來吃東西。

“老婆，你們公司的姐姐真是太兇殘了。”張祁和一邊吃一邊委屈地說，“捏得我的臉都紅了。”

楊涵之心虛，他單知道他們公司的鐵娘子都不能稱為女人，卻不知道這群女人已經兇殘到了這個地步。于是他趕緊多買了幾份零食，當做張祁和的補償：“多吃點。”

“她們戰鬥力如此爆表，你還擔心她們打不過別人家的業務員嗎，老婆！”張祁和繼續抗議，繼而憤怒，“楊涵之你不要假裝聽不見我說什麽好嗎，小心回去罰你今晚睡書房！”

“淡定，聽話。”楊涵之嚴肅說，“她們再怎麽說也是個女的，男人天生要學會保護弱者。”

“她們一點都不弱！我在她們面前才弱爆了！”

“那是因為你好男不跟女鬥。”

張祁和：“……”

“好啦好啦，不就被捏幾下臉嘛，一個大男人，要能屈能伸，不要為這種小事鬧別扭。”楊涵之說。

張祁和：“…………”

總的來說，第一天的會展還算順利。楊涵之他們公司的位置并不是很好，展位也不大，但一天下來，也把展位費給收回來，還小賺了一筆。競争比較激烈的地段在各主要進出口，有好幾次幾家公司的業務員擠在一起就為了搶一個客戶，展覽館方面不得不出動保安，總算沒有真的打起來。

下午六點半左右，展會收工。楊涵之讓人都回去了以後，才和張祁和一起離開。

工作一直很忙，難得今天倆人能在一起，楊涵之不想回去加班。

于是倆人在外面吃了頓飯，然後去電影院買了晚上八點的場次，看了一部最近新上映的電影。

直到晚上十點半，電影才散場。楊涵之和張祁和一起慢慢走回家。

這個不夜城市，到了這個點，路上仍舊車水馬龍，燈火輝煌。林蔭道下面，有一些中年男人穿着運動裝在跑步，還有一些攜家帶口出來散步的，也有小情侶膩膩歪歪地牽手約會，還有行色匆匆剛剛結束加班的上班族。

他們靜靜地走在路上，盡管沒有什麽話好說，但并不因為沉默感覺尴尬。

然而，他們穿過一個小巷子，快要走回小區的時候，有幾個看起來好像地痞小流氓的等在路燈下面，突然站了起來。這群人圍了過來，面色不善地擋在他們面前。

楊涵之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把張祁和擋在身後。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張祁和卻跳出來，擋在他的面前。

張祁和看起來反而比楊涵之更鎮定，微微皺眉，問：“各位大哥，我們最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們吧？”

帶頭的那個男人冷笑，不理會張祁和，緊盯着楊涵之問：“你是楊涵之？”

看來是沖着楊涵之而來的。

“阿和，到我身後。”楊涵之試圖把張祁和保護在身後。

“雇你們的是楊鑫之吧，有種雇人，怎麽沒種自己站出來？”張祁和不為所動。

“呵呵，”一個男人突然從不遠處拐角的陰影走出來，“小朋友，你父母沒教過你，做人不要太拽？”

“你有病！”張祁和立即揮舞拳頭沖向楊鑫之。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從上周星期三，到今天才休息。下一周到五月三號也不能休息，更新大概跟不上，只能盡量吧~